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悉悉索索的翻包找东西给我。
也许这个人是不难猜到的,但我不明白他现在找我的目的。于是我对小舞说:“你王叔说买了东西给你呢,你不跟他去
看看?”
王爵开始没吱声过了好一会才搭腔说:“昂,对,我都看好了,可怕你不喜欢就还没买,你跟我去看看要喜欢咱们就买
了,顺便跟我说说话,你哥这人你也知道,说不准没两句就发疯了。”说着就从我床上爬起来拽过小舞出了病房,走前
还不忘调侃我,说我就是个疯子。
我笑着伸手够桌上放着的那个盒子,不用猜我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安,你还想从我这儿要点儿什么?
我掏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拨通小安的号码,没出两声小安接了。
“喂。”
“喂,左晌。”
“嗯,什么事儿?”
“你好好跟徐消谈一次吧。”
我从没在小安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语气,他总是对我下达命令,他说,上床,然后不屑地对我说其实很无聊。他跟我一样
都是占有欲和控制欲极强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沟通起来总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因为很早的时候小学课本上就曾说过,一
山不容二虎。而跟小安的交往中,我一直是那只处于下风的老虎。不单单因为我是有求于他问他所索要骨灰,更因为他
知道我不如外表强势,而我所面对的这个男人才是个十足的变态。他对那些白色的粉末发情,也钟情于没有温度的那些
尸体,就我本人而言,我做不到那个程度。
“为什么要我跟徐消谈谈?”
“他很想你。”
小安的声音有点寂寞的味道,我笑,徐消于我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没有跟他谈的意义。张小安也应该清楚地知道这
一点,但他是个十足的生意人,所以我要知道他给我开出的条件。于是我问。
“代价?”
他沉默着,我甚至能想象他捏紧电话听筒无从发作的样子,这样的幻想让我很是开心。于是我又高兴地重复着我的问题
,我说:“代价是什么?”
我想这中间空白的十秒是张小安心中最纠结的十秒,他总是等价交换的信奉者,总认为无来无往不成买卖,但他并不清
楚之前他跟别人做的生意都是带有胁迫性质的。这事实上并不是等价交换,而是一场践踏尊严的杀戮。
我很清楚他的游戏规则,也非常乐意在他的生命中充当一次施虐者。但显然小安是不愿意的。他一直都控制着别人的生
活也通过掌控别人获得高潮的满足感和施虐感。可现在不同了,他对徐消有的感情打破了一切的平衡状态,对于这样的
改变,他必须付出代价。
“你想要什么?”他问。似乎这一个问句就消耗了他所有力气,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在他嘴里听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于是
我刺耳地大笑,我说:“小安小安,你也有今天。”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张小安的愤怒,可这对我不能造成任何杀伤力,于是我说:“你把徐消带来,之后我会问你要我想要
的东西,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说完这几句话我就挂了电话,小安,只怕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没多久王爵和小舞顺利回归,小舞手上多了一只名牌包包,虽然王爵跟我说起这个G开头的包时我还是流露了鄙夷的表
情,但小舞似乎很喜欢,这样也就足够了。我对小舞说:“你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计划?”
小舞想了一会轻轻地喊了我声哥,这一声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在想跟我些我不会同意的事的时候总会这样叫我。像他
小时候问我要遥控赛车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有些甜腻但不恶心的叫我。而这一招对我而言确实有点用处。
“你想说什么?”我像刺猬一样竖起一身倒长的锐刺问他。
“???没什么。”他笑着否认,明明有话却不说出口,这可真像某人的作风。
我再确认了一次我说:“真的没有?”
小舞这回挺坚定地对我说:“没有。”
我点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想跟我说的。我这样想的同时也在猜测他想跟我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想
着想着小舞就抓住了我的手,他在冲我笑,我能感觉到。因为我弟弟笑的时候总会散发出神奇的雄性荷尔蒙,换句话说
在那时他会特别迷人。我能想起他笑的样子,虽说小舞长的一点儿都不像卓凌,但笑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神似
。
可能因为在那时他们都非常耀眼,会耀眼得比阳光更佳刺眼,但与此同时见到这个笑容的人会感到寂寞,相当寂寞。就
像在春日看到一池寂静的春水,完全美丽的事物总是会散发出寂寞的芬芳。于此,谁都无可厚非。
“左晌,我跟小舞给你买了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王爵放我跟前一个盒子,正方形的扁盒子,外圈还绑了触感良好
的丝带,纸质很是厚实的感觉。
“???猜不出来???”我老实回答道。
“CD。”小舞说道。
我垂头丧气,不会是王爵老是在倒腾的钢琴曲吧?我不是不喜欢那些歌,但确实不适合我,我本来就不是歌音乐发烧友
,再说现在整天呆在病床上已经很不舒服了,还得在那儿听钢琴,这不是明摆着要郁闷死我么?
我的表现很明显,王爵也看的出来,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样,他嘿嘿贼笑着宣布正确答案:“不是钢琴曲交响乐,您老
放心吧,给您买的郭德纲的相声。”
相声?不错,虽然说我不那么迷这东西,不过再怎么说也是老北京的艺术,总是文化精粹啊。再说就我现在这条件也就
能听听相声了,啥都看不见不是,天天跟电视前坐着什么事儿没有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很高兴地撕开包装纸递给王爵
,我说:“放来听听。”
王爵接过去又笑了,我现在发现他特别像小老太太,没事总爱数落人,要不就捂着个嘴没事偷着乐,指不定又找着什么
流言蜚语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呢。想象王爵变成小老太太的样子我也乐了。
王爵不高兴的拍我一下,他说:“小舞,你哥肯定在肚子里骂我呢,他一骂我就坏笑,可不是个好东西。”
我边消边摇头,“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了这话我想起来他怎么还没放相声呢,便催促他到:“放相声
啊,没事儿出什么神呢?”
王爵不理我,跟小舞谈论起他出游的事儿来。好么,这回谁都不理我了。得,爱谁谁吧,咱还是早点睡觉吧。
毕竟明天要来的主儿不好伺候,不过想起小安纠结的嘴脸,我还是感觉很幸福的。
第42章:小安和徐消
我从不认为张小安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这样一个人。张小安确切的来说是我的敌人,是我自己
跟自己的敌人。
我总会在无数次跟他交易的时候有种被他踩在脚下的错觉,但这样的错觉往往都是事实。他总是能用常人想要的最小代
价而最大化的践踏我的尊严。像他提出要跟我上床或者准确的说是被他施暴是一个道理。我在恨这样的交涉的同时也无
法回绝他的要求。因为在当时我是需要他给我提供大量骨灰的,只有他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不同身份的人的骨灰。而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一直执着于搜集这些常人不会有丝毫兴趣甚至有些反感的东西,我会告诉你,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
。
因为这又关系到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那个人,卓凌。
我第一次见到小安是在卓凌的墓前。我那天拿着双手都抱不过来的百合花放到他的墓前,他的墓非常干净,因为在这个
墓里的男人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传奇。他的举手投足会让人为之疯狂,他的才华也为世人公认,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名
字,只记得他画过一副关于流水,飞鸟和少年的画,他们都忘记他的名字,因为他们习惯叫他天才。
是的,我的天才卓凌,他总是对我说他有远大的梦想,总有一天他要背弃画板远走天涯,总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笔触画
出不一样的风景。他也总是对我说,但是,但是左晌,你要跟我一起走,因为多年以后我还是要画我们门前的那条河,
要画夕阳斜射下那些飞鸟的剑影,还有,我要画我最喜欢的你。
现在想起这些东西我都会感到莫名的幸福和痛苦,我是个十足的傻瓜和笨蛋,在我生命中最艰难和困惑的时候遇到了这
样一个特别的男人。而在这样特别的境遇之中我一直没有发现原来我是如此深爱着这个被人叫惯了天才的男人。而在他
死后我才知道,原来世上传说的那种真挚的迫切的爱已在我身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并丝毫没有要衰竭的意味。即使在多
年以后我还会惊人的发现我越来越爱死去的那个卓凌,我依旧会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资格来感受
这一切,因为我才是害死他的那个凶手。
“左晌。”
他哽咽了,我知道。
“我在。”我知道这样的对话曾发生在他跟我之间无数次,但明显我们都跟彼此进行这样的对话而乐此不疲。
“我听说你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所以想来看看你。”徐消带着心疼的情绪对我说。
我知道来的不止他一个人,于是我礼貌的对另外一个人说道:“小安,你也坐吧。”
徐消,这个名字在我的世界消失已久,我并没有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想起过这个名字,但在想起它的小部分时间里,这个
名字都让我觉得可笑。我并不是嘲笑徐消对我的这份感情,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喜爱是真心诚意,真心诚意的东西永远
都不会让人耻笑,但在想起他的时候,我都会对自己失望。
是,过去我一直在努力充当一个混蛋,我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及时行乐就好,而对于我身边的人的感受我从未考虑
过分毫,我只希望他们一味的服从我的安排,我说这样做他们就必须这样做,连问为什么的权利都没有。可自从生病之
后我才发现这一切其实都不是平等的,并且我能这样做的前提都是他们对我的爱和纵容。但纵容并不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借口,所以对于徐消,我很愧疚。
“你听谁说的消息啊?我才退出江湖这么几天就被人谣传啦?”我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着哈哈,起码这样的话永远是
不伤人的。
“你就别再骗我了,病房里就你一个人,是不是没人照顾你?要是没人照顾你的话,我???”
“王爵在照顾我,放心吧,我挺好的其实。”
我知道他想干嘛,不过现在我真的不缺照顾我的人,王爵虽然有的时候有些罗嗦,但我确实挺喜欢他在我身边陪伴我,
也许我在死前最想见到的人,也是这个跟我有相似经历但性格完全不同的男人。我对徐消抱歉的笑笑,对于没有投入爱
的你,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左晌。”他又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在。”我也只能给他这样的回答。
“为什么你爱王爵却不爱我?”
“???因为我最爱的还是我自己。”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肯让我留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让我照顾你我就心满意足,除了这个之外我再没有任何条件。”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知道他说的所言非虚,但这样的条件放在今时今日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徐消,你要知道???”
“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会贪得无厌,今天你可能只要求这些,但到了明天你就会想既然我可以接受你在我的身边照顾我,那么是不
是有一天我会喜欢你,甚至爱上你,我相信你知道这个条件是永远不会成立的。”
人心其实才是不断旋转向下吸收的流沙,因为总是驱使着流沙的速度不断加快不断吸收无用的沙石进入空虚的灵魂,但
后来流沙便会发现在吞噬周围风景的同时,自己也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形状,失去了自己应有的纯粹的自我。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愿意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让我每天都能看上你一眼我就满足了,其他的我真的不会
多想,我不会去跟王爵抢。”
我听得见,徐消哭了。我其实最烦别人哭,因为眼泪这东西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出了让人感到无用的愧疚之外什么都
没有,我不愿意回想我身边的人哭泣的画面,所以在徐消哭的梨花带雨深情满满的时候我有些愤怒和懊恼。
我说:“小安,带徐消出去,我头疼了。”说着我倒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装尸体。
小安没动我知道,徐消扑倒在我的枕边,他哽咽着几乎喘不过起来,我知道他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
愿意知道他的想法,因为我想起云姨死前也是这样的哭泣,甚至尖叫,她脸上全是血,一边一边的对我说我得不到的你
们谁也别想得到。她说左晌,你别想跟你的天才小画家在一起。
我对小安吼:“你站在那儿干吗呢?快带他走!”
小安没吱声,他也走到我床边对我说:“左晌,你真的不爱徐消么?一点儿都不爱?”
我冷哼一声,你是想从我口中要一个让徐消死心的肯定句还是你真的好心帮你的小情儿问他最不敢面对的话啊?于是我
这些天伪装的好脾气还是离我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愤怒,我拽过床头的花瓶摔碎在地上,像一只暴虐的狮子,
我说:“滚。”
徐消还是趴在我的枕边,我听得到他颤抖着的微弱呼吸,也正是因为这个持续不断的呼吸声刺激到我藏在身体里的巨大
愤怒,我对小安吼:“你他妈快带着你的东西滚蛋!徐消你也给我消失,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小安知道我不是
开玩笑,现在的我是可怕的,我知道自己发怒时是什么样子,也知道我的歇斯底里永远伴随着暴力,虽然我现在看不见
了,但这并不影响我更加愤怒。
我给他们十秒钟的反应时间,过了时间,我保证我会让他们成为我的病友。于是我轻声的伴随着愤怒的倒数,当我数到
五的时候徐消说:“我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便走出了房间,没有小安的声音,但我知道他还在这间病房里,于是我冲他喊:“你还有什么事?!”
小安听了只是轻声的笑,伴着点儿无奈和悲伤,他问:“左晌,你想要什么?”
我也只是笑,“小安,你记不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的话?你说你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也不会为任何人付出,但现在你能
解释你对徐消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不爱小安也根本没对他产生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但我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是小舞不是我,单单是徐消让他能这
样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地求我。而我对这样的事实感到愤怒,因为不是我自己找回我在他那儿丢失的尊严,而是因为徐消
因为这个在我这儿从没有任何地位的人我才有机会报复他,践踏他的尊严。这是个很让人受伤的解释,也是于我来说不
能释然的东西,它只会徒增我的愤怒,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感情。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对王爵这么有感情,对徐消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小安的声音很平静,我能想象他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