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一直奇怪,Z大的学生会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中午开会,而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学生喜欢在房间里抽烟、看片、打牌、出门不关灯,搞得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要写通报批评,总之,宣传部真的很忙,他真是见识到了。
另一个奇怪,就是曾祺,这个女孩子似乎有用不完的劲,一直乐在其中的样子。不过总体说来,大学前三个月过得还是充实又愉快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打断了和谐的学生会生活。
这天傍晚,他收拾好宣传部的垃圾拐到男生9舍楼后面的草丛里去丢掉。
这栋楼的拐角后面连着的就是小树林,非常寂静,现在是六点钟,大部分学生都到食堂去「激烈奋战」了,一般不会有人来,陆非予把垃圾放下,正准备走,却瞥见了树影下正相拥的身影,这种情况在大学校园里常会碰到,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不经意的一瞥,却令他差点忘记呼吸:
那深情拥吻的两个人,居然是男的,更震惊的是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番外三被抛弃的爱
陆非予身体快速反应的蹲下,让矮小的冬青灌木丛挡住自己,他知道这样形同偷窥,可是他确认自己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事情,那是他熟悉的两个部长,如果被发现他们的秘密被自己知道了,以后在部里相处一定会很尴尬的,虽然他丝毫不歧视这种情感,可是学长们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吧。于是他决定,躲在树丛后,等待他们走后,再悄悄离开,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陶然却在这时说话了:
「小斐,我们――」
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压迫感,说话的人好像要积蓄所有的力量才能说出下面的话。
「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陶然又深吸了口气「这几天我一直要跟你说的,可是你好像在故意躲避我,似乎不想让我――让我说出来,可是,这个决定是迟早要说的,我不想拖到毕业后――我们分手吧。」
陆非予摒住呼吸,他震惊于自己的不幸,不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还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令人压抑的静默持续了好长的时间。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哼」季斐轻轻的笑着,陆非予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痛苦。
「为什么?我让你很讨厌?这么说,从小到大你都一直在忍受一个令你讨厌的人与你朝夕相处。」
「小斐!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最好的朋友,我喜欢你,但仅仅是兄弟间的那种。」
「你会和自己的兄弟亲吻,会和兄弟自己的上床吗……」「小斐!……--」
「我承认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求求你,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因为我喜欢,我爱,这一直是我想要的,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
「这是不正常的,我们怎么面对父母,怎么面对外面的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会有未来吗,你以为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吗,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异类、是……」看到季斐眼里不断翻腾的痛苦,陶然停了下来。
「你还想说是变态!对吗!」这句话说出的一瞬,就像利剑穿过陆非予的心,让他突然觉得疼痛起来。
季斐不禁苦笑:「也许吧,可是这个世界不是每天都在变化吗,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能习以为常的接受异性间的变心,认为那是家常便饭,却有这么多的人不能接受同性间的相爱,不能接受这种变态呢?我不想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你,从小到大能够影响我的人,只有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是同性就不可以,如果我是女生就可以?」
「小斐,我们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了,好吗,是我不对,你恨我懦弱、我迂腐好了。我喜欢墨守成规,我的愿望就是当律师或法官,所以才会读法学。我不想让爸妈失望,你知道的,我妹妹已经那样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他们的希望都在我身上,我只期望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所以只能放弃你,如是你还只当我是朋友,我们还是可以只做普通……。」
「不可以」季斐激动的打断道「我怎么可能跟自己的爱人像什么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再见了!」陶然脸色凄然的抬起手,轻轻抚去季斐脸上的泪痕,心里想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抚摸这张熟悉温暖的脸了,小斐,真的很对不起。像是要狠下决心一样,他收回手,转身就走。
季斐急忙跑上去拖住他,可走了十几步,陶然不想再心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季斐本就又惊又急,重心不稳便向陆非予藏身的冬青丛倒去,陆非予心中电光火石的想了数转,最后还是伸手扶住季斐,他的突然出现,让正处在焦灼状态的陶、季两人惊得目瞪口呆。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陆非予深吸一口气,镇静的说到,「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保证。」
他知道在这种状况下,过多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唯一令人安心的就是承诺保守秘密。
陶然定定的看着陆非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虽然最不愿意被人窥视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知道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人是陆非予,他对这个学弟的印象特别好,如果让他一定要选一个知情者,他自己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
「谢谢」他拍拍陆非予的肩,不再去看季斐,决然的扭头离开。
季斐并没有去在意陆非予,他只知道陶然要离开,而自己要追上去,只停顿了片刻,他就朝陶然离去的方向跑去。不知怎么地,陆非予有点担心季斐的精神状况,也急忙跟了过去。
季斐一路跑出了树林,道路上来往穿梭的都是三三两两从饭堂打饭回来或是风风火火赶着到图书馆占位的学生,季斐跌跌撞撞的撞倒了两个说笑着捧着饭盒的学生,三个人一起摔倒,饭菜洒了一地,这时两辆拉着石料的板车正从坡上推下来,Z大的坡路很多而且坡度很陡,
板车的速度很快,两个被撞倒的学生听到推车人的吆喝声,已经来不及对撞飞他们晚餐的季斐开骂,就马上翻转到一边躲避。
季斐却还没反应的趴在地上。
「季哥—」陆非予急得大叫着去拉他,可是已来不及全身而退,他趴到季斐身侧,左手护住他的头,右手则罩在季斐伸在前面的右手上。
番外四救险
石料车重重的从陆非予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个手指上碾过,他闷哼了一声,尘土飞扬后,周围居然变得格外安静,大家都被刚才的危险震住了。
陆非予没有理会其他,他抬起身子,关切的问到:
「你没事吧,季哥。」
被护在底下的季斐也从右手上刚刚承受的压迫感中清醒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护住他的那一只手的三个手指都被压得乌黑,其中两个指甲盖都翻了起来,渗出鲜血。
这时,周围的人开始议论:
「好危险啊!」
「刚刚真是」-
「那个同学跑出来撞到的那两个还好跑得快。」
「呀,你看他的手,指甲都翻了,一定很痛」
「废话,十指连心,换你试试看痛不痛。」
「啊,出血了,我晕血!」
「那个手,会不会断?」
季斐震惊的看着陆非予受伤的右手,混乱的思维渐渐清晰,陶然已经走远,追不上他了,就算追上了,又还能挽回什么呢,想到这,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皱皱眉拉起这个为保护他而受伤的学弟,焦急的说到:
「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两个被撞倒的同学也没空为晚餐被撞飞而生气,很大度的走上前关心道:
「是啊,同学,你要不要紧,还是赶快去医院看看吧。」
陆非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笑说:「没事,到校卫生所包一下就好了。喔,打翻了你们的晚饭,真是对不起。」
那两个学生本来就不打算跟他们计较,现在看到陆非予受了伤又这么客气,连说「没事,没事」,催促着他们赶快去医院包扎。
―――Z大校医疗所。
校医用针扎破陆非予充血的手指,鲜血马上飞溅出来,然后汨汨的流下,季斐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一直有点恍惚的头脑更加清晰起来,陶然对他说分手,自己去追他,然后撞倒了两个打饭的学生,在他摔倒后,陆非予扑上护住他,被板车碾伤……。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然后担心的问到:「医生,他的手……。」
校医很亲切的笑到:「喔,没有伤到骨头,现在让淤血流出来,夏天太热不要闷着它,不要碰水,我开点消炎的药,不要发炎了就好,等旧的指甲脱了,新的就会慢慢长出来……。」
出了医院,走了很长一段路,季斐突然停下来,静静的看向陆非予,半晌才说到:
「为什么这么做。」
陆非予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愣在那里。
季斐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这条林荫小径旁的树木上,苦笑到:
「你听到了我们的话。」
「嗯。」
「你不觉得害怕吗,正常的人碰到像我这种……,这种人,通常不是应该很厌恶,而躲得远远的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季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不过那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一定会保密。至于,看到你遇到危险了,正常的朋友都会过去帮忙,不想看到你受伤。你不要介意。」
陆非予停顿了一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说:「还有就是,不管你喜欢的是什么人,我都一样是你的朋友,可以吗,我是这样想的。」
「你―」季斐有点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他轻轻握住陆非予受伤的手说:
「一定很痛吧。」
「嗯,有一点,不过很快就会好。」
陆非予毫不在意的甩甩手,他不想再让季斐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明朗的笑着转移话题:
「季哥,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肚子好饿。」
季斐想起了陶然,有一丝无力感。他看着眼前这位善解人意的学弟,知道他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这么说,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随即决定先不去想失恋的事,脸色一整,说道:
「没事,正好我的肚子也饿了,不过这顿我请客。」
「好啊,我赚到了」陆非予开心的笑到。
「谁说的,我妈说过,一滴血三只鸡都补不回来的。」
「那我天天跟着你混吃混喝了。」
「好啊。」
「季哥,你太好说话了,如果换到我寝室里的那一群损人,就惨了……呵呵」。
季斐咽下了所有想表达感谢的话,他看着眼前的美少年绽放出比平时更加令人眩目的笑脸,这笑容中还包含着理解、安慰和体贴,让他非常感动,他微微抬头,努力把眼中那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感动,而忍不住涌动的液体压制住,不让它们流淌出来。
这件事后,季斐和陆非予的友情迅速发展,两人好像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而且有了共同的秘密,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自然也比别的人又更亲近了许多,陆非予从来不会主动去打听季斐的事情,而是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知道季斐和陶然是青梅竹马,季斐从小就很喜欢陶然,直到这种喜欢慢慢的发展成为刻骨铭心的爱恋,陆非予很羡慕这种温暖青涩的初恋,季斐的支言片语,会不时触动他心中柔软的秘密,产生酸酸的共鸣感。
他觉得季斐是一个很温柔很纯粹的人,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干净。季斐也越来越喜欢这位外表俊美、气质阳光的学弟,他慢慢的发现,自己有时反而有点依赖这个比他小四岁的朋友,感情上、生活上的事情都会想听他的建议,让季斐惊讶于自己总是成了被照顾的人。
夏天清晨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季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刚一坐定,便闻到了引人食欲的奇异香味,他走到客厅,很了然向沙发上扫了一眼,借宿的人已经走了,餐桌上用瓦罐压着留言条:
「季哥,我去所里了,给你煮了皮蛋瘦肉粥,你一定要吃(不可以不吃早餐)――小予」下面是一个画上去的笑脸。
季斐打开瓦罐的盖子,香喷喷的皮蛋粥还冒着热气,他虽然和阿当经常一起惊叹陆非予的能干和细心,但当陆非予第一次在他的出租屋为他们烹制美味佳倄时,他和阿当不禁再次惊叹,阿当更是边吃边赞:
「阿予,你真是太贤惠了,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嫁给我好了。」
「什么贤惠,阿当你说得好恶心,我会做饭都是拜我老姐所赐,因为她煮得太难吃,爸妈不在家时只能靠自己,」陆非予立刻反驳道。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洗碗就最讨厌了,阿当,你洗碗」
「不要,我这个当老板的,你也得尊重一下嘛,小斐你洗。」
「噄,谁叫你去调戏阿予的,你不洗,下次他发飚不煮饭怎么办。」
「就是,就是。」
「呵呵,当,为了我们的美食你就屈就了」季斐乐不可支。
「过分,你们怎么变得越来越坏了……」
边忆着朋友相聚时的欢乐,边吃着美味的早餐,季斐看着窗台上沐浴在阳光里翠绿的常青藤,愉快的笑了――友情,真的很好!
第五章:强暴之后~~~~
清晨,盛夏的艳阳,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落地玻璃射进「燃烧」了一整夜的卧室。
陆非予努力了好几次,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有点恍惚的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从身体各处渐渐席卷而来的疼痛感,马上激起了潮水般不堪的记忆,他艰难的扭过头,看到了与自己同样赤裸着,躺在一旁沉睡的秦阳,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魇,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剧烈的痛了起来,没有一处可以避免,甚至连身体里的灵魂都感到痛,好几次想坐起身来,却失败了。
陆非予躺在床上喘息着想:「要离开,一定要赶快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不然一定会痛死,会痛死,会痛死……。」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让他不顾还被束缚着的双手,直接从床上翻滚着,跌倒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床前那一小块质地优良的长毛地毯缓冲了他摔下来的力量,没让他受伤。可陆非予没在意这些,他极力挣脱手上的捆绑,抓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强忍着钻心的痛快速的穿上,逃也似的冲出了秦阳的家。
站在亮得发白的阳光下,陆非予狠狠的呼吸着,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那么冷那么痛,双手渐渐握成拳,克制着微微发抖的身体,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能就这样随便倒在路边,至少要回到宿舍。
……Z大男生宿舍里的浴室里只有冷水,平日里要洗热水澡都得到学生澡堂,可是现在还是放假期间,澡堂是不会为了暑期留校的少数几个学生开放的。
陆非予用沁凉的冷水拼命地擦洗过身上的痕迹和伤口后,累得直接坐倒在浴室的地上,身后那个伤得最重的伤口,他一直没敢去碰触,当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大腿滑下时,他闭了闭眼睛,提起桶来,把一整桶冷水泼到身上。
**********************************************************
秦阳是被一阵热力四射的铃声吵醒的,他无奈的睁开眼睛,却并不想起床。
这是什么怪铃声,自己的手机好像不是这样响的,闹钟应该也不是这种声音。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慢慢撑起上半身,顺着声源寻找。
一台蓝色的MOTO手机躺在床边地板的长毛地毯上,正欢快的闪个不停。秦阳觉得这台手机非常眼熟,好像是……,是……脑海中闪现出一张阳光般明快的笑脸……「陆非予」。
秦阳一阵错愕,为什么陆非予的手机会落在他家卧室的地板上。他现在才发觉头脑昏沉沉的,难耐的挪动了一下,想调整姿势坐起,不经意间的低下头,却看到了吓人的景象……在他赤裸着的小腹上、大腿上居然沾着褐红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