你背回去的。”
林郁还是闭着眼,嘀咕,“你叫我,我会醒的,队长。”
程绪又打过来,“不行,你现在就给我醒着。”
林郁无奈,下巴搭在胳膊上,勉强地睁开眼。
没有焦距地看着前面,林郁为使自己不睡过去,没话找话地问:“队长,为什么你要我训练腿部力量?”
程绪揉着林郁的腿,“废话,当然是因为你的腿部力量太差了。”
林郁往后扭头,“真的很差?”
程绪肯定地回应,“很差,所以你才经常性地被绊倒。腿部在格斗时负责控制你身体的平衡,务要在小距离的快速移动
间保持平稳,这是你在格斗时最好的防守。你真的是还差得远呢。”
林郁沉默了一会儿,程绪的巴掌又拍过来,“没睡吧你?”
林郁打起精神,“没睡。……队长……”
“嗯?”
“你这样用心教我,真的不怕我打败你吗?”
程绪笑,爬过来贴在林郁身边倒下去,“我不是说了吗,你还差得远呢。”
林郁轻轻地用鼻子“嗯”了一声。
程绪仰躺着看向天花板,“而且……我说过的吧,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们其实就算是任务的时候,也很少会用到格斗
,可一旦需要,就肯定是生死关头。所以……就算亲手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林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程绪,很疑惑似的问:“队长您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我死'?”
程绪的脸瞬间绷起来,停顿了一会儿,他猛地坐起来,一巴掌打向林郁的头,“你也给我坐好,不许睡!”
林郁反驳,“我没睡。”
程绪踹他,“那就坐好。”
林郁很无奈地起来坐好,开口,“队长……”
程绪瞪他,“别说话。不是所有你累你困你饿的时候都有个人来陪你说话分散注意力的。记着,别在累的时候让你自己
睡过去,因为那样最不容易醒过来。却要学会在精神最兴奋的时候闭上眼睛就睡着。这两点在长时间的野外实战中都是
最重要的,平常就好好的给我练好吧。”
林郁看着程绪,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记得……”
“嗯?”程绪挑眉。
“在以色列……”他抱着他,在他耳边呢喃,我不会让你死的,林郁。
42.
林郁用手背擦着额上的汗,视线在操场上仍在两两互斗的人身上一一地扫过去。
连续六场,每场三分钟的比赛,总共也不过是十八分钟,听起来似乎容易。可事实上,因为面对的是没有规则和限制的
格斗比赛,所以几乎每一秒钟都要精神紧张全力以赴,根本相当于是要把爆发力一直持续下去的巨大消耗。
为了给接下来越来越难打的比赛保持体力,林郁每次都尽可能的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手,务要一分钟之内结束一场。这
样,每三分钟的比赛,他就能有两分钟的时间用来休息和观察对手。
哨声再一次被吹响,裁判们迅速地介入还没有彻底分出胜负的组合,依照伤势和刚刚的击打情况,判定其中一方出局。
双方重新就位,比赛再度开始。
又一个对手倒下去,林郁退后了一步,抚平呼吸。
看台一队的方向爆出欢呼,徐曼和于谦的声音大得能够穿透整个场地。
林郁两手撑在膝盖上,瞪着远处王弼和另一个人的比赛。
很快就是最后一场了。
虽然此刻那两个人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林郁看得出来,最后留下的应是王弼,因为很显然的,按照程绪的标准,王弼身
上的多余动作明显要少得多了。
林郁没想到王弼竟真的能够撑到最后。
尽管跟随二队训练已有一段时间,可林郁却别说是队里每个人的水平如何,就是名字也还没有全部记住。
此刻看着王弼和另一个对手的格斗,林郁才真的反思,他也许的确如程绪所说的,太没将应该放在眼里的人放在眼里。
王弼的对手倒下去,哨声响起。
这一场的时间只过了一分多钟,场上还有资格进行比赛的已经只剩下两个人。
本来按照正常的分组,到这一场时应该是有一人轮空晋级,然而为考虑更加公平地决出冠军,周显改变了前面的轮空名
额,使得挺进最后一战的人在之前不必轮空。
此刻,林郁和王弼都已经经过一场艰难的较量,走到最后。
这一场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周显站在中间,看着两人,“要立刻比吗,还是等这一场的时间结束?”
王弼几乎是第一时间梗着脖子喊,“立刻!”
林郁看他一眼,点头。
打过五场之后,王弼已经鼻青脸肿,甚至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微眯着,无法全部睁开,身上被打击过的地方就更是多
到数不清了。然而也正是因此,王弼也已经杀红了眼睛,鼻翼不停地开开合合,就像是一只盛怒的随时准备扑过来将人
生吞入肚的狮子。
而林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拜刚刚一位意志力绝对全场第一但格斗技巧却奇烂无比的同志所赐,他的手腕几乎被咬下一
块肉来,此刻血流如注,还郁闷无比。
两人分别从各自原本的场地走到周显身边,场外霎时一片寂静,却又随着一声哨响,再度热腾起来。
林郁冲着王弼还完好的一只眼睛快速地晃出一个虚拳,阻碍他的视线后,立刻以另一只手攻向他的下腹。
王弼则是避也不避,伸手便去拍抓林郁受伤的手腕。
攻击要从最弱的地方来,两人都深谙此道。
林郁为躲避王弼的拍抓,击向他腹部的拳头闪了一下,却随即将另一只手上的攻击化虚为实,一拳打在王弼的眼眶上。
王弼后退了一步,林郁紧跟,王弼一腿扫上来,林郁顺势抬了一下,趁着他没有站稳,一个大步踏前,一掌锁向王弼咽
喉。
王弼一下被按倒,身体却不停地往上强挣,而眼珠则像是要从鼓包的狭小隙缝中挤出来一样,瞪向林郁。
林郁伸腿压在王弼胸前,手上使劲,狠狠地扣住王弼的脖子。
周显赶紧跑过来,吹响口哨。
“格斗结束,林郁胜!两人分开!”
林郁稍稍地松了些力,王弼却根本没注意到比赛已经结束,立刻挺着身子就要起来攻击林郁。
林郁干脆一手扣住王弼下巴,一手托着他的头,干净利落地将他的脑袋扭往一边。
王弼吃痛呻吟,林郁趁机站起来,退到一边,急剧地呼吸起来。
虽然不过只短短地接触了几招,可王弼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王弼出手狠辣,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对手,都毫不留情。甚至愿意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达到攻击的目的。
如果不是程绪训练过他,林郁知道,此刻输的已是自己。
不,如果不是程绪训练过他,他根本未必能走到最后一场。
林郁顺着走下来的李一新抓在他手腕上的力道抬起胳膊,周遭欢声一片,这是象征冠军顺利出炉的仪式。
然而他却将目光放在缓缓地走出场的王弼和其他已在一旁立定鼓掌、欢笑的二队队员身上。
他从前,太小看他们了。
******
终于结束掉所有仪式,林郁回到寝室,将自己收拾了一通。
短短的不到十八分钟的比武,却让林郁觉得好像比被程绪训练了一天都累。
他站在窗前,慢慢地用纱布缠着自己的手腕。虽然很想立即倒在什么地方睡过去,却还是按照程绪说的,靠着意志力挺
过这个阶段。
房门被推开,一颗毛耸耸的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的脑袋探进来。
林郁回头,来人立刻以傻乎乎的大大笑脸相送。
“那什么……林郁……大队说今天让食堂给我们二队加餐,供酒,当给我们庆祝。队长让我过来叫你。”
林郁轻轻的“嗯”了一声。
来人立刻闪身进来,背靠着门傻笑,“林郁你不认识我吧!我叫孔尙仁,今年二十五岁,跟你一样,也是今年入的利刃
。不过你原来是在一队,我一直都在二队!”
林郁挑挑眉,他从前的确没注意到过这个人,不过想来今后不会忘记。毕竟自已手腕上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孔尙仁也注意到林郁正在往手腕上缠纱布,脸上红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鞠躬道:“对,对不起,林郁。我当时是打疯
了,才会去咬你的,请你原谅我。”他直起身,很担忧地问:“啊,那个……用不用去让医生看看?”
林郁冷淡回应,“我会去打狂犬疫苗的,你不用担心。”
孔尙仁尴尬的笑了两声,挠头,“那个……嘿嘿……”
林郁走到他身前,“不是说要去食堂吗?”
孔尙仁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啊,啊,对对,我都差点忘了。”
他赶紧退后一步,给林郁让出地方。
然后颠颠地跟在林郁身后,边走边道:“林郁你知道吗?你真的是很厉害诶!你刚刚打赢的时候啊,大家都很佩服你哦
。虽然本来大家还都不太喜欢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诶,大家都变得很佩服你了,你知道吗?队长刚刚也说,特种部
队里面,只要是有本事的,拽又怎么样?就是要拽!只要本事够了就行。大家都无话可说诶。”
林郁停步,“周队刚刚说的?”
孔尙仁在他身后紧急刹车,“对啊,刚刚你不在食堂,大伙已经先去了,周队……啊,不,队长说的。”
林郁静默了一秒,撇嘴,“真是单纯!”
孔尙仁没反应过来,“啊,啊?什么单纯?”
林郁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果然,越是崇尚武力的地方,往往就越是单纯,不管之前有多少芥蒂,只要不涉及到根本
的原则,在格斗场上,用拳头就能解决一切。对于强者的单纯崇拜和认可,在这个地方,永远都是不变的法则。
孔尙仁安静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就在要到食堂之前犹豫地问:“那个什么……林郁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林郁停下来,“你说什么?”
孔尙仁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你收我为徒,教我格斗吧,好不好,师父?”
林郁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孔尙仁拉住他的胳膊,恳求,“求求你了,师父,教我吧,拜托你!”
林郁不耐,“我不是你师父!不要拉着我。”
孔尙仁根本不放开他,“求求你,求求你。”
林郁甩开他,看他一脸小心翼翼地表情,很不耐烦地道:“每天训练结束,五百俯卧撑、五百仰卧起坐、五百引体向上
,拖上轮胎去操场跑二十圈。先把体力练好,不要烦我。”
孔尙仁咧嘴敬礼,“是,师父!”
林郁扶额,“我不是你师父!”
走到食堂门口,周显迎出来,一把将林郁拽到一边,低声问道:“今天大队让食堂给我们酒水管够。你能喝吗?”
林郁挑眉,“算不上能。”
周显其实根本不在乎他能不能喝,“不管能不能,待会儿有人敬酒,一概给我干了,不准推辞。这是命令,明白了吗?
”
林郁看着他,点头。
周显放松地一笑,拉林郁进去。
林郁这个冠军一到,场面立时热闹起来。
里面大队和利刃的几位长官都在,大队拉林郁过去,说了几句场面上激励表扬的话,立时开席。
只不过席一开始,林郁就被周显拉到有王弼的一桌,三大碗白酒一倒,周显端起其中一碗,“今天我们利刃二队的所有
人都是好样的,林郁和王弼更是好样的。喝了这碗酒,从今之后就是兄弟,再没什么疙瘩了。干了。”
周显说完,自己先将碗酒在嘴边,咕噜咕噜地把酒喝了。
王弼坐在椅子上瞪眼看着林郁,见林郁将酒端起来,举在他面前,他便也端起桌上最后剩下的一碗,与林郁的一撞,两
人同时将酒干掉。
周围瞬间爆出欢呼。
与王弼喝完,林郁的周围立时围了一群人也要一一敬酒,每一个都不用杯子,全部直接上碗。林郁根本也懒得去分来的
是谁,酒碗只要一满,随便与谁碰一下,立刻仰头就干。
男人的交情,往往就是从拳头和酒杯开始。
大队如此煞费苦心,又有周显这个老好人在中间周旋,他林郁若是再不干脆,未免就太不识抬举。
林郁放下碗,等着人倒满。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迷蒙,脑子却清楚如常。视线里众人都已进入兴奋的状态,大概二队也好久没有如此一起开怀畅饮,
所以此刻也就格外放纵。
一个人搭在他肩上,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林郁没有听清,大概那人自己也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可他眼中有
着真挚的情谊,那是对强者的崇敬和对兄弟情谊的渴望。
林郁微微一笑,将酒碗迎过去,一干而净。
程绪过来食堂时,大队等人都已撤了,只剩下二队的人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不辨方向。
林郁坐在角落,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也不知是醉了还是醒着,眼睛直勾勾没有焦距地瞪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
程绪向他走过去,走到一半却被王弼拦住。
王弼醉眼熏熏,几乎是把身子都搭在程绪身上,脑子倒是在某种程度上极为清楚,“诶?这不是程队嘛?你怎么来了?
啊,来了好,来了好,来陪我们喝酒!”
程绪要躲开他,“我不是来喝酒的。”
王弼强拉住他,很不客气地一瞪眼,“那你来干嘛?”
顺着程绪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王弼了悟地“啊”了一声,“你是来找林郁的啊!”前一秒笑容可掬,下一秒立时怒吼,
“不行!你来找他干嘛?怕他喝多了来照顾他啊?不行,我告诉你,不行,程队!这颗小芋头现在是我们二队的了,用
不着你来护短!”
他转身,问旁边的人,“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小芋头是不是我们二队的了?”
周围的人也不知搞没搞清芋头是谁,反正听到王弼一问,立时哄然喊“是”。
程绪被这一帮醉鬼搞得颇为无奈,再打眼去寻林郁时,发现他已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程绪好说歹说,干了一碗酒后,甩开王弼,追了出去。
林郁正在外面扶着墙壁猛吐。
程绪赶过去,拍着林郁的背,问:“怎么样?你喝了多少?怎么成这样?”
林郁除了摇头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后,林郁才停下来,站了站直,迈步又要往回走。
程绪赶紧拉住他,“哎,你还干嘛去啊?别再回去啦,待会儿被人逮到又喝!”
林郁难得虚弱地道:“我去找工具把这儿收拾了。”
程绪看了一眼被林郁吐了一地的秽物,失笑,“你还能想着这个……”
林郁含糊地“嗯”了一声。
程绪无奈,“你别管了,这待会儿我收拾,我先扶你回去。”
林郁摇头,很执着地说:“那我看着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