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闻香）下——朴朴的向日葵

“妈，这个你放心，我有信心会找到的。”

“穆穆，那你老了怎么办呀？也没个孩子。”

“妈，现在老了还想靠孩子的有几个啊？如果你们想要孙子，不是有柚柚吗？”

穆爸爸看穆妈妈也败下阵来，转眼看穆琇。

穆琇在一边早看出父母的真实态度了，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劝解开导，只说，只要穆穆觉得幸福就好。

穆爸爸唯一的办法就是拒绝和穆锦说话。这一招已经用过几次了，可也没别的办法。穆爸爸气闷，起身回房了。

穆爸爸一走，穆妈妈就拉著穆锦的手问：“穆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改天带来给你们认识。”

“什么样的人啊？多大啦？干什么的呀？……”

以前穆锦一直没找过女朋友，穆妈妈只当儿子眼光高，好奇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入得了儿子的眼。现在穆妈妈非常好奇儿

子会看上个什么样的男人。

穆锦简单的介绍了一番。穆妈妈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说你快点带回来给我看看。

穆锦和穆琇其实还真没想到父母这一关能过得如此轻松。虽然想过父母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人，可也没料到他们会对同

性恋的认识境界如此之高啊。穆锦心下长长舒了口气。

其实自己是很在乎父母的想法的，虽然无论他们同意与否，他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性取向，也不会为了他们或生育后代

而和女人结婚。父母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人，亲人的认同会是自己强大的无形支柱。

当晚，穆锦又到米诺家来了。

穆锦这些天来得很勤快，不是来蹭饭，就是光明正大地来看肖瑟。

米诺也习以为常，来蹭饭就让肖瑟给穆锦舔碗筷，来看肖瑟就关门进房间，留外面的两人尽情腻歪。

主人没说话，同样来蹭饭的罗毅年却摆出一副威严家长的模样，问穆锦你谁呀？对我们家肖肖有什么企图？你干什么的

？几岁啦？有房有车吗？家里几个人？年收入多少？……一顿饭吃得穆锦几次被米饭噎到。

米诺给罗毅年夹了两只他最爱的啤酒鸭腿都没能堵住他的嘴。

肖瑟在一边也著急，一直给穆锦盛汤。

罗毅年放下手中的鸭骨头，擦了擦嘴巴，抛弃了刚刚严肃的表情，笑看著穆锦说道：“你别介意，我就是想帮肖肖把把

关。虽然有米诺一直看著，但是你大概也能感觉到，米诺这人心肠特软。我也算是肖肖的哥哥，总得了解一下将来和他

一起的人是谁吧。”

“你是替弟弟把关还是要卖女儿啊？有房有车有票子就是你的衡量的标准？”米诺嗤道。

“当然不是。看人品有你就行了，我对硬件把把关。穆锦条件很好嘛，我这关，过了。”罗毅年大手一挥，十足正牌家

长的模样。

肖瑟和穆锦相视偷笑。

穆锦欣欣然，自己的出柜之路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在家里掀起一场狂风暴雨，甚至有些风平浪静，这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

的。出柜也只是避免肖瑟受到伤害而已。既然父母都不反对，那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和肖瑟的相爱呢？

此刻，穆爸爸正气郁闷地在书房内打电话。

“小李，你去给我查查最近和穆锦在一起的那个男孩。”

二十四 暗箭出鞘

隔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肖瑟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陈仪雯接的。

陈仪雯对著肖瑟叫了声，说有位穆先生找。

肖瑟以为是穆锦，接起来却听到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是肖瑟吧？”

“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穆锦的父亲。下班后能见个面吗？”

肖瑟大感意外，心突然跳得厉害。穆穆哥的父亲找我！是因为……

来不及思索，赶紧答道：“哦，好。”

“希望我们见面的事情你能对穆锦保密。我在你们律师事务所前面那家蓝调咖啡店等你。”

穆爸爸挂了电话，一脸深沈地腹诽：“穆锦我说服不了，你个毛头小子我总可以对付吧。”

下了班，肖瑟收拾了东西就到了穆爸爸约好的地点。既然要见，那就早点见吧。

肖瑟做了个深呼吸，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

进门的那桌有个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一看到肖瑟就走了过去。

“你是肖瑟吧？穆先生在二楼包厢。”说完就自己走在了前面。

肖瑟也顾上不好奇这个男人怎么会认出自己，跟著上了二楼。

男人停在一个包厢门前，敲了敲就推开了门，侧著身让肖瑟进去。

肖瑟一进门就看到个带著眼镜的儒雅中年男人正端坐在沙发的正中间，目光如炬地扫视著自己。穆锦的父亲比自己想象

的要年轻不少。

“穆伯父，您好。”

“坐吧。”穆爸爸一脸威严地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服务员端了杯柠檬水进来，问要喝什么，肖瑟说不用。

待包厢门被服务员关上后，穆爸爸端起桌上的绿茶喝了一口，放下，抱著手臂看著肖瑟，也不说话。

穆爸爸心想著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双方都静默了两分钟，肖瑟先开了口：“穆伯父，您有话就直说吧。”

穆爸爸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那好，肖瑟，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问你，你和穆锦是什么关系？”

肖瑟咬唇沈默了一会，说：“伯父，我喜欢穆穆哥。”

穆爸爸惊了一下，没想到看似小绵羊的肖瑟会这么直接。从今天早晨小李传来的资料里看到肖瑟的照片时就觉得他是那

种面对自己就会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没想到现在这么镇定。看来自己太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了。

“喜欢？怎么个喜欢法？”

肖瑟脸发热。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长辈谈论感情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更何况这个长辈见自己的目的带著兴师问罪的意

味。。

“伯父，我想和穆穆哥在一起。”

“肖瑟，你和穆锦都是男人，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

还未等肖瑟回答，穆爸爸又发问道：“你确定你喜欢男人？你觉得你是同性恋吗？”

肖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和穆锦互露心声后，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对穆锦的喜欢是那种爱慕的喜欢，而不是像对米

诺哥哥的那种喜欢。当然他也想到和穆锦在一起，周围的人会以怎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伯父，我喜欢穆穆哥，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别的男人，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同性恋。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并不重要，我和

穆穆哥都是真心喜欢对方，只想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

“肖瑟，两个男人能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接受同性恋的人有多少吗？你知道周围的人会

怎么看你们？穆锦的同事朋友会怎么看他？还有他的客户怎么看他？那些不能接受的人还会继续和他一起工作还会和他

合作下去吗？你自己也一样，那个律师事务所的人能够容你吗？失去了工作，你们还怎么生存？”

“肖瑟，你知道穆锦现在的工作对自己有多重要吗？那是他大学毕业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成就，他宁愿放弃我给建立好

的大厦，也要靠自己从一砖一瓦建立属于自己的楼宇。如果因为他和你在一起而被别人排挤，失去了生意，失去了自己

所有辛苦拼来的成就，对穆锦会是怎样的打击？”

肖瑟低头看著面前的水杯。是啊，自己还是太单纯太理想了，满心只感受到爱情的甜蜜，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切都不

是问题，流言蜚语、鄙视的眼光可以忽略，因为有爱人在身边陪伴。可是那种感觉是这样地痛彻心扉啊！我早已可以做

到假装不在乎，可是穆穆哥呢？我们怎么能完全抛开身边的人呢？少了那些人，原本的生活将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呢？还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如果真的连生存都不能了，只有爱情又有什么用呢？穆穆哥的理想会因此而被毁灭吗？

肖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自己可以每天只喝白开水啃冷馒头，可以去做任何辛苦的事情，可是穆锦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怎么能看到那个优雅带著些贵族气息的穆锦受苦呢？怎么能看著穆锦因为自己而使辛苦获得的成就化为乌有呢？

穆爸爸看肖瑟低头不语，心下大喜，但表面依旧从容，喝了口茶，轻叹了口气说道：“肖瑟，你和穆锦都太年轻，很多

事情都没办法考虑到，这个世界远不是你们想象得那么单纯。我其实真心希望你们能够过得简单快乐的，可是世人能让

你们这样吗？”

“你刚刚大学毕业，很快就可以考到律师资格证，做了律师，你就变得强大，以前那些欺负你的人也不敢再轻视你，你

母亲也能受到更好的照顾。”

“我母亲？”肖瑟猛然抬头看著穆爸爸，“你怎么知道我母亲？”

“肖瑟，穆锦并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吧？”

肖瑟的眼睛开始积聚泪水。

“你觉得穆锦会不在意你有个常年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吗？”

“穆锦更不知道你是没有父亲的吧？”穆爸爸没有给肖瑟喘息的机会。

肖瑟觉得手有些哆嗦，眼里迷蒙一片却倔强地被忍在眼眶中。

母亲！那个从他懂事时就发现与众不同的母亲！那个被整个小镇的人称为疯女人的母亲！有时很温柔，会把自己紧紧抱

在怀里，心情很好时还会轻柔的亲吻自己的脸颊，说你真漂亮，你是我的宝贝。可是更多的时候是狠狠将自己推倒在地

，将家里的东西摔烂，有时甚至摔到自己身上，嘴里还会喃喃自语为什么。

父亲呢？对自己来说多么陌生的名词啊！从来都没有机会问，也不知道应该问谁自己的父亲在哪里，生来就是没有父亲

的人啊。

穆爸爸在一边看著肖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放缓了语气说道：“肖瑟，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伤害你，只是想让你们

能看清楚现实。毕竟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

肖瑟沈默不语。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

穆爸爸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肖瑟面前：“肖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就不多说了。你这么年轻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打拼

很艰难，我很佩服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穆爸爸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了，肖瑟仍然一动不动地坐著，低著头，脑袋里空空的，可是心很疼。

手机响了很长时间肖瑟才听到。动作迟缓地接起来，是穆锦。

肖瑟机械地应答了几句就挂了，迷糊中似乎听到穆锦说一会过去吃饭。

起身，看了看桌上的名片，想了想还是拿起来放到了口袋内。

肖瑟到家时发现米诺和穆锦都在。穆锦听到开门声冲到玄关，接过肖瑟手里的背包。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穆锦单手搂著肖瑟亲了一下。

肖瑟扬起唇角：“有一点点堵车。”

“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说著摸了摸肖瑟的额头和脸颊。

肖瑟拉著穆锦的手进了客厅：“没有吧。我很好啊。”

穆锦盯著肖瑟的脸看了一会，肖瑟一直微笑著，也就放下心来。

晚饭的时候，肖瑟没有食欲，还是硬逼著自己吃光了穆锦夹的菜，米饭吃了几口却怎么也吃不下了。

穆锦又伸手摸摸肖瑟的额头，肖瑟笑著说自己下午在事务所里吃了东西，不饿。

穆锦没发现肖瑟有发热的迹象，也就没再追问。

等到穆锦离开，肖瑟洗好澡出来，米诺在客厅叫住肖瑟。

“肖肖，过来。”

肖瑟缓步过去，靠著米诺在沙发上坐下。

米诺接过肖瑟手里的毛巾，轻柔地湿干肖瑟的湿发，然后让他枕著自己的腿躺下。

肖瑟一躺下就觉得全身无力，再也不想动一下。

米诺摸著他的头，轻声问道：“肖肖，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瑟闭上了眼睛，紧紧靠著米诺，没有说话。

米诺看著肖瑟的脸庞，没有追问，只是一遍遍轻抚他的黑发。

“米诺哥哥，今天穆穆哥的父亲来找我了。”很久，肖瑟出声。

“嗯。他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了？”

肖瑟摇了摇头：“不是，他说的都是事实。”

“肖肖，你是害怕了吗？”

“米诺哥哥，我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可是我为穆穆哥害怕，害怕他会受到伤害。”

“傻瓜！你穆穆哥比你还要坚强，他觉得自己能够保护你才会和你在一起的。”米诺心也疼起来。“穆锦是个果断、勇

敢、行事周密的人，他一定是为你们的将来做好的打算才和家里说你们的事情的。”

“米诺哥哥，我妈妈……”肖瑟停住了，一说起妈妈，心情非常复杂。恐惧、陌生、怜惜、爱或恨？肖瑟不知道自己是

不是爱她，无论怎样，她和自己都是有割舍不了的血缘牵绊！那恨呢？她也只不过是个疯癫的弱女子，在她身上有著怎

样的故事让原本美丽的她变成现在这样呢？

“穆锦的父亲提到你妈妈了？”米诺问。

“米诺哥哥，穆穆哥会在意吗？我的妈妈，还有我没有爸爸？”

米诺开始在心里怨恨起穆锦来。他明明说家里已经接受了啊！却原来还是会伤害肖瑟。

“当然不会，你还不了解穆锦吗？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一心只想爱著你。”

肖瑟没再说话，不久就睡著了。

米诺一直安静地坐著，直到肖瑟睡得很深的时候才起身将肖瑟抱回房间。

米诺回到客厅坐了一会，又回自己房间从抽屉翻出一包烟来。

很久没抽了。指间的白烟嫋嫋上升，很快散去不见踪影。

等白烟散尽，米诺拿起手机给穆锦发了条短信：“你答应我的没做到。肖肖伤心了。”

二十五 勇气

肖瑟整晚都没合眼。

他根本没想过父亲会背著自己去找肖瑟。他觉得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就如当初自己执意不肯进他的公司而自己创业，父

亲极力反对，没有给予他任何支持，但也没有在背后做小动作来阻挠。

难怪肖肖昨天回来后有些异样！穆锦暗骂自己太粗心，让肖瑟伤心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

现在，凌晨五点，穆锦站在米诺家门口，不敢按门铃，怕吵醒里面的人，可是又想在第一时间就能见到肖瑟。

穆锦在门前来回踱步，心里很烦躁。

五点半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正靠在门边的穆锦吓了一跳。

米诺探出头来，轻声说进来吧。

穆锦跟著进门，换了鞋。

“我看到你停在楼下的车了。”米诺解释道，进了厨房。

厨房里弥散著大米粥的香气，灶上点著小火在熬粥。看来米诺很早就起来了。

穆锦靠在流理台边，用手掌搓了搓脸，说道：“米诺哥，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父亲会去找肖肖。我真笨！昨天应该

看出来肖肖不开心的。”

米诺用木勺轻轻搅动著热腾腾的米粥，看了看穆锦：“你一夜没睡吧？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吧。肖肖一般六点半起床。”

穆锦苦笑了一下：“米诺哥，你对我失望了吗？”

“没有，穆锦。我以前说过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帮你，其实内心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我对你很有信心。只是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