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勉转过身想要说什么,我抬起手抱住他的脸,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
接吻是什么?是挑逗欲望的方式?还是宣泄感情的方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只想这么做而已。在我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最初生涩的初吻,连牙都不知道该放哪开始,到最后利用纯熟的吻技挑逗对方的欲望,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希望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措,感觉自己像个想用身体留住丈夫的女人一样抱着个男人接吻。
没错,王勉的身体是男人,不柔软也不纤细,贴在我身上没有丰满柔软的胸部。颀长的身姿让我搂着感觉有些吃力。
可我不想放开。那时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得住他,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我撬开他的唇,用舌头卷住他的,在他嘴里翻搅。他显然被我的举动弄得呆住,被动的接受我的吻。
渐渐的,王勉搂上我的腰,开始回应我,他的嘴里有桂花酿的香气,熏得我有些微的醉意。
拥吻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感觉嘴都开始发麻了,我放开他,喘息着说:“不要走。”
他抚摸我的头发,我看见他的眼中似有一团火在烧:“天雅,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走吧!”
放弃一切?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想要得到什么的愿望比任何人都强烈。可你竟然让我放弃一切。
我露出痛苦的神色看着他:“求求你,别逼我!”
他眼中的火瞬间熄灭,垂下眼帘,紧紧地抱了抱我:“保重!”然后不待我反应便消失了。
我还保持抱着他的姿势,然而双臂间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被掏空了,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是依恋他的照顾,或许是贪恋他的温柔,却从没想过那其实是——爱恋。
那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在我以前的世界,我不停的换女朋友,那是对美丽东西的一种追求,也是一种虚荣。
来到这里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是爱香茹的,但却一直害怕婚姻。而今想起来,我才发现,其实香茹在我眼里,跟我以前的那些女友并没有任何分别。
香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她和韩子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为这些足够成为我爱她的理由,但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爱情的天平亦不需要有砝码。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种想要退婚的冲动,可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退婚的理由。
不爱又怎么了,若是还生活在原来的世界,我大概也会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也可以建立起一个貌似幸福的家庭,也可以儿孙满堂的过完后半辈子。
不爱又怎么了,香茹是个好姑娘,我也绝对有信心扮演一个好丈夫,也绝对有信心让她幸福。
不爱又怎么了,我相信香茹是喜欢我的,她嫁给我应该会感到很高兴,韩子苏也会很高兴,如果大家都高兴了,我自己那点小小的不满足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我没有头脑发热的跑去跟韩子苏说退婚的事。我戴上面具,收拾起心情,做好了扮演一个好丈夫,好女婿的准备。
然而我却不知道,有时候看似理智的决定,并非都是对的,那最后的苦果总会有人尝到,也总会有认识到错误的那天。
人生许许多多的无奈,汇聚成一条蜿蜒流淌的苦涩河流,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流过每个人的心田。
第四十九章:香茹遇险
我和香茹成亲了。
大婚当日,在我强烈反对之下,韩子苏打消了让我穿着大红衣裳绕城游街的打算。
拜了天地,将香茹送入洞房,还要去前面陪亲戚朋友喝酒。
韩子苏将淮阴和韩王庄的亲戚朋友能请的都请来了,七大姑八大姨,叔父舅舅坐了满满一院子。给这个请了安,又给那个见了礼,被这个灌了一杯酒,又被那个拉去喝了一壶。这中间当然还有张家人。
直折腾到三更半夜,大家才散了。韩王庄的亲戚们当夜不能回去,全都挤在即将开张的醉仙楼。
我顶着一身酒臭气进了洞房,香茹正坐在床上抹眼泪。我走过去揭起她的红盖头,她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
虽说新婚女孩哭是很正常的,可看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高兴的。
我说:“香茹,你不愿意嫁我?”
香茹慌乱的抬起头:“不,不是,怎么可能?”
我摸着香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那干嘛哭得这么伤心?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啊!”
如今想起来,我当时的脸恐怕比香茹也好不到哪去,这“大喜的日子”几个字说出来,恐怕脸上挂着的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香茹的眼泪像流不完似的,越擦越多,最后她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
我看着这样的香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香茹,为什么你会这么伤心?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让我向先生提亲的吗?现在这样子不是你想看到的吗?那时候,我寄人篱下,没有立场娶你,可现在我是你丈夫,你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看着香茹无助的颤抖着双肩,我觉得很疲惫,我甚至没有力气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我肩上。
转过身,我走到门口:“香茹,对不起,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也不去看香茹的反应,抬腿出了房门。
没惊动任何人,我径直出了韩府。
夜色朦胧着周围的一切,前方是漆黑的街巷,一个人神不守舍的走在街上。想起我这一年来的生活,一个个人影浮现在眼前,从最初与韩氏父女的相识,到今天与香茹成亲,从怜玉到太子,从张守信到李煠,从王勉最初的放任不管到后来的纠缠再到离去。
一个个的人,一幕幕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盘旋。
当初想要给香茹幸福的想法完全被现实击垮,原来这真的是一场错误,自己却还傻傻的以为只要牺牲一点点,就能让大家都幸福。
但看如今香茹的样子,根本毫无幸福可言!
可我仍旧不明白,香茹既然不想嫁我,又为什么与我成亲?这次婚姻没给我一点缓冲余地,也没让我有任何反对的机会,可香茹不一样,她是韩子苏唯一的女儿,她若不肯,韩子苏不会让她受委屈。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抬起头看看没有星光的天,想起端正月王勉的话,想起他走时的决绝。
这究竟算什么?!为了一段错误的婚姻,逼走了王勉,失去了自我——原来自己是这么幼稚可笑!
我自嘲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前行,像个没有灵魂的僵尸。
想了一夜,也走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起,我才回到韩府。
一大早,香茹将自己打扮成个妇人样子,换衣服的时候我问她:“昨天睡得还好么?”
香茹点点头没说话,帮我将衣服穿好。我又问:“香茹,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天雅哥,咱们去前面吃饭吧。”香茹仍旧低着头不看我的眼睛,看来她并不打算告诉我实情。
无奈给韩子苏请了安,吃了早饭,便去了醉仙楼。
为了把喜事都赶在一起办,醉仙楼也在两日后开张了。
于是为了照看酒楼,也为了不让香茹尴尬,剩下的几天里,我基本都在醉仙楼怜玉的房间过夜。每天回韩府打个照面,问问香茹的情况,观察看看她的反应。可香茹一如既往那样对我避开不敢多看一眼也不想多说话。
很奇怪,一般的女人新婚丈夫成日在外过夜早就哭天抢地了,可香茹完全没觉得不好,还在韩子苏面前帮我隐瞒。这样绝对不对!香茹定然有什么事瞒着我!
可香茹不想说,无论我怎么问,她也缄口不言,我也没办法,日子就只好这样过着。
我对酒楼的经营不是很懂,但就我知道的一些办法,搞了些促销手段,弄了些优惠券之类的,倒也有声有色。那几个菊园出来的小相公还都不大,正是年轻脑子好使的时候,学了几天跑堂就很熟练了。只是有时候他们会不自觉的向客人抛个媚眼或嗲声嗲气的撒个娇,有些客人喜欢就算了,碰上不喜欢的总要我出面替他们赔礼。
最后我也烦了,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替换着干,这种事总算少了。
在醉仙楼怜玉的小楼上住着倒还习惯,每日里喝喝酒练练功,琢磨琢磨生意经。晚上睡得也还好,只是每晚总会梦见王勉将我搂在怀里,可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身旁什么都没有,心中便会无比失落。
张家很快在扬州置办了一所宅院,搬家那天,他们邀我一同前往。我想了想也好,万一碰上黑龙帮也能尽力护他们周全。
临走那天,我拉着香茹说:“香茹,此去扬州不会太久,家里有事及时找人给我捎个信。……香茹,我对不起你……你受委屈了。”
香茹红着眼圈说:“天雅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我摸着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香茹在我肩上抽泣半晌,泪水打湿了我衣裳。
张家货船这次载着张家一家老小六口人和大半的下人,往扬州而去。这些天我在酒楼休息,觉睡得倒还好,功力恢复得不错,平日里还跟宇文愆继续学习如何控制真气,又练习了一段时间点穴,这次如果碰上离家四鬼和严鸨头那样的硬茬子应该还能帮上忙。
然而一路上并没碰上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张家在扬州的大宅子一如既往的豪华,张宝成很爱撑门面,也从不亏待家人。
张宝成到了扬州安顿好,几个铺子的掌柜就都来拜见自家主子了。
张婷芳作为成衣铺的掌柜,自然要跟这些生意场上的家仆打个招呼,她好歹是主子,一帮老家伙到也不敢小觑了她。
于是成衣铺的事就这样搞定了。
这次来扬州,李煠竟没有见我的意思。不知道是因为王勉对他的警告奏效,还是我的婚事被他知晓,现在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反正不管怎样,到时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扬州耽搁了几天,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准备回淮阴时,却收到韩家派人捎来的口信,让我速速赶回。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将手里的事跟张守信草草交代一番,找了匹马,快马加鞭半日就赶回淮阴。
回到韩府,小六儿见我回来,连忙跑进去禀报,韩福迎了出来:“姑爷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脚下不停,边走边问。
“您快进去吧,老爷在厅上等您呢。”韩福脚步匆匆跟在我后面。
进了后院,只见一家子上上下下正聚集在厅堂之上,韩子苏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敲。边上站的都是下人,没见到香茹。
“岳父,出什么事了?”还没进厅堂,我在院子里便开口询问。
韩子苏看见我回来,揉着太阳穴冲白志明挥了挥手,示意他讲给我听。
白志明早就是一脸急迫的样子,只是没得了主子的吩咐不敢乱说话,此时见韩子苏示意他说,连忙走上前道:“姑爷,小姐被人抓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知道是被人抓走?绑匪送信儿来了?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他们要怎样?”我听了心中一惊,怎么会有人抓香茹?一着急问了一连串问题。
“就是两日前,您刚走没多久的时候。”白志明急的声音发颤,“志明猜想,那些人应是同行,他们要咱们的香水配方。”
“哦?!”我转身看着他,“那前几日的事,怎么今日才通知到我?淮阴到扬州快马加鞭半日就能赶到了!”
白志明闻言脸色变了变,才说:“原本那些人说不让告诉您知道,否则就要将人杀了。当时志明急糊涂了,便想把配方给了他们换回小姐,被老爷拦住了,说他们为的是配方,断不会轻易杀人,叫人通知姑爷您回来处理。”
我看着他挑了挑眉,白志明,竟然为了香茹肯放弃他自己的挣钱饭碗。
白志明见我看他,神色间有些慌乱,低着头避开我的视线。
我又问道:“你可知他们将人关在哪里?”
“这个志明不知道,他们只说了怎么将配方交与他们。”
我想了想:“这样,白大哥,还是由你将配方拿给他们,我在暗中跟着你。”然后转头看着一屋子下人叮嘱道,“我回来的事情任何人不许走漏风声。”
见一屋子下人点头,我才转过身对白志明道:“白大哥,你可知怎么联系绑匪?”
白志明摇摇头:“他们让我们将配方送到城外十里地的一处破庙。”
我点点头:“白大哥,你先跟我来后面一下。”
白志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我到了后面房里。我说:“白大哥,我当日交给你的配方那本小册子,你将封面撕下来,找本差不多厚的书,再将封面贴上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真的配方给他们。”
白志明急了:“可万一他们知道我们拿假的骗他们,一怒之下对香茹下手了怎么办?”
我沉吟了一下:“白大哥,我知道你担心香茹,我也很担心,但这个配方不仅关系到咱们家,也关系到张家人的命运,我不是说了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真的配方交给他们,但若真的被逼无奈,也只能给了。”
白志明这才答应:“那好,我现在就去弄,咱们明天一早就给他们送去。”说着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城外十里,运河边上,有一座废弃的龙王庙。
清晨,白志明小心翼翼的怀揣着假配方往这间龙王庙而去,我一直坠在他身后远远的观察。
到了龙王庙,白志明将“配方”压在一块石头下。我感觉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看来这些人做事很小心。
如此说来,那本假“配方”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
白志明将“配方”放好之后便离开了,我一直潜在暗处看着那里的情况。
入夜之时,有人来了。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听呼吸武功不弱。我立即屏息静气靠近小庙,看他行动。
那人将“配方”拿出来就着月光看了看,封面是真的,再打开看里面,那里面的内容白志明用的是一本医书,本就与配方很相似,那人竟没发现是假的,将“配方”揣进怀里,便出了小庙。
我提起真气跟在那人身后。他到了运河边上,竟上了一条小船,往洪泽湖方向而去。
我大急,若是再不行动,定会失去目标,便趁着小船尚未行远,飞身向船上扑去。那人没想到身后跟着人,措手不及之下,被我制住,我转过那人脸一看,是离家四鬼里的一人,不知是老大还是老二。
我扣住那人命门:“你是黑龙帮的人?黑龙帮为何要劫持我家人?!”
虽然我不认得他,但他却见过我,惊道:“洛天雅?!你不是去了扬州?”
我闻言手上吐出真力,封住那人周身大穴,冷笑一声:“黑龙帮行事果然够阴险,趁我不在家时劫持我家人!说!你们将香茹藏在哪儿了?!”
那人穴道被封,浑身动弹不得,转了转眼珠:“洛天雅,韩香茹现在在我们手上,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我一把掐住他脖子:“你告诉我香茹现在哪里,我便不杀你!”
那人被掐的脸色发紫,面露惧色,艰难的说:“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离家四鬼本就是因为钱财给黑龙帮效命,如今命悬一线,当然不至于死不开口。
我手上力气松了几分,那人说道:“韩香茹被关在泗州城分堂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