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田,其实你谁也不爱,你只不过是爱上了,那种爱上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爱的感觉。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情人。
她的目光,有点不对。那不该是一个普通女人看人的眼光。
新田像想到什么似的,飞奔回沈之铃的别墅。
一辆车和他擦肩而过,车上的人骂了一句难听的粗话,他管不了那么多。
门被锁上,一个门,就是两个世界。
他疯狂地撞向门,门是那种最新的防盗门,他被反弹的力道重重弹回,第一次,如此慌张无措,竟然忘记了自己有枪。
想起在FBI接受过的特训,他从口袋中找出从外面的超市中买了一个带铁丝的书签,用这种铁丝开防盗门,他也是第一次做,完全没有把握,深呼吸了一下,摒除掉一切杂念,静静听开锁的声音。
啪的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他急忙冲进屋子,却看到石康文一边胡乱地吻着范旭川,一边解他的裤子,范旭川整个人都被胶带固定在椅子上,挣扎的力量微乎其微。
怒火难以抑制,新田把石康文整个人拎了起来。
石康文的身手赶不上新田的一根指头,很快,石康文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交织着愤怒、羞愤和喜悦,范旭川几天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暂时的休息,沉沉昏去。
新田愤怒地教训着石康文,没有发现背后的阴影。
新田的身体重重倒下。
沈之铃满脸鲜血,仿佛鬼魅般站立。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电棍。
一个房间,四个人的战役。
新田,范旭川,石康文被绑成一排,用胶带固定在椅子上,新田在中间,石康文和范旭川在他两边。
沈之铃的手中拿着那个精巧的电棍,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甚至连额头上的伤口,都没有包扎。
指着新田:“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新田在心中嗤笑,女人就是女人,永远都不能克服自己的猜疑心和好奇心,如果这能算一场战役的话,沈之铃和石康文都不够玩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范旭川,他的衣服被凌乱的撕开,腰带不知道被石康文放到了哪里,目光是那种近乎空洞的冷漠。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人。
有人说,压死骆驼的,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每一个弹簧,都有自己的弹性限度。
每一根温度计,都有自己的温度上限。
每一个人,都不能永远生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
何况他的身边,不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还有如影随形的绝望。
新田到现在为止,仍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范旭川,或者只是愧疚,或者只是爱上了那种爱上别人的感觉。
那个女人对他说,像他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但是有一点是如此明晰,他真的对不起他。
他必须把他安全带离地狱
新田装作微一迟疑
是范旭川叫我来的
石康文心中狂喜沈之玲最讨厌别人抛弃她这样沈之玲就把矛头指向那两个人
沈之玲看着新田一副过度恳诚的样子心里疑惑更深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才不就是来找他的
你说是他重要的朋友你知道他的生日吗
新田求助地望向石康文
石康文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沈之玲怨毒地看着石康文你还想骗我
我真的不认识他
我不会再相信你
他真的是来找范旭川的
闭嘴
看到沈之玲气极败坏的样子新田邪邪一笑装成着急的说:你不能杀他杀了他我的钱就……
我说过要让你最优雅地死去
陆祈亲了亲洪美云的额头 语气宠溺
她美丽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中带着一种诡异绝伦的艳丽,奇异的是,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反而有了一种超脱的感觉。
傅振华穿着护工的衣服,在伦敦的街上匆匆行走。
首先,要活下去,这是一切的希望。
观察着沿途的店铺,他突然有些好笑,真正做大盗,不是为了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生存,这是第一次。
他自问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但还是有一点别扭。
偷东西对他来说很简单,重要的是销赃,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中,他即使偷了东西,也很难脱手。
克制住脑里翻江倒海的痛苦,竟然发现有一件店铺很是奇怪。
大概是一个前卫的艺术品店,在商业街上竟然没有挂牌,只是落地的窗户中摆满了很多造型先锋,在傅振华的眼中是不知所谓的塑像。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屋里的女孩一动不动地站着。
一阵眩晕,然后视线模糊。
他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眼。
他对于危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那个脸上长满雀斑,微胖但是很可爱的金发女孩的表情格外僵硬。
看到傅振华后,指了指里面工作人员才能进入的房间。
“thief。”
傅振华有点黑线,这个向里面看了一下,那个翻箱倒柜的白人男子,从正常人的认知来看,果然,是个贼。
但是对于一个正常人的认知来说,一个贼,最基本的原则是,有人的时候不会出现,明目张胆的那种,应该叫做强盗吧。
看着里面抓耳挠腮的男人,傅振华觉得,他还是担不起强盗这样一个彪悍的称呼
然后事情变得简单的多,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然后用生硬的英文告诉那个女生,可以把那个男人送进警察局了。
然后那个白人男子对那个张雀斑的女生一顿辩白,然后那个女生露出了了解的微笑,然后傅振华很郁闷,组织了一下语言,用英文开口:“he is a thief。”
“对不起,”女孩有礼貌地打断他:“我听得懂中文,也会说一点点,我去过你们贵州的农村,写生。”
他是为了找一副画,他说他很着急,因为突然想到那幅画可以给他灵感,这样的灵感往往稍纵即逝,所以她很理解那个男人
但是傅振华很难理解,犯罪就是犯罪难道因为有了一个冠冕的动机,便可以抹杀犯罪的事实吗?
女生肉肉的脸,笑得像一个天使:“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错误也可以是美丽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复杂而矛盾的,如果什么都用法律这样的尺子去衡量,反而大家都痛苦。”
傅振华有一点微怔,他想起了和陆雨的相遇,原来有一些事情,不是法律能够说清,至少爱情,是那样一个美丽的事情。
那个男人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突然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一只铅笔,然后就在就近的一个墙上,开始画画
女孩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兴趣盎然地看着。
仅仅是几笔,就勾勒出傅振华的侧脸。
完美。
女孩从内心深处发出惊叹
然后男子非常正式地说着什么,傅振华不能完全听懂,只能抓住几个词,光影,反射之类之类的。
然后女孩看向傅振华
作为一个对危险有着深切直觉的人,傅振华第一次觉得,有一种作为鱼肉的感觉
然后女孩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你愿意做我们的模特吗?”
傅振华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傅振华知道是做裸体模特的话,他一定不会点头。
不过有两句话,一句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一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看着外面一大群美院的女生,有黑人,有白人,还有几个年轻的亚洲女生,而那个做贼的男人,则对着她们细细地讲解的时候,傅振华有了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雀斑女生叫做susan,此时完全没有了坐在屋中也能让小偷进屋的迷糊,像防贼一样防着他逃跑。
早知道见义勇为的后果是这样,不如去无所不为。
早知道做小偷这样凄惨,不如去做强盗。
在傅振华复杂的,不过在susan的眼中非常性感的眼神之下。
susan勉强稍微放弃一下她的艺术原则,给傅振华留了一条内裤
新田看着用力分辩的石康文,和满脸怨气的沈之铃,突然觉得,所谓怨侣,就是这个样子。
爱的时候,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全部,所以也在企图那个人用全部来爱自己,其实自己的付出,也是为了自己的欲望,也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底线。
生而为人,又是就是那么自私。
虽然很想看这样的闹剧,但是看了一眼范旭川,心中还是担忧更甚。
那双眼睛,似乎已经完全空茫,不知今夕何夕。
他给范旭川使了一个眼色,却发现后者完美没有反应。
一缕细长的血丝,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华丽地越过完美的下颌,引入锁骨。
糟糕,这样的出血,应该是伤了肺腑
陆雨冷冷地看着挂在房顶的尸体。
他们在所有的人质面前,残忍地虐杀了三个人质。
他们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会让所有的人质一起陪葬。
陆雨在自己的内心叹了口气,莽撞的反抗,只能葬送更多的姓名,在野兽的面前,最好的也是最残酷的方法,就是忍耐
第10章
傅振华没有和susan打招呼,就离开了画室。
他知道susan不会生气,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女孩,她们能够把生命中的每一次意外,当成生命的惊喜。
看着满屋子的画,傅振华有点欲哭无泪,画中的人都是自己,有的是纯粹的写实画风,傅振华很少照镜子,他知道如果自己照镜子的话,镜子中的人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有的画的就比较抽象了,支离破碎的线条,粗放的勾勒。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竟然可以是这样的样子。
原来也许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鲜血一滴滴地下。
温红粘稠。
他不想吓坏那个善良的女孩。
这是这个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方。
样式古朴的出租车串行其中。
如梦似魅。
在那座巨大的牢笼中,囚禁着他的爱人。
那么近,那么远。
陆圻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看着洪美云的。
他的生命中,也许会平视许多人,俯视很多人,但只会仰视一个人。
刀锋,有着决绝的雪亮。
他们的家。
熟悉的音乐从CD中缓缓流出。
空气中的薰衣草香,是洪美云喜欢的味道。
衣柜中的衣服,一个一天换一身,也够人换几年的。
精致的高跟鞋在透明的玻璃柜中错落排列,灯光将它们的每一个角度都映衬的刚刚好。他欣赏洪美云这样的收集癖好,男人对女人爱好的满足,同时满足男人的自豪。
今天没有华丽的晚餐。
只有取人性命的饕餮盛宴。
洪美云的心跳因为昏迷而渐渐放慢。
一帧一格。
那里有个纯黑的秘密。
“说,你是不是骗我。”沈之铃的声音严厉到近乎拷问。
石康文几乎绞尽脑汁,但是在沈之铃疯狂的目光中,还是无话可说。
新田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静静地看着墙角的蜘蛛网,仿佛这个蜘蛛网,比他们两个更值得关注。因为长期疏于打扫,一只小小的蜘蛛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你的心里已经认同了他在骗你,又何必问,他回答了,你又会相信吗?”
“我骗你,范旭川不也是在骗你吗,他说过要珍惜你一辈子,结果呢,对你那么不好,我承认我骗了你,但你平心而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你比较幸福的时候,我本来真的想过要养你一辈子的,是你这个蠢女人,自以为是的要什么名分,要什么唯一,才毁了一切。”
在新田冷冷的语调下,石康文无法掩饰住内心的暴躁,所有的话语脱口而出,说完后,立即出现了后悔的神色。
沈之玲本来满腹委曲,但是在石康文的无理责问下,竟然无法反驳。
房间中一时陷入难耐的沉默。
那个时而疯狂的女子语调悠悠:新田你骗过女人吗
“自然骗过。”
随即微笑补充: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会骗我的爱人。
范旭川一直茫然无焦点的双眼竞然有了微弱的光茫。
沈之玲露出诡异的笑容:请你以后,不要骗女人,你会后悔的
沈之玲的心中却在冷笑:你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骗女人了。
在时光的呼吸中,他们习惯了错过。
广场中央的大屏幕上,国家安全负责人沉重宣布:和恐怖分子的谈判正式破裂
然后喋蹀不休股票怎么样了,运输怎么样了,国际影响怎么样了,被胁持人员的家属,在镜头前哭诉想念。
那又怎么样呢
傅振华抬起头,天空墨色翻涌。
要下雨了。
周围怎么样了,他不想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陆雨一定……很幸福。
是自己的错.以为对得起全世界,却独独害了他
那是一个尚显稚嫩的少年。
在其他人虐杀人质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类似受惊鸟类的光。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绝望,只有陆雨看到机会。
陆雨的手早已解开,他默默留下了压缩饼干的包装,手指灵活折叠,一个精巧飞机便出现在手中。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飞向少年。
那个被称为恐怖分子的少年惊喜地捡起飞机,惊慌地四望。
陆雨给了他一个友善的笑容
男孩有些羞涩,还有些拘谨,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只是手中将那个纸飞机捏的更加的紧。
一个孩子。
陆雨突然觉得有些沉重,世界上每天都会发生无数的不幸,尽管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罪恶和背负的责任让他无法回头,但是此刻,他更加明白傅振华对于公平和正义的执着。
这座机场,一共有十八个安全出口,只有三层的建筑竟然有一个空中通道,安全保障的措施大概是世界上最高级的了,从种种迹象表明,劫匪应该人数不是很多,傅振华不能理解的是,明明谈判已经全面破裂,为什么政府部门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用武力解决这次争端。
建筑的正面是一个玻璃门,恐怖分子用巨大的黑色帘幕将这个门遮住,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只是每天都有很多人,实枪核弹地守在门口,平添了许多压抑,每个人都穿着过于臃肿的防爆服。
一个不祥的念头在傅振华的脑海中不停徘徊。
没有证实。
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即使是死,也要在一起。
海天作证,来世要成为真正幸福的恋人。
那天晚上,之铃打开了窗帘。
即使是新田,在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自然光线之后,对光源,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歆羡和恐惧。
光,温暖。
光,灼热。
即使月亮的光线本非真实。
之铃站在逆光处,温柔的恍惚的笑容。
范旭川和石康文竟然看到了时光倒流的痕迹,即使是石康文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怀恋。
在新田FBI接受过的教育中,最严重的精神病患者,往往表现的最为正常。
她温柔的凝望着他们和她手中的东西。
表情安详。
话语絮碎:“你们想怎么死?”
石康文首先变色:“之铃,你不要这样,我们是夫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没有听说过吗?你杀了人,自己也会死的,你知不知道啊。”
之铃表情依旧温柔,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弹簧刀。
行尸般走入厨房。
厨房响起了她轻轻哼着的歌声。
新田大叫一声,不好。
一股酸臭的味道,渐渐飘出。
绑着新田的绳子早就已经被挣开,他抱着范旭川,直接打碎了玻璃,从三楼跳了下去。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铃打开了煤气,一个开开关的动作,都可能让一切毁于灾难性的爆炸。
抱着范旭川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两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屋内的之铃看到两人人逃跑,不禁大骇,急忙追过来,没有想到石康文看到两人逃跑,心中一急,挣扎过力,翻到在地上,之铃没有注意,被石康文的身体绊倒,也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