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明月（穿越 修仙 第2卷）下——海之乐章

我也转过身往入口看，过了一会儿，果见天枢上了七星岩。

我连忙迎上去问道：“长吉公主走了？”

天枢叹了口气：“真是冤孽，那长吉公主竟对红轩如此痴情。”

我笑道：“以那公主的为人，能对红轩这样着实不易。红轩怎么说？”

“红轩那孩子当初虽说是为报仇才去伺候公主，然而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红轩好歹也伺候了公主两年，若说完全没情分也绝非实情。可长吉公主的为人实在是……唉，就算我玉柱宫愿意放人，红轩也是不会跟她回去。方才那两人谈了许久，也不知谈了些什么，公主出来之后，红着眼圈便下山去了。”

闻听此言我心下喟叹，想来红轩跟长吉的缘分恐怕到此为止了。

长吉公主一辈子凶悍好妒，将宁之游带回去的人挨个弄死，最后不但挽回不了丈夫的心，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都吓跑了。做女人做成她这样，却是何苦！

沉默了一阵，天枢才笑道：“看我，竟说些不相干的，将来意都忘记了，我来请师叔下去用饭。”

我点点头，今日让长吉公主这么一闹，我连午饭都没吃，现在已经是用晚餐的时间了。

王勉对天枢道：“你先去吧，我们这就下去。”

天枢应了声是，便走了。

王勉转过头问我：“你打算何时回去？”

我想了想：“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再叮嘱太子几句就走。”

王勉点点头：“你若想走，咱们今夜便可以。”

我笑起来：“大半夜的你想不告而别？”

王勉摇摇头：“若明日白天走，又要麻烦。”想起每次他来玉柱宫全班人马列队迎接的样子，也确实太过张扬。

不过这不正是他愿意见到的吗？我瞥着他：“你不是很喜欢摆你的师叔祖架子？”

王勉搂着我腰，捏着我的腮帮子：“我好歹也比他们多活了千年，怎么也不能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

我拍开他手揉着腮帮子瞪他一眼：“千年老妖怪。”

回到淮阴的第二天，我听到一个很诡异的消息。

镇南王造访扬州，在贤王府上作客。

然而这还不是最荒诞的，最荒诞的是贤王世子于镇南王到达扬州当日，抢了个女掌柜回府里当侍妾，这女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张婷芳！

据说当日闹得很厉害，张婷芳抵死不从，顽抗到底，王府家奴和成衣铺的护卫大打出手。那些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这样打将起来，连看热闹的人都有躲闪不及遭了怏的。此事在扬州几乎街知巷闻。

当然谁也比不上蓝师爷那样的身手，最后张婷芳反抗无效，仍旧被李煠抢回了王府。

我听此消息大为诧异，李煠疯了么？张婷芳正在为他赶制戎服，他动谁不好，要动到她的头上？！再说蓝师爷怎么搞的，不是跟张守信两情相悦么？就算主子有命不敢不从，也不能如此不讲情面吧！那可是张守信的亲妹妹啊！

很想去扬州看看，但王勉说什么也不同意，威胁说我要去的话，他就直接将我扭送回昆仑山。

我知道他是怕我又去招惹李煠，也就打消了去扬州的念头，只在醉仙楼听听食客们的小道消息。

酒楼真是个八卦消息汇集的地方，如此有趣的事，自然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食客甲说：“扬州那小恶霸做出此等事来，可真是给他老子长脸了。”

食客乙：“可不是，听说他老爷子当日险些气得厥过去。”

食客丙：“唉，真是逆子！我儿子要是做出这种事，我定要打断他的腿。”

食客丁：“贤王老来得子，可怎么舍得哟。”

食客甲：“都是给他老子惯的！”

食客丁：“镇南王这下可看了出好戏。”

食客乙：“听说镇南王为了给贤王留些脸面，在扬州呆了一两日就回去了。”

食客丙：“唉，看来咱们大唐唯一的希望就是镇南王了！”

几人一齐冲着食客丙：“嘘！”

食客甲：“这话可不能乱说。”

食客丁：“得了得了，赶紧吃饭。”

……

回了怜玉的小楼，我问王勉：“你说李煠这是唱的哪出？”

王勉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李煠唱的哪出与我何干。”

“哼。”我转个身看着窗外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通此中关节。

又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却听到一个更加骇人的消息。

圣上出兵围了终南山！

第六十四章：围攻终南

这下可真是出了大事，我与王勉连夜飞去终南山。

到了玉柱宫，找到天枢一问，才知道不知如何泄露了太子在终南山之事，圣上查明玉柱宫劫持太子，勒令玉柱宫交人，否则便要出兵围剿！

我心中疑惑不解，太子的身份除了我和王勉以及天枢等几位长老之外，终南山上其余的人甚至红玉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件事？！天枢么？太荒谬了，他可是马上就要飞升了，还能管这等事？！其余几位长老一直在闭关，根本没闲暇乱说话。

到底是谁呢？

天枢摇首顿足：“我正要闭关，竟出了这等事，让我如何放心修炼啊！”

我问天枢：“以玉柱宫的实力，还怕圣上的军队？”

天枢道：“宫中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和七子之外，功夫好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双拳难敌四手，这几个人就是再厉害，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啊！”

王勉也道：“你莫要小看了人的力量，人本身的能力虽然有限，但胜在数量多，有智谋，心机深沉，更何况朝中也不乏能人异士，修真门派若真能对抗朝廷，皇帝又岂会容忍修真门派存在？！”

果然神仙不是万能的，我着急起来：“那怎么办？难道将恒儿交给他们？那他死定了！”

王勉想了想对天枢说：“我看你不如将弟子们以及太子全部带往七星岩，若当真山下的大军攻入，也能减少伤亡。”

天枢点头称是：“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天枢以及几位长老连夜将玉柱宫所有弟子带上了七星岩。

我跟王勉往山下看了看，透过密林，可见点点火光，连绵成片，望不到尽头，看来这次圣上当真派了不少人来，如此大规模的人马跑到这奇峰险峻之地，圣上这次果然下了很大决心。

我心下疑惑，若要恒儿性命，何苦这般劳师动众？！

只是实情无人知晓，但晏姬要杀太子却是事实，所以还是要尽力保住太子为上。

大军围困终南山数日之后，终于开始攻山。

当军士们攻入玉柱宫，自然没碰到任何人，将玉柱宫祸害了个够，才终于找到七星岩入口。

天枢等人连忙启动了北斗七星大阵，这一下将众将士隔绝在外，普通士兵如何进得来？有些硬闯的自然被阵法震伤甚至有些当场毙命。

领兵将士一看攻不上来，便守在七星岩下，命人传消息回去。而这边天枢等人长时间轮流维持大阵却也异常辛苦。

不仅是天枢等人辛苦，很多玉柱宫的弟子也叫苦不跌，他们修为尚浅，数日食不果腹，水米不打牙，早就浑身无力，虽然用不着他们出力，但长此以往，不被军队杀掉也会被饿死。

我心下着急，问王勉：“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将那些军士赶走？”

王勉对上我的眼睛：“我若出手，生灵涂炭，你愿意么？”

夜色中，王勉的眼睛更加明亮。以前形容一个人眼睛漂亮，我总会说它灿若星辰，但王勉的眼睛里装着一个小宇宙，在那个小宇宙里似乎还装着万千生灵。我以前总说他对人世看得太淡漠，但也许不是这样，他也许只是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晃神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摇摇头：“当然不行！”为了太子一个人死无数人，我不是宫里的太后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出来！

我回过头不再看他，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就这样僵持了一日一夜，第二天，山下又来了援军。

一面飘扬的大旗下，一位威武的将军骑马眺望七星岩。有士兵和那将军说了几句话，将军点点头，示意所有人后退，山下围困的大军立即后撤了百丈。

只见那将军纵马上前，对七星岩上众人朗声道：“在下尉迟桀，前来恭迎太子回宫，请玉柱宫将太子交还与我等，我们即刻撤兵！”

这种话自打大军攻上来之后，玉柱宫听了不知多少次。刚开始众弟子还议论纷纷，到后来也麻木了。可如今这几句话让尉迟桀喊来，又引起一轮骚动。

也许是尉迟桀名声够响，也许是多日来的围困让玉柱宫上下苦不堪言，也许是尉迟桀这几句说的气如宏钟震慑了大家，总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太子，他们攻进来的时候我就一直不明白，怎么尉迟将军来了也是这话，难道咱们玉柱宫当真窝藏了太子？”

“不知道啊，太子在哪啊，咱们窝藏他干什么啊！唉，饿了好几天我腿都软了。”

“真是的，谁拐走太子了啊，赶紧交给他们吧。掌门也真是的，咱们修炼咱们的，窝藏太子干什么啊！”

“……”

然而仍然不会有人将太子交给尉迟桀。天枢等几位长老的意思玉柱宫没人能反抗得了，更何况根本没人知道哪个是太子，所以大家还是这么硬撑着。

尉迟桀见玉柱宫反抗得十分坚决，二话不说跳下马来，运气掌心，隔空往七星阵法轰了过来。

看来陈炎说的不错，尉迟桀果然功夫不弱，光这一手，已经可以在江湖上称雄了。

但是七星阵法连天罚都能扛得过，岂是一个尉迟桀能够撼动的，尉迟桀轰击了几下无果，便收了手，绕着七星岩入口转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暂且休兵。

就这样又熬了几天，尉迟桀每天来试着破阵，甚至动用了大队人马想尽了各种办法，虽没有结果，却将天枢等人的真气都快耗尽了，眼看阵法就要维系不住了。

我急得团团乱转，王勉只能偶尔为天枢等人打入真气顶上一阵，但也不是办法。

恒儿眼看是不可为，小声对我说：“哥，要不然你就将我交给他们吧，玉柱宫上下对我都很好，我不能连累了他们，更何况红玉还在这，我不能让红玉跟我一起受罪。”

我看着恒儿干裂的嘴唇：“恒儿，你若回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这话一出口，连我都觉得恒儿太过可怜，如今山下围攻之人乃是他亲生父亲所派，而且还是捉他回去送死。

果然恒儿脸色变了数遍，咬了咬嘴唇：“那也不能连累大家。”

我叹了口气劝他：“如今玉柱宫已然犯下作乱犯上之罪，你便是回去了，恐也难逃责罚，圣上怕还是要派兵来剿。”

恒儿急道：“我会劝说父皇……”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如今他根本就是自身难保，李爃岂会听他的？想那李爃连立后这种事都为晏姬做出来了，还在乎一个玉柱宫？

然而就在玉柱宫一筹莫展的当口，山下撤兵了！

尉迟桀带着军队分批撤走，只留很少一部分驻扎山下，弄得玉柱宫上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大家呆愣了许久之后，看见军队真的纷纷撤走了，高兴得欢呼起来，原本饿得腿软的众弟子此时竟高兴得蹦起来。

天枢等人见尉迟桀撤兵，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何原因，但也吩咐阳明将弟子们带下七星岩吃些东西，再将被官兵祸害得不成样子的玉柱宫打扫一番，几个长老及其余七子中的六人留在七星岩上打坐调息。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恒儿问我：“哥，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此事有些蹊跷，我也猜不透圣上的意思。”

红玉道：“他们来的匆忙，也不知道鸣玉他们有事没有，我得去看看。”

我拦住红玉：“你也饿了好几天了，恐怕到不了鸣玉的住处就会晕倒半山腰。你去吃些东西喝点水吧，我去看鸣玉。”

红玉也只好点头答应，与恒儿相扶着下了七星岩。

我跟王勉去山下看了鸣玉，官兵来时，他们二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官兵搜查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便走了，倒也没为难他们。

见他二人无事，我们又回了玉柱宫。

然而大家还没缓过气来，当晚玉柱宫又出事了。

那时我与王勉在七星岩上跟天枢借了个密室打坐，我刚刚行功连一个周天都还没有，就听王勉说道：“不好，晏姬来了！”

我连忙收功看他：“真的假的，晏姬不是不会离开李爃的吗？”

王勉沉吟片刻道：“我想他是趁李爃熟睡之时来的，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着站起来，跟王勉一起出了密室。

果然天边一道紫烟飞来，在玉柱宫上空盘旋几圈，直接往太子住所掠去！

王勉飞身上前拦住那道紫烟，两人在半空对峙。

此时玉柱宫几位长老也已经感到有外敌来犯，连忙纷纷出了密室看情况。

晏姬浑身笼罩一层紫雾，立在半空对王勉道：“王勉，你拦住我究竟是何道理？”

王勉说：“晏儿，我本不欲管你的事，但看在你我旧日情谊的份上，我还是劝你莫要再造杀孽。”

晏姬忽然拔高了声音：“你以为我想吗？我现在这样也是逼不得已！”

王勉皱眉：“究竟何人逼你？”

晏姬不语，默然半晌，才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不要管我的事！”

王勉双眼未曾稍离晏姬片刻，叹息一声：“晏儿，他可是李爃唯一的儿子，你当真要取他性命？！”

晏姬又不说话了，王勉道：“你回去吧，我不会让你得手的。”

又是一阵静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耳边只听见树叶沙沙声响，和秋夜蟋蟀的轻吟。

许久之后，晏姬终于开口了：“王勉，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记着你今日所作所为，将来不要后悔！”说完化成一道紫烟，往洛阳飞去了。

见王勉下来，我问他：“晏姬说的什么意思？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勉眉头深锁，看着晏姬远去的方向：“我也不得而知。”

为防晏姬再来谋太子，王勉叮嘱天枢等人将太子藏好，天枢干脆以传授心法为由，将太子关在七星岩上自己打坐的密室里。如此一来，如果晏姬再来，天枢等人马上可以发动北斗七星大阵，只要圣上不再大军围困，凭晏姬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可能破得了这个阵的。

太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跟王勉又回了淮阴。

到了醉仙楼，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圣上会撤兵了，原来镇南王扯起了反旗，以清君侧为由，帅百万大军北上，已经打到了黔州，如今只要再过了山南西道便到了京畿了！

天下终于大乱！

镇南王是最早一只起义的正规军队，沿途笼络了许多小股暴民或者叛军。队伍一边打一边壮大，竟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只是过长江就不那么容易了，镇南王便极力向东扩张。

江南鱼米之乡，乃是朝廷的主要粮食供应来源，绝不能被镇南王占领，这样一来，朝廷将大部分兵力派往长江沿岸以及江南东道，镇南王此次当真对朝廷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回鹘果然没出兵相助镇南王，吐蕃自然也不会有动静。就这样，朝廷与镇南王打得昏天黑地，两厢死伤都颇为惨重。

晏姬行事实在令人费解，说他霍乱朝纲坏大唐江山吧，他却十分尽心尽力帮李爃平定叛军，可说他是忠良吧，他又要杀太子，我想了好久想不明白，而王勉竟然完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