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被讽刺,高扬不接受也不行,目光闪烁,说:“昨天蔡家突然有急事,非让我过去不可,我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啊,你先吃点儿东西吧,本来胃就不好。”
姜启荣这才把眼睛睁开,冷笑一声: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你也敢说?身上穿的还是我的衣服,如果回了蔡家,你会不洗澡不换衣服?如果蔡家真的有急事,你现在哪会有时间过来?
他知道高扬其实没把他当成特别的存在,扯个谎骗骗自己,还知道道歉,已经是恩典了吧。恐怕也只有那个叫安什么的小白脸,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人。然后他乖乖的吃了饭,高扬很惊讶,还以为他不生气了,其实,他只是把什么都看透了而已。
“等下陪我去外面走走吧,呆在病房里闷得厉害。”姜启荣今天看起来很正经,话也少,喝粥的间隙猛地冒出一句,高扬本能的就点了头。
怕牵动伤口,姜启荣最终被高扬用轮椅推了出去,虽然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习惯并且喜欢上随意指挥高扬的乐趣。医院里没什么风景可看,最后在草坪的一角停下来,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呆着,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也不知道脑海中会不会有交集。
过了许久,姜启荣突然开口:“其实你昨天晚上是去找你那个小白脸姘头了吧?”
高扬脸色一变,“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
“承认了?”姜启荣哂笑。
“你……”高扬突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我见谁需要跟你汇报吗?”
“呵,我又没说……”姜启荣笑得闲适,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不是说蔡家有急事找你回去吗?”
高扬懵了,原来,他是故意将他的军啊!
“为什么要骗我?怕我知道了会生气?”姜启荣继续说,这是一个很不舒服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让高扬很被动。
高扬知道他的意图,不慌不忙,顿了顿说:“我的私事,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说。”
姜启荣一愣,继而又笑了,高扬果然是高扬,只要他反击,往往就是最狠的。“好……跟我无关,好,原来你一直都把我当成无关紧要的人,可惜……我还是得继续自作多情下去。”似乎是在赌气的声音,让高扬有些后悔,自己那样说话,是不是太伤他了?
谈话再次陷入了沉默,姜启荣这个人实在太多面了,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成熟深邃,时而忧伤文艺,让人根本捉摸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一直都对付不了。
过了几分钟,他又一次开口:“高扬,借我样东西可以吗?”
高扬一愣,这人也太跳跃了,“什么东西?”
“你。”
“嗯?”
“把你借给我,一辈子。”高扬尚未从他的花言巧语里走出来,就听他接着说:“你觉得我不是真心是不是?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得到。”
意料中的没有反应,姜启荣再进一步,“以前我以为你是直的,所以一直用迂回战术,现在既然你我都是同类,那就直白一点儿吧,男人之间,几句话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如果……”姜启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无力:“如果你已经跟你的姘头和好了,那就……当我没说。”
“没有,”高扬这次倒回答的干脆,“我跟他,大概已经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了。”
“那……”
“但是我觉得我跟你不合适,而且,我已经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了。”
“呵……不过只谈了一次恋爱就说出这种话,你当你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笑死了。”姜启荣面上是不屑,心里却早已想到了这个答案,他面对的,是一颗坚冰一样的心啊。
“可笑吗?我就是这样。你以为你的想法就很对吗?真的喜欢一个人,需要设计那么多圈套引他上钩,步步为营想方设法让他跟自己在一起吗?我不认同,我们俩对太多的东西认识都不一样,我跟……小炜好像也是,已经有失败过一次的经验,所以我说我跟你不合适。”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我不想试。”
姜启荣一怔,叹了口气:“你在害怕?”
“是。”
“挺直言不讳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着急,终究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高扬也笑了,笑得无奈,“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呢?你应该能找到更多更好的人。”
“是啊,我身边是不乏人来人往,可是,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动了真心的。”
第二次沉默,再次打破沉默的还是姜启荣。
“我今天的话你可以当做都没听见,你以后也不会再听见,好话不说二遍。但我还是会缠在你身边,无论怎么样都不放,你要做好……时时刻刻应付我的心理准备。”
可想而知,让无赖变正经有多难。姜启荣看看天空,心中开阔的同时,也在想自己羁绊于这些情感之中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可既然已经陷下来,不得到的话,岂不太亏?
想法虽然功利,终究还是想要他那颗遥不可及的心。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自我呢?
危难后也不安宁
姜启荣渐渐好了,除了坚持贯彻骚扰高扬的方针,还开始关注起安炜民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娱乐圈瞬息万变,他时不时跟高扬说几句,对方丝毫没兴趣,就连听到安炜民被公司雪藏也没有该有的反应——因为原因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不久前的那次闯入和暴打吗?他有些自责,安炜民是因为自己受了连累,可那种情况,就是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很想找个时间跟他谈谈,无奈实在太忙,蔡氏正处于改朝换代的紧要关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蔡锦添的压力很大,羽翼未丰,却必须凭着一己之力保证蔡氏的平稳过渡,将那些对他颇为不满,又趁着蔡舜病重伺机行动的“开国功臣”们纷纷压制住。高扬作为死硬的“太子党”,又是蔡锦添手下最信任的得力干将,很多秘密行动都由他负责或参与,私事也只好先放一放。
祸不单行大概就是蔡锦添最近的写照。那天他差点儿失去了萧沐,紧接着就听到消息,蔡舜病危,当晚就去了。那一夜,高扬陪着动了胎气的萧沐在病房里挂吊针,走廊里突然响起蔡锦添的嘶喊,再看时,只有护士们推着蒙着白色床单的病床走远。蔡锦添很小就失去母亲,如今又没了父亲,那一刻,他不再掩饰自己任何的痛苦和伤悲,也是那一次,他跟萧沐的关系,终于有了些缓和。
此后,庞大的蔡氏集团,就只有他一个人撑着。他在父亲墓前立誓,他一定会将蔡氏越做越好;他对自己说,从今以后,他最亲的人,就只有萧沐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蔡锦添继任总裁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清洗了大批虎视眈眈的老一辈,当年的功臣如今已经成为阻碍蔡氏进军国际的绊脚石,父亲没做完的事,就由自己来完成。这也当然会威胁某些人的既得利益,更何况,蔡锦添一向做事做得很绝,于是,一场密谋的暗算几乎是意料之中,可来临之前,却是实打实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萧沐不久就该生了,那天司机载着蔡锦添和萧沐去医院检查,高扬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天下着大雨,回来的路上司机借口加油改道,突然大雨中一个卖报纸的横穿马路,车子一个急刹车,蔡锦添正想随便打发他走人,却没想到,这正是暗算的开始。那卷在报纸筒里的第一枪,是萧沐压住蔡锦添躲了过去,他自己却受了伤,高扬只来得及叫蔡锦添快走,就立刻与那名杀手缠斗起来,很快,大雨中寂静的街道上成了围攻之势——四辆车齐齐向显眼的白色保时捷冲过来,高扬索性豁出去了,硬是拦下了一辆车,再看时,保时捷已经首先冲了出去,后面紧跟着剩下的三辆车,高扬这时也只能默默祈祷,只希望自己尽快摆平这里,然后再想办法就他们。
毕竟那车上,还有一个快要生了的萧沐。
高扬一边打一边联系人帮忙,最后收获了几个俘虏,自己胳膊和腰上也受了伤,随便撕了衣服一绑,现在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关键的,就是尽快找到怎么也联系不上的蔡锦添和萧沐。
回到蔡家主宅,在管家刘叔的帮助下,动用了蔡舜留给蔡锦添的一批隐藏势力,一边找蔡锦添,一边围追堵截任何有可能下毒手的人,这时候,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中午发生的事情,天黑前终于在西山的环山公路上找到了蔡锦添,追击的那三辆车已经消失了,但高扬带着医生和其他人都被命令先不要过来,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婴儿响亮的啼哭,高扬看看周围的大雨,不由得一惊:萧沐他……已经生了。
好在好在,有惊无险。高扬松了口气,只要蔡锦添没事,萧沐没事,以那批人的实力,应该不会失手,也就是说,理论上他们已经赢了,打完这一仗,蔡锦添就可以真正清除所有障碍,在真正意义上执掌蔡氏了。高扬这才感觉到疼,身上的伤没有认真处理,又一淋雨,此时心放下来,身体倒更累了。
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刚有些睡意,却被一串铃声吵醒。本能的绷起一根弦怕事情有变,拿到眼前一看,心又放了下来:是姜启荣。
“喂,这么晚了有事吗?”高扬闭着眼睛,含糊问道。
那边却突然爆炸了,“你也他过分了吧!我已经在这儿等你一个晚上了,你倒忘得一干二净!”
高扬一愣,突然想起,三天确实约好了跟他喝酒,今天事出突然,竟就忘了。听着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十二点多了……高扬今天身体和心里都累坏了,可又不想跟他多做解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不好意思我忙忘了,现在就过去。”
姜启荣突然心软了,原来以为他还会争辩两句,谁知竟那么爽快的道歉。他的声音好像很疲倦,是太累了吧,或者已经睡了?正想跟他说其实也不用来,电话却被挂了。脸上有些戚戚然的神色,高扬一向是个板凳脸,又总跟他过不去,怎么突然就变乖了呢?转念一想,来就来吧,反正是他先不对的,自己又不欠他的,干嘛要自责!
高扬几乎闭着眼睛就开到了地方——perfume,姜启荣喝酒就没去过别处!把车停好,却突然看见浓重的夜色里,酒吧外的喷泉边坐着一个人。高扬心里一动,走过去,试探叫道:“小炜?”
安炜民抬起头,眼神很恍惚,显然也吃了一惊,“高扬?你,你怎么在这儿?”
高扬一怔,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我跟朋友约好了喝酒。”
“你也常来这家酒吧啊,”安炜民好像在掩饰什么,悻悻说着,低头站起来,“那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我走了啊。”
高扬猛地拉住他,微微低下头,“你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一个人坐这儿?”
“没事儿,出来散心,我回家了,拜拜。”安炜民想要挣脱高扬,却被抓得更紧,而且是两只手。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再瞒我了!”高扬两手箍紧他的肩膀,大有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的意思。安炜民只是一味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就在高扬想要抱住他的时候,却听见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今天妖精的店里来了一帮子不大不小的明星,玩得很放得开,他们是一起的吧。”
清冷的声音里是一片的凉薄,如果有感情的话,那就是讽刺。高扬和安炜民同时转头过去,姜启荣手插在裤兜,站在两步之外,微偏着头,挑衅味道十足。眼睛却一直恶意的瞟着高扬那双手,真恨不得一刀砍下来!
高扬背上有点儿凉,怎么好好的就……就三对面了呢?虽然他问心无愧,但到底是件尴尬的事。姜启荣的性格,安炜民的性格,恐怕……不好处置。
安炜民的眼神透着微微的惊慌和些许敌意,不仅因为姜启荣揭了他的底儿,更有一种本能的来自情敌的仇恨。姜启荣更不必说,眼睛嚣张的就差放出毒箭来了。
高扬跟他对视,没有几秒就不想忍了,你至于摆出一张臭的要死的脸么?我又不欠你的!
于是,高扬就像没看见姜启荣一样,轻轻推了推安炜民的肩,说:“走,我送你回家。”
21. 同居生活的开始
狭路相逢
好啊……装看不见是吧?我今天跟你杠上了!姜启荣心里一火,上前两步堵住二人的去路,脸上却笑得灿烂:“人家大明星跟朋友玩得正高兴,你凑什么热闹?”
高扬白他一眼,没说话,反而主动把安炜民护得更紧,跟姜启荣擦身而过,朝停车场走去。
“你觉得是英雄救美,人家怕是不领情吧?你也看淡点儿,娱乐圈里哪个不这样?太正常了。”
明显的话里有话,高扬停下脚步转过身,姜启荣也正好转过来,一脸的清高和骄傲。二人正僵持不下,安炜民突然拨开高扬的手,“我跟你连认识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说这些话污蔑我?我跟朋友只是来喝酒而已,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们是不认识,但我不想让你再祸害他!”姜启荣猛地提高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更加愤怒,“你祸害过他多少次你数过没有?啊?嫌我说话难听,那你就别做难看的事!娱乐圈里有几个好东西,来这儿喝酒的又有几个好东西?你两边都占全了还狡辩什么!”
姜启荣越说越气,衣服领子却突然被揪住,高扬忍无可忍,却一再压低警告的声音,“你够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试试!”
姜启荣不在乎的一笑,“哼,说你聪明吧你倒挺聪明,说你笨吧,还真是笨的可怜……”猛地一肘顶在高扬小腹上,正好是伤口,高扬吃痛的松开手,姜启荣却不知道,反而一把扯下安炜民的领口,“你自己看看,别跟我说喝酒还能喝到身上!”
衣服被人拉开,脖子、肩头,胸前几乎全是青红的斑点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高扬一愣,他怎么都不愿相信,但事实当前,也由不得他不信。更何况,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然而安炜民却清楚的看见高扬一直死死的按着小腹,这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跑过去抓住高扬的胳膊。
“你怎么了?”试图掀开衣服看,高扬死活不让,安炜民更确定了一定有事,不依不饶,高扬没办法,只有任他看。上衣被揭开,小腹左侧贴着长长的纱布,现在已经变得殷红。
安炜民下意识的摸上去,一手的血,他心里一惊,心疼和这么久以来被忽视的失望一起爆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受伤?高扬你到底在干什么?”
高扬扯开他的手,生怕身上其他的伤再被他发现,“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做正经事吗,别多想。”
“那为什么会……”
“跟着堂堂蔡氏国际的新任总裁蔡锦添做事,薪水又高又稳定,当然是正经事了。”姜启荣打断他们,知道高扬受了伤,而且又是被自己弄得伤口裂开,他心里也不好受,可嘴上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看着那两人你关心我我关心你的样子,自己这一次好像又输了。
高扬的眼睛还是有意无意的往安炜民锁骨和胸前看,安炜民下意识的拉拉衣服,他们几个在公司被打压的今天一起出来喝酒散心,可他越来越受不了这种在娱乐圈很普遍的场合,更因为遇见高扬之后就无法接受其他人对自己的那种行为,在还没到重点的时候就提前走了,临走之前自然免不了被人嘲笑。心情不好,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儿发呆,却没想到会遇见高扬。现在才突然意识到,高扬这么晚出来,其实是为了见这个人吧。现在高扬的一切他都不了解,高扬也不愿主动跟他说,这个人却什么都知道,看起来,高扬和他的关系,比跟自己要亲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