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这一挣反而刺激了余锡裕,他手上用力,把白染的腰托起来,往前一摔,两个人就一块儿倒在了床上。
白染被摔得眼前一阵昏花,余锡裕又重重地压在他的背上,挤压住了他的肺,几乎一口气喘不过来晕过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已经被余锡裕扒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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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干过一段时间的农活,可白染的体力远不及余锡裕,现在又加上了余锡裕的体重,根本没办法挣开。想说话,但又苦于被逼得发不出声音。
余锡裕一手扭住他的手腕,一手按住他的腰,在他的背上胡乱咬了一阵子,突然用膝盖顶开了他的两条腿,随即那硬梆梆的东西就抵上了他的豚缝。即使什么都没被教过,白染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大惊失色,拼命喊出来:“余锡裕,你放开我,你要是敢这样做,我跟你就彻底玩完了。”
余锡裕这时候对白染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说一句“别怕”,就把嘴唇凑到白染耳边一阵轻柔吮吸,果然白染慢慢软下了身子,喘息起来。余锡裕的脑子里毕竟还残留了一丝理智,不敢做得太过火,杵在白染的腿缝里摩擦起来。那横冲直撞的东西顶着白染的,带着一种可怕的触感,持续了好一阵子,才陡地停歇下来,白染的腿间随即一片湿腻,余锡裕的力道也跟着放松了。
白染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愤怒过,也从来没这么悲哀过,余锡裕设青之后没有防备,他猛地一翻身,就把余锡裕掀到了一边,用力一拳砸到了余锡裕脸上。
余锡裕从小顽劣,却不大喜欢打架闹事,也没怎么挨过揍,白染这一拳重重地砸着他的颧骨,使他天旋地转,不堪承受。
白染气得昏了头,紧接着又是一拳打中了他的下巴,打得他几乎下颌脱臼,说:“你个王吧蛋,把我当成什么了。”
余锡裕捂着脸,眯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白染穿上衣服就要出去,才反应过来,赶紧坐起身抱住他,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我跟你道歉,你接着打我,想怎么打怎么打。”
白染用力推他,他也使劲抱住白染不让白染挣脱。
白染越发生气,说:“你还想怎么样?还要再来一次吗?”
余锡裕说:“不是不是,我对天发誓不是的。我只想求你别生气,你走了我怎么办。”
白染说:“怪不得我一来黄平乡,就有人提醒我离你远一点,我一直都不明白,那是因为我太傻了。”
余锡裕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哑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骗过你什么?”
余锡裕憋气,白染比他还要气,说:“你没有骗过我?那你刚才在对我做什么?你慢慢接近我,不是真的对我有多少好感,而是想对我做那种事吧?”
余锡裕真是有理说不清,急道:“相爱的人在一起,有那种事不是很正常吗?”
白染说:“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鬼话吗?两株不巧长在一起的雄银杏树,一株的花粉总是落在另一株的雄蕊上,只是永远都无法实现授粉。但是你所做的是什么呢?你把我当成了发育不完整的女人吗?”
余锡裕有些惭愧,当初那个银杏的比喻的确是有哄骗白染的成分,可自己对白染的心思也并非那样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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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锡裕说:“小白,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对你当然是真心的。爱着一个人,以至于一门心思痴迷着想进入他的身体,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强烈愿望,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这跟你是不是女人完全没关系。如果你是女人,我反而不会喜欢你。我之前就说过,我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为什么你不能理解呢?”
白染摇着头,说:“我完全不能理解。”
余锡裕说:“我是个男人,并不因为自己的郁望觉得可耻。可是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愿意让你对我做一样的事,一点都不勉强。”
白染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说:“我为什么要对你做那种事?我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想法。”
余锡裕彻底辞穷了,白染这样的男孩子在他看来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并不是每一个爱上男人的男人都是一门心思要进攻的,但白染太过单纯甚至到了无知的地步,如果死心眼地一定要认为这种行为是耻辱的,那么就完全没有办法让他明白其中的愉悦。
余锡裕搂着他不肯放开,最后只能投降,说:“小白,你别怀疑我的真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保证再也不乱来。我不可能为了这些事情而放弃你的。”
白染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为了解决郁望而追逐女孩子的在他看来很浅薄的男孩子们,余锡裕的所做所为跟那种“追逐”再相符不过了,其间的差异只在于,余锡裕所追逐的不是女孩子,而专挑男孩子。如果余锡裕一开始是为了这个目的来接近自己,那反而更容易理解。这种想法从感情上很难接受,可是从理智上来判断却是更顺理成章的。白染在心痛之中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长相说不上有多么出众,性格更是乏味到了极点,之所以会引起余锡裕的注意,只是因为这次下乡来的八个人里面,七个都是女孩子,只有自己一个是男孩子而已。如果余锡裕对自己兴趣只是如此而已,那么自己硬是拒绝他的索求,他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跟自己在一起呢。
白染越想越拧,也就越来越难过。余锡裕看到他发着楞一直不说话,还要更加着急好多倍,眉头紧锁,抓着他的肩,说:“别不讲话呀,有什么脾气尽管冲我发吧,你这样,我好难过。”
白染抬头看着余锡裕的脸,那种情急不可能是在欺骗自己,不禁想起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余锡裕对自己的好,也不可能是假的。于是白染越发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在反感什么。
白染甩开余锡裕的手,余锡裕也不敢再跟他挣,只好放开了。
白染说:“我先出去一会儿。我现在好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余锡裕眼睁睁地看着白染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其实心底也是一片茫然,其程度也许不下于白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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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一出去,才发现自己其实无处可去。天近黑了,路上三三两两回家的乡人,要很小心避开跟别人照面。不知道该去哪儿,又不绝对不想回去与余锡裕独处。之前斩钉截铁地在众人面前说要跟余锡裕在一起的自己,在现在看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想起当时,白染的嘴角竟然忍不住浮出了微笑,可是紧接着心情又沉重下来。既然说要跟余锡裕在一起,怎么能这么快又反悔?再说了,自己内心深处未必愿意与余锡裕分开。
走投无路,慢慢踱到了上次来过的、由赵保贵负责的备品仓里。门没有关,里面却没有人,大概赵保贵是出去上茅房去了。白染走到赵保贵的地铺边上,一屁股坐下去,突然累得好像全身都要散架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挪窝了,就那么盘腿坐在被子上发楞。
果然过不了多大会儿,赵保贵就回来了,冷不防看到白染,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找我聊天?”
白染摇了摇头,说:“我在你这儿坐会儿,行吗?”
赵保贵说:“那也别坐被子上啊,把被子掀起来,坐褥子上去。”
白染老实照办,赵保贵却有点尴尬,那是他自己的窝,现在自己却没地方坐了,他不能理解两个男人谈恋爱,只能把白染理解成余锡裕的老婆,跟朋友的老婆单独聊天还勉强说得过去,单独坐在同一床铺盖上,问题就大了。
白染当然不明白赵保贵的想法,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熟人而已,不好意思提出来借宿,但又不想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保贵说:“你跟小余吵架了?”
白染说:“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了。”
赵保贵说:“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你也用不着这么天塌下来一样地发愁。”
白染想,自己跟余锡裕哪有这么简单呢,但两个人之间的事,无法跟别人三言两语讲清楚,只能连声叹气。
赵保贵说:“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意思,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回家去的,过来只是拿点东西,你想住几晚上都没问题,但我总觉得吵个架就跑出来,真犯不着。说不定小余正自己睡大头觉呢,你不是白生气了吗?”
白染一想那情景,瞬间一股火气,但随即又被逗得笑出来,说:“我哪有那么幼稚。”
赵保贵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先消消火吧。你没吃晚饭吧,要不要我拿点东西给你吃?”
白染只好撒谎:“我吃过了东西才出来的,不用为我操心了。”
赵保贵翻出一根蜡烛给白染,摆摆手就走了。天很快黑了,白染划火柴点上蜡烛,也许是这仓库太大的缘故,晚上点了蜡烛也还是显得阴森森。白染这会儿不可能有睡意,拉过被子盖上,坐在那里。一个人的时候,开始无比怀念余锡裕的那个小棚子,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很热闹,就算随便点一盏破油灯,也显得特别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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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冲突来去的念头太多,除了想念余锡裕之外,也还不至于特别无聊。冷静下来慢慢琢磨,白染终于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也许自己的情绪太过激了,实际上回想起来,余锡裕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也许不像自己陷得那么深,但也毕竟算是真心。也许他只是因为身边只有自己这一个男孩子才要跟自己在一起,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至少现在,他也没机会三心二意。自己毫无疑问是真心爱他,跟他在一起,即使他对自己爱不到天崩地裂,自己也还是情愿。
旧相簿跟那糟糕的兴行为正好撞在了一块儿,可这毕竟是无关的两件事。余锡裕说得有道理,旧相簿到底只是旧相簿而已,不论余锡裕心里感觉如何,那些人、那些过往都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会觉得不愉快,会委屈,这也不是大问题,人与人的相处,哪里能有百分百称心如意呢?稍微忍一下这点不快,就可以换来与自己心爱之人的相守相伴,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重点还是那种糟糕的兴交方式,这是自己没有想到,也肯定不能接受的。白染不能想象自己被另一个男人按在下面,让另一个男人的东西从那肮脏的地方进入自己的身体,那种行为本身简直是天理不容了,即使是余锡裕,也不能对自己做那种事。于是真正的问题就来了。按常理来讲,缺少了愉快兴行为,恋人的关系是不太可能持续下去的,如果余锡裕对兴的要求是这样一种方式,那两个人要怎么走下去了,根本是死路一条。
白染越想越是悲观,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给不了的,一开始就不要拖拖拉拉,但一想到回去面对余锡裕就又觉得痛苦异常,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把话讲明。
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余锡裕。白染顿时结巴了,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锡裕说:“看你发楞,都不敢叫你,就怕把你吓一跳。”
白染说:“你去找赵保贵了?”
余锡裕说:“是啊,幸亏我一开始就去问他,不然到处找……你,可真是闹笑话了。”
白染说:“用不着来找我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这么大个人了,难道凭空没了?”
余锡裕说:“干嘛讲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是放不下你,一会儿没你在身边就实在坐不住了。”
白染心里难受,想着,其实我才是更放不下你,但听到余锡裕说“跟我回去”,又本能地觉得抗拒。
其实余锡裕也不是没有委屈的,他做的只是他认为最正常的事,白染却反应这样冷淡,使他心里直发凉,但只独自待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那点委屈放下,出来找白染。白染本来就是个死心眼儿的人,现在的生硬态度倒也在余锡裕意料之中,于是在白染身边坐了下来,说:“我陪你一起坐在这儿,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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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没有拒绝,只是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余锡裕,你说实话,你跟之前的情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大坑,余锡裕小心措辞:“也就是那些人人都会做的事。”
白染说:“难道你跟他们每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做的是一样的事?半点不走样?”
余锡裕这才听出了苗头,心里“咯!”一声,不言语了。
白染感觉他情绪不大好了,更不说话了。
余锡裕稍微冷静了一下,说:“你看到那些照片了?”
白染点头。
余锡裕说:“我并没有想骗你,而且我的确没对你讲过谎话,只是没有刻意去提。如果你想听,我慢慢跟你说。”
白染说:“不用说,至少我现在受不了这个。”
余锡裕说:“小白,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白染说:“你肯定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不知道一般的情人们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在做什么。你跟他们每一个都是用的那种方式吗?”
虽然艰难,但余锡裕还是很平静地说:“是的。”
白染说:“我就更搞不懂了。如果别人没有问题,怎么轮到我了就无论如何都不行呢?余锡裕,我不想骗你,我做不到。”
余锡裕说:“第一次就是会很困难。”
白染楞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越发焦躁了,说:“我想得很清楚了,与其模模糊糊地拖着,不如明明白白地讲出来。我想我是不能接受的,而我们肯定也就不能再在一起了。不如我们这就分开吧。”
余锡裕说:“小白你这样想实在是太不成熟了,世事不是这么悲观,也不是这么绝对。你只是不喜欢那一件事而已,并不代表我们就必须得分手。就跟我在一起吧,这一次我说到做到,你不喜欢的事我绝不再做。”
余锡裕一开口,白染就又难做决断,明明想好了要跟余锡裕分开,现在还是说不出口。
余锡裕只好让步:“你看你马上就要回家了,就剩这么几天,难道你还另找住处不成?还是先跟我回去,过完了这几天你安心先回家,等到假期结束,你也应该能冷静下来了,到时候再做决定,好不好?”
白染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说:“那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拿着蜡烛走出去,关上门,把大挂锁锁上,往回走的路上,都有些垂头丧气的。白染对余锡裕很过意不去,回去躺在床上时,虽然觉得无用,也还是说:“对不起。”
余锡裕早已做好了准备面对白染离开的那一天,却没想到是因为这样不算问题的问题,白染偏拧在这里,也是拿他没办法,于是说:“别再想了,顺其自然就好。”内心深处却认为,如果两个人真是相爱的,一定会慢慢走到一起的。
第二早上起来,白染还是有些别扭,余锡裕却一脸平静地说:“今天你先写封信回家吧,讲一讲大概的状况,然后我带你到镇上去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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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与父亲之间本来就没有多亲近,这时候分开了相当一段时间,就更加无话可说。摊开信纸,写着乡里很好,自己也很好,父亲好不好,马上就可以回家看他,只写完了半张纸。
余锡裕说:“写完了?”
白染说:“不知道该写什么。”
余锡裕说:“写上了回家的时间了吧?那就够了。”
白染只好放下笔,把信纸折好塞进上衣口袋,就跟余锡裕出门去了。
要去镇上,其实距离比去沟口村远得多了,好在这条路稍微平坦些,白染又习惯了山路,两个人风驰电掣一样的冲过去,不到中午就到了邮局。白染想了一下,还是写了父亲单位的地址,粘好信封,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