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空——鸦九君

七扬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变化，只是淡茶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苍夜等了片刻，神情终究是落寞下来，一句淡淡的“算了”抛在空气里，探身取过墨镜，当真就走了出去。

众女生沮丧的望着他的背影，捶胸顿足暗自流泪，莫非今天与帝王殿下就要这么错过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但一想眼前还留着一个绝版了的断夏七扬，自家副社又是苍大的弟弟，心一狠，决心好好表现，以后以与偶像见面为奖

励来跟副社长邀功！

09.

压力施放体走后，大家又调整了一阵，秩序和节奏才恢复了正常。后面用到唐澈的地方不多，他也乐得清闲，坐在休息

区里优哉游哉。钟颜鬼头鬼脑的从背后拍他，笑嘻嘻的问是不是很有趣？

唐澈笑着说：“年轻就是好，看你蹦蹦跳跳了一天，居然也不喊累。”

“切，倚老卖老。”钟颜作势要拿巨型弓射他。

“真的，我觉得你们好辛苦。”

钟颜撅嘴说：“因为喜欢，所以一点都不累。”

唐澈温柔的看着她，勾勾手示意她低头，钟颜愣愣的凑过去，唐澈从她蓝色的发尾处取下一小团柳絮状的东西，拿给她

看，“沾到了。”

前方的苍幻侧头望过来一眼，又回身忙他的事去了。

将近五点的时候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作为传奇偶像的七扬同学被簇拥着要签名，副社长苍幻立即下命说不许合照，众女

哀怨一阵也表示理解，顿时屋里莺莺燕燕娇笑声不断，看得几个男生蹲在一旁摸下巴感慨：相貌果真才是重中之重啊！

七扬君脾气出奇的好，时不时展露的微笑让一旁看热闹的男生也吸了口水，纸笔翻飞 ，“断夏七扬”这四个字签得唐

澈都替他手疼。苍幻支着下巴敲了敲桌子，才遏制了粉丝群的疯狂。

最后，社长钟颜说了感谢词，副社长苍幻在接下来的发言里只是站起来，淡淡的用一句“都散了吧”就作为全场的结束

语。

众人纷纷表示又饿又累，几个人相约好了一起去食堂吃大餐，女生们风中凌乱的抱团走了，唐澈嘴角抽搐的看着他们其

中一部分只换了衣服，妆也不卸就嘻嘻哈哈的往外跑，另一部分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背着包大摇大摆的冲向食堂或寝

室。

愣了半天，才想到自己的命运。

苍幻和钟颜留下整理，唐澈则满楼奔波，试图寻找到一个洗手间能让他卸掉脸上的东西，奈何全楼的龙头都挤不出一滴

水，无奈下只好求救，钟颜露出可爱的笑容说：“卸妆棉和卸妆水都被青青带走了，真是对不起。”

苍幻指着唐澈眉间繁杂的凤凰，漫不经心的提醒：“有水也没用，师兄请不要贸然行动，不然被擦花了就更难办了。”

钟颜试图出主意：“从物理系那边走，人少，出了校门赶紧打个车，司机一般不会细看的。”

七扬有些疲倦的坐着，拧开分发给他的饮料，小口小口抿。突然一瓶纯净水递到他眼前，水光折射后是苍夜挑眉微笑的

脸：“别勉强，你喝不惯。”

七扬冷哼：“你怎么还在？”

“嗯？你不是说让我先离开吗，先离开，不就表示等一下还可以再回来吗？”

没想到这人会在字里行间挑毛病，七扬脸上一沉，水也不喝了，站起来就走。

“喂，你就这么怕我？”苍夜赶忙拽住他，英挺的眉峰也蹙起来，嗓音沉得可怕。

“笑话！”七扬目光变冷，居然用力甩开了他，留下身后的人神情恍惚。

“哥？”苍幻唤了一声。

“还用你说！”兄长大人如梦初醒，咬咬牙追了出去。

这边在唐澈目送两位传奇人物相继离去后，又陷入苦思冥想，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怎么还不走？”

咬着烟进来的林默满脸不耐，他已经等很久了，平日决计不开进校门的越野车，此刻也停在外面，像一只摩拳擦掌的兽

。

唐澈眼前一亮，高呼一声“救世主啊”便往外冲。

“早猜到会这样。”林默无奈的摇摇头，吞烟吐雾的跟上去。

钟颜瞪着林默和越野车，低声念叨着好酷哦，回过神来赶紧朝唐澈挥手：“师兄再见！”

苍幻拎起背包甩在肩上，说我们也可以走了，钥匙拿来，我锁门。

临近期末的日子里，整个校园的气氛都变得慌慌张张，心理系的楼道角落里都窝着一些借抄笔记的同学，楼下狭小的复

印店更是像图书馆和自习室一样，人满为患。

作为走读生的唐澈，自然不需要去自习室抢位子，期末的最后两周结了课，他就更没了去学校的理由，整日抱着复习资

料和书本在家里狂啃。林默是经济系的学生，课业也很重，最近一段时间里改掉了夜不归宿的作息规律，居然在家安安

心心的翻笔记。

这倒是苦了路危，林默推掉的事情自然都得由他来接手，辛苦劳累不说，每当有人疑惑的表示“你们林少怎么今天没露

面？”时，都要绞尽脑汁去想个合理的借口。虽然对方的神情显然并不全信，但路危视而不见，心想如果透露真相说“

我们林少在家复习功课”，你恐怕立马会从椅子上跌下去。

唐澈有个习惯，他背书的时候总喜欢尝试不同的环境，所以卧室床上、沙发上、窗台上、厨房矮凳上都出现过他各式姿

态的身影。

林默有次出来喝水，就见他把自己横在长沙发和小沙发之间，头和肩膀枕在一边，腿搭在另一边，中间腰部的位置完全

悬在空中，脸上盖着一本厚厚的行为心理学，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

林默悄悄走过去，概念书看得他头晕脑胀，隐隐压制的不安分因素被激起，他看了看蒙着脸依旧碎碎念的唐澈，犹豫着

是不是应该在他肚子上踩一脚。

突然唐澈闷闷的声音从书下传出，“你如果敢动一下，我就追着你背邓恶魔的考题范围。”

林默浓眉一挑，抬脚就踹在他悬空的后腰上，当然力道很轻。

唐澈半真半假的惨叫，缓缓把书本往下拉了一段距离，露出晶亮的眼睛戒备的跟他对视。

“是从生物学角度研究女性的特征和性别差异，表明在攻击性、支配性、自信心、被影响性、焦虑、共感性……”唐澈

开始碎碎念。

“闭嘴吧。”林默面无表情的把书移了回去，遮住他整张脸。

樊明睿在这段时间倒是比应考生还要忙碌，偶尔碰上了也是见他提着文件夹，听说事务最新接的几个案子都不太简单。

唐澈通电话时听着他沙哑疲惫的声音总是很心疼，去超市扫荡了一圈就往樊家赶，樊母见他大包小包的架势，说这孩子

怎么这么客气，唐澈笑眯眯的哄着她聊天，走之前还炖了满满一大锅鸡汤。

晚上看书累了，趴在床上闭眼休息时手机震起来，樊明睿在那边低声笑着说：“比起你那一箱牛奶，我倒希望每晚都能

喝上鸡汤。”

唐澈翻了个身，“鸡汤？你再废寝忘食，恐怕就得去喝孟婆汤了。”

“呵呵。”樊明睿靠在转椅里揉了揉眉心，叹道，“前两天真是有种快要死了的感觉，不过还好，最难的已经过去了。

”

唐澈沉默了一阵，期期艾艾的说看你可怜，我请你吃饭吧。

樊明睿哈哈大笑，说：“你那顿先欠着，等我打赢了这场，请你去喝酒！”

唐澈挂了电话后心里有点堵，想以前都会说请你去吃烤肉、吃披萨、吃无骨牛排意大利面，而现在居然说请我去喝酒。

真是笨蛋。

唐澈坐起来愣了会儿，索性爬过去关了灯，蒙上被子睡觉了。

官司确实是赢了，请客喝酒来得也快，不过打电话约唐澈的人并不是樊明睿，而是事务所里一个很熟络的律师，唐澈以

前在樊明睿的介绍下认识了这个性格热情豪爽的人——洛华。

接到讯息时唐澈正扶着从卧室到卫生间的墙壁看明天考试科目的整理试题，脚跟叠脚尖的走着，满脑子ABCD的瞎蹦。

洛华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他头皮有些发麻。

“我说小唐，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樊大律师今儿打赢了处女战，你居然不过来赏光喝杯庆功酒？”

这边唐澈还没说话，就听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中有人开了口：“是我没说，你别闹他了，还没考完呢。”

“是兄弟重要，还是考试重要啊？”洛华显然喝了不少，嗓门一句比一句高，话锋一转又指向唐澈，“你小子敢说考试

重要，我就扁死你！”

其实唐澈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已经甩了书进屋换衣服，听到这里不禁笑笑：“哪儿能啊，天塌下来都别想阻止我去喝这

杯酒。”

洛华发出夸张的笑，然后传来一阵摩擦的杂音，再开口时，手机明显已换到另一人手里：“你真要来？”

“怎么，不欢迎？”唐澈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边，别扭的把胳膊往衬衣袖子里套。

“还是老地方，路上小心点。”樊明睿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没接他的话，只是温柔的嘱咐道。

走之前唐澈跑去敲了敲林默的房门，这家伙却从卫生间晃出来，脸上湿漉漉的淌着水珠。

唐澈抓了抓头发说我出去一下，回来得早就带点宵夜，你有什么想吃的？

林默甩了甩滑至下颚的水，眼睛也像被润过一般灼灼生辉，说随你，我不挑食。

10.

所谓老地方，只是一间中上档次且极为喧闹的酒吧，事务所的单身律师们喜欢集结在这里释放抑郁的工作压力，他们通

常喜欢把自己置于昏暗的角落中。

洛华说这叫战略，以静制动方便伏击。

可在唐澈参与的几次聚会里，律师们很少亲自下海涉猎，多半只是举着酒瓶对着舞池里扭动人群指指点点，这个漂亮，

那个一看就不行，没气质云云。

唐澈踏进去之间深呼吸两下，刚打开门就被里面激烈的摇滚乐震得龇牙咧嘴，他试探着找了两处隐蔽的地方，终于在第

三处发现了樊明睿半靠在酒红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身影。

唐澈伸手拍了他一下，才转头朝对面划拳的两人打招呼，“洛哥，商哥，抱歉来晚了。”

洛华是个精壮的年轻人，头发剃得很短很精神，涌上酒意的眼睛一亮一亮的，他“啪”的推过来一瓶啤酒，笑着说：“

知道来晚了就好，赔罪赔罪！”

“算了吧。”樊明睿抢先一步夺过瓶子，劝道，“还是个孩子，再说明天还得考试呢。”

“靠，一瓶啤酒他能倒？樊明睿你就护着他吧，迟早宠坏了！”洛华瞪他。

就连一旁温和的商易都咳了一声，说知道他还要考试，喝了这瓶后就随意了，我们不会灌他。

“应该的应该的！”唐澈点点头，撑在玻璃台面上去抓樊明睿攥着的酒瓶，后者叹气松了手，唐澈当真毫不含糊的仰头

就灌，三人包括樊明睿都扬着脑袋看他，洛华还毫无形象的微张着嘴。

唐澈风驰电掣的干掉一半，突然眉头紧皱，红着脸停下，在他人疑惑的目光中赧颜的拍了拍胸口，“……我换气。”

樊明睿捂额，“又没说让你一口喝下去，急什么。”

商易笑得倒在沙发里直不起腰，洛华摸着自己扎手的头发，小声嘀咕：“这么听话，都不忍心欺负了。”

瓶子换成了玻璃杯，虽说表明了不会灌唐澈，但洛商二人时不时就把话题往他身上抛，眼神暗示性的瞥着，再加上些感

慨语气的刺激，唐澈防了左边防不住右边，逐步败下阵来。

二人自然不会跟这个半大的孩子过不去，虽然矛头指向的是唐家少年，但那中心思想是实打实的映射着旁边的樊氏律师

。往日聚会了这么多次，整个事务所的人轮班的酒后失态，大家均有被人捏住笑柄痛不欲生的悲惨经历——只有这个姓

樊的，只有他！

一脸惬意的从头坐到尾，还极为体贴的把丑态百出的人送上出租车，转而把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优哉游哉的挥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虽然樊明睿从来不是那种取笑他人娱乐自己的猥琐之人，但那副天高云淡的世外高人姿态，着实让人不爽！

所以报仇的时刻到了！

今日，他是主角！而这主角的规则就是，即便是当场有人提出“让我们为了昨天的月亮，干一杯！”这种大脑短路的理

由，你也只能苦笑着喝下去。更何况今天的主题又是庆功，外加洛商二人组对着唐澈步步为营，波涛汹涌的气氛浓缩成

一个意思就是：

樊明睿，我看你能撑多久！

尽管看穿了诡计，但樊明睿没有令他们失望，果真在第三轮攻势发起之时挺身而出，抬手盖住了唐澈手里的酒杯。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只不过想放倒我，也要有点本事才行！”

樊明睿把唐澈往边上推了推，自己坐到了战场的中央，舞台上闪烁的流光灯正好扫到这边，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给原

本就很张狂的发言又增添了不少气势。

洛华没想到这个一向低调迂回的人上来就气场全开，一口酒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商易有点慌，借着杯子的掩护小声问：“你怎么样？”

“我觉得……已经七成了。”洛华望天，实事求是。

“让你上来别喝那么多，还什么让他先松了戒心，这下好了吧！”

“搬救兵。”洛华抹抹嘴，掏出手机，却被商易表情不善的一把按住。

“今天只是兄弟聚会，你想找谁？”这种事自己人之间玩玩也就罢了，真叫来一个外人算计自家兄弟，商易第一个不同

意。

洛华诡异一笑，凑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商易听罢后松了手，点头道：“那确实该来。”

那边借着嘈杂的音乐嘀嘀咕咕，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唐澈瞥见对面两人猥琐的表情，不由身上一寒，拉了拉樊明睿的胳膊：“你行吗？”

樊明睿轻笑一声：“你还不走？小心待会儿又被卷进来。”

“我怕你喝多了扰乱治安，再被人扣上知法犯法的罪名，樊大律师。”唐澈缩在沙发角落里。

“放心，我酒品好得很。”樊明睿揉了揉他的头，“再不回去，明天考试会迟到。”

“下午考。”唐澈据理力争。

樊明睿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平静的扭头看他，被凝视了一阵，唐澈投降的塌下肩膀，恶狠狠的说：“我走我走，等着明

天报纸上看你横尸街头。”

洛华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正好听见唐澈的最后一句，惊讶道：“小唐你这就走了？

他与商易对视一眼——那他们设计的那些针对唐澈的借口岂不是都要白费？

“他明天要考试，你当我是随便说着玩的吗？”樊明睿眸光闪烁。

“呃……”洛华一时语塞。

樊明睿动作倒是迅速，反手把空杯倒满，力道很大的拍在洛华面前，澄黄色的液体带着气泡飞溅出来，吓了对方一跳。

樊明睿表情十分严肃的说：“这一杯，理由是耽误他三个小时的复习时间，喝！”

唐澈知道他是借题发挥，于是配合着看向洛华，眼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