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泽兰之毒
不可否认,有了花玲的陪伴,涟扬以往枯燥无味的生活突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每一天再也没有空暇的时间来对着天空发呆,抑或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守着那些更加古板的史书传记。
花玲时不时地就将涟扬身边的人给弄晕过去,然后现出真身对着涟扬罗里罗嗦地开始表达自己对外界变化的兴奋之情。
向来冷情的涟扬怎么可能对此作出回应?无法制止,也有些不忍心制止的他,只能对此表示无视与漠然。简单来说,花玲一直是在自说自话。
花玲对于涟扬的沉默一点都不在意,依旧瞪着一双碧眼,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甚至有的时候隐去身形,只让涟扬一人瞧见,跟在宫女、太监的身后,学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到他学得那么惟妙惟肖,真的让涟扬有些哭笑不得。
这日,涟扬好不容易等到花玲玩得累了消停片刻,正握着毛笔在纸上费力地涂写着。小孩子的身体果然是幼弱无比,甚至连笔都拿不稳!
看着纸上那勉强可以称为字的黑色印迹,涟扬大失所望的同时却又不想这样放弃。该想个法子来修炼一下自己的这具身体了,自从从密林中回来后,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涟扬。
被“圈禁”在这小小的“流醉宫”中,看似平静的生活中,似乎又隐藏着种种杀机。当然,涟扬是无意去搅动这混浊的后宫之水的。他一直秉持“袖手旁观”的真理,坚决不去关注这些利欲纷争。不过,就算他自己超然世外,有的人却早已将他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在花玲连续七天都从他要食用的饭菜中,找到那无色无味的“泽兰草”的汁液。虽然它本身是无毒的,若是加热了,那就是慢性毒药。一点点地侵蚀着食用者的心脉,然后就是死亡……
一看到花玲脸上因为再次发现“泽兰草”兴奋的笑容,调侃的目光,涟扬真的想感慨:他是无辜的,这真不关他的事!
“我倒是有些佩服想到要用这‘泽兰草’的人……”花玲用了自己的能力,将食物中的毒液提取了出来,甚至将它旋绕在指尖飘浮在空中,形成了一条紫色透明的水带。
涟扬头也不抬地吃着被“改造”过的饭菜,一言不发。
花玲没好气地拍了下桌子,“喂,小醉,你对你的生命也太不重视了吧?他们居然连几百年前的方子都找出来了,定是认定现在无人知道这种毒药才如此肆无忌惮,你怎么就能放任不管呢?”
涟扬终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冷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抬头看着花玲,“你觉得我一个三岁的孩子跟人家说我被下毒了,还是什么几百年前出现的毒,会有人相信么?”
“呃……”花玲无法辩驳。
涟扬三岁的事实正摆在那里,而且他带着以前记忆的事更加不能让人知晓,至于花玲的存在,本身就是灾祸之源。花玲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发现情况对于涟扬来说是如何的不利。
“哎……难不成真要你小小年纪就开始修习灵术么?”花玲喃喃地问道,顺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涟扬。
“灵术?”直接忽略了那让自己头皮发紧的目光,涟扬问到重点。
花玲“啧啧……”两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先前说你是我们等待的那个人是骗你的吧?”
涟扬在心中点头,即使不是骗我的,也带着强迫性质的!
花玲叹了口气,“你身上的紫荆花纹将会是最有力的证明!你的体质乃是全体质,也称作无体质。也就是说,五系的能量你都能够聚集于一身,修行灵术更是事半功倍。”
涟扬眨眨眼,他有些懂了,或许这也是个好机会,来证实一下花玲那无厘头的猜测。虽然他并不想做什么伟大的,神所选中的人,可是他更怕将来因此遇到的麻烦更多,还是早早地弄明白的好。
若是真的这么“不幸”,成了花玲他们所等待的那个人,那么他也好做好准备。至于是面对还是无视,也将视情况而定。涟扬从来都不曾否认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想到这里,涟扬盯着花玲的目光顿时变得坚定起来,“花玲,你可愿教我那灵术?”
花玲微愣,这还是头一次见涟扬这么严肃地问自己问题呢,下意识地颔首,“那是当然的,木系的灵术,我完全可以传授于你。”
涟扬点头,“如此,我们也能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花玲再次叹气,自己的信誉还真是少得可怜,小醉他居然到现在都不相信自己。看来,自己有必要与那些人联系一下了。他相信,紫荆花已经绽放,那些人,想必也已经感觉到了吧……
“对了,要不要我先将那对你下毒的人给除了?如此放纵于他,我们也有些被动了。”花玲忽然想起了这事,开口问道。
涟扬却摇了摇头,“不必,若是那个人死了,反而才是打草惊蛇。你先把那人给找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忽然觉得涟扬眸中闪烁着的光芒甚是阴险,花玲打了个寒战,不由想要为那人祈祷,但愿小醉他下手不是太狠……
皇宫深处一处院落中,全身都被黑色布料包裹住身体的主人,正在“桀桀”地笑着,“这下,你还不死!”邪恶的紫色渐渐在他身体周围蔓延,一切都是这么诡异……
第九章:封闭过往
不几日,花玲已经将自己查出来的下毒之人是谁告诉了涟扬,甚至连那座秘密小木屋都进去一探。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巫木妖’活着,怪不得他们能够得到这‘泽兰草’。”花玲感慨的同时,又满脸的厌恶之色。
涟扬放下手中的书,“‘巫木妖’?不是说已经都死光了么?”
花玲看他问着自己却又盯着书架上的书,眉头皱紧。“那些书中所记载的,多是皇室中愿意让世人知晓的,至于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会被蒙在鼓里。”
一脸不屑的花玲此刻有些像是那些愤世嫉俗的读书人,涟扬心中有些好笑,还说皇室一手遮天,不能尽信这书中所说,他还不是一样不知晓“巫木妖”还存在于世上?
“不过,我看那个‘巫木妖’的寿命也快走到头了,他的‘妖火’眼看就要熄灭了。”花玲幸灾乐祸地说道。
涟扬皱眉,“怎么说,他也算是这世上的罕见物种,甚至可以与你们精灵相媲美。又何必这般高兴?”
花玲嗤笑一声,“谁跟他们是属于一个层次的物种?我们精灵可是神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而特意创造出来的,他们‘巫木妖’也只不过是吸收天地间的邪恶之气而成形的腐朽妖木,还是蚕食其他树木的妖木,你说我怎么会不高兴?”
是在为同类不屈么?涟扬抬眼看着他,想来花玲他对植物的感情,更甚于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吧!
“可要将那‘巫木妖’灭去,以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做成是‘妖火’熄灭身死的假象。”花玲双目发亮的看着涟扬,只等他一声令下,自己就去把那“巫木妖”给“咔嚓”掉!
涟扬瞪了他一眼,“我说过我自有打算,你又何必去多造杀孽?”
花玲委屈地扁起嘴,他怎么会是在造杀孽呢?杀了“巫木妖”,就能救回更多的植物,他们两者之间孰轻孰重,自己怎会看不清?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只知道一旦这‘巫木妖’还存在于世上一天,那我们植物就要受到一天的折磨!所以,即使你不同意,我也要去把他给杀掉!”花玲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怒气,显然是被涟扬云淡风轻的样子给气得不轻。
看到这般义愤填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花玲,涟扬觉得自己这个身体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好几岁了。
“花玲,这个世界因因果果,不断循环往复。今日你若杀了这‘巫木妖’,明日若是有其他的‘巫木妖’存在,他们也有可能会杀了你。”
“我花玲还怕了他们不成?难道你要我袖手旁观?”花玲身上的怒火也越燃越旺。
涟扬再次在心中叹了口气,“我既然说有因果循环,那么自然会有人治得了他们,相生相克,相依而存,相伴而亡。这些都是不变的真理……”
听到这里,花玲的怒火早已被满头的问号给淹没了,“什么相生相克的?难不成没了他们‘巫木妖’,我们植物还活不成了?”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涟扬确认地点头,“事实也的确如此,若是没了这‘巫木妖’,那植物就会漫天遍地地长,侵占人们居住的土地也将不在话下。到时候,生死存亡,更是另当别论。”
花玲听完他的话,若有所思。流醉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也仅仅是考虑了一个方面吧。“‘巫木妖’的存在也不只危害到我们植物,若是他为非作歹,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难道就不应该将他们给除去么?”
涟扬一愣,作为地府的判官,他的出发点就是看那些亡魂生前所种下的因果,然后给予相应的惩罚和奖励。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旁观者。即使对着他们那些曾经的血与泪,依然是漠然以对。
他从来都不看过程,只看结果。今时今日,对待这“巫木妖”的态度更是如此。
涟扬从来都不是个显得积极的人,他一直都秉持着顺其自然的原则,相信命运自会有所安排。从来都不曾主动去争取过,唯一的一次,也就是现在,紧追着苍燿跳下了轮回道。
或许,他真是错了,既然他想摆脱心底的束缚,去弄懂苍燿曾经给予他的情感。那么,他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冰冷无情的涟扬判官了。
涟扬叹了口气,以往的那些坚持,或许真该放下了……
“小醉,小醉?”花玲轻拍他的肩,唤道。
涟扬抬眼看他,脸上的焦急之色并非作假,还有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那就先让“涟扬”沉睡一阵子吧!
“小醉,你怎么了?”花玲有些担忧地问道。
流醉脸上绽放一抹浅笑,炫花了花玲的眼,“只是想通些事情。”
花玲暗叹,小醉他,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呢……
涟扬也不给他太多惊叹的时间,浅笑一放即收,“至于先前你说的对付‘巫木妖’的方法,先不要除掉他,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灵妃的寝宫中此时正安静异常,平时留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也不知去了何处,细微的说话声于里面传出,若非耳力精湛之人,还真听不见。
灵妃依然是端庄秀美的打扮,端坐在软椅上,眉头皱着。地上,一身黑衣的隐七一动不动地跪着。
“如此说来,那边最近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灵妃出声问道,显然是不相信的。
“回娘娘,隐七不敢说谎。据隐七所见,殿下他近来食用的饭菜中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流醉宫’比起以往,也是安静了许多。”隐七将身子放低,更加恭谨地说道。
灵妃两手交叠,揉弄着手中的绢帕,不是她多心,而是据自己派到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对方一直不曾放弃过对醉儿下毒。所以自己才会让“流醉宫”的心腹悄悄将饭菜换掉,可是最近“流醉宫”中的人却说食物再无异样,是谁暗中动了手脚么?
灵妃的眉头皱得更紧,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方又是什么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是敌人的可能性应该很小。既然护着醉儿,难不成他的目的是醉儿?!想到这里,灵妃身上立马冒了冷汗。忽得站了起来,她要去“流醉宫”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否无恙!
第十章:本命红梅
“流醉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早已中了花玲的灵术,杵在一边当木头。出于慎重,流醉还是带着花玲进了书房。
端坐在软椅上,流醉三岁稚龄的身体显得十分幼小,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十分严肃的。并不会看了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更是多了几分可爱。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点的。
花玲双腿盘膝,悬浮在半空中。纤瘦的双手,不断地拈着一个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无比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男女莫辨的脸上,更是一派超然。
流醉仔细地看着花玲的动作,不曾放过一丝变化。他发现每一个手印施展过后,花玲身上的能量就强上那么一分,本来因为一身绿色的装扮已经够耀眼的花玲,此刻身上更是漾起了绿色的波纹。
似乎跟自己的法力有所相似,流醉暗中思量着。
只见花玲双手间出现了一朵绿色中又透着艳红的花朵,花瓣数量只有三片。渐渐地,花朵好似活了过来,向四周伸展着,随着花玲身上的绿色波纹荡漾起来。
花玲微微睁开双目,左手移开放在胸前,手拈法印,右手托着那朵花缓缓地举到自己脸前。低下头去,口中吐出一股绿色的气体,射进了花朵中。
仿佛是鱼儿见了水,花朵吸收了花玲吐出的气体后,变得更加鲜活起来,有些模糊的形态也逐渐变得清晰。
流醉有些不解,以自己以前的法力,凭空造物也不是难事。怎么如今看花玲做出来的这朵花,并非一般的花朵,自己甚至在它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花玲满眼温柔地看着手中的花朵,温柔中却又有点悲伤的感觉,“这是我的本命花,三角梅。”
流醉细细地看着花玲手中的三角梅,“它的本体应该是红色的吧?”
花玲闻言轻轻点头,“是的,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我融合了木弥的‘精灵之心’的后果。”
听他再次提起“木弥”,先前流醉已经猜到他是另一个木精灵,恐怕跟花玲的感情也是很好的。如今,花玲这般伤心的模样,反而让他有些问不下去了。
花玲抬眼看着小嘴抿得紧紧的的流醉,轻声一笑,“小醉也不必如此,我只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罢了。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虽然木弥没有等到你,如今我就连他的份一起努力吧!”
就算他是在强颜欢笑,该问的还是要问,流醉从软椅上下来,“这本名花又是何物?有何特殊之处?”
花玲托着那朵红得耀眼又被绿光包围的三角梅,将它移近流醉的面前,“你看,所谓的本名花就是我的真元所在,也是凝聚灵力所必须的媒介。”
鲜艳的花瓣上面,丝丝的纹路通过周围的绿光,与花玲的手连接到了一起。甚至偶尔闪烁的红光,也是在从花玲体内抽取能量。
怎么看都觉得,它像是用人体来养殖的妖物!流醉皱眉,感觉有些……厌恶。
花玲眨眨眼,“小醉觉得它很难看么?为何皱眉?”
流醉下意识地就往后面退了一步,“我觉得,它像是以你为寄生体。”
寄生体?花玲有些反应不过来,再瞅了瞅这朵三角梅才有些明白了。
“小醉可是看它吸收我的灵力才这么认为?”
流醉点点头,心中暗道,难道自己要修习这灵术,还要养这么个怪东西么?
花玲脸上的悲伤收起不见,满脸笑容地看着流醉,“我既然说了它是我的本命花,你就该想到‘本命’二字的深意。本命,就是吾之命系所在,花即我我即花。它之所以能够现出真容,必须得由我的灵力作为供应。当然,随便将自己的本命之物化出体外,也是十分危险的,若是被有心人伤到,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