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前沿——坊七瞳

“好。”

小样儿的，答得倒挺溜？还真挺训练有素的啊。我又道，“那你要怎么交待？”

他嗫嚅着道，“就说，老板出差了。等老板醒了再听他安排。”

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忠犬？我越发无语，只得默然转身，有多远走多远得了。

病房里，疯子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儿，我拍拍他道，“我送你找个地方睡一下吧。”

“……我还是陪你吧。万一有什么事儿，还有人照应。”

“你不是带着手机呢么？有事我电你。”我不由分说架起他，朝外走去。

他握了握我的手。我拍了拍他的肩。我们默不作声地走过静得有些瘆人的走廊，出门找了间旅馆。

我问，“要洗澡么？”

他摇摇头，眉宇间现出了疲惫。我帮他脱了脱外套，顺口又道，“有事电我。”

“何宇明，”丫忒不识好歹地仰起脸来瞪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妞儿么？”

“少废话，伺候你还不好？”

他轻哼了一声，有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倒底没说出来。

我也没问，只替他掀开了被，然后帮他拽衣服。他推了我一把，笑道，“快滚吧，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送去。”

“随便——豆浆吧，去火。”

他乐了，“成。”

“睡吧。”我低头在他的头上亲了一下，轻声道，“走了。好好睡。”

他有些愣。

我关上门时，清楚地听他嘟囔道，“靠，老子可是纯1。”

那是以前！不是说不提以前了么？就当没听见。关门。

回到医院时，COCO正守在床边，我一声不吭地走过去，他匆匆站起来，退到一边。

我看着我哥苍白的脸，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喜欢我哥多久了？”

“三年，三年多了。”

“那，跟他多久了？”

他怔了怔，低声道，“老板不喜欢我的。他只是很照顾很照顾我。”

“多久了？”

他咬住嘴唇，半晌才道，“只要老板不赶我，我就一直跟着老板。”

我淡然嗯了一声，告诉他道，“你回家吧。”

他这回不嚅嗫了，答得倍儿溜，“我想，看着老板醒来。”

“外边等去”。就算你将来真进了我家的门，也不可能让你现在就挑衅我的家庭地位。

他应了一声，又小声道，“那，老板醒了一定要叫我。”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早上和疯子一起吃的早饭。不一会儿，我哥终于醒了。COCO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立马跑去叫医生。我没动，只俯下头，

看着他那泱散的眼神慢慢拢在我脸上，冷冷一笑，“夏明宇，干得不错啊。”

他茫然地闭了闭眼，再张开时，轻动了动嘴唇。

我口气不善地道，“大点儿声，听不见。”

他不爽地皱起眉。

好吧，看在你刚死过又好不容易活过来的份上。我低头贴近他的嘴唇，“说吧。”

“明子，”疯子拉住我，“他好像没力气说话。”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看他那眉心蹙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我忙按住他，颤声道，“祖宗，您千万别吓唬我……”

我哥一眨眼，居然笑了。

你爷爷的，您真啥时候都不忘捡我的乐儿！我泄气地坐在一边跷起二郎腿瞪他。赵子楚被COCO领进来，我哥缓缓转动眼

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赵子楚高风亮节，视而不见，十分专业地道，“你术后缺乏体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吧。”

我哥厌烦地蹙起眉。

赵子楚也没惧，病历本一握，针锋相对道，“想要尽快离开这儿，就积极配合治疗，轻举妄动只会使病情恶化。你最好

想清楚。”

我家疯子立马不乐意了，特自觉地护着我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忙捂住不明真相的他，匆匆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你别掺和。”

赵子楚鼻梁上的那对眼镜片刷地就闪过一道白光，我哥也拧起眉，我呵呵干笑，和稀泥道，“这不是俗话说的么。”

我看着疯子那错怔的小眼神，悄悄踢了他一脚，“是不是？”

疯子闷着应了一声。

我看我哥的眼神已经转到他的身上，忙闪身挡在疯子前面，伸手盖上我哥的眼睛，道，“快别费神了，好好休息，早点

儿恢复。”

就这会儿功夫，赵大夫已经悄然转身离去了。COCO在另一边嚅嗫着说，“老板，我没有告诉何老师。”

我手掌心被睫毛划过，我哥明显松了一口气。还成，幸好我爸还降得住他。

我道，“你们都出去，我和我哥单独说说。”

疯子和COCO走出去，我坐下，长叹一口气，数落他道，“这么担心你早干什么去了？夏明宇，我知道你酷，你主意多，

可你给我记清楚了，你还有个亲弟弟，也就是我，你亲弟弟我还有个心脏不好的爹，个个都比你的小命重要。这次就算

了，以后你记好了，多多保重。”

他轻勾了勾嘴角，显然在笑，我不由得也笑了，“还有，赵大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多给人家点儿笑脸。唉，你说我

怎么这么命苦？有你这么个老不懂事的哥？”

他笑着从被下伸出手，我忙握住。他轻挠了挠我的掌心，屈指叩了一叩。我笑道，“打什么哑谜，快休息吧。”

我想将他的手塞回去，他却在我的掌心里划了半个圆。顿了顿，又划了个圆。然后又做了一遍。我沉下脸，不爽地道，

“找他干什么？”

他微笑着又叩了叩我的掌心。

“睡觉！”我伸手去拉被子。

他再次轻挠了挠我的掌心，又拍了一拍，向门口甩了甩眼神。

我不肯动。他勉强握住我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做出口型道，“乖”。

他大爷的，就这么点儿力气了，还为个我不喜欢的外人费劲。我强撑着板起脸，就是不动。他收敛起笑容，闭上眼运了

运气，用力向上一撑……我慌忙按住他道，“我去我去，你别动。”算我服你了。

他胜利地笑了。

靠！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把COCO拎了进来，我哥微屈了屈手指让他过来，COCO怯生生地握住他的手。我只见我哥冲他

特温柔地笑了。

COCO说，“老板，你睡吧，我哪儿也不去。”

我哥微点了一下头，睡了。

我冷眼瞅着，脸色越发不善。

COCO抬起头看我，那怯生生的小眼神顿时让我生出恃强凌弱的罪恶感。

我干笑道，“我哥留你，你就老实呆着别动，我先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COCO乖巧地应了一声。

我泄气地走了出去。他大爷的，这算什么猫腻儿啊？

第三十九章

暂时没我事了。我回家取钱，疯子送我一程，到胡同口时，正赶上我爸出门上班儿。他看了看我俩，微蹙起眉，“你这

儿从哪儿回来？”

我嘻皮笑脸地瞎答应了一声，拉过疯子，介绍道，“我爸——爸，这是我同学加朋友，你还记得吧，杜少峰。疯子，快

叫叔叔。”我边说边按疯子脑袋给我爸鞠躬。

丫特拘谨地道，“叔叔好。”我看得直乐。小样儿的一见我爸走远了，噔地就踹我一脚，偷着道，“有你这么带我见家

长的么？”

“想哪儿去了。”我挎住他的肩膀，道，“你们不是早见过了么？再说了，我爸要知道我找个男媳妇，非得捂着心口直

接给我哥陪床去不可。你趁现在赶紧多表现，先混个脸儿熟，以后才好进门。”

他哭笑不得地道，“你那意思是敢情我白激动了……”

“可不是么。”我把他拖回家里拎到楼上，随便脱脱搂到床上道，“来，陪爷上｜床。”

“好啊。”他倍儿精神地翻上来压住我道，“保证你舒坦。”

“我说，”我特不相信地审视着他的身板儿道，“你行么？我怎么特怀疑你是光说不练那一伙儿的？”

“你等着。”他说着就扯衣服。

我嘿嘿一乐，把他重新拉回怀里道，“快睡吧。”爷承认爷没你厉害，做不来下面那个。

他泄气地道，“丫才光说不练！”

“少废话！”等老子睡醒了，倍儿精神地，看你还敢嚣张不嚣张？！这一夜没干别的，光围着你和我哥折腾了。

睡到一半，电话来了。我晕乎乎地张开眼，疯子乐得跟鲜花似的，一看就是正等着捡乐儿。丫儿晃着我的手机，阴森森

地呲着牙道，“大，嫂。”

“死了。”我呻吟着接下来，大嫂开篇就是河东狮吼，“老五，你死哪儿去了？”

“家有事儿。”

“那你倒是说一声啊。把人苏岚晾一边你什么意思？”

“那个啊——”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疯子。丫的不知何时居然从我怀里把我给圈他怀里抱着去了。我连忙扳正两人的

姿势，牢牢搂住他的肩膀，郑重道，“我想还是算了，我现在的情况，真挺不合适的。不好耽误人家。”

大嫂立刻暴跳了。我哼哼哈哈地应着，总算以回校公审了结了电话。再扭头一看，疯子居然一脸平淡，半垂着眼，漫不

经心地道，“你想好了就成。”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该欢呼雀跃一下啊？老子为你拒绝的可是追了好几年的初恋！快给爷乐一个

。”

“德行！”

“你德行！赶紧起来。忙着呢！”

洗完澡换了衣裳，再打电话问问我哥情况。得到回答是，挺好。我放下心来，慢悠悠地翻出我哥以前赏我的那好几张卡

，又拿上刚刚和疯子分过的钱，奔超市去了。东西家里也不是没有，就怕我爸见少了起疑。我捏着单子，照着家里的牌

子置办了一套，往车上一扔，一起回学校交待去了。车照旧停回他家，我们俩打了辆车一起奔宿舍。人果然全在，男的

女的一个不缺，我干干一笑，坐在他们特意留给我的巴掌大的小马扎上，看疯子一脸无辜地混入对面，伪装异已份子。

大嫂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耽误人家小姑娘……”丫的。我这边解释得直冒汗，人疯子特淡然地坐在人后捡乐儿，气得我牙痒痒！小样的

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还乐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逼急了老子也是什么话都敢搁的主儿！想着

我就把心一横，猛地站起来道，“我另有人了。”

这回寝室里轰地炸开锅了。我用余光瞄着疯子，冲一干人等森森冷笑道，“丫的寻死觅活非缠着我不可。我要不是为了

社会的稳定人民的团结，毅然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也不至于现如今似的，眼见着到手的美女跑了，还得咬断牙根和着

血往肚子里咽！”

疯子青着脸，打人后缓缓站起来，冷笑了出来，“何宇明——”

“可我他妈乐意！”我叉着腰指住他继续发飙，“我乐意得心甘情愿发自肺腑，你管得着么？”

众人已经全被我的突然爆发给镇住了，愣怔地看着我们俩对峙。

我不依不挠地道，“怎么着，你还想有什么意见？！”

疯子重重“切”了一声，到底乐了出来，“哪儿敢啊，就是特祝福你。明子，”他挤上前来握住我的手，特真诚地道，

“你真有福气，哥们好好羡慕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滚！”我就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招人收拾呢？真愁人！

总之，我交待了。我交待完了就该闪人。我先闪，疯子再闪。他得回家给我拿东西。到了车库，这小子还不知死活地挑

衅我道，“解释得挺到位呀。”

我嗤地一笑，回敬他道，“你也挺有本事啊，还敢断言我一定幸福？你凭什么保证？”

“你说呢？”

“谁快谁在上。”我说着已经跑了出去。他骂了一声，匆匆追了上来。我一路领先，站在门口胜利地望着他，他隔着半

层楼梯，气喘吁吁地抬头看我，道，“爷，爷是让着你。”

我拉开早就打开的门，他慢吞吞爬上来，一步比一步凝重。我等不及走下去，抱住他的腰就住上拽。门被我顺脚勾上。

我使出蛮力向后一转，直接将他抵在了防盗门上。

“至于么？”

“至于！”我气喘吁吁地拉开他腰上的皮带，“正等着收拾你呢。”

“那也不能硬收拾啊，进屋儿，拿东西。”

“嗯。”我扳过他的肩头，吻住他的嘴唇。

两人跌跌撞撞地挪到床上，只侧了侧身，衣服就滑了下来。疯子光着背，跟个小屁孩儿似的乖乖趴在床上，看得我准备

得越发火急火燎。

他回过头，突然冲我笑了一下。我一个恍惚，扔下手里的东西抱住他狠狠吻了上去。

火烫的感觉迅速扑面而至。我钳住他的腰，腾云驾雾似的地朝里面冲撞。热气从身体上腾了出来，又渍回皮肤上，闪闪

发亮。疯子紧抓着床单，汗涔涔的身子一览无余，呻吟、喘息，都断断续续地，“够了……”嗓子几乎哑了。

“不够。”我执着地抱住他，翻了过来。

脑子里早成了一片热烫的浆糊。只能感受到疯子抓着我的背，呼出来的风直吹到我的肩上，又烫又热。空气稀薄得似乎

不够用，我紧紧拥住他，径直吻到他的喉咙深处，狂妄地想把他的呼吸，他的身体，甚至他的思想都汲取进来，干干净

净。

身体像过了电一样，只要被他碰过的地方都遏至不住地颤抖，我胡乱抓住他的头发，看着他颤抖地弓起身子，伴着他失

控地一声低吼，终于渲泄了出来。

战后的余蕴像温水一样，缓缓拍抚着我们微微颤抖的身体。我抱着他喘息了好一阵，才慢慢滑下来，搂过他，轻捋了捋

那被汗打湿的头发，低声检讨道，“我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他笑了笑，抓住我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明子。”他疲倦地靠在我的肩上，“别担心，不会，不会有事的。”

我反应了反应，不禁笑了出来。“过份了你，跟着我还想别的男人。”

“嘿，你这白眼——”我不等他说完，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磨叽够了，我好心地道，“睡一会儿吧。”

“少啰嗦。”他别别楞楞地甩开我的手，恶声恶气地道，“给我放水去，我要洗澡。”

我笑着跳下床，去浴室放水，然后半掺半抱地把他弄进浴缸，自己也迈了进去。

“你家里人——”我抱着他发软的身子慢慢擦洗，“知道你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