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咬,怎奈那猫脑袋就在下颚,牙齿根本碰它不到,伸爪子去拍,也是徒劳。索性就地而卧,空出后退来蹬。刘二爷
心道,就等你这手,一个跳跃轻飘飘起身,沉那体大行动不及他敏捷的还躺在地上,兜头一爪,去了他半个鼻子。
这一下可伤得不轻。狗鼻子最灵,行为打猎,尽是靠他,眼睛都在其次,亦是全身最要命的地界。一下子去了大半,疼
的使前爪抱住鼻子,满地翻滚,哀鸣连连。自此以后,即便活着,也如同残疾。
眼见同伴吃亏,惨叫声尤在耳机,哪里还敢近身?一时间众狗纷纷后撤,有不肯远离。首战告捷,刘二爷再欲一口气连
战,又哪里使得出气力来?勉勉强强四爪着地,月光照得十根子寒光森森,颇有威慑,趁势大张猫嘴,炸起全身猫毛,
正要再来一声吼叫助威,只听耳边一声低呜,却原来,方才的哀号,引得神獒去而又返,四周的狗子纷纷退避开去,俯
下前肢以示臣服。
刘二爷眼前好一片阴影笼头罩下,抬头望去,那巨犬背对月光,竟同他一般,黑毛遍体,根根张立,连同两只三角的耳
朵,也教立起的毛发涨的大了一圈不止!端地是个狂傲不羁的姿态。一双眼珠子死死射出两道寒光,上上下下好通打量
。
刘伟咽了一口唾沫,威压之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低呜后退了两步,想必这一个便是头目了,害了他一个部下,又哪
里会轻饶了自己?不若豁了出去,拼的鱼死网破,圆满一场了!
想罢,故技重施,又要“搂脖子”。他这等小伎俩,早教看的透彻了,那神獒别处不动,只待金丝虎站起,伸出一只前
爪挥动,小小一只猫子,立时拍的飞了出去。头颅着地,昏睡不醒。别个狗子见状,就要上前分食,不妨神獒一声低咆
,跳将上去,口衔着,转身飞奔而去。留下大小狗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神獒将他叼回落脚的剑炉,此处是荒葬岭深处,峭壁悬崖最底下,依岩而建,极是荒僻的所在。放下黑猫在一方石台上
,自家蹲在一处,把盯个不完。
只见那猫子蜷缩起来,顶多同他脑袋一般大小。猫嘴半张,露了一点点舌尖在外,不知是昏是睡。猫尾巴盘在两腿间,
十分柔顺。忽而,必是睡得不安稳,一只猫耳朵抖动两下,如同黑色的蝴蝶儿展翅。巨犬瞧着,脑袋一歪,耳朵也随着
扑腾了两下。那猫子似有感应,受不得他“灼热”的目光,四爪伸直,伸了个懒腰,甚至猫嘴张得大,作了个哈欠。以
为要醒,守在一边的这一只连忙站起,可劲儿摇了两摇他那一条尾巴,奈何他那尾巴可的功用可不在这上,平日里奔跑
捕猎,全靠这形似钢刀的一条左右摆动,保持平衡,又岂能同寻常家户养的哈巴狗一般,用来讨好撒欢的使用?他倒是
觉着用了力气,到底不过几寸的幅度。饶是如此,其雀跃心情足可见一斑。怎奈那猫子忒不解风情,蹬完爪子,翻了个
身,背对他又睡了去。这一整日又惊又吓,累的狠了,好容易落在梦里头,讲出龙叫也不肯轻易起身。那狗子也是个好
耐性的,见他翻身,提溜着尾巴随他绕了一圈,又晃到正面,安分坐下后肢,把盯着瞧。过不一会,着实忍耐不了了,
伸出长吻,小心翼翼舔了两下猫耳朵,急忙忙缩了回去,观察反应。那猫子倒是不见醒,更不见讨厌。刘二爷多睡地死
了,身子全凭猫性做主。受人抚慰耳朵,十分喜欢,竟打从喉咙里头“咕噜”起来。那舔人的不长性,缩了去,一时还
耐不住寂寞,自家伸出梅花垫子拨弄两下。那一个一边瞧着,尾巴比方才晃悠的稍微欢实些,两只眼睛尽放出绿光来,
端地是只见了鸡的黄鼠狼。仗着胆子又去舔,始还两三下就停下来看他一看,几次后见不曾动静,反而咕噜声大作,更
是舔得兴起,跳上方台,自家也眯起眼睛歪着脖子上上下下一通舔。
你看那,舔人的乐在其中,被舔的欢喜沉醉,真个是干柴遇上不烬火,口渴恰逢降甘霖。
金丝虎里头附着个没心肺的刘二爷,全不提防你是人是鬼、是妖是佛,把舔的舒适了,闭着眼睛四脚朝天,竟翻起肚皮
来,那最脆弱的部位晾在外头,把给人看。
巨犬可不管他三七二十几,方才由头至尾舔了个遍,兴致正浓,彼时你教舔哪,我便舔哪。舔着舔着,就到了肚腹处了
。突地顿住,停将下来,抬起脑袋,细细打量。肚腹下部,有个水滴状的突出地界儿,却是平日里泄洪用的。不愧是金
丝虎,瞒得过铁掌柜眼的,连同此处也尽是黑色,一根杂毛也没有的。不过,此时有个粉嫩嫩的肉芽探了出来,颤巍巍
、怯生生,还裹着透明的汁水。
原来,端午前后,正是猫子发春的时节。有那母猫见日里折腾,晚间更是嚎叫不休。公猫虽不至如此,到底也是个难捱
的时段。倘若猫群中地位高些也罢,总有雌儿取欢。可这月影乌瞳金丝虎,虽是个有名有号记载在册的名种,奈何老祖
宗赖以成名的技术,传到他这一带,顶多剩下些上树捕雀掏窝的细微本事。想在灵州城这个猫子汇集之地称王称霸,享
有一席之地,是万万不能的。若放在从前,金丝虎年月尚短,不到“开荤”的时候,要说无巧不成书,刘二爷附将上来
,正正是他初有萌动,还来不及耍。如今教那巨犬的舌头一着,出了淫心,也算是天性,怪他不得了。
却说巨犬,此时方才捕猎时威风煞煞,怎的现在满面的傻气?看官稍待,下文书有解。单说他歪着狗头,死盯着那处瞧
,忽而扬起脖子,朝四处瞧瞧,一边狗耳朵“啪啪”拍动几下,你瞧他脑袋转了去,实则眼珠子根本没动地方,黑黝黝
的瞳孔绿油油放光,打眼角往下头瞅,空露出一大片眼白来,也不嫌费劲。
睡着的猫子哪有心思同他耗?自顾转了个身,又去睡了。
个牵拉不走倒退的性子,见人家不理会他,颇不甘寂寞,又去舔人家。这一次倒不怎的入兴,隔两下,就朝下头瞄两眼
。到底没制法,忝脸皮使鼻子往人尾巴根伸过去,大嘴一张,连没想过的地儿也一发敛去了。
恁个地方有动静,你就是睡了死过去,也得回魂过来!猫子习性,像他意了便咕噜不断,还是个睡眼朦胧,惺忪的骨节
儿,一时清醒不来。刘二爷正搂着个金发美女撒泼,眼见就要还剑入鞘,只见那美女烈焰红唇一张,竟化作无数尖牙,
涎水滴落,好一个血盆大口!登时吓得惊醒过来,一睁眼睛,霍!真真有张血盆大口,正朝自家命根子袭来!
二爷一声惨叫——诶哟我的妈呀!这是梦还是真事啊!
可正是,春意萌动,公猫偏逢雄犬。意欲何为?无非品箫弄调。
第5章
刘伟过去在个同学家里头,见过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站起来有一人来高,因他体积巨大,平日里头总懒洋洋趴着,不
喜动弹。招呼他近前,也不过是应付一下,就地又趴,可是懒成了精。据说是毛长又厚,逢夏就如霜打茄子一般,没精
打采,提不起精神头。刘二爷自来不十分钟爱猫狗,遇见了,不过同学热情,上手摸了两下,果真厚实憨重,有些舒适
手感。那狗走了几步,自觉酷热难耐,大嘴一张,伸出一条赤红的舌头来,哈哈散热,吓得二爷一缩手。同学与他讲,
并不碍事,是只训练妥当的犬子,定不会随意咬人。这个心道,你讲训练好了便好了?倘咬了一口,医药费算哪个的?
兀自瞅着那张大嘴发寒,那牙齿颗颗锋利,齿根发黄,十分牢固,待上下颌一合,任你是施瓦辛格也得贡献出块肉来。
彼时那雪橇犬同如今这巨犬一比,才知是个小巫见大巫,这一张血盆巨口,半张开也足够生吞了他进去!方才在众狗子
围攻之下,也还豁得出去拼上一拼,如今如此庞然大物在前,成了人家盘中之餐,未免胆色尽失,心魂飞散。起身要逃
,被他一爪子拍在原处。只觉一股怪力袭来,如同山坠,压在后背,怎生动弹?刘伟又吓又疼,喵嗷喵嗷接连惨叫,他
内心里头还巴望着有个听见的能来救他一救。方圆百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剑炉是他神獒的居所,谁敢靠近?莫说
他几声猫叫,便是龙吟凤鸣,怕也不敢随意靠近的。
他要叫,随他叫去,就是没个收场。托这一遭的福,刘二爷自此便学会了猫子叫唤。他明明白白感觉到,从哪出发出气
来、经过哪出,最后从哪处出来。许也是因着这个,往后他的叫声里头,总有几分哀怨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善心大发,或是这刘二爷嗓门子着实悚人视听,到底是放了开了。只怕他再要变卦,金丝虎一个翻滚轻飘飘
落在地下,撒腿就跑。眼见着就到门口了,那神獒纵身一跃,稳稳当当挡在门口,堵个严严实实,想走出去,难比登天
。
那可怜的黑猫儿身逢绝境,惊惧已极,竖起全身毛发,半拱腰身,呲牙裂嘴,可不是好动静地叫唤。两只猫眼儿充起血
来,通红通红,黑暗当中,烁烁放光,真好似两盏红灯一般!
灵州产的花猫,平日里好端端的倒相安无事,你若逼的急了他,便要两目充血,十分骇人。却不代表有甚灵异,概也就
是唬敌之用,不过同寻常猫子一般,抓挠撕咬罢了。
此时再上眼观瞧,那一只黑缎子罩体的黑猫,仗着月光照进,光灿灿一条金线,打从眉间一直贯穿尾巴尖儿上头,明晃
晃、赤条条,甭提好看劲儿了。再称上一对儿红宝石头的眼珠子,真个是极品当中的顶尖儿货,凭你是见多识广的人物
来了,也要奇得赞一赞、惊得挑一挑,叫一声好!
自然了,刘二爷可不晓得他此时的卖相十分了得,搁在心里头盘算,使全力挑出去到底能有几分成事,却不道他个模样
教神獒见了,蓦地扑上前来,一口衔住他后颈子的毛皮,叼在石台之上,使爪子按住,不教动弹,急吼吼上嘴就舔。
当真是急吼吼。
二爷只觉着那条滚烫滚烫的大舌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便没有不到的地方。刘二爷始还道,完了完了,这是舔热乎
了便要下口吃我了,挣扎也不像意。凭他那十根小钩子,破破别个狗子的相也使得,哪里动得神獒身上一寸皮肉?枉自
与他抓抓痒罢了。过一会子,又觉不对,那蠢狗抬起身子,不在与他进行口水洗礼,却抢上前一些,只一抬脑袋,便能
瞧见他的肚腹。
饶是没做过猫狗也是晓得的,那肚腹、颈脖,尽是脆弱要命的地界儿,轻易不肯示人。怎的——是了,刘二爷心道,这
是欺我没有伤他的本事,你是不在现代,不然一枪麻醉针送去动物园、研究所,下半辈子叫你除了配种,别个再也做不
了甚么。
他如此恶毒咒骂着,不防一个硬邦邦的铁棍子贴了上来,刘二爷回头一看,登时魂飞九天,魄散十地……
这正是,自以为身葬犬腹,哪曾想别有所图!
第6章
待偃旗息鼓,征伐完毕。那一只浑身湿哒哒的小黑猫,已然如同死猫一只。倘是人形,可见面色灰白,形如死灰了。巨
犬也倒是不嫌弃脏污,自用舌头一点点腻去了,口中呜呜,恰似安抚。
你道,又不曾行到最后,只在皮毛上擦蹭几番,半点皮肉伤也没一个,作甚了无声息的模样?却不道,如今那身体里头
可不是伦纲不识的猫子,而是受了二十多年思想教育的大活人!你教他怎地冷静、怎地认命?他此时恨不能一头撞死,
投生在芙蓉姐姐身上,也好过受这般对待。呼吸之间,闻见那气味儿便胃内翻腾,如同刀绞火烧,那一条天杀的狗舌头
,又上上下下动作,颇有催吐意味。一忍再忍,怎奈他忙得起劲儿,分毫不在意他心思,着实再也忍耐不住。心中负气
,他如此对我,还与他留什么干净情面?一个波浪打来,张开猫嘴,胃中咕唧一反,大滩的秽物喷将出来,脏了神獒一
身。
刘伟干下了恶事,反倒没了方才的胆识,有些怯了。闭眼睛等死,心中暗求能一口下来,给个痛快。不料等了半晌,也
不见疼痛。仗着胆子掀开一只眼皮偷瞧,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通翻江倒海的乱搅。只见那只也不嫌弃,倒是什么也
吃,正使探着狗脑袋清理他呕出的物事,简直要把个刘二爷恶心死。
这可是天大的冤枉。那狗子爱干净,不外是舌舔土蹭。又何曾见过有哪一头寻了洗发水、沐浴露,蓬头下头淋一淋、浴
缸里边泡上一泡的?便是他刘二爷自己,既然做了猫子,日后洗漱清洁,也全得凭他那根舌头了。
神獒“梳洗”完毕,回过头来看猫子,又伏在那处,干呕不止。心中着急,暗道莫不是吃的不对付,坏了肠胃?团团乱
转,蹦下石台,绕到当面,使鼻子去拱。
怎的呢?那处疼痛么?
刘二爷正自安抚空荡荡的胃,猛一个庞然大物现在面前,猫眼儿登时瞪得溜圆,是吓得。无声无息,不由分说,伸出来
就是一爪子。
那神獒奇道,怎的就恼了?又瞥见那一滩秽物,暗道是了,必是此处脏了,搅得他心气儿不顺。便叼起后颈来,奔在洞
外。
外头已是天光放亮,大片雾霭笼罩,灰蒙蒙、低沉沉,好教人心生郁闷。可不碍着刘二爷欣喜,他见狗子肯放他出来,
便道有门,定是要放走他了。四只爪子一落地,不顾软绵绵几条腿,撒脚要走。
这一次,神獒倒是没阻他,而是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他眼中看来,昨夜一晚,这黑猫已然是他辖内的雌儿了,日后自然
是要归他管的。许是饿了要捕食,或是闷了要散心。身为雄性,自然要随护在身后。
却说,这神獒同别个种族又有所不同。他可非是凡俗的品种,其身世也有些来头。单说这一族的犬子,习性反常。从不
似别个犬类,为繁衍后代,多是自然而然的发展,有一生便是几窝的,也有终此一生不曾孕过一只的。随性之至。是以
到他这一代,怕是再找不出几只同类了。
每逢发情的月份,许些母犬同他示意,挨挨蹭蹭,意图恩受雨露,这只神獒偏偏眼界儿高得,谁也入不了他眼。既不肯
将就,只好独自憋着。嗅见别个气味儿,要么躲在剑炉中自己舔舔,要么索性置之不理,多方奔走以耗过剩精力。
要说缘分到了,谁也躲不开呢,昨晚上带队捕食,遇见了这个冤家,竟然一眼便瞧上了,从此认定,非他作雌儿不可。
那管你是猫是狗、是公是母?兴致一来,恨不能一逞雄风,又见他体态轻小,怕经受不得,索性外头蹭蹭,稍作安抚。
刘二爷病歪歪一身,走也走不远、跑又跑不动,腹内空空如也,隐隐抽痛,身后又跟着一个索命的阎王。可真是屋漏偏
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一心就想找个池塘洗上一洗,也顾不得旱鸭子会水不会水了,能去了这一身骚臭味儿,淹
死也情愿。他心眼儿活,又想引着该死的狗子去个狗肉馆,教捉了去,宰杀吃了泄愤。
可正是,啼笑因缘猫狗配,不甘不愿双难成。
第7章
刘二爷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也没个准地儿,只巴望能甩开后头那只催命鬼,去到哪处也是好的。前文书有讲,剑炉
位于山谷下端,是个人迹少至的荒山野岭,只凭他一只猫子,没个把时辰的脚力,恐怕走不出去。何况又是一只并不精
神健旺的病猫,不等旭日高升,已然瘫在地上呼呼作喘了。
一直伴在左右的神獒,轻轻一跃,坐在面前,歪着狗头瞅他,一只耳朵扑棱扑棱地抖动,倒是个憨态可掬的模样。
怎么呢?累了?饿了?
刘二爷哪有心思理会他眼神里的问询,看见他那一双大的出了号儿的狗爪子,心头一阵乱跳,也不知是气是怕,总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