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阵和风。我所指的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圭介。
他总是那样温和谦和,待人和气,跟我这个要强好胜,老是惹事生非的直肠子真是天差地别。
就连长相也是.我的发质又细又软,就算抹上一堆慕斯发胶也整不出个帅气的造型,眼睛太大又爱瞪人,皮肤白,发色
和瞳孔颜色又浅,第一次看到我的人,10个有8个会说我是混血儿。
他就不同了,头发又黑又亮,梳了个斯文帅气的短发,高挺的鼻梁,剑眉入鬓,又深又长的双眼皮陪上乌黑明亮的眼眸
,就像画里走出来的没男子。
他最大的特色就是他的笑容。我那群死党老是说我勾着嘴角邪笑,而圭介笑起来的时候温文尔雅,双眼微眯,优美的唇
形向上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就是书上说的谦谦君子拉。
唉!
看着黑板上老师努力写着的密密麻麻的重点,我一个字都懒得抄,反复的按着手上的自动铅笔,看着笔芯进进出出,又
叹了口气。
唉~~~~,我要是能像他那么帅该有多好。
“被傻了,不可能,没指望的拉!”
午休时间宛如人间炼狱的学生餐厅里,一边和四面八方的敌军展开面包争夺的殊死战,一边和国中就在一起的死党柏木
瞳一郎拌嘴。不愧是瞳一郎,手上已经顺利夺得超人气商品菠萝面包,继续为下一个目标冲锋陷阵。反观我由于先天不
良,痛失心爱的红豆面包。
“你管我!你没听过有梦最美啊!死人!”
“想变得像圭介那么帅哪能叫梦啊?我看你重新回你妈肚子里再出生一次都不可能像他那样的!”
“你说什么!死人!你们挤什么挤!瞳一郎,有种和我决一胜负!”
“是是是,我先到外面等你拉。”
结果我只抢到两个冷门没人要的烂面包。瞳一郎顺手从袋子里秀出一个美味可口的红豆面包。
“一百五。”
“什么……??那明明卖一百零五的。”
“外加服务税,你不要我拿去卖给大志。”
可恶的守材奴!这小子是学生会的会计,对钱最是斤斤计较。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150圆铜板塞进他手里。
“守财奴,这么会算。”
我犹喋喋不休的抱怨。瞳一郎那藏在细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冷酷的盯着我说:
“要强好胜一天到晚惹事生非的久我美想平同学,我说你不可能变成圭介,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呜!我哑口无言。
看我说不出话来,瞳一郎继续无情的批判。
“你跟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的开学典礼?那真是够丢人的了。”
呜!瞳一郎一箭射中了我的要害。可恶的守财奴,竟然随身携带盐罐,还在别人的伤口上猛洒。
我一边垂头丧气的走回教室,一边回想起半年前,也就是今年春天我们升高二时的开学典礼。
“小子,撞到人就想走啊?”
某不知名的白目小子竟敢在本大爷面前出言不逊。
“怎样?你想找碴吗?”
这是我豪迈的反击。
记得那是大伙从活动中心解散要各自回到分发的新教室,由于才第一天穿上的新制服就被雨淋湿,感觉已经很不爽了,
一大群人在又潮又窄的走廊上挤来挤去,大家的火气都很大。
更不幸的是,瞳一郎和进高中以后变成死党的杵岛大志都不在我身边,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立刻出来打圆场的,于是原
本就是热血青年的我,火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想打架就来啊,死白痴!”
狠话不知不觉冲口而出,想吞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事后我才听说对方是空手道社的社长。
面前这个又高又魁,浑身肌肉,头发理得像刀削岩壁似的大哥,气得满脸通红弯腰怒瞪着我说:
“你那是什么头!你是个混血小杂种!”
这话听多了,我早就免疫了。
“哼,不好意思,本大爷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哪像某人理那个什么土得要死的五分头,还敢说别人,低能!”
人肉战车闻言怒不可遏,忽然发出一阵怪兽般的怒吼.
“我宰了你!”
四周都没有人敢站出来劝架,大概是这个人肉战车实在是猛了,没人想跳出来当肉垫。
我心中已经有了吃上二、三拳的觉悟,于是跨开两脚,蹲稳马步,准备加以还击。就当我俩儿蓄势待发,向前跨出决定
性的一步,正要准备挥拳的时候。
“不可以打架哦。”
随着一声从容不迫的语调,我和人肉战车的手腕被来人一手一只稳稳的握住。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家伙,本大爷的手快被扭断了拉!抬头一看,我那理想中的典范就站在眼前,两眼炯炯有神不怒而威
,那令人折服的气势,果然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见他温雅的一笑,又说了一次。
“不可以打架哦。”
我只觉得我那只被他捉在手里的脘骨,好像发出喀啦喀拉的哀鸣了。
这就是我和圭介,糗得不能再糗的相遇。
“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找到你的时候,你竟然已经哭着在叫救命了。”
瞳一郎手上的盐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怎能怪我,真的好痛嘛!”
糗得赶紧逃离现场的我,后来在新教室里看见圭介的刹那,真是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钻进去。他一发现我,眯着眼微笑地
对我说:“那个人的五分头的确蛮土的”。一句话就化解了我的窘境。这个人真是成熟稳重,我开始尊敬他了。虽然很
想和他交个朋友,但是总觉得不自在,可能是因为我太崇拜他了。所以到现在都同班半年了,每次看到他都还会紧张。
“唉~~~~”
我嘟着嘴,小声的叹道。
“我要是能像他那样多好……”
“跟你说没指望拉。”
瞳一郎摇摇头说。
“你就维持这样子就好了,相信圭介也希望你保持原来的样子。我看他劝架也劝得挺顺手的,帮了我和大志不少忙。”
说的也是。自从开学典礼那件事以后,每次当我要和别人斗起来的时候,他就会适时出现,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
上装了雷达,怎么每次都那么刚好跑出来化解争执的场面,然后又咻的一声不见了,真是来去一阵风。
可是那样真的好丢脸,人家会以为他是我的保姆,没有他出面,我这个小鬼头就只会闹事似的。
又叹了一口气,旁边的瞳一郎开始扳着手指数了起来。
“升上高二之后……,一,二,三……总共十二次吧?平均每个二次。这和国中时代的辉煌记录真是不能比,记得去年
每个月至少都闹四次的。”
你就不能说我长大成熟了吗?!谁教我一热血沸腾想打架的时候,脑海里就回浮现圭介那和善温雅的微笑。
……真是逊毙了,老是在他面前出丑。
正当我陷入自我厌恶的痛苦深渊,低头往前走的时候,又和迎面而来的某白目家伙撞上了,我立刻火上心头,完全忘了
刚才的反省。
“痛死本少爷了!你是走路不长眼~~~睛,~~~圭介……?”
一抬头就看见一对漆黑晶亮的眼睛。
怎么会那么巧,刚好撞到他!
“久我美,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
他怎么可能走路不小心,这根本是我低着头走路去撞到人家。明明不是他的错,而他竟然先开口道歉,光是这一点我就
做不到。
“不,我~~我才对不起,!是我走路没看前面……”
刚刚才骂人家走路不长眼睛,我这还真是自掘坟墓。
瞳一郎在一边摇头叹息,碰巧瞥见圭介手上的一叠资料。
“这些资料是今天全校社长会议上要用的?”
“是的,为了明年一月份举行的全市马拉松大赛,得请各社团尽快提出报名参赛的选手名单了。”
“你身为弓道社社长,还要兼任体育社团的社长联会首席,压力会不会太重?尤其是体育社团的英雄好汉门各个血气方
刚,杂事一大堆。”
“那怎么能说是杂事呢?对我来说,那都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再说承蒙各位体育社团社长们的抬爱,我更得多努力才行
。”
嗯~~,他果然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学生。
感动之余,我发现瞳一郎在用怪异的眼神藐视我,嘴角还叨着诡笑。
那什么态度!真是太没礼貌了。
“瞳一郎,你也跟人家多学点。”
“我这个人通常喜欢用最小的努力获取最多的成就。”
“你少在那里讲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你看圭介那么努力认真的生活态度,你要见贤思齐!”伸手敲一下瞳一郎的
头。
圭介开心的微笑道:
“你真好,久我美,你太夸奖我了。”
被他这么一感谢,害我反而脸红了起来。
哇~~~~,好丢脸,怎么办,唉呀呀,他说我好,我怎么能跟你比,别这么说嘛,讨厌……
“喂~~~想平,他已经走了拉。”
一句冷酷的话语把我从自我陶醉中又拉回了现实。瞳一郎推一推恋上的细框眼镜。无情的数落到:“你这个人啊,就是
太单纯了。不过这也算是你的长处,看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天真模样,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吧。”
要你管,死钱鼠,守财奴!
“想平,你今天有没有空?”
正要走出教室赶去社团的时候,忽然被一口大阪腔的声音叫住,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自称帅到照镜子,镜子都会自卑的
裂开(瞳一郎附注:“那一定是镜子原本就裂了。”)的死党杵岛大志,他正一边故做帅气的抚着头发,一边学生模特
走路似的样子走过来。
“你去找瞳一郎拉。”
“他说学生会有事,没法去。我今天打算到车站前面钓小妞。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很受欢迎的。钓妞的成功率有98%,
比我的85%还高耶。真想不通他那张死人脸有啥好的。不过,他脸是长得不错拉。”
高中才转进我们学校的大志是一个女生至上的大阪人,问他既然那么爱女生,干嘛跑来念我们这种和尚学校?据说是他
父母哭着求他的。“求求你不要再和一堆女生搞七捻三的了。”他之所以从大阪转到这边来好像也是因为在那边拥了什
么漏子的关系。看他这副没有女人活不下去的花痴样,我开始同情他的父母了。
我拿起书包向外走。
“我今天要去社团。”
“不要嘛,跟我一起去拉。你来的话小妞更会注意,因为你长得像混血儿,个子也够高。”
“要去你自己去拉。”
“平~~~~~平~~~~~”
“好了,拜拉。”
“什么拜拉,那是我们大阪人开玩笑的时候才说的哩!”
甩掉罗哩罗嗦的大志,直接跑上三楼。这里和吵杂的一楼走廊有一段距离,没有什么噪音,正是我们大传社的重要根据
地,校内播音室。
“你迟到了!”
“~~~对不起。”
赶紧地头认错。一张和音色非常搭配的可爱天使脸孔出现在眼前。
“~~~吓到你了?其实一年级的都还没来呢。”
“什么嘛。”
我松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其实我的运动神经还不错的,可是就是脾气火爆,在国中部的时候就已经被体育社团列为拒绝来往户,因为我老是和学
长学弟在练习赛里就斗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津和野学长看中我的音色,就邀我假如大传社。
“你的音色非常纯净,一定很适合在播音室里主持节目。”
其实我觉得邀我主持节目的津和野学长才是好声音呢。
于是我便在这个文弱书生群集的大传社里找到了栖身之出,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人和我打得起来。我现在担任每个星期五
中午黄金时段的节目主持人。
“哦,对了,久我美,那个人,又写信来了。”
社长从一堆听众投书中抽出一封信放到我手上。熟悉的蓝色信笺,配上熟悉的秀逸字迹,我的心情不由得跟着振奋起来
,迫不及待想看看信的内容。
我所主持的每周五午休时间播送的节目名称叫做“少年的烦恼”,接受全校同学的匿名投书倾诉自己心中的烦恼,我们
会在节目中给予一些回复和建议,是个相当受欢迎的单元。当然投书中不乏一些存心闹场的无聊内容,但也有许多是真
的有烦恼,希望我们提供建议的来信。其中我最在意的就是这蓝色信笺的主人。因为从我今年春天开始主持“少年的烦
恼”这个单元之后,他就经常写信来诉说他单恋的苦恼,而且每次在信末都不忘加上“我会继续按时收听你的节目,请
加油!”这点令我非常开心。
“蓝色信笺,他这回问些什么?”
蓝色信笺的主人当然是匿名投书,所以我们就直接成他蓝色信笺。
“他说,上次照我们的建议,主动接近暗恋的他,尽量表现得温和亲切引起对方的注意,虽然时机不太容易掌握,不过
似乎有些成果了。”
“哦,那不错嘛。”
听学长这么说,我也连连点头附和。我也希望蓝色信笺的恋情能够开花结果,因为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对方。
“很好,接下来就是教他‘向暗恋的他表达爱慕之意大作战’了。”
加油,蓝色信笺,我支持你!
身穿雪白的弓道服,下身配着黑色宽筒裤的圭介,真是帅呆酷毙了。俊美的脸搭配这身帅劲的装束,令人想起明治时代
那些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大侠。
真的是迷死人了。尤其是他搭箭射箭时,一改平日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那犀利的眼神,全身散发摄人的气势,就像一
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而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光明正大来看圭介射箭英姿的好机会。借着津和野学长提议采访社团活动报道的名义,我就
跟着星期三的节目主持人伊田学弟一起来到弓道社的射箭场来插花。
我们学校的武风兴盛,其中弓道社更是表现优异,今年夏天不但勇夺全国射箭大赛团体组亚军,社长圭介更是连续两年
夺得个人组冠军。学校方面当然也不吝在弓道社洒下大笔经费投资,去年才新建的靶场甚至还家了气派的屋檐,四周也
筑起高高的围墙防止射箭者情绪受到外界干扰。
我偷眼望了一下正在接受伊田访问的圭介。见他单手持弓,凛凛而立,真是帅得没话说。脸上带着从容温雅的微笑,侃
侃而谈,光是这一点我就做不出来,看着看着,我不由得看呆了。
突然圭介转头眯着眼对我微笑,接着便往我这边走过来。
“久我美,你跟我一起来好吗?”
“呃……啊?”
圭介回头对津和野学长和伊田学弟提议说:
“‘射箭八法’只用说的不容易了解,不如实际演练一次比较能够体会。由于拉弓射箭需要相当的臂力,这里好像久我
美的运动神经比较好一点。”
“真的可以吗?哇,太棒了。久我美,你可得好好体验一番,做个详实的报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