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下——百转千回

孙亚楠捧着王强明显瘦削了很多的脸，在他嘴唇上摩擦了两下，“我们都是往三上奔的人了，都不那么年轻了。我不想再折腾了，这一年折腾的，感觉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以后好好过行不？别再不相信我了。我对你的爱绝不比你对我的少，你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说，爱？”

孙亚楠撇了一下嘴，“又怀疑？我为你做的哪一件事不能诠释这个词，非得让我用说的你才信是吗？”

王强没说话，并不是怀疑，只是他不亲口说出来，内心里就无法确定。此时听他说了出来，心里安定了不少。王强在他脸上印下了细细碎碎的吻，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心里的满足。

孙亚楠问王强狼牙在哪呢，怎么没看到它。

王强苦笑了一下，“狼牙也老了，八九岁了都，听力嗅觉胃口都在下降。最近还贪睡。估计现在还在它那屋睡觉呢。”

孙亚楠叹了口气，说，它也不年轻了，狼狗的寿命长的也就十几年，估计它也活不了几年了。

“我们还能活很长时间，要比它幸运是不是？”王强抵着他的额头说，虽然这一年来感觉一个人活着很累，但幸好以后不一样了，即使生活不容易，能有这个人在身边陪着，一起度过剩下的几十年，可以堪称幸运了。

“既然知道幸运，那就更要懂得珍惜才行。对不对？”孙亚楠笑了笑，磨蹭着他的额头说。

王强点点头，是要珍惜，否则不就辜负了那么长的生命。

孙亚楠想起有次医院，王强说的一句话，他说，我等你陪我细水长流，相伴到老。

当时因为发现王强偷录了两人接吻的视频，孙亚楠坚决不肯原谅他的威胁。当时听了他的这句话，心里像是在滴血似的疼，可嘴里仍不服软的说他文艺，还说那么文艺的话听起来就不可信。

可孙亚楠此时想起这句话，却觉得是另一种味道了。没了半点文艺的影子，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王强看他一个人扬起嘴角笑，就问他想什么呢。

“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

“以后我会陪你细水长流，相伴到老。”

王强瞪大了眼看他，显然不相信居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孙亚楠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嘴别再张了，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不老嫌我不说好话吗，我现在说了吧，你居然是这种反应。如果觉得恶寒的话，我以后还是不说的好。”

“虽然恶寒，可喜欢听。所以有些好话还是要适当说说的。”

“有些好话？例如呢？”

“就像刚才那句。”

孙亚楠笑骂了句德行。

96.圆滑世故

孙亚楠看着他发黑的眼圈，问他是不是一直没睡。

王强点了点头，刚才会做的那么疯狂，一方面是控制不住，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上一秒从他身体里退出来，下一秒他就穿衣服回他那个家。因此只好没有节制的放纵自己的本能。即使会把他做晕过去，也想多留他一会儿。虽然知道这种法子，也只能多留他一会儿。还是奢望能多一秒是一秒……多一秒都算是赚到了……

在他睡着的时候，就边抽烟边想两人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想着他醒后怎么开口让他每星期匀出一天给自己……

孙亚楠让他的头趴在自己颈窝里，心疼的搂着他瘦了很多的腰，命令他闭上眼睡觉。

在来之前，孙亚楠还担心两人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恐怕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了。可看到他这个样子才知道，不管他生意做的多大多成功，都无法消除家庭环境带给他的那根自卑敏感的神经，他需要从自己身上得到安全感来削弱那些自卑敏感。

看王强拉高被子要蒙住头睡，孙亚楠的胸口突突的疼。人心里如果缺乏安全感，觉得孤独寂寞的话，睡觉时就容易养成这样的习惯。以前自己在时，他是没这种习惯的。

孙亚楠眼睛发酸，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把头挪过去，与他脸对脸的贴在一起，问他这样睡好不好？把头蒙在被子里对呼吸不好。

王强的身体抖了抖，问他：“你不会趁我睡着再走吧？”

“我能走哪去？”

“你说过我这顶多算是长期旅馆。”

孙亚楠知道他说的是哪次，那是在车里被他强迫之后，自己发狠说的话。没想到自己说过的话他都记得，那段时间可说了不少伤人伤己的话。

孙亚楠想要弥补说过的那些的口不对心的话，就亲了亲他的嘴唇，有些煽情的说，“一辈子也是长期，我在长期旅馆里住一辈子行不？”

王强笑他以前死倔死倔的，现在怎么也懂说话的技巧了。

孙亚楠回他，因为你太圆滑，耳濡目染的，就被传染上了这些世故的毛病。

王强闷闷地说，又不是我想圆滑世故。

孙亚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人想要圆滑世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去圆滑世故的资本。他如果不学会社会上的那份圆滑世故，估计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都难，更别说一步步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了。

孙亚楠揉了揉他的脑袋逗他，说，别那么小心眼嘛，我又没说不喜欢你的圆滑世故。

“没说不喜欢是什么意思？”王强故意这样问他。

“就是不讨厌。”

“只是不讨厌？”

“不讨厌上加一点点喜欢。”

“只是一点点？”

“那就再加一点点。”

“再加点行不？”

“再继续加，杯子里的水就溢出来了。赶紧睡觉。”孙亚楠发现两人瞎扯起来就往幼稚上跑了，净说一些肉麻的话，还有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的趋势。忙笑着朝他头上给了一下子，让他赶紧补觉。

王强被他那么一说，一直抵制的困意也来了，贴着他的脸，开始闭上眼睡觉。

孙亚楠在他睡着后，在他因为做梦而上下颤动的眼皮上亲了亲，直到他眼皮不再眨了，才躺在他身边继续睡。

97.两人一狗

第二天醒来时，孙亚楠看王强还在睡，就一个人到楼下去买了点早餐。可等他回去的时候却看见王强蹲在地上搂着狼牙的脖子，狼牙可怜的呜呜了两声，竟有种一人一狗相依为命的味道。

听见门响，王强勉强抬起头看了看。

孙亚楠看他眼圈发红，忙问他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

“都说不走了！”孙亚楠看他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冲他喊。

狼牙摇着尾巴来到孙亚楠脚边，孙亚楠发现它现在走起路来也比较蹒跚了，动作再也没有帮自己完成那项报复计划的矫健了。

狼牙讨好的用头拱了拱孙亚楠的腿，通人性似的，好像是问他怎么不要自己了。

孙亚楠搂着他的脖子抱了一会儿，从早餐里拿出一个包子喂它。

王强沉默的看着他俩。虽然孙亚楠说过不走了，但他以前对做过的承诺也后悔失信过，这让王强没自信他这次会信守承诺。更何况，他和李卓娅什么都没发生……

孙亚楠气闷的喊他过来吃饭。

王强在餐桌旁坐下，看孙亚楠气嘟嘟往嘴里塞包子的样子，忙给他递了一杯豆浆，让他慢点吃，别噎着了。

孙亚楠瞪了他一眼，“没见过有噎死的。”

“所以你别成为第一个，会成为焦点的。”王强努力的调节氛围道。

孙亚楠说，你这个笑话真冷。可虽这样说，仍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王强看他笑了，也知道他不生自己的气了，没有负担的拿起包子塞进了嘴里。

孙亚楠想了想问他店里的生意到底怎么样了。

王强抿了下嘴没说话。

“实在不行了的话就宣告破产吧，你别有太大压力，如果清理后还欠人钱，可以拿那几家电动车专卖店去抵押。”

“那几家店不都是你在打理吗。我怎么好用你的。”

孙亚楠瞪他，“瞎见外啥，什么你的我的，那几家店经营主的名字写的还是你，我都没到登记部门去改。”

王强吃惊的看他，当初两人走到了那一步，以孙亚楠的性子，他不去报复已经是好的了。

孙亚楠别扭的低下头吃包子，虽然当时说两人没以后了，打算和李卓娅过一辈子了，但潜意识里却还是存着希望的，不然不会连营业主的名字都不去改。

听了他的话，王强彻底打消了心底里残存的那一点担心。从昨天到现在，虽然孙亚楠回来了，但王强仍担心他并没有完全原谅自己。如果他和李卓娅也发生了关系，自己还能说两人扯平好不好。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这让王强担心他哪天再介意自己身体……背叛了他的事。此时听了他的话，才确确实实的相信，没必要有那种担心了。

他的爱的确不比自己少。

王强看着孙亚楠一口口往嘴里塞包子的模样，听着狼牙吃饱后，从嘴里发出的满足的呜呜声。他突然觉得，两人一狗的生活挺好的。虽然两人都不年轻了，狼牙也老了。

98.骨头架子与大熊

实际上，虽然受到了金融危机很大的影响，但王强开的汽车4S店还没到需要用电动车4S店去抵押还款的地步。只是短时期内很难再继续经营下去了。否则就要往里赔钱了。倒不怪他经营不善，只能说是受到了大环境的影响。

由于金融危机，人民币贬值，使进口车的价钱比原先上升了将近百分之二十，另一方面，经济普遍低迷，买车的人也少了，买进口好车的更少了。光这两点原因就使店里的经营难以继续维持下去。

所以，王强就把店面以及店里的车辆一起低价处理了，还了银行的贷款后还剩了不少钱，他就琢磨着这时候再干点什么好。

晚饭的时候，孙亚楠把饭都给他端到眼前了，居然看他还在专心看那些难懂的经济频道，孙亚楠夺过遥控器换了一个赵本山的小品。

王强问他干什么换台。

孙亚楠说他，“吃饭的时候看那些东西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我想尽快找点事做看最近做什么比较好。”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好好吃饭。又不缺钱花，着什么急，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多好。”孙亚楠把筷子递到他手中，命令他吃饭。现在每次抱着他时，摸着他没多少肉的身体，孙亚楠心里就挺难受的，想让他尽快把身上以前的肉吃回来。所以，这几天也换着花样给他做饭，但他却不当回事，孙亚楠就有些气他不懂自己的心思，更气他不爱惜他自己。

王强却说，“金山银山还有吃空的时候呢，我不能一直吃这些剩下的本钱，要找点事做。”

“吃空了我养你，你就不能别考虑那么多，不嫌累啊。”

王强闷声嘀咕了句，我是怕你想要什么，我却给不起。

“我向你要什么了！我要求你很多了吗？我要什么你给不起？”孙亚楠皱着眉问，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贝。

“孩子我就给不起。”王强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说。

“我什么时候向你要孩子了！全是自己在那瞎琢磨。你就是受累的命。”孙亚楠气愤的说他。

王强不敢还嘴，坐那闷不吭声。

“想说什么？说！别忍着，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毛病来。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不怕憋出毛病没人管，你就使劲憋着！”孙亚楠凶他。

“你不管我？”

“不管。”孙亚楠口气不善的两字回了过去。

“你刚才还说要养我呢。”

“不养了，我养狼牙它还听我话了，养你你又不听我话。”

王强闷闷的问，我怎么才算听你话。

孙亚楠回答道，“吃饭，休息一段时间，把身上的肉吃回来，这样就算听我话了。这要求不难做吧，能做到不？”

王强这才咧嘴笑了，说，我这样也能抱动你，要试试不？

孙亚楠哼了一声，说，边去，我可不想整天抱一具骨头架子睡觉，忒硌人。

王强说，那你就不怕把我喂成一只大熊，腰上的游泳圈都出来。

孙亚楠回答道，要能在熊身上套一个游泳圈多好，说不定还可以靠这一独特的游览景观赚钱呢。

99.办离婚手续

过了几天，孙亚楠收到了李卓娅的电话，电话里李卓娅让他抽空的时候和自己到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一下。

孙亚楠想起自己曾对她说过会努力和她过一辈子的，结果却还没到半路呢就抛下了她，心里就有些内疚，问她有什么打算。

李卓娅好像没什么不开心的，笑着回答，“首位的打算当然是好好抚养安安了。”

“已经给孩子起名了？”

“嗯，瑾华起的，说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就好，就让孩子叫安安好了，我也觉得不错，所以就用了。”

听李卓娅那么亲近的叫余瑾华为瑾华，孙亚楠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没多想，告诉李卓娅有什么忙需要自己帮的，尽管开口。之后才挂了电话。

孙亚楠接电话时，王强就在身边。怕他心里再瞎想，孙亚楠用的免提。所以，刚才的话王强都听见了。

王强不想再表现的那么小心眼，就对孙亚楠说，要不把那栋房子留给她吧。

“咦？那可是用你辛苦钱买的，不心疼啊。”孙亚楠调侃他。

王强说，还不是为了让你别瞎内疚。

孙亚楠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夸他真知书达理，还说以后你就在家做我的贤内助吧。

王强直接扑了上去，说做好贤内助的第一要件是要身体力行。

但孙亚楠把房产证给李卓娅的时候，李卓娅不肯收，说自己可以租房住。

孙亚楠说，你自己可以租房住，但带着孩子再租房多麻烦，再说孩子那么小，经不起换环境的来回折腾。房子你就收下吧，怎么着都是我看着她出生的，就当是我送她的满月礼。

李卓娅这才把房产证收下。

孙亚楠办离婚手续那天是王强开车送他去的，刚到民政局门口，就看见了李卓娅，她身边还站着余瑾华，余瑾华帮她抱着安安。

孙亚楠和李卓娅在离婚书上签字时，王强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可余光瞥见余瑾华时，却看见余瑾华盯着李卓娅签字的手在笑。

见王强看她，余瑾华也没掩饰，很坦然的冲他笑了笑。

认识了那么多年，王强对余瑾华还是了解的，再加上她和自己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王强平时对她的关心更是多了几分。自从刚开电动车4S店时撞见她和一个年长些的女人有些纠缠外，再也没见她身边还有过谁。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孤儿院的老师，当时她很依赖对方。被发现后为了保护对方，承认是她在单恋，结果被退了学，对方也结婚去了……作为一个孤儿，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并不会随随便便就对一个人那么好。

但看她什么事都陪着李卓娅一起做，王强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了。

可此时，李卓娅就在身边，王强也不好开口问余瑾华她为什么那么做。

回去后，王强给余瑾华去了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看上李卓娅了。

余瑾华都没犹豫，直接就承认了。

她的回答让王强脑门疼，说她，“李卓娅孩子都有了，你以为她会喜欢同性吗？”

余瑾华直接回他，“孙亚楠难道原先就喜欢同性了？你们不照样在一起了。”

她的坚决让王强更是头疼了，主要是担心她最后因为对方同样的选择而栽同样的跟头。

但余瑾华的话却让王强不好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阻止了。

她说，“当知道卓娅在无依无靠，还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坚持抚养孩子时。在那一瞬间我就心动了，想要照顾她，和她一起把孩子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