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他吗?”罗伊突然问。
“我……”下意识想要回答喜欢,不知为什么,就当话已经含在嘴里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第二十二章:拿不起的东西,勿动
送走罗伊和格琳西达,莫小迟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海里一直浮现的,是罗伊的那句:“那你喜欢他吗?”
一直以来的肯定,如今却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自己真正的心意是什么,莫小迟却找不着了。
夜里的时候,同凡尔纳翻云覆雨,过于激烈的快感让眼睛被泪花充满,嘴里支离破碎地喊着“夏洛克——”他的名字,而心脏却开始如同在空中摇曳飞翔的风筝,线断了,离地面却还有好高的距离,找不到支撑点。也如沧海上飞翔的蝴蝶,在海风中飘摇,却始终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
之后的几日,从未因感情之事烦恼的莫小迟,陷入了烦恼之中。
面对着电脑屏幕,莫小迟没有动作,屏幕上自己玩的那个角色早已躺倒了地上,经验和掉出来的装备被人捡了个便宜。
这时,房门被推开,莫小迟转头。
两个黑衣墨镜的男人站定两边,然后,一个虽头发银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缓缓踱步而入,西装修裁得体,白色的方巾折放在右胸口袋。犹如一个英国管家一般的装扮。
离着莫小迟还有一半的距离,止步,颔首:“莫先生,我家老爷有请。”
莫小迟静静看了那个管家装扮的老者一会儿,开口:“好。”
从卧室一路下来,没有半个人影,直至客厅,只见威尔站在客厅中央,身旁站着几个黑衣墨镜的男人,看到莫小迟,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了。
前边领路的老者,手向门口指引一伸,“请。”
将落在威尔身上的视线熟了回来,默默跟着管家老者出了门,上了停在门口正中央的加长黑色轿车。
车子穿过繁华的大街,驶向郊外,进入一幢带着古老、庄严的华丽大宅。
下了车,老者引领下,来到一间应该是卧室的房间,朝着阳台的房间,奢华的欧式大床上,一个人躺坐着。
老者几步上前,70º;弯腰,态度恭谨:“老爷,人带来了。”
躺床上的人抬手挥了挥,老者低声应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静了一会儿,那人说了句:“过来吧。”声音苍老沙哑。
莫小迟慢慢走了过去,同时看清了那人原本被阳光的折射而导致看不清楚的脸。
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虽已肌肉松弛,但容貌与凡尔纳却又四、五分像,特别是那双墨蓝色的双瞳,如出一致。有些虚弱但是气色尚好。
莫小迟看起来对什么都不伤心的样子,但是杀手毕竟是杀手,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堪称完美的现代防御系统,莫小迟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就亲身体验过,从来请人的行为举止,也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再从威尔的妥协态度,能让凡尔纳帝王的第一得力助手退步至此,又怎么又是简单的人?
眼前这位老者,想必就是曾经凡尔纳家主,夏洛克的祖父了。
前人家主躺坐在床上,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莫小迟一趟,如同打量一颗白菜。
“你就是夏洛克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语气里带着轻蔑。
莫小迟没有回答,看着他,表示默认。
你都派人登门“请”来了,难道还会弄错。
“中国人?长得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主。”
“你到底向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让夏洛克动情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因为你放弃了取得家主之位最快捷道路而宁愿去走远路。”
莫小迟挑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女人的用途吗?”
莫小迟继续不解。
“给予她们同男人相同的训练,无论是杀手、政员……做得都不会比男人差。但她们还有一个作用,是男人没有的,一个带有殷厚、强大家底的女人,联姻,可以让夏洛克拿了枪还能添上尖刀。”
“你是说他为了我放弃联姻?而使得夺权更麻烦?”明白了这个前任家主的意思。莫小迟将他拐弯抹角的话总结了出来。
“没错。”
“这应该是他自愿的吧?”
“是。”
“那便是他的事,与我何干。难道说你为了这个来找我,然后下部戏码便是让我离开他?”
老者淡笑着,眼里却透出凝重,然后缓缓开口:“——”
从郊外的大宅出来,驶进繁华街头,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停车。”脸朝上窗外,望着街头的霓虹灯,莫小迟目不转睛。
司机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坐于莫小迟对面,也就是上门来找莫小迟的那位管家老者。
老者深深看了莫小迟一眼,点了点头。
“吱——”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在里胖停住。
莫小迟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到处是喧闹。
而莫小迟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的画面,是与夏洛克的祖父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是在想,你到底值不值得夏洛克这样做。你心里,有他吗?”
莫小迟张了张嘴,“我——”字之后,确实什么也答不出来了。
我是否真的喜欢他,爱他?不知道。
抵门问着内心,而心给出的答案,却犹如一个无底的黑洞,探手伸头,尽头却触不及,看不见。心头空荡荡的。莫小迟迷茫了。
老人深深看着莫小迟,声音放轻了:“他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在家族的上的事,我完全相信他能够有实力解决,不然他也不会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了。而感情上,既然他选择了你,我就尊重他,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回报他的选择。凡尔纳家,讲究交易,他给的东西你无法拿更好的东西去交换,那这个东西,你还是不要拿了好。”
老人的最后一句话,直盯着莫小迟表面上神色淡淡的双瞳,一字一字,直至最后椅子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才缓缓将眼睛闭上,再也没有开口。
……
四周尽是五彩霓虹,而街头上缓缓踱步的莫小迟,身体里,只剩下黑、白两色。
走着走着,最后在广场周边的一条长凳上坐下。环视四周,男男女女,基本都是有伴的。北欧的夏天不似南亚的酷热,七、八月本应盛暑的日子也只是凉爽罢了。但长凳上只身单影坐着莫小迟,在这只是凉爽的天里,却感到有些冷,如同冬季雪化的寒冷,从脚底延伸上心头。
这时,前方传来骚动,莫小迟抬头看了过去。
一对男女大声争吵着。
男人几度想要拉住女人,都被女人躲开了,而女人虽态度坚决,但眼眶里却含满了泪花。
又是几句口头相争,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演越浓,女人调头就想离开。
男人立刻摁住女人的肩,再双手捧住她的脸,大吼一声:“Ich liebe dich”紧随吻上女人的唇,唇齿交缠间,女人颤抖着闭上了眼,含不住的泪最终从眼角滑落。
四周围观的人群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莫小迟站起身来,往人群中拥吻的男女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广场。
Ich liebe dich(德语),我爱你。
沿着繁华的街道往下走,两边的商店亮光从里面折射出来。
眼向上瞥,目光撞上一块垂下来的招牌,大概是木质的板块,上面绘了一只抱着冰淇淩的黑猫,下方也有很小的一串字体由于过于华丽,而导致什么也看不懂,
吃冰淇淩的猫?真是既奇怪又好笑。
不知那股动力的驱使,莫小迟在招牌下的黑色雕花铁门前停下了脚步。
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搭上扶把,使了些力气,将门推开。
推开门后步入眼帘的是一条直通向下的石梯,应该是刻意古老装修的墙壁上光着如同电影里海上渔夫的吊灯。
顺着石梯,莫小迟走了下去。
石梯的尽头,是一扇玻璃门,从外面就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酒吧?莫小迟心下猜测。虽说是第一次真正的见,但以前从电视和网络上还是有见过,只是眼前的酒吧别致了些,气氛很安静的样子。
推门,玻璃门上边挂着的风铃叮铃锒铛作响,伴随着酒吧里放着的曲调温和的背景音乐。
中央的吧台,一个长得挺英俊的栗色发酒保原本在低头擦杯子,可能是听到风铃的作响,抬头望了过来,见着莫小迟,礼貌地微微一笑。
径直向吧台走去,坐上高凳。
“请问需要点什么?”帅哥酒保就报用德语问。
莫小迟虽然学习能力强悍,但并没有学会用德语跟人交谈的地步。
于是很诚实的用英语回答:“我只会英语和汉语。”
“中国人?”帅哥酒保反应很迅速,立马换成英语交谈。
莫小迟点点头。
“很高兴您的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帅哥酒保重复刚才的问话。
莫小迟环视四周一圈,坐在不远的吧台边上,一个长得很性感的男人面前摆了杯红得清澈的液体,莫小迟随手一指向那杯液体。
“喔~玫瑰之夜,那可是很烈的喔~而且,看起来小弟弟应该还未成年吧,我们这里可不向未成年人提供酒类喔~”帅哥酒保调笑道。
“不是说酒吧未成年人也不可以进去,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人阻止?”莫小迟面无表情道,内容看似在反驳,但平静的语气,却让人感觉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印象中,酒这种东西真的不好喝呢,回忆起上次在日本那次醉酒,酒醒的后遗症给莫小迟着实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莫小迟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在酒吧自己能点什么,如果有扬州炒饭什么的,他实在是不介意让人家上两份。(默:怒~!!人家介意!)
于是帅哥酒保说:“你随便上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又补充一句:“我不会喝酒。”
帅哥了然,会心一笑,调制了椅背柠檬味的苏打水摆在莫小迟面前。
第二十三章:知心哥哥
“殿下。”一个男人微弯着腰,态度恭谨。
凡尔纳,抬眼,示意他说。
“莫少爷被老爷请去之后,约傍晚六时出来,在回去的途中,莫少爷中途下车,现在铭汀路的一家酒吧里。
“酒吧?”凡尔纳食指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面。表情若有所思。
莫小迟端起杯子,含了一口液体进嘴里,瞬间气泡的剧烈滚动和乱窜,然后颗颗在嘴里爆炸。酸甜呛口的感觉充斥了感官。
莫小迟皱皱眉头,碳酸饮料类的东西,自己一向不喜欢。
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男孩脸上的嫌弃既诚实又可爱,帅哥酒保嘴角的笑更深了。
别人都说法国男人论帅气属欧洲第一,其实不然,环视一周,这德国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有味道。
原本坐得离莫小迟不远,喝着“玫瑰之夜”的男人一转头,看见了莫小迟,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了。接着端着杯子,坐到了莫小迟身边。
“小弟弟,一个人?”(德语)男人侧身性感地坐着,声音也不错。
莫小迟又喝了一口苏打水,还没咽下去,虽然没听懂,还是含糊的“唔”了一声。
“你觉得我怎样?”在这种地方,别人的招呼有回应,那就是也对对方有意思。男人见了,眼里波光流动。压低了声音,别含深意的问。
可惜,再含什么深意的,这语言不通就是牛头不对马嘴,难以沟通。帅哥酒保不忍心着性感的MAN的一番深情一滴不剩全冲了马桶,刚想开口告诉他“你的邀请对象听不懂你说的话。”这时,一个人从身后,揽住了莫小迟的肩膀。
“对不起,他是我的朋友。”莫小迟身后的人说道。男人抬头一看,怔了怔,然后点点头,端着酒杯离开了。
声音有些熟悉,莫小迟疑惑,转头。
洛炎?!!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迟,好久不见。”洛炎边微笑打着招呼,边坐到了莫小迟旁边的位置。
莫小迟点点头,似乎校庆过后,就基本没有见过他了。“你怎么也在德国。”诚实地说出心中的疑惑。
洛炎正欲开口,吧台里的帅哥酒保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洛先生,你都来了,是不是老板也——”
洛炎笑着点点头,向右边的角落一颔首,“他在那边。”
帅哥酒保立刻态如临危面敌,低头,弯腰,拿起抹布开始擦杯子,模样耿直尽业。
洛炎继续低头向莫小迟解释刚才的问题:“我是和——”顿了顿,“我是和恋人一起来的,这家店是他开的。”
莫小迟点头,理解了。
恋人?再看洛炎。微笑着,虽淡淡的,但一股浓浓的幸福感却藏匿于那温和的笑中,莫小迟突然想,不如就问问眼前这个人吧。他怎么说都是自己在外国认识的第一个人。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想问个问题……喜欢到底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洛炎一怔。
看到莫小迟望着自己的双眼,黑得清澈的瞳中透着认真。
“喜欢、爱?爱得轻一些便是喜欢,喜欢得重一些,便是爱了。”洛炎轻轻地说道。
莫小迟摇头,他不懂。
“喜欢和爱,它们都是一样的,抛开覆盖在它们上面那些复杂的东西,就是一种很简单的感情。想他便是想念了,因为一样东西而到想他是想,需要他帮忙而想他也是想,不管因为什么,只因心中有他,便有了念。”
“想念?”莫小迟轻声喃喃。
洛炎温和笑着点点头,看向之前颔首的方向,继续慢慢地说:“想念也只是爱与喜欢的表现出来的最原始方式,真正的是他住进了你心里。”洛炎伸手,指尖点了点莫小迟心脏的位置。
“住进心里?”
“对,住进心里,每一个角落,你却无法找着他,而他始终都在……”
“很多时候爱一个人,并不同爱上一件东西,你喜欢的那件东西,可以找到理由,而爱上一个人,是找不到理由的。可能当初你会注意他,也许真的是因为他的某个方面,性格、外表……但当真的完完全全爱上了,其实发现,之前的那些都不是原因,而真正的原因,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盯着那个方向,洛炎的眼里装满太多东西,最后轻声笑了起来,有些释怀,有些妥协。
算了,这辈子,我真是败在他手里了。心底深深叹气。
长呼一口气,把头转回来,看着还是一脸迷茫的莫小迟:“对爱的辨认,因为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让你无法发现、感觉。所以就用身体吧,身体做出来的反应往往是最诚实的!”
莫小迟还是不懂。从来没有认识过感情方面的问题,亲情、友情尚且弄不清楚,关于爱情,更是谈不上。前世的杀手训练,没有教给他这些。今生的他,第一次尝试去触碰这些东西,又哪是别人一点一说就能够明了的呢?
“好了,有些事情,成长可以教会你的。”洛炎揉揉他的脑袋,一边轻笑道,一边下了椅子。
转头向帅哥酒保:“彼特,给着小家会一杯牛奶吧,苏打水什么的对胃不好。”
“好。”帅哥酒保应了一声。
又揉了几下莫小迟的头发:“我先过去了,不然我家那位可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