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
秦琴突然用一只手抓住了寇桐的领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没有水光,却闪烁着……她动了动嘴唇,以一种奇异的
语调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
就在这时候,寇桐妈突然冲过来,一把把她推开,尖锐的镜子碎片刺入了她的身体,血珠和碎片一起飞了出去,然后突然定格
在了空中。
她的眼珠转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转到自己儿子的方向,确认他是不是安全。
只有……妈妈的目光,才会永远停留在儿子的身上。
所有的镜子在一刹那同时崩溃,路径条走到了底,操控匣上面跳出一行小字:检索完毕,命令执行。
坠落感传来,所有人眼前一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寇桐感觉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像小猫一样的叫声,她说:“妈妈……”
那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发音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寇桐闭了闭眼睛,随后被一双手接住了,眼前突然大亮,刺得他瞳孔剧烈收缩,几乎快要流下眼泪来,不受控制地腿一软,往
后退了半步,没来得及跌倒,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出来啦出来啦!我的天呢……太不容易了!”
第六十章:大结局
不知道伤心是不是个体力活。
反正从投影仪里出来的寇桐踉跄了半步,一头扎进黄瑾琛怀里,摔下去就没再起来,经闻声急匆匆赶来的钟将军鉴定——他是
睡着了。
姚硕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从头到尾都只是靠在墙上,一声不吭地沉默,钟将军话还没说完,他眼已经合上了。
只有黄瑾琛和钟将军,以及一众不明所以的技术人员大眼瞪小眼。
钟将军迟疑半晌,终于问出一句:“怎么就你没事?”
黄瑾琛默默地把寇桐抱起来,放在旁边一条简易的行军床上,心情很不好地说:“我血厚,行了吧?”
他不是血厚,是比普通人的体能和耐受能力都强太多,即使连续上百个小时不睡觉,只靠着几块巧克力也能撑下来,潜伏一个
礼拜没有问题。
严酷的训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来自于他那被改造的基因留给他的天分了。
但是他也会觉得累,据说在大锅炉里,人的意识活动能力是在外面的十倍,这一出来,黄瑾琛总算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些诸如
寇桐的瘦巴巴的技术人员,每天的生活除了干活就是吃和睡了。
非常非常的疲惫——他虽然没有像另外两位那么丢脸地直接过去,可是也觉得差不多了,脑子里近乎空白,连四则运算都快不
会了。
他把寇桐往旁边推了推,直接就着他身边一点小地方躺了下去,对钟将军挥挥手:“等老子睡醒了再说,都出去。”
然后在一群人狗眼爆裂的围观下,一把把寇桐抱了过来,蹭了蹭,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只有常逗永远慢半拍的小朋友,还得意洋洋地对山羊胡吴香香说:“我的方案赢了吧?作为赌注,你该把你那讨厌的胡子剃光
光!”
同一时间,C市的一家临终关怀医院里,神秘失踪了很多天的老田莫名其妙地重新回到了病床上,他在医生和护士们的惊诧的目
光下自己爬到了病床上,摆摆手,拒绝了他们往他身上重新插那些管子。
“我孩子们来过么?”老田问。
“来过来过,您突然不见了,把他们急坏了,现在人都在外面的休息室里,我给您叫去……”小护士愣了两秒钟,立刻反应过
来,跑了出去。
老田没言语,仰面躺在枕头上,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而后又往窗外望了一眼,那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
他笑了笑,目光开始浑浊起来,脸上漫上灰败的死气,他忽然对着虚空伸出一只手,喃喃自语说:“走吧,不等了,早干什么
去了,想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来,歇菜吧,我也耍回大牌,就咱俩走……”
一阵风吹过来,窗帘微动,老田的大儿子第一个冲到了病房,看见老父背对着他们,望着窗户的方向,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然后陡然一沉,掉了下去。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痛蔓延过他所有的内脏,很快被身后的弟妹们挤开,然后哭声在小小的
病房里爆发了出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谁说老头子就不能傲娇一回呢?
寇桐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托钟将军调查何晓智、秦琴和曼曼三个人的下落,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秦琴非常容易找,前一段时间B市丢了一个精神病人,所有医护人员跟着紧张了半天,却发现她又自己回来了,依然是穿着病号
服,据说回来以后精神差了不少,一开始怎么也不愿意吃东西,后来才慢慢妥协,她变得不爱说话,攻击性却没有那么足了。
他们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治愈她,可是谁知道呢?这只是个开始。
曼曼就在本市,全名叫陆小曼,和那个著名的美女同名,可惜没有万千宠爱于一身,钟将军借了一些私人关系,最后当地妇联
的人介入,把孩子给弄了出来,曼曼的单亲母亲因为虐待儿童被捕,据说曼曼的智商测试超常,很快就被一对因为身体原因不
能生育的高知夫妇收养了。
寇桐看过她两次,虽然进展缓慢,依然有轻微的沟通障碍,但是她已经开始慢慢学会说话了。
这个小姑娘就像是一株年幼而坚强的植物,尽管曾经营养不良、奄奄一息,但是只要一点点的阳光和水分,都能让她重新好起
来。
养父母对她很好,她那超常的智商让她小小的内心世界比同龄的孩子都复杂得多,只要有一些真心对她好、值得的人,她就愿
意拼命地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叫一声“爸爸妈妈”。
然而事情也有不那么圆满的时候,找到何晓智的时候,他已经从一家精神病院的顶楼跳下去了。
他进入大锅炉的时候就是偷偷爬到了顶楼,打算跳下去,回去的时候,正好把他传送到了原地。
据说他连犹豫都没有,现场的痕迹表明,他的双脚刚刚立到原地,就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空中,对死亡的渴望,激发了他生命最
大的潜力,连意识剧烈运动之后的疲惫都没能影响他光辉一跳的正常发挥。
有时候,突如其来转的弯,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兜兜转转,意外连连,却依然殊途同归。
尽管他经历过了一个那么美好的梦,有了爱,关心和所有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尽管他自己也曾经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但这些并不够。
没有什么是一定能战胜另一种东西的,同样是掉进泥潭,有的人,只要给他一根浮木,他就能自己爬上来,有的人,即使所有
人都用尽了全力去拉他,他也依然会脱手陷进去。
尽管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一个Happy Ending,可是事实就是那样的。
寇桐回到基地,看到姚硕的妻子和儿子都来接他了,据钟将军说,他虽然洗脱了嫌疑,但是林林总总的小问题加起来,也够他
喝一壶的,暂时停职反省,不过毕竟多年的老干部,问题又都不是很大,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虽然以后升
迁无望,但是好歹能踏踏实实地在原地混到退休。
直升机把一家三口接出了基地,姚硕上飞机的时候回头看了寇桐一眼,可能是想说什么,一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他的小儿子
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少年身上有着青春期特有的清瘦,脸上还有几颗新冒出来的青春痘,但是身高已经飞快地拔了起来,姚硕回头看了他一眼,感
觉这小子好像吃了化肥,比上次见又高了一大块……都快赶上自己了。
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钻进了直升机。
剩下的半个月,黄瑾琛把基地附近所有的鸟都打了一遍,寇桐开始带人着手调休大锅炉里的程序,然而那个造成这次意外的小
程序,他却没有完全删除,而是拿了块移动硬盘,偷偷备份了一份,准备放在家里那个真正藏着他所有秘密的密码墙里。
移动硬盘的标注黄瑾琛有幸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天国预备役。
对啊,寇妈妈还快乐又彪悍地生活在里面呢,寇桐希望她胳膊上的划痕能尽快痊愈,不会影响她做菜的味道。
而那个曾经被预言留不长的人……
钟将军暴跳如雷地戳着他的后脊梁骨说:“这是生态园!生态园你懂不懂!有没有文化!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环保!吃什么不好
非要吃烤小鸟!基地饿着你了么?饿着你了么?饿着你了么?寇桐!赶紧带着这货给——我——滚!”
寇桐不用吩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灰溜溜地拖着两个行李箱一路小跑地出来了,依然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笑得招财猫一样
春风满面,顺手把一个箱子塞进黄瑾琛手里,对钟将军说:“对不住对不住,家门不幸,管教不严,让您见笑了,我们这就走
,不打扰了……”
“别回来了!”钟将军火冒三丈。
黄瑾琛:“切——当谁乐意看你的老菜皮脸……”
寇桐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打住了他的话音,在钟将军再次暴跳如雷之前,把黄二胖拎走了……
这个动作,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锻炼了四体不勤的寇医生的臂力。当然,也是后话。
后来呢,后来骑士和公主过上了没头脑和不高兴一样不靠谱的生活……好吧,幸福生活。
他们在有时正常有时文艺的命运的调戏下,一本正经且无限二逼地活着。
事实证明,神马都是浮云,二逼才是王道。
——正文完——
番外
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一般和他的性格有关,两个人在一起,那就要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臭味相投了。
很久以前,钟将军感觉自己对寇桐这个同志,只是轻度的头疼,鉴于他虽然不总在自己面前出现,但是真正需要的时候还是找
得到人的,而很久以后,当一个姓黄的混账东西搬到寇桐家以后,钟将军就开始齁不住了。
黄瑾琛和寇桐的组合,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钟将军有时候会想,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一定把姓黄的和寇医生分得远远的,如果一定要加一个具体值的话,他希望是一
万光年。
钟将军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和寇桐一直在一起,可以照顾一下寇桐,或者让寇桐照顾一下别人,心里有个牵挂,不会每天不着
调地四处乱跑,省得有时候一段时间寇桐没有音讯,钟将军就会有他已经死在外面的错觉。
可是天地良心,钟将军想,他真没想到寇桐竟然会和黄瑾琛混到一起去——是应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还是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呢?还是苍蝇追着屁飞呢……呸!
反正他们分开的时候,钟将军还能勉强摸到黄瑾琛卖艺的地方,以及寇桐摔断腿的地方,等他们在一起了,就谁也找不着了。
在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人之后,钟将军做了一件很贱的事——他把这两个挂名在他部门里的货的工资给停了。
于是寇桐终于携家属就像召唤兽一样出现了……
在一个光天化日的中午,钟将军正坐在办公室里兢兢业业地扫雷,握着鼠标的手突然顿住了,脑袋后面顶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
西,一个熟悉的声音阴森森地说:“还钱不杀——”
“……”钟将军,“黄、瑾、琛,你妹啊!”
黄瑾琛:“嘿嘿嘿嘿。”
他收起枪,翻到前面,一屁股坐在了钟将军的桌子上,凑过去问:“怎么,基地终于要申请破产了么?”
钟将军深吸一口气:“擅离职守!突然失踪!光吃饭不干活!你说你们俩想干什么?啊?无组织无纪律,还想不想干了!有没
有点集体意识?!”
“……”黄瑾琛想了想,虚心求教,“基地什么时候有紧急任务了?”
钟将军:“……”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钟将军没好气地说:“滚进来!”
寇桐笑容可掬地走出来:“教官好。”
钟将军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俩这个蜜月假也太长了吧?”
黄瑾琛:“连婚嫁和产假一起修了。”
钟将军眼睛一亮:“谁生?”
黄瑾琛说:“正是因为谁也不生,才觉得不够本,于是自动挪到密约假里了。”
听听,这位同志是多么的有自觉性啊。
钟将军正了正脸色,努力做一本正经状:“叫你们回来确实有点事。”
寇桐和黄瑾琛异口同声:“先给钱。”
钟将军的额角上跳出一个欢乐的小青筋:“下午给你们转账去行了吧!”
寇桐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彬彬有礼地说:“您说。”
“归零队请求特别专家组援助。”钟将军揉了揉鼻梁,“他们一会就到,关于一个乌托邦极端分子在边境成立的一个秘社,很
多普通民众被卷进去,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等他们来……”
他话音未落,门口一个人就接话说:“这事挺麻烦,他们好像自成信仰,好多歪理邪说,弄了一大堆二傻村民进去当‘教众’
。”
寇桐回过头去,看见归零队那个著名的“外交官”苏轻正靠在门口,身上裹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风衣,极合身,一只手插在兜里
,耳垂上露出半个黑色的玫瑰型耳钉,把这个人往橱窗里一放,简直可以直接当展台模特用。
依然那么骚包——钟将军闭上嘴,心里想。
黄瑾琛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前这位毕竟是他提着狙击枪追了八条街的,真是……神交就好,干什么非见面不可呢
?弄不好还是个见光死,大家都挺尴尬的。
寇桐眼睛立刻一亮:“苏轻!”
苏轻微微带着杀意的目光从黄瑾琛身上挪下来,立刻柔和了不少:“寇医生,上次来基地也没机会见你一面,实在太可惜了。
”
寇桐问:“胡队呢?”
“还在D城,我一个人飞过来的。”
“哦……”寇桐嘴角压抑不住地往上提了提,心说真是太好了,于是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伸出手,“既然他不在,不过来给我
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苏轻按了按额角,本来觉得不大好,就在这时瞥见了黄瑾琛臭得要死的脸,于是立刻改变主意了,上前几步一把抱住略微有些
受宠若惊的寇医生,拍了拍他的后背,越过寇医生的肩膀,挑衅地看向黄瑾琛,叹了口气说:“必须的,咱买卖不成交情在,
有缘无分的才永远是心里的朱砂痣。”
黄瑾琛脑袋顶上轻飘飘地冒出一股杀气。
苏轻看着他,心情良好地说:“那个谁不是说,人都有白玫瑰和红玫瑰么,唉,其实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天天看月月看,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