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谁同行——百炼成猫

任立文微微扬起嘴角，他喜欢安明轩这样无所顾忌的动作。

其他人都在看着比赛，除了邹健，谁也没有留意到安明轩和任立文两人的互动。

邹健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怎么他老觉得在任立文面前的安明轩，特别不像他认识的安明轩呢。

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安明轩和任立文看得都很认真，李教练说过，看别人的比赛其实也是一种训练，两人一边观察着一边时不时点评两句。

结束，仍然是他们保持着微弱的优势领先，比分47比42。

这一节结束后将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李教练和几个队员都回到了休息区域，一来可以擦擦汗喝点水坐下休息会，二来教练的点评也希望让其他在旁边观战的队员一起听。

李教练翻看了一下手上的笔记本说道：“孔欣表现不错，得分13，犯规2次，篮板不是你的强项，可以不用太关注。熊哲注意一下篮下，潘亮抢篮板的动作很不错，可以多学习学习，下一节比赛你休息，换刘涛上。颜海峰你已经犯规3次了，小心一点，得分10，还不错。”

教练关上本子，环视了面前的人：“今天的比赛我一开始就说过，输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让你们得到锻炼，所以下半场上场人员可能会有点变动。第三节，孔欣和颜海峰休息，柴光庆，去叫安明轩和邹健上。”

当还在和任立文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的安明轩被柴光庆拖走的时候，脑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啊？我上？”安明轩破天荒的在所有人面前收起了谦和有礼的假面，一双眼瞪得堪比铜铃。

“对，你上，孔欣，人交给你了。”李教练面无表情点点头。

同样一样雾水的还有被扔给颜海峰的邹健。

由于是编外人员，教练扔了两件没有号码的队服给两人，邹健和安明轩对视一眼，兴致勃勃的直接换上。

安明轩走到孔欣面前笑着对面前的人招呼道：“副队。”

孔欣点点头，示意安明轩在自己旁边坐下，笑着对他说：“对方的防守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密，这个时候换你们上场，可是很危险的，教练做好了输的准备让你们去锻炼自己，可别让他失望啊。”

安明轩郑重的点点头。

孔欣继续道：“其实你开始固定打控球后卫这个位置时间并不长，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打球是用了脑筋的，我很喜欢看你和任立文在场上的配合，虽然你们的技术还不是太好，却总能让我看到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安明轩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忍不住投了一个眼光给任立文，没想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孔欣没有看到两人的互动，只继续说：“控球后卫是全队进攻的组织者，如果做得够好，足以成为一场比赛的领导者，而且同时控球后卫需要很强的控制比赛的能力，需要掌握比赛双方的进攻时间和比赛时间，注意控制比赛的节奏。但是控制比赛节奏不代表一味的放慢进攻，你需要在比赛里去体会，能让比赛打得很流畅的那种节奏感，不管是运球、传球、还是上篮，能够一气呵成的感觉是最舒服的。这些东西都很抽象，只能靠你自己去比赛中体会了。”

安明轩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孔欣再将他所掌握对方的队员基本情况告诉安明轩，休息时间已接近尾声。

“今天对方球队里最厉害的两个人因为有事都没有来，否则我们也不可能一路领先到这里。”孔欣说道，“这对你们来说是个摸清自己的好机会，加油。”

“我明白了。”

裁判员的哨声吹响，双方球员重新登场。

事实证明，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安明轩上场以后前几分钟连球都没有碰到，随着比赛的进行，他突然感到一种惶恐。

没有任立文的球场，他连最基本的传球动作都开始僵硬了起来。

对方进攻成功得分，柴光庆经过安明轩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紧张，像平时那样就好。”

安明轩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管他的，再坏也不可能比刚才的表现更坏了。

安明轩开始观察场上每个人的动作，希望能从中找出破绽，他想到孔欣说的话，开始有意识的想要培养自己作为一个控球后卫应该有的意识。

场上没有平时合作无间的人在，但是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安明轩似乎有点明白教练这样安排的用意了，他不是任立文一个人的控球后卫，而是整个球队的。

尽管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安明轩还是尽快的调整了心态，最为一名新人，他的技术在一众老队员面前似乎有些不堪一击，但是安明轩没有放弃，仍然不停的跑位、传球、防守，一心想给同伴制造进攻的机会。

比赛结束的时候，安明轩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望向记分牌，59比57，还好，不算太糟糕，可是安明轩忍不住对自己的表现有点失望。

几乎是立即的，安明轩想到，第四节自己一定会被换下来。

果然，教练安排了任立文上场，安明轩被换了下来。

两人错身而过时击了一下掌。

不同的是任立文的动作带来的是安慰，安明轩的动作带去的是鼓励。

安明轩席地而坐在场边，盯着场上的比赛，一条毛巾从身后搭在他的头上，安明轩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和他一起被换下来的柴光庆。

“谢谢。”安明轩笑了笑。

柴光庆何等级别的人精？

就安明轩那点隐藏的小心思，装得再好又怎么瞒得过他。

坐在安明轩旁边，柴光庆难得的正经说道：“就第一次上场和人比赛的人来说，你的表现还算不错，我感觉的到您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个控球后卫了。这对于成为一个会打篮球的人来说，很重要。”

“会打篮球？”安明轩看着他，“什么意思？”

“会打篮球和爱打篮球是不一样的，以后，你会明白。”柴光庆接过从旁边其他队员那里递来的矿泉水，分了一瓶给安明轩，收起一本正经的脸开始笑着点评孔欣重回球场的表现。

尽管安明轩不愿意承认，但是就场上的表现来看，任立文确实比他好得多。虽然他也并没有成功得分，但却和孔欣一起进行了一次漂亮的传球配合，突破对方防守后由再度上场的颜海峰将球送进了篮框。

安明轩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站在原地的时间太长，是不会就会离任立文越来越远？

这个念头让他莫名的产生一丝恐慌。

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外语附中以微弱的3分优势赢得了比赛。看热闹的人慢慢离开了篮球馆，对他们来说赢了就足够，可是送走十五中的外语附中众位队员们，却并不是这样看。

这场比赛的结果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对方的主力两人都没有上场，而且双方都抱着练兵的心态进行比赛的，当然这样的比赛最大收获的还是一年级的几个新队员。

众人合力将篮球场收拾了一番，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安明轩笑着和其他人道过再见，却有意的放慢了脚步。

任立文跟在他的身边。

走了很远后，安明轩才开口说：“我有点饿了，去小卖部买点宵夜回去吃？”

任立文点点头，跟着安明轩到了小卖部，两人买了些吃的往宿舍走去，任立文看了安明轩，似乎有点忐忑的说：“那个，我今天表现看起来还好吧？”

安明轩：“很不错啊。”

“那就好，”任立文看起来有些担忧，“看着你在比赛时散发出来的气势，我似乎差了很远？”

安明轩愣了愣。气势？什么东西？他当时调整好了心态后只是认真的想着应该怎么样帮助队友组织进攻而已，似乎在第三节快完的时候，隐隐得好像快要摸到孔欣所说的那种流畅舒服的节奏，可是那时比赛结束了。

“没有你一起在场上跑，感觉……很不习惯。”

安明轩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其实跟他一样的，一样会因为看不到对方不安，一样会担心输给对方将彼此距离拉远。

他觉得刚才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转好了。

安明轩将刚才在小卖部买来的热狗打开包装塞进任立文嘴里，哈哈大笑起来。

任立文无奈的将手上的水递给安明轩，腾出一只手折腾热狗。

安明轩笑道：“立文，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懂我了。”

也许，也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

所以我们不会分开。

第12章

在每天热热闹闹的高中生活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安明轩，很快迎来了进入高中以后第一次期末考试。

考试前一周篮球队停止了全部的训练活动，毕竟他们还是学生，考试成绩也是很重要的，安明轩不清楚这样临时抱佛脚能赚到多少分，不过，能多一分是一分，拼了。

宿舍的熄灯时间从10点延长到10点半，再延长到了11点半，放眼望去整个寝室都是在抱佛大腿的，安明轩一下子觉得心里平衡了。

三天的考试时间一晃而过，安明轩走出教室大门的时候觉得似乎有点精神恍惚，脑袋里还装着满脑子公式、英文、之乎者也……到厕所外的洗脸池泼了两下冷水，才总算恢复了过来。

拉着行李晃晃悠悠走向大门，安明轩优雅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回家了。

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墙上，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安明轩笑了笑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走吧。”

任立文似乎也被考试折磨的很累，上了公车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这趟公车要坐很久，久到任立文不知不觉把头靠在了安明轩肩上。

安明轩往着窗外，突然觉得肩上一沉，转过头一看，立刻笑了出来。

他们俩人的身高来看，任立文要是这样歪着头睡过去，估计等会儿下车的时候脖子就正不过来了。

安明轩想像着任立文歪着脖子走回家的情景，坏心的没有叫醒他。

可惜，安明轩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看着揉了揉脖子就下车继续向前走的任立文，叹了口气。

“怎么了？”任立文疑惑的看着安明轩。

安明轩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临走到小区门口，任立文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对身边的人说：“对了，刚才校门口遇到队长，他说教练在春节前会安排一次集训。”

“这样也不错，都一个多星期没碰球了，手痒。”

集训的时间定在了考试过后第三天，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为期三天。

教练想得真是周到，集训过后刚好是放成绩的时候，为了避免有人因为考得太烂被禁足，提前训练确实是有必要的。

这些天大家都过得十分“充实”，教练一改平时训练时的“温和”，对这十几个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摧残。三千米变成五千米，冲刺训练从十组变成二十组，再来点什么俯卧撑、单脚原地跳、蹲跳、投篮训练……全部做下来以后，别说安明轩，就是任立文都有点受不了了。

好容易完成了一天的训练，大家都累得瘫在地上喘气，还在球场上跳来跳去的只剩下了柴光庆一个人。

孔欣坐在安明轩身边，用眼神示意他看柴光庆。

“这个人……像不像怪兽？”

安明轩郑重的点点头：“他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孔欣笑了笑：“我们一起打篮球三年了，我从来没见他累过。”

安明轩有点惊讶，柴光庆的体力是有多好啊？

“他是我们最重要的前锋，也是全队的精神领袖，所以我们谁都可以倒，只有他不行，从高二当上队长开始，他每周除了球队训练，还会在周末的时候去登山或者长跑，据我所知，去年还参加过元旦马拉松赛，不过得没得名次我就不知道了。”

“元旦马拉松？”安明轩看着柴光庆的眼神有点崇拜了，“天啊，那可是四十多公里啊！”

孔欣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安明轩和任立文：“下学期完了我们就要毕业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参加高中篮球联赛，虽然不知道去了大学还能不能再继续，但是我们都不想留下遗憾。教练和那头野兽都很看好你和任立文，当然我也一样，你们要快点成长起来，别让教练失望。”

说完，孔欣大步走上球场，从柴光庆手里抢走篮球，投进了篮框里。

对于一个，不，是两个还没有成年的男孩子来说，这样一番话的效果，无疑就像是给他们打了鸡血。以至于后来的训练里，安明轩和任立文每天都是超额完成，对于自己的体力问题，安明轩还是很不满，所以集训三天结束后，硬拉着任立文开始了每天的长跑练习，当然任立文对此也是很赞同的。

考试成绩发到手中，安明轩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超过了他父母给他定下的最低标准，这个春节可以好好过了。对于任立文的成绩，安明轩虽然问过，可他却没有回答。

安明轩向来奉行先做作业后休息的原则，所以老师布置的一大堆寒假作业，还没等大年三十的时候他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对此任立文也觉得很疑惑，这个人每天跟自己一样学习和打篮球，他还要每周去一天学小提琴，哪有这么多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

任立文不知道的是，安明轩早就和父母商量过了，如果要在学校参加篮球队，最起码的学习目标必须完成，如果因为篮球耽误的学习和作业，立即停止没商量。

所以安明轩常常是半夜等父母都睡着以后，爬起来写作业的。

因为他喜欢球场，喜欢和任立文一起在球场上奔跑的感觉，不想放弃。

很快的，大年三十这一天悄悄走近身边。

对于学生来说，过年就是可以好好放松休息的代名词，对于大人们热衷的麻将牌，斗地主还有春节晚会，在他们看来完全可以忽略。

大年三十这一天的习俗是合家团聚，所以安明轩家外婆外公爷爷奶奶都到齐了，全家七个人围着餐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安明轩还是老样子的对所有人的问题礼貌应对。虽然早就已经不想吃了，可听到外婆说“年夜饭就是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这句话时，本已想离席的他，硬生生坐了回去。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这顿耗时两个小时的饭总算吃完了，一家人围在一起看春晚，大人们似乎都很开心，可安明轩的却是在盯着电视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铃……”

旁边的电话突然想了起来，还有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这时候打来想必是拜年的吧。安明轩突然想到今天似乎还没有给任立文拜过年，就听到安妈妈的声音传来：“小安，立文找你。”

安明轩飞快接过电话，冲母亲笑了笑，然后对着话筒里的人说：“我正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拜年呢，你就打来了。”

任立文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安明轩能感觉到他似乎很高兴。

“能出来吗？”

安明轩问道：“干什么？大年三十你不在家陪你妈？”

任立文说：“我妈今天买了好多烟花回来，要不要一起放？”

安明轩想了想：“好，你也出来，我们去隔壁街的那个小公园里放。”

“好。十分钟后见。”

好在他们的家没有住在市中心，要不然哪里敢放烟花。

安明轩挂断电话，正准备跟安妈妈报备一下，就听安妈妈说了一句：“去吧，自己小心点，放完早点回来。”

“好。”说完，安明轩轻轻抱了抱母亲，笑着对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的人集体说了一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