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动。
他一直看着我。在战鼓消停的时候垂下眼睛。
10
那道箭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是我的脸色仍旧难看的很。千堂身子骨硬实,这点小伤不碍,但他的脸色苍白堪比外面的冰
雪。
我看了心里一抽一抽的,想到那次跟着文宣到一个码头谈生意,我电话到警局,警笛响起,对方的老大拿枪朝我开了一
枪,文宣也是这么扑了过来,胸口的血慢慢浸透白色的衣衫,脸色苍白却还是对着我笑了笑说不碍事。
也就从那刻开始我才把他放在眼中。而后每当想到他留血的样子,我就暗自心惊,而后便会想到自己有天拿枪指着他,
甚至会给他一枪……
而今天的千堂又是如此。同样雪白的容颜,同样的伤口,同样的血。如果白溪当时在我眼前我冲动之下不知会不会把他
杀了。
“咳咳,皇上,臣没事了,你去休息吧。”千堂咳嗽两声开口道,神色安然。我听了嗯了声却没有动。
他看着我有些不解的扬了扬眉,而后淡淡一笑道:“我没事的。”说着他握了握我冰凉的双手。我看着他的笑容抿了抿
嘴开口道:“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如果你在这么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千堂看着我愣了愣,眸子有些失神,随后淡雅一笑道:“我吓到你了吗?”这句话像引燃煤气的火苗,我瞬间跳起来看
着他吼道:“你该死的没有吓到我,你知不知道那箭如果在深三分会是什么结果啊,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我需要你用命
来救吗?”
我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在帐中走来走去,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很好,来到这里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如此烦闷过,白溪和
千堂两人不愧是大人物,能把我惹到极点。
“呵呵。咳咳。”千堂看着我笑了起来,眉眼都弯了下去,俊清的容颜如春水涓涓而流,我看了心中莫名一跳。这种表
情我从没有在文宣脸上看到过。
“皇上,白溪他不是有心要伤你,要不这一箭下来我恐怕没命了。”千堂淡淡的开口,神色回复往日的儒雅却带着几分
愉悦。
我没有探究他那份愉悦从何而来,心里突然有些慌,匆忙接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点事情。”没等千堂回答我
便掀开帷帐离开。
走到外面,浅童上前为我披上衣服,我握了握他的手。
“皇上,先回去暖暖吧。”浅童说。我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一个人静下来,那样我就会想到,想到千堂不是文宣,他
不是文宣。我一直把他当作文宣来喜欢,可是刚才他如阳光一样耀眼的笑容,让我心惊。
“白溪在哪里?”我把心思埋下开口问道。
“后营之中。”浅童道。我嗯了声举步前去。
后营是方月岚派人守着,我走过去之后让那些人退下,浅童想要跟我一起去,我想了下摇了摇头阻止了他。
有些账我要和白溪单独算。
还没有掀开帷帐进去,便听到白溪沙哑的咳嗽声,我顿了下走了进去。
营帐之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我看着捂嘴拼命咳嗽的白溪。不过几月时间他竟然消瘦如此,若不是脸上那抹沉稳,我甚至
都不敢相信这是白溪。
“……皇上。”白溪咳嗽过后抬眼看我淡淡一笑,沉静如风。
“为什么?”我问道。
“什么为什么?”白溪淡淡反问。为什么要那箭射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对那一夜你什么都不说?我想问所有为
什么,可是面对这样的白溪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白溪挑了挑眉看着我,最后笑了笑道:“千王爷没事吧。那一箭似乎要不了他的命,不至于如此娇气吧,又不是女子。
”这话十足的挑衅,我火气蹭到头顶。
“白溪,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冷冷的道。
“呵呵,皇上当然敢,这天底下有几个人的命皇上看在眼里。”白溪笑了笑,手扶着桌子淡淡的道:“不过千堂也许不
一样吧,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如此害怕的表情呢。”
“你……”我上前一步按着他的双肩把他推到墙角,看着他的眼睛道:“白溪,你在惹我生气是吗?”
白溪咧了咧嘴,眸中嘲讽之色尽显:“我不过是阶下之囚何敢谈论热皇上生气。皇上,我已是将死之人,可否问一个问
题。”
我皱眉还没吭声,白溪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上文宣是何人,皇上那晚念得紧。”
“你……”我看着他皱眉。他看着我勾起嘴角低声道:“文宣,皇上心中竟然藏了一个如此人物,这么些年大家都没看
出来。浅童等人知道了不知心中作何……”
白溪话没有说完,我便伸手握着他的脖子想阻止他说话,他看着我勾起嘴角哑声断断续续道:“原来……皇上心里也有
弱点啊,不但是那个……文宣还有……浅童等人啊……呵呵……”
我脑中有些空白,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白溪呼吸渐渐重了起来,而后缓缓的弱了。
我看着他的脸色变了,茫然的松开了手。白溪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偶缓缓往地上倒去。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死了?
被我掐死了?
“白溪,白溪。”我回过神,把他抱在怀中拼命拍打他的脸。
“来人,快点叫军医。”我喊道。浅童第一个冲了进来,忙把我怀中的白溪放好,在他后背之上轻点了几下。
我跪坐在一旁没有吭声。
最后军医进来,浅童把我拉到一旁。军医忙碌之中我转身离开道了句:“救活了,把人送到朕的营帐中。”
晚饭我没有胃口吃不下,浅童看着我想说什么最后缓缓退下。我脑中时而清晰时而混乱。
白溪在我营帐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十分了,营帐中灯火辉明,我坐在桌子旁看着榻上醒来的他。
他恍然坐起身,转头看到我愣了几许,随后淡然一笑。
我拿着酒杯看着他淡淡一笑道:“既然醒来,来喝一杯吧。”白溪看着我眯了眯眼睛,缓缓坐起身走了过来。他脖子上
还有我留下的痕迹,我看了看垂下眼。
“边关不比京城,做出这几样小菜已是极限。”我淡淡的开口道。那几样小菜都是白溪爱吃的,他看了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眯了眯眼睛,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他,食指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酒,白溪挑了挑眉而后淡淡一笑接了过
去。
“多谢皇上赐酒。”白溪勾起笑容仰头把酒喝下。我看了眯了眯眼睛。
“臣今日无礼,请皇上恕罪。”白溪站起身跪下道:“西疆百姓乃听信白溪谣言而起乱,请皇上从轻发落。”
“既然没有想过会赢,为什么还要做。”我蹲下身子抬起他的下巴淡淡的问道。
“不试一次,怎会甘心。”白溪说道,而后咳嗽两声,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我眯了眯眼睛。
“咳咳,此生如此,已是尽力。”白溪身子软了下来,我拉住他两人坐到地上,他低声道:“无所怨,只求皇上放过我
哥和西疆数万……数万……”白溪说道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手按着胸口呼吸紧促起来,我看着他嘴角的血一滴一滴的
落在我和他的衣摆上。
最后他恍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倒是十分安详。
我抱着他坐在地上,天明时,他的身子已经冰冷了。我缓声呼喊了声浅童,让他去宣布白溪已死。西疆数万战士和他哥
的命保住了。
我听到外面的声音,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到食指缝里沾染的药末。那夜白溪的食指也是如此不小心碰到了酒,那指尖
里也是藏着药,只不过那夜是迷药,这夜是毒药。今夜他看到我这个动作,想必已经知道我给他的结果了,于是很安详
,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的就喝下那杯酒了。
一命换来数万命,谁的命值钱,谁的命不值钱?
我命人把白溪葬在里西疆边境,王代等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西疆后事交由王代负责,王代在期间有意向方月岚结亲,我听了点了点头。姻缘随他就是了。边关总归过于苍凉了,有
点喜事也好。只是这个年在鲜红的血色下没有过下去。
这个边关我是不想在呆下去了,我甚至没有见白若寒。我想赶快回京,京城很好。
在我找千堂之前他来见我。
“跟我回京。”我看着千堂开口道。千堂看着我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
我扬眉,他叹气道:“我知道,收拾了西疆东疆,就是南北了。到时自己也算是无家可归了。”我看着他没有吭声。
“皇上,你御驾亲征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
“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淡淡笑道,声音很冷。
“臣是来向皇上辞行的。”千堂笑着说,脸色暗了暗:“上次收到父王来信,他身子不行了,臣要回北疆尽孝,请皇上
恕罪。”
我看着他道了句是吗。千堂嗯了声。
我伸手拉他入怀,狠狠地揉进怀里。千堂身子僵硬了下随即软了下来,反手抱着我主动吻上我的唇。
在我身边的人还没有谁这么主动过呢,我有点兴奋。
作者:公共邮箱:[email protected] (就是肉啊肉啊 咳咳。)密码:rourou(肉肉)大家都能理解啥,咳咳。
11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亮了。我身边没有任何人,就连空气对我来说都是冰凉的。
拥被坐起身,外面微风刮入帐中,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床上的凌乱,我几乎以为昨夜是一场梦,一场华丽的
梦境。
穿戴好准备出营帐,浅童这时掀帐而入,他端着热水进来,神色有些难看。
我突然想到浅童一直和我睡在一起,那昨夜我和千堂在缠绵的时候,他,他在哪里?这问题一出,我心狠狠地疼了下。
“皇上,洗把脸吧。”浅童放下热水开口道,声音有些暗哑。我嗯了声,想问他昨晚睡在哪里,但话入喉却怎么都问不
出。
浅童静静的服侍着我,他似乎一直都这么温柔,无论我做了什么。
有时我也会想这人的底线是什么?有时我也会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糟蹋了这么一个精灵般的人物。
“王爷今日一大早就离开西疆了。”热帕捂着脸的时候,我听到浅童低声开口。
千堂那个混蛋,他的身子……我猛然抓着帕子皱眉。
“是坐马车离去的,许大人跟同。听闻是老王爷病危。”浅童又道。
我听了,心里恍惚了下,随即一片空白。
浅童站在我面前,神色突然变得很忧伤,他开口道:“皇上,王爷刚走不久,还能追得上。”
我听了低沉一笑,扶着额头道:“追他做甚,他父亲病重,这能是小事。”
我不知道昨晚千堂到底在想什么,我也懒得想。既然得到了,那我是不会放开手的。
浅童嗯了声。
“……准备一下,我们即日启程,返回京城。”我站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到了京城我们四处走动走动可好?”
浅童猛然抬头看我,看了很久,随后勾起抹淡雅的笑容道:“好。”
看到他笑了,我也笑了。
回京之前,我把方月岚叫来吩咐了几句,把他留在了边关。王代既然想拉拢他,那他的前程定然比在京中强的多。方月
岚没说什么,只是朝我跪拜了下。
我也没有让王代大肆摆酒,一来边关事务太琐碎杂乱,二来边关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有消除,喝酒对我们来说不太合适。
而且我走的时候不想惊动太多人,毕竟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太过张扬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走的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王代带着边关几十名将领和方月岚送我离开。我叮嘱了几句,王
代颔首听命。
而后我看了看白溪的墓,挥鞭离开,至此再也没有回头。边关的一切都把它丢在边关,京城是个新的开始。
因为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所以回京的时间只用了一个月,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月。
说来好笑,一路之上听大街上的百姓言谈皇上就要从边关回来了,准备大肆庆祝。我和浅童等人听了只面面相觑,而后
苦笑不语。
回到皇宫已是日落黄昏了,宫人都愣得张大了嘴巴,也忘了行礼了,我心情不错,便没过多理会。
小喜子看到我,嘴巴一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差点要抱着我的袖子哭了,我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只得随意安慰
几句。
在若华池洗了个舒服的澡后,去拜见老太后和太后。
太后对我一番说道,说没有提前来信,让老太后担心了。我心中冷笑面上不语,老太后一旁看着,最后看到我着实有些
累了,便让我回蟠龙殿休息了。
我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再来想写有的没的,谁知还没有回到蟠龙殿便看到门前热闹的紧。站了成排的宫人和侍卫。
我忙走了过去,是柳泉兮和许若辰在那里。
我愣了愣,两人看到我也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几月不见的缘故,他们似乎都有些瘦了。
宫人悄声不语,小喜子抿了抿嘴悄悄往后退去。
我笑了笑道:“外面冷,进去坐。”两人听了行礼跟着我入蟠龙殿。
“皇上,你有没有受伤?听说白溪他向你射了一箭,怎么了?”进了殿许若辰开口问道,神色慌张忧心。柳泉兮看着我
,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复杂。
“……无碍。”我勾起抹笑容道:“白溪他……这件事……算了,不提了,都过去了。”
许若辰听了嘘了口气点点头,软在锦木座椅上。
“天色不早了,皇上累了吧,臣告退吧。”柳泉兮站起身缓声道,他看向我,我直觉他有话要说,但他不愿说我亦不想
勉强。
“嗯,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来日方长。”我站起身道。许若辰抿了抿嘴,最终和柳泉兮行礼离开。
我倒是真有些累了,他们走后,我便躺倒在蟠龙殿的床上睡了。
这夜睡得倒是安稳。
而后在宫内休养了两天便上了朝,文武百官大早就得到消息,对我的出现倒没显露多大的惊讶。我把五百禁卫军中表现
好的论功行赏。后又说了对西疆的处置,众人没有异议。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阳春三月,北疆和东疆同时传来消息入京,一悲一喜。
悲的是千堂他爹去世了,喜的是许定三终于打了一场胜仗。两方折子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看着有些黯然。
最后下了两道圣旨去东北二疆。
除了这些,我在皇宫里的日子过的挺舒坦的。不过这日子渐渐的在太后她老人家,左口一个我该大婚立后,右口一个我
该娶妃生子了的念叨中过的越来越让我心烦。
三月初八是太后她老人家的生辰,这是打仗后皇宫第一件喜庆的事,老太后的意思就是办场酒宴,冲冲。我想了想也好
。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很烦。说不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烦躁。
太后生辰的前一天,我抱着浅童在怀中亲吻,有些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