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二卷 步步惊心 下——凤初鸣

作者:凤初鸣  录入:01-10

“你喂我我就喝。”文康知道躲不过去,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昭华拿过金匙舀了一勺药水。

文康板着脸:“哼,你若不好好伺候,朕再拿手铐把你铐起来。”

昭华无法,只得皱着眉含了一口药,把嘴凑到他嘴边。文康吸过药水,又伸出舌头在他口中侵略了一番才罢。

然后皇帝喝药爽快了许多,一碗药下肚,英俊的脸皱成了包子,昭华从碟中拿了一只金丝小枣给他。

文康不接,张嘴含住他的手指,蜜枣含在嘴里,却仍然咬住他的手指不放,舌尖在上面舔来舔去。昭华觉得痒痒,往回

缩手:“陛下,病成这样还淘气,你不累我却累了。”

文康马上松了口,道:“你在天牢受了折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快躺下,睡我旁边。”

昭华依言躺下,两人面对面躺着。

文康看着他,忽然一笑,不是挂在唇角的笑,而是从心底发出的笑,如春风融化了冰雪。

“你笑什么?”昭华疑惑地问。

“我想起在地窨子里,你和我就这样面对面躺着。”

“哦。”

“那一晚真开心。”文康嘴角挑出一抹浅笑,眼神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如盛满美酒。

开心?

昭华不解,受那么重的伤还跳进冷水里,又无医药食水,还被追杀,有什么可开心的?

文康看着他脸上的疑惑,微微一笑,不想解释。

那晚,他陪着他跳进冰冷的河水中,黑暗、恐惧和绝望中,姥柔软的唇送来救命的空气,那只有力的手拉他脱离冰寒刺

骨的绝望,坚实的胸膛和双臂给他温暖,焦急担忧的眼眸第一次不含戒备和冷漠地看着他。

凄风冷雨愈发显得那怀抱的温暖,就在那寒冷、饥饿、疼痛又危机四伏的夜晚,竟是如此安心愉快,比起在富丽舒适的

皇宫里惴惴不安患得患失,那种心情十分难得,如今思之如在梦中。

每次回忆都如嚼橄榄,苦涩中带着一抹令人回味的甘甜。

文康自小娇生惯养,身体看上去威猛强壮,其实内里无比娇贵,平日被御医宫人侍卫们看护得无微不至,极少得病,这

回出去吃了苦头,更是病来如山倒,比常人愈发重几分。虽然在陈啸仙的医治下止了腹泻和疼痛,却仍觉得身子发虚,

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才恢复过来。

昭华身子略恢复了些,就守在皇帝旁边端茶倒水,喂粥喂汤,伺候洗漱。文康病恹恹地躺床上,很高兴看他为自己做这

做那,命他为自己念书擦身洗脸,还要他用口含着粥汤给他喂食。竟觉得生病也是件挺享受的事,就算天天喝粥也无怨

如此一来,七分的病痛竟觉得有了十分,尤其是在昭华在的时候更是严重。

昭华忙前忙后,常常被他的无理要求搞得胀红了脸,想到他伤病如此重,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没有好好照顾他,以至于

让他伤上加伤,病重如此。

心存歉疚下,只得逆来顺受任他折腾。

文康折腾累了就自己睡去,昭华在床边默默看着他,无声地叹气,一双黑眸流动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

想想这次卫国之行,也算收获不小,解决了困扰他多时的粮食、练兵的问题,收服了可堪大用的大将之才,还与卫国、

留国定了盟约,复国之路峰回路转,充满希望。可是却没有预料的愉快,不知何时,紧密保护这颗心的硬壳已经被破开

一道裂缝,那份无望的眷恋如绵绵秋雨,挟着冷意点点落心头。

本打算用情爱把高高在上的皇帝控制在手,利用他的情得到想要的一切,如今御玺到手,与卫国的不侵犯条约也签了,

可谓取得了初步胜利,这可恨的人威风扫地还吃足了苦头,他却无丝毫得意。

想想这人对他的坏,对他的好,静如止水的心再也难以平静。

他素来奉行有恩必报的原则,从不轻易欠人或是接受别人的好处,文康若是玩玩也就罢了,那他也陪着逢场做戏一番。

若是真的动了情,这番情意必将付如流水,得不到半点回报,甚至还会受到伤害。他虽然深恨文康,可是真要伤他,又

念及姑母和儿时旧情念,下不去手。

你凌我,辱我,虐我,我无法报还,你救我,护我,爱我,我也不能回应。你若有真心,千万要好好珍惜,不要将一片

真心错付,以免落得个日后嗟叹,顾影自怜。你我注定没有将来……

昭华喃喃自语,竟不知不觉说出口来,待看文康仍沉睡不醒才松了口气。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入高大的殿堂,文康睡了一觉醒来,一睁眼看见昭华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望着他,总是冷漠的眼睛

因思考而变得更加深邃,整个人有一种沉静如庙里的神像,美丽又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仿佛怕打破这种静谧的美好,文康也一言不发,只拿眼看着他,两人这样对视着,乍一看好象含情脉脉的一对情人。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殿内一人高的黄金嵌七宝沙漏中的沙缓缓流过,发出细微的声音。

“咳……”昭华转过视线,先打破沉默。“陛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这样没有戒心,没有恨意的直视我这么久,是第一次。当然要好好看看。”文康语气淡淡的,却带着隐约的怨怼。

先前昭华总是低头垂眼,没有他的命令从不抬眼看他,后来两人好好在一起时也是这样,无论是用膳,游园,宴饮还是

欢爱,昭华的眼光都是落在别处。少数又短暂的几次直视,也是充满愤怒或是恨意,更多的是戒备、疑惧和漠然。即便

是被逼着为他画肖像,也是匆匆的抬头看一眼,眼中仍是未溶化的寒冰,从未象现在这样没有敌意甚至还带着些许温柔

的看着他。

昭华有些尴尬,扭过头去,目光落在地上鎏金盘螭香炉上。

文康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问:“那你又是为何这样看着我?”

昭华垂下眼帘,道:“看陛下气色如何,这些天陛下脸色白得象纸,怪怕人的,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原来如此。”文康一笑:“原来你这么毫无戒心的看着我,是因为我病重,没法子伤害你,所以才放了心?”

“陛下……”昭华有些发窘。这家伙当了皇帝还是这么心直口快,说起话来能噎死人。

“如果这样能让你的眼中不再有戒备疑惧,我倒愿意这样病歪歪的。”

昭华勉强笑了一下:“陛下怎么这么说,哪有人希望自己病歪歪的。”

“你希望我快点好起来吗?”

“是啊,你快点好了,我们好一起上书房读书,一起去练武场比斗,一起游园放风筝。好长时间没见太傅们,心里怪想

的。”

“我现在身子还有些虚,你喜欢读书,自己去好了。只是不要再打瞌睡,否则太傅打你板子没人求情。”文康逗他。

昭华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昭华只是个卑贱的奴隶,太傅们为我这样的人授课,即使碍于陛下的命令不敢违逆,心里也

会觉得是一种侮辱,也只有为陛下授业时,我才能沾点光听听罢了。”

文康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他,万千思绪,如涟漪散开,埋下无数怅然。

小华看小康的眼神开始带了一抹温柔,象这样→_→

第85章:咫尺相思

第二日,文康竟强撑着起了床,开始略略活动,稍感精神能支,便传旨上书房。太傅有些不满,这个皇帝怎么如此不知

保养,以往让他上个书房难得跟什么似的,现在,病还没有完全康复,却急着上书房了。

这日是太傅何恬来侍讲,怕皇帝累着,也没教什么新书,只略读了两遍诗经,就让学生们自己随意。

文康恹恹的靠在椅子里,方才听了才半个时辰的书,就觉得体倦不支。

昭华也没心思读书,压低了声音对林御风说:“林公子,令尊有没有为你订婚约?”

“没有。”林御风有些奇怪地看他。

“那么你有没有心上人?”

“这……”林御风脸上发红,说不出话来。

那边文康虽是懒懒的没有力气,可是注意力一直放在昭华身上,听他悄悄地和林御风说话,也听到了一句半句。

“小林子眼界高,寻常人物,他看不上。”文康插进来一句。又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非想为小林子保

大媒?”

本来他只是随意问问,昭华被囚异国,很少与人接近,哪有大媒可保,不料昭华点点头:“是想为林公子介绍一个女子

?”

“是翡翠?”文康问。

“陛下果然聪明。”

文康一笑,这算什么聪明,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昭华在齐宫接触的年轻女子除了翡翠还会有谁?

“为什么?”

文康卧病在床几天,正闷得难受,很想听些八卦,昭华便把翡翠对情爱的看法和择偶条件说了一遍。

“翡翠的看法很对,爱一个人很辛苦,被人爱是一种享受。”文康直点头,爱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得不到回应更是一种

钝刀子割肉的折磨,倒不如嫁给爱自己的人好些。

“她既然喜欢你那种型的,干脆给你做小算了。”林御风说。

“我对她没这意思。”昭华脸上一红。“她对我也是单纯的忠诚,否则她侍奉我多年,早就收房了。她喜欢我这种型,

并不是爱我本人。况且她心高好妒忌,不肯与人做小,更不能容忍与别人分享夫君,哪怕是喜欢,也不能接受对方有二

心。”

“有人说我和你是同类人,其实,我也不适合她。”林御风说道,“我可做不到对老婆言听计从,忠贞不二,上交所有

收入。”

文康一笑:“小林子,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这些年也没见你和哪个女子要好过,别人在你这年龄,孩子都会走路了

。”

林御风脸上发红,岔开话题,道:“这样独特又好强的女子倒少见呢,如果不是太要强,好妒忌,你把她收在房里伏侍

倒是不错。”

“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陛下才放心让她在我身边伺候啊。”昭华微微一笑,语带戏谑。

林御风想起上回,昭华只是和他私下说了几句话,稍显亲密了些,就受了杖责。这皇帝的独占欲还真是强得可怕。

有些不赞同的摇头:“不许对方和别人有正常的交往,那是占有,把对方当成私有物,这不是爱人。”

“那么,什么是爱人?”文康打断,“有人说,爱人就是有了他,感觉生活很美好的那个人就是爱人。”

“这种看法值得怀疑。”林御风又摇头。“比如我,老爹提供吃穿用度,为我摭风挡雨,有了他,我觉得生活很美好。

有时我在想,如果哪天没了爹,我是去摆摊卖茶叶蛋呢?还是到店里擦桌子当小二,反正若是没了他,觉得生活很不美

好就是了。”

文康哈哈大笑,昭华也哭笑不得,这话是他说过的,想不到在这被林御风批了一通。

“臭小子。”在一旁看书没插话的何恬太傅笑骂。“你把你爹当什么了?钱袋?还是饭碗?你该学着自立才是,怎么总

是依赖爹爹过好日子,他又不能陪你一辈子。”

“反正我生活美好不美好全在老爹身上,所以,老爹是爱人。”林御风嬉皮笑脸地耍赖。

“又胡说八道。”何恬又骂。“虽然你的日子好坏与你爹有莫大关系,但是爹爹是可以替代的,你爹不在了,还有皇上

的恩宠,可以让你继续过舒服日子,如果你自己能建功立业,振兴家门,你照样生活很美好。爱人就不一样了。”

“爱人应该怎样?”

“爱人是不能替代的。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成日里想着他,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着自己的情绪,为他喜而

喜,为他悲而悲,眼光只落在他身上,只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觉得很美好很快乐,和他分开觉得少些什么,会非

常牵挂。”

“听何太傅说得精辟独到,似是有过情爱经验,莫非你也有心爱的人?”林御风笑嘻嘻凑过去。“说来听听。”

“臭小子,看你的书。”何恬板着脸朝他摔书。

“长日无聊,听听八卦也不错嘛。”林御风继续腆着脸。“太傅既然授业,不能只教些诗文,也得教些做人道理,比如

怎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怎样爱别人等等。”

“臭小子,成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不好好读书,带坏了皇上,当心挨板子。”何恬继续斥责。

林御风吐吐舌,朝文康望了一眼,示意他挖些八卦来听。

文康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开口:“小林子,你怎么可以强人所难?何太傅的隐事岂是我们能听的?”

说着,文康朝他挤了一下眼,道:“你难道没听说吗?十几年前,何太傅游历燕国时,受到燕皇慕容云枫的礼遇,两人

诗文应和,相见恨晚,对谈古今更是彻夜不休,在燕皇宫一待月余不出,当时的传言就是何太傅与燕皇不清不楚的。你

瞧他对昭华多好,每回授课几乎是为他一人选课……”

“哪有这回事?”何恬脑门暴起青筋。昭华在一旁也觉得窘迫,林御风捂嘴偷笑。

何恬心想再不说,不知小子们会把事情想歪到什么地方去,只得说:“我和燕皇是诗文来往,互相倾慕而已,哪里是那

些嚼舌根的人说得那样。我那爱人其实是……”

“是谁?”

顿时三双眼睛闪闪发亮,直直盯着他,外间伺候的太监们也伸长了耳朵。

何恬无奈地说:“是个男的。”

“只要真心相爱,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人说道。另外两人齐点头。

“他是离济洲城不远的阜康府沈家的小少爷,名字中有个莲字,人也如池中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阜康府的沈家,没听说过。”文康和林御风一齐摇头。

“你们当然没听说过,二十年前,沈家获罪被抄家,满门抄斩,沈公子因当时年未及冠,所以侥幸得免,成为官奴。他

父兄做尽坏事,可是沈公子却是极好的人,无辜又善良,没做过一件欺心的事,沈家犯下的罪孳落在他身上,真是苍天

无眼,好人没好报。”

何恬说起来黯然神伤。

文康听了不语,眼角瞟了昭华一眼,见他一脸同情之色。

林御风积极的问:“后来呢?”

“我因为喜欢他,所以用卑鄙手段要胁他顺从,他虽勉强从我,却一直闷闷不乐,心里一直念着他以前的爱人。爱一个

人是要他幸福快乐,要尊重他,扶持他,成全他,既然我的感情没有给他带来幸福,反而带了痛苦,何不放手。所以就

放了他,成全他和他的情人在一起了。”

听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半晌林御风先开口:“啥?你一厢情愿?”

昭华接着开口:“太傅也会用手段强迫别人?”

文康瞪着眼说:“你喜欢他还放他和情人双飞,这也太……太……”

“不放了他,那又如何?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只恨自己不是他所爱之人。看他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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