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下气，无限温柔——泉水懒的叮咚

我摇头：“我不是回来长住的，要马上走。明天早上的飞机。”

……本来是今天的。怪我定力不佳。

阿杰说：“你要回拉州？好极了，我一起去！”他看看莫小卡，“三少爷，你呢？”

莫小卡说：“我也去。”他叹气，“是该练练手了。”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千金一掷，风云变幻，绝世繁华。

若遇上故人……又将是何种风景？

741楼

第三十九个题记：物是，人也是，只有情非。

＜三十九＞

我看着窗外。云端乱絮，偶尔霏霏雾雨。

今生第一次，我鼓足勇气，主动回头。

我要回去见见唐宇。至少，我要听他亲口说，不爱了。

原来我还是不甘心。

Jack说的对。我曾经错过，怎么能继续软弱？

我要一个清清楚楚。

时间寂寞，几天如同隔世。我想见他。

七年后的云江，星星点点，灯火飘摇。

我忽然情怯。

我避开唐氏，辗转找到一个很小的宾馆。

稍作休息，下去吃饭。

邻座的小女生正在讨论一个人。叽叽喳喳，群情激愤。

我听的呆住，差点吃了筷子。

唐宇和纪小葱的订婚典礼……取消了。昨天。

“太突然了吧？可怜纪小姐……”

向来干净如白纸的唐家少董，这次真是惊人。

“二少爷是gay？真的假的！”

唐宇自行解除了婚约。他说他是gay。他说他有深爱的人。男人。

听不到更多。浑身的血哗哗哗涌上头顶。

我踢开桌子，冲出门去。

我远远驻足，遥遥凝望。

隔了七年，我终于回到这里。

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欧洲中世纪的古典主义风格，在月光下如同梦里的梦。

一草一木，一树一花，在记忆里竟然鲜活如初。

我记得小楼，记得草坪，记得春秋冬夏。

那时阳光明媚，青春正好。

那时唐锐和林琳来去如风，失明的少年安静如水。

那些岁月匆匆，永远逝去了。终我一生，也抓不住什么。

我再也回不去，再也挽不回了。

这一刻，咫尺如天涯。是不是也会有一天，相逢如陌路？

难道真要漫漫独行？

不，不行的。那样的话，我还活着做什么？

我赵星棋，总还不至于临阵脱逃吧。

752楼

我回到宾馆，花了一上午时间，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Jack还在罗里八嗦，我决定打一场持久战。

我睡了一下午，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抱着电脑一通狂搜。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Jack觊觎我画给他的五十万大饼，也挂在网上提供后续服务。

片刻后，我们不约而同呆了呆。

我不但没有搜索到唐宇那个男人的信息，我连他自己的动静都没有搜到！

这场风波沸沸扬扬，而唐宇根本没有露面。

我又看了看，他最后的行踪是出发去荷兰之前，吴非他爸的生日酒会上。

别的就没了。他和纪小葱的那些照片也已经全面撤下。

唐掌门夫妇不在国内，唐氏近期基本上都是唐卓亚在主持。

唐锐不在，郑晓寒也不在。

太奇怪了。我背上汗毛竖起。

Jack把对话窗口晃的翻天覆地：“有阴谋！”

我晃进街角的电话亭，拨出唐宇的号码。

我想死他了。听听声音也好。

我不想理会太多，也不想顾忌太多。我只想能够全力以赴，尝试这一次。

生活总是变幻莫测，谁能知道明天会怎样？

很多意外，很多偶然。而我只存在于这一刻。

今生今世，再也不奢求。

电话通了。懒洋洋的声音：“你好，哪位？”

我张口结舌－－是唐锐！

昨天还在和Jack说，我要想追唐宇，首先得干掉两块绊脚石。

怎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第一块就出场了！

我不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唐锐顿了顿，忽然大怒：“MD又是记者？滚！”

对话窗口嘀嘀嘀响个不停。我摸过来耳机。

Jack大喊大叫：“赵！我有重大发现！加十万！”

我嗤之以鼻：“一毛也没有。老子正忙着，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他嘿嘿怪笑：“忙什么？自慰？”

Jack说：“你干想有什么用？出手才是真的，给我争气点。”

他道：“我研究过了，那些照片是合成的。”

我无精打采：“什么照片？”

他大叫：“照片照片！还能是什么照片啊？你气死我好了！”

照片……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不留神摔下床去。

Jack还在嚷：“就是你心上人订婚的照片！那～是～合～成～的！”

第四十个题记：我爱他。我爱唐宇。

＜四十＞

助理小姐欠身微笑：“请进。”

我说：“谢谢。”

办公室极宽敞，豪华程度令人发指。黑西装的英俊青年在窗边回头：“赵星棋。”

我悄悄叹气。同样是坐副总办公室的，怎么我就那么倒霉，他唐卓亚就这么拽。

我点点头，决定单刀直入：“我要见唐宇。”

唐卓亚上下打量我，嘴角微微弯起：“抱歉，总经理不在。”

我说：“我不找你们总经理。我要见你堂弟。”

唐卓亚摇头：“还是抱歉，小宇也不在。”

我深深呼吸，努力忍住扁他的冲动。我问：“唐宇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我离开唐氏大楼，拦车直奔市郊小区。

所有的不寻常都在表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唐宇走的太突然，写的太绝情。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

从宣布订婚到取消婚约，简直儿戏。他根本没有亲自表过态。

合成的照片，以及忽然流传出的关于他性取向的猜测和发掘……

那位记者信誓旦旦：“是二少爷亲口说的！”

甚至，我在那些照片里，发现了他与我在一起时的样子。

我曾倾心，怎会看错。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这两个多月，那些煎熬和欢喜，执手相对意乱情迷……怎么会是假的？

谁能把戏演到那种地步？

怪我后知后觉。我为什么不去相信别的？

唐宇说过一句话：“你相信我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恨你？”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一定要问清楚。

到底是什么苦衷，到底有什么隐情？

唐卓亚说：“赵星棋，我早就提醒过你。”

我冷笑。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听他的。

除了唐宇，我谁都不听！

忽然下起了雨，点点滴滴的打在车窗上。

我望着古典而华丽的别墅，忽然想起童话里被囚禁的王子。

我大概可以猜，唐宇应该是被唐锐给制住了。

唐卓亚笑了笑，慢吞吞道：“诶，赵星棋，话可不能乱说。”

我XX！总经理都不见了，丫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想谋朝篡位吗？！

司机小弟看看我：“先生，您不下车吗？”

我说：“去你的，老子像是来演悲情片的吗？”

我摸出手机，调出唐宇的号码。这次接电话的却不是唐锐。

是一个很轻佻的声音。他说：“赵学长？”

他自报家门。我终于回过神，忽然想哭。

－－靠啊，居然是吴非！

祸不单行。人要倒霉那是喝水都要塞牙的。

我说：“哦，是吴太子啊。”

吴非嘿嘿嘿几声奸笑：“一别八九年，赵学长别来无恙？”

我说：“托吴太子鸿福。”

吴非继续东拉西扯，一张败家子的嘴脸在我脑子里逐渐清晰。

记得当年，他在我的棍棒下忍辱偷生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算算还真是十年不晚。我再一次哑巴吃黄连。

我忍气吞声：“吴非，唐宇呢？”

吴太子顿时一阵狂笑。我听的简直吐血。

他笑个不停，断断续续道：“想见小宇？可以啊。”他咳了一声，又道，“来求我啊！”

我回到宾馆，高高兴兴叫了一份大餐进来。

Jack睡眼惺忪：“拜托，我这边是半夜啊！”

我一口咬掉半只小龙虾，敲敲键盘，说：“气死我了。真倒霉。”

Jack翻白眼：“不可能，看你笑的那一脸YD！”

我说：“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猜中有奖，一万。”我补充，“美元。”

Jack立刻眼冒绿光：“等等！让我想想！”

我倒了一杯葡萄酒，悠闲自在浅酌慢饮。

吴非……哼哼，我要是斗不过他我就不用姓赵了！

我猜的没错。唐宇确实是在家里，而且是被唐锐软禁了。

郑晓寒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唐宇不是要扔下我，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不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我知道这个，是因为－－“啊！我想到了！”

Jack大叫：“你碰见那个女人了！那个抢你男人的女人！”

没错。我刚挂了吴非，一台车擦肩而过。过去了又倒回来，伸出一把伞捅捅我的车窗：“喂！”

我摇下半扇窗，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一张让我深受刺激的脸－－纪、小、葱！

她皱着眉：“你就是赵星棋？”

我默认。这算不算情敌相见？我靠，真TM俗。

纪小葱说：“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偷偷骂我？”

啊？我呆了呆，她又说：“瞪什么瞪？你脸上都写着讨厌了！”

……不是我不想说话。实在是这位大蒜小姐太跳跃了。

纪小葱自顾自点头：“总算见到活的赵星棋了。你是来找唐宇的？”

我忍了忍，没忍住。我说：“难道你不是？”

说出来我就后悔了。MD，我那是什么烂口气！

纪小葱挑起一边眉毛，很干脆地说：“当然不是！我找他干嘛？我来找吴非的！”

等等。我说：“你说什么？”

纪小葱一脸不耐烦，几乎把伞挂在我鼻子上：“这世道是怎么了？你们男人真磨叽！直的弯的都一样！吴非是，你也是！”

我翻出计划表，发现目前情况是从第二步直接飞跃到了第六步。

纪小葱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Jack惊叹：“这女人太会捣乱了。”

我说：“错，你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多可爱。”

吴非大二时转学去美国，他爹把他交给了纪巍看管，然后就认识了纪小葱。

吴太子自小风流成性，到了纽约更是变本加厉，连窝边草也不放过，纪小葱不幸中招。

到如今，兜兜转转十年过去，依然纠缠不清。感情的事总是容不得外人插手。

纪小葱也是个固执的人。

这一次，吴非和唐锐沆瀣一气，破天荒主动跑去找纪小葱，说是帮了这个忙就考虑和她在一起。

我无话可说。这个美国长大的女孩，痴起来也没有不同。

还有，我真想抽死吴非那小子。见过记仇的没见过这么记仇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整我。

MD，他还是不是男人！

Jack道：“恭喜恭喜！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说：“当然是干掉唐锐和吴非。”

要对付他们俩，只有纪小葱是不够的，我要再找一个同盟。

我给唐卓亚打电话：“事成之后，唐氏归你，唐宇归我。如何？”

第四十一个题记：继续谈情，有声有色。

＜四十一＞

我洋洋洒洒写好一张纸条，卷起来绑在鸽子腿上，看着它展翅飞起。

望远镜里，一点白色直扑小楼。镜头下移，唐门侍卫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TNND，老子就不信你们敢打下来！

司机小弟目瞪口呆：“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我斜他一眼：“飞鸽传书！”

不让我进去，不让唐宇出来，截断我们的电话……哼，真当我赵星棋就没辙吗？

连续三天，我的十一只鸽子在唐家领空飞来飞去，一会排成“唐”字，一会排成“宇”字，十分美观。

吴非气急败坏，扬言抓住一只烤一只，抓住两只烤一双，只只格杀勿论。

我掐他电话。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我已经十九天没见过唐宇了。

我翻阅了古今中外名人情史，买了一整套《全世界最美丽的爱情诗选》，大段大段抄下来，让鸽子带进去。

从徐志摩到聂鲁达，从苏曼殊到泰戈尔，从仓央嘉措到温莎公爵，从纳兰容若到莎士比亚……考虑到应该低调，我忍痛放过了海

子和梵高。

纪小葱看我的目光……很尊敬。

这天晚上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司机小弟说：“先生……”

我说：“放心，你明天就解放了。”

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

我打电话：“三十二天前，左肺叶做过手术……”

那人咆哮：“你要问多少遍！暴雨九十分钟转肺炎！二百四十分钟休克！三百分钟脑死亡！”

……NND，我不就是要确认一下吗！

风停云住，雨打车窗。天地间一片寂寞。

我扣好外衣，对司机小弟说：“等我四个小时。”

他瞪大眼睛：“先生，您这是……诶！先生您的伞！”

我关上车门，回头说：“不用了，老子今天就是来演悲情片的。”

有人握着我的手，掌心的纹路刻骨熟悉。

我启动所有的自制力。

司机小弟貌似很惶恐：“组长，我也不知道……”

然后是不陌生的声音：“嗯。”

……NND，我就知道跑不了他！

我那自由的鸽子大军，我这淡定的司机小弟……不知道郑晓寒这次灭了多少只狗仔。

小弟说：“组长，赵先生他……没有大碍吧？”

郑晓寒冷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大碍？你没见他带了伞吗！分明就是看准了天气预报才专门……”

我身边终于有了动静。唐宇低声说：“够了。”

他说：“这件事我暂时不追究。晓寒，你们出去。”

房间里终于寂静下来，我强忍冲动，继续装死。按正常程序，这种时候……应该诉诉衷肠了吧？

我费尽心机得来的机会，定要听听他说。

他拉起我的手，慢慢贴在脸上，温软光滑，触感蛊惑心底。

我的唐宇，在我手心喃喃：“赵、星、棋……”

我完了，这辈子完了。他就这么一声自语，我我我，我就……呃，站起来了！

唐宇埋在我掌心。和着暖暖的呼吸，他说：“对不起。”

低声下气，无限温柔。

我这辈子真的完了，真的。全身上下集体背叛大脑，偷听的计划瞬间作废。

色欲熏心。我光速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