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翻天覆地”一样,可惜这一项娱乐设施安全系数不高,到最后如果不是他果断抱住这根管扔不管接的大藤蔓,说不定就死
于重力了。
然后他发现……千辛万苦之后,是另一个供人选择的分岔口。那一瞬间,寇医生心里顿时涌起无限的苦逼,简直说都说不出来
。
只要路没有走到尽头,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选择,他就必须要不停地走下去。
如果说,杀死未知的力量是绝望的永恒之地,那什么玩意能干掉选择呢?
寇桐这回没急着看他的选择,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分岔路口上,把已经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的鞋脱下来,非常不雅观地往下拍泥
,一边拍一边琢磨。
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句“殊途同归”而已,如果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遇到无数个岔路口,他需要做的选择题是无穷无尽
的。
而且如果秦琴提供的信息是真的,这些选择会慢慢深入他的内心,寇桐做贼心虚,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如表面光鲜强大,心平
气和的时候或许可以,可是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因为刚才的一路,又开始渗血的小臂,叹了口气——感觉在想出办法之前
,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寇桐靠在墙上,头上依然是阴沉沉的天空,背后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他再次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伸长了两条腿,光着脚,
鞋扔在一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每个人都会有烦躁的时候,对于寇桐而言,这一点他和黄瑾琛很相似,大概早年种子的经历,他们都格外的讨厌被束缚——具
体表现在寇医生的东跑西颠,和黄大师的惊世骇俗上。
而现在,寇桐的感觉就像是被捆在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里——投影仪是一层,恋人牌居然又给加了一层。
不过这点烦躁很快被他刻意调整呼吸和放缓动作压下去了,百无聊赖中,寇桐开始摆弄起身上唯一的武器——小水枪来了。
为什么这玩意叫大象克星呢?寇桐想着,对着自己对面的空气开了一枪,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水柱立了起来,隐隐约约变
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大象,在可怖阴沉的黑暗中欢乐地原地奔跑了起来。
寇桐本来也没抱很大的希望,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出去了,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和那位深藏不露的猩猩兄弟多交流一下感情,美好的东西总是能治愈人的。
水枪打出这么一个小东西以后,上面就有一个小屏幕亮了,上面弹出了几个选项。有“老鼠”,有“猪”还有“绳子”。
寇桐对准大象选了“老鼠”,又一道水箭喷出去了,变成了一个小老鼠的形状,原来欢乐奔跑的大象脚步一顿,像是突然刹车
,然后吓得整个身体都变形了,飞快地往反方向飞奔而去,小老鼠跑得更快,一下就钻进了大象的鼻子里。
然后水花爆开,浇得寇桐一身都是,大象和小老鼠都不见了。
寇桐突然来了一点玩乐的兴趣,他那不分时间场合的娱乐精神再次战胜苦逼的心情,主导了寇医生这个人,他开始挨个尝试水
枪给出的选项。
“猪”就是突然一道水刃,把大象的鼻子给割断,于是大象就变成了一头猪。“绳子”的选项则是按下以后,大象的鼻子会像
绳子一样地被打城一个节,水团开始百般纠结,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最后结果仍然是水花爆开。
寇桐自娱自乐地欢乐了一会,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绳子和……打结?
他慢慢地抬起枪口,对着自己头顶上的一根树藤射出了一个“绳子”指令,然后看着它好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一激灵,随后
像大象的鼻子一样,慢慢地打成了一个节。
这个靠谱!
寇桐迅速坐起来——按照恋人的规则,选择了一条路,另一条路自动关闭,那么只要让被选择的那条路像大象的鼻子一样打成
一个节,那就会自然走回到先前的岔路,由于另一条路已经关闭,选择也就不存在了。
寇桐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决定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曼曼去吃一顿冰激凌火锅,必须点两个,吃一个打包一个!
他吹着口哨从地上爬起来,蹬上鞋子,随便对准右手边的选择,射出了一道“绳子”命令。
地面传来震动的声音,寇桐心情愉快地看着笔直的道路像是被打结的绳子一样弯了起来,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欣慰地听见身
后传来高墙升起的隆隆声。
方才的凄风苦雨被一墙之隔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前方微微有了光亮。
寇桐心情愉快地往前走,他知道,当他下一次回到这条岔路口的时候,就是恋人牌的规则被打破的时候,不管这条路的选择是
什么,只要那么一小段就可以……
这个时候,寇桐突然看清了不远处那一点光亮中放了什么东西,他抬起的脚步就好像再也放不下去了一样。
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医药箱,上面的盖子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个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的空瓶子。
它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双空洞洞的眼睛。
那一刻,寇桐手足冰冷,每一秒在他面前都好像被拉长拉长再拉长,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冻成了一尊人像。
突然,寇桐闷哼一声,一把握住手臂上的伤口,那在黄瑾琛小心料理下本来已经有愈合趋向的伤口好像被什么人用刀使劲划了
一下似的,伤口骤然变得深可见骨,血很快就从他的指缝之间冒了出来,顺着他筋骨分明的手背滴到地上。
“我……现在需要出去,对……我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他脑子里木然地出现了这一句话,然后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行尸走肉地往前走了出去。
流下来的血就洒了一路。
恋人牌的规则毫无预兆地失效时,黄瑾琛发现自己其实就站在原来那条小路,往前走了没有几步,他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他两
个同伴中的哪一个这么神通广大,破坏了“恋人”的规则。
黄瑾琛放下手里的枪,一转头,就看见姚硕在另一边,那个疯婆娘秦琴在更远的地方,正仇恨地看着他们,寇桐背靠在墙上,
站在路口。他立刻眉开眼笑地扑过去:“桐桐宝贝我跟你说,我刚才看见一排你在我面前跳脱衣舞嘿,我想也没想就飞奔过去
了,结果……”
他的脚步突然停顿。
寇桐的外衣衣角已经被血打湿了,猩红一片。
“寇桐?”
寇桐极缓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散得收不回来,然后他的身体晃了晃,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黄瑾琛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顿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接住了寇桐倒下来的身体。他本能地调转枪口,指向了在不远处漠然地看着他们的秦琴。
姚硕被他们俩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立刻扑上去按下了黄瑾琛的枪口,几乎就在他按偏枪口的同时,黄瑾琛扣动了扳机,子
弹在姚硕的干扰下打偏了,击中了秦琴旁边的墙壁,弹了起来,贴着她的身体落到了地上。
黄瑾琛抬头看了姚硕一眼,那眼神几乎叫姚硕头皮一麻,他一把揪住黄瑾琛的领子,吼了一声:“你想谋杀么?出去想吃牢狱
饭么?”
黄瑾琛的两颊咬紧了,杀意像是凝成了实质,直指挡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姚硕攥着他领子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松了,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然而到底还是脸色惨白地忍住了,他指着黄瑾琛怒骂:“你他
妈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不想想你是什么人?你是土匪还是毒贩子,说打死人就打死人?你肩膀上扛得肉球是夜壶么?!”
一声尖啸从空中传来,一个鸟人一样的女人从上面飞了下来,一把拉住秦琴的手,把她从地面上拉了起来,往天空飞去。
姚硕敏锐地发现黄瑾琛拿着枪的手一动,立刻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冲着他的耳朵嚷了一句:“投影仪是寇桐做的,出了事故
也少不了算他个连带责任,要是里面死了人,你想连累死他么?!”
黄瑾琛的目光盯着秦琴飞走的方向,他的目光始终平静无波,看着她们就像是看着什么死物一样,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之外。
姚硕赶紧趁机检查了一下寇桐这个祖宗到底是怎么了,发现他除了胳膊上的伤口恐怖了点,卷起的裤腿下面露出的脚踝微微有
些擦伤之外,就好像没有别的外伤了,只是脸色不好看,但呼吸还算平稳,于是终于放缓了声音,对黄瑾琛说:“还是先带他
回家吧,看看需不需要送医院,或者……”
他这话没说完,黄瑾琛就收回目光,对姚硕点了点头,把枪塞在腰间,弯下腰抱起寇桐,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抱
着他大步往回走去。
姚硕看了看黄瑾琛扔在一边忘了管的大麻袋,纠结了片刻,只得叹了口气,自己捡起来扛在肩膀上,跟了上去。
第四十九章:梦魇
等寇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他全身被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有点热,就无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又被人按住
,黄瑾琛在旁边小声说:“你发烧了,别动,别走了热气,我去给你找点水来。”
寇桐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一样,于是毫无异议地“嗯”了一声,躺了回去。
黄瑾琛出去和谁说了句什么,然后端了杯温水进来,自己先试了一口,才抱住寇桐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给他喂下去。
半杯水下去,他又从旁边拿过了一个小瓶子,低声说:“把药也吃了吧,你妈给你打了一针消炎的。”
寇桐沉默了一会,才慢半拍地说:“……她以前是护士。”
“嗯。”黄瑾琛看着他吃完药,才把水杯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叫他躺好,“你先睡一会吧。”
寇桐皱了皱眉,浑身酸,从骨头缝里往外冒酸水似的,什么动作都觉得不对劲,好多年没生过什么病了。
“二胖,”他说,“我难受。”
他声音微哑,略带鼻音,中气不足,听起来居然有点软绵绵的。黄瑾琛轻轻地笑了起来,双手撑在他的两侧,低下头,就像是
要和他额头相抵一样,他问:“你是在撒娇?”
寇桐想了两秒钟,果断承认了:“嗯。”
黄瑾琛翻身上床,挤到他身边,隔着被子搂住他:“行,那我抱着你睡。”
这是什么烂主意……被他连着被子囫囵一捂,连身都翻不了了,不是更难受么,寇桐眼皮有些重,但是依然侧过头去,睁着烧
得微微有些血丝的眼睛表示抗议。
黄瑾琛却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上,没有接收到这个信号,过了好一会,才闷闷地说:“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教官就说我
是个天生的狙击手,在扣动扳机确认人死的整个过程里,血压心率和呼吸全都保持平稳,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的表情有点
奇怪,一边夸我,一边又很沉重,好像觉着我这人残杀起同类来像切萝卜似的,有点反社会倾向。”
“其实我也觉得我有点反社会。”黄瑾琛说,“当然,我平时不想炸政府大楼,也不想拿着枪等在路边,双数干掉单数放走什
么的……包括在乌托邦里做卧底的那些年,接到什么命令,我就执行什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欺骗别人感情,一点也不觉得紧
张、内疚、矛盾痛苦什么的。我一直觉得……我不是正常人。”
寇桐眉眼柔和了下来,想抽出手拍拍他的头,可是被黄瑾琛按得死死的,一根手指也拿不出来。
黄瑾琛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乃至于透过厚厚的棉被都让寇桐有种勒得慌的感觉,男人的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但是你刚
才吓死我了……你他妈吓死我了!”
寇桐心里突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那有如实质的、炽热但隐而不发的感情,不是逢场作戏,不是
暧昧调情,是真真实实的……感情。
一万句精心准备的甜言蜜语,大概也比不上歇斯底里时低声咆哮的那一句“你吓死我了”。
寇桐被烧得迷迷糊糊,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有些百感交集,酸甜苦辣都混成了一锅,沉甸甸地灌在他心里,一时说
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也只有不再挣动,靠在黄瑾琛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这一回,他睡得就不太安稳了,乱梦一团,愣是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好像醒着,又好像怎么也醒不过来。
半个小时以后,大概是热,寇桐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起来,黄瑾琛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轻轻地抹去了他苍白的额角浸出的冷汗,
看着他皱起的眉,骤然一阵心疼。
黄瑾琛感觉寇桐从来都是那种给他一张床,他就能睡到世界末日的人,还从没见他在睡着的时候皱过眉。他用手指轻轻地抚平
寇桐的眉心,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原来这个光凭声音也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的男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这有在这个人身边,才让他有种……自己是个真实的人的感觉。
这让他忽然有种危机感,黄瑾琛看着寇桐,心里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怎么办?
他攥住被角的手心突然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暴了出来,那一瞬间,黄瑾琛的眼神近乎凶狠地看着毫无知觉的寇桐,好像变成了
一头野兽,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寇桐的脖子似的。然而最后,他却只是俯下身,在寇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
水杯和小棉签,轻轻地润着他烧得干裂的嘴唇。
“那我就打死你。”他一边做着这件事,一边又温柔又冷酷地宣布。
过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被噩梦魇住了,寇桐突然抽动了一下,缩成了一团,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变了调子的呜咽,烧晕了
头了,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黄瑾琛凑过去,仔细听了半天,却没听出什么来,寇桐已经快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了,
他就把掀起的被角拢了一下,却感觉寇桐好像在发抖。
这时,突然一声脆响,周围好像小幅度地震动了起来。整个屋子的空间是用镜子“缝合”的,墙壁上挂满了镜子,为了不吓人
,平时都是用布或者墙贴盖住的,黄瑾琛一抬头,就发现墙上的一块布掉了下来,里面的镜子上平白无故地裂了一条口子,桌
上水杯里的水泼了出来,留下一小层水渍。
“寇桐……”黄瑾琛眼睛盯着那条口子,伸手推了推寇桐的肩膀,“醒醒。”
他觉得自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好多次猪跑了,这种情况就像是他们俩第一次和老姚进投影空间,空间突然崩溃之前的样子,
就像何晓智要跳楼的时候,被投影的那一条街……
“寇桐!”
寇桐没动静,卧室的门却被人砸得通通作响,黄瑾琛一开门,发现一家老小都站在那,紧张地问:“怎么了?是突然地震了么
?寇桐还没醒么?怎么办?”
黄瑾琛二话没说,用冰凉的水浸了一条毛巾,糊在了寇桐脸上。
寇桐一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就在他的瞳孔开始有了焦距,醒过神来的下一刻,房间里的震动立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