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店小二

想知道，就等赵公子醒来，让他亲口来告诉你。”

他话语冷静，说得我无法反驳。果然是这样的答案。说来也是，既然是赵雪卿和我之间的故事，旁人也未必知晓全部。

如果由旁人来说，总是不太合适的。

只是离尘总是什么都不说，一直以来，他从来不会跟我说过去的事。如果说我和赵雪卿的事，他觉得旁人插嘴不合适。

那么，他自己呢？

他到底是怎样想我的呢？云陇说我爱了他数百年，那么，他到底有否爱过我呢？

他是天山上最清高的银狐，他的心，本就是孤高而冷漠。这颗孤高而冷漠的心，即使只有一刻，是否有我的存在呢？

“那你呢？”我不禁又问道。

“你为什么又要到我的身边来？”

如果只是我单方面的追逐纠缠，你本可以逃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要主动到我身边来？

离尘静静看着我，他的目光还是那样不悲不喜，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情感。“我也不知道。”他说。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面容带着微微的疑惑。“那日……”他缓缓道，“我受了伤，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你，想起那个时

候，在桃花树下，你那般救了我，给我起了离尘的名字。忽然觉得有点怀念，所以就到你那里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你不应该是远离我么？”

他淡淡地看着我，“我从来不曾想要远离你的。”

他语气淡定，坚定而无半分犹豫。

从来不曾想要远离我，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我想离尘于我是真是毒药。他那么淡定地看着我，不带一点犹豫。像是表白一样的话语配上他温和清俊的面容，让我也

迷惑、沉迷，在这无边的夜里，我眼里除了他，仿佛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可以抱抱你么？”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我问道。

他安静地看着我，半晌微微叹息一声，伸出手来，把我揽进了怀里。

今晚是个宁静的夜。也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雪山中的缘故，他的怀抱还是很冷，可我还是迷恋。

恍惚间又想起在漫天的桃花下，他以狐狸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是那么的高贵，清高，眼里不容凡尘。

云陇的声音忽然在后边传来：“赵公子，原来你在这里！你失血过多，要好好休息……”

我转过头来，却见赵雪卿在不远处，脸藏在阴影里，沉默不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脸色苍白无力得吓人，唇角带着一点空洞的笑，眼神中却似有苦涩的悲哀。

十八

他的脸那样苍白，我简直要怀疑他下一瞬就要晕倒过去。

我从未见过赵雪卿这般模样，就那么直直盯着我们两个。当年我跟苏家小姐眉来眼去时，也没见过他这般样子。

过了好半晌他才挤出一丝笑容，“两位好兴致，在此处赏月。”他声音沙哑，又别开了脸，似乎不想再看到我们两人。

他虚弱而苍白，我的心想被抽了一下，忍不住想冲上前去，离尘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茫然地看着他，只见离尘淡淡

道，“赵公子失血过多，应当在床上多多休息，不宜四处走动。”

赵雪卿抬起头来，他的嘴唇干涩，看着离尘的眼神却有些冰冷，他冷冷笑着看他，“是你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

还不死心么？你到底要害他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害我？离尘会害我吗？我茫然地看向离尘。离尘淡淡地看着他，“赵公子何出此言？我不会害他的。赵公子这番话实在

是没有道理。”

“你不会害他？”赵雪卿微一挑眉，“当年你靠近他本就是不怀好意，如今你说不会害他，让人如何能相信你？”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离尘还是很冷淡。“信不信由你。事实上，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我的。你也不例外。”

赵雪卿冷冷地盯着他，“你一日在他身边，我一日寝食难安。”

“请你不要血口喷人。”离尘微一皱眉，半晌微微笑道，“我明白你会这样说的理由。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

赵雪卿冷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清楚！你用不着来攻击我！当年你接近灵萱，不过是因为他

吃了仙灵芝！”

离尘道，“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了。正反，他什么都不记得。你硬是要污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说得淡定，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样，我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赵雪卿。赵雪卿笑了一下，“不愧是千年妖狐，真会演戏

。当年你也是以这么一副清高自诩的模样，欺骗了灵萱么？！”

离尘微一抬眼，“我想你对我是有偏见。或许天上的神仙，对我们这种修炼成妖的妖，都有偏见。”

“孰是孰非日后自有定断。”赵雪卿冷哼一声，又朝我伸出手来，“清持，跟我回房。”

我看着他伸出手来，也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就伸出手想去牵他。离尘本来拉着我的手却忽然用力，我讶异地回头看他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我顿时陷入一种非常尴尬的氛围里边。他们这是怎么了？赵雪卿为什么要对离尘这般指责？

赵雪卿见我犹豫，有些着急，“清持，跟我走。”

我转头看离尘，却不见他有想放手的样子。刚刚那一番话，也是说得我云里雾里，不知道谁是真心，谁又是谎言。

离尘那样镇定，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难道真是赵雪卿要污蔑他吗？只是赵雪卿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我额头开始出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都仿佛知晓一切事情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

里。

云陇冲上前来，伸手去拉赵雪卿的手，“君凰，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凤凰真血，别人用千万两黄金都求不来一滴，你已

经为了这个白痴这么浪费，现在需要恢复元气啊！”

赵雪卿想甩开云陇的手，无奈失血过多，手也没有力气。云陇有些着急，“你不要再坚持了！你看看，他根本不相信你

说的话！就算是到了这一世，他还是只会伤害你的！”

赵雪卿忽然全身一颤，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脸色越发苍白，直盯着离尘和我握在一起的手。他一直冷静，游刃有余，

如今眼中却露出让我感到陌生的悲伤。

他忽然笑了，“是啊……前面九世都是如此，这世又怎会例外……我真是傻……”

云陇再拉着他往回走，这次赵雪卿没有拒绝。

赵雪卿转身而去，有种隐隐的决绝，他的背影在我面前越来越小，我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这一次我没有追上

去，赵雪卿的手，便不会再朝我伸出了。

这种预感让我感到害怕。我不想失去赵雪卿。那个总是对我笑着的赵雪卿，那个风度翩翩的赵雪卿。如果真的失去赵雪

卿，我该多么孤独。如果我真是灵萱，那么赵雪卿……离尘的手还是冰冷冰冷的，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我忽然甩

开离尘的手，追上前去。

不能让他就此离开啊！

却见月夜之下，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前头，他脸上的麒麟刺青，还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

朝这个角度看过去，圆月就在他的身后。

他看着赵雪卿，脸上露出莫名的微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优雅地朝赵雪卿伸出来。

十九

看见是五皇子，赵雪卿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的表情，“你来做什么？”

五皇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对待救命恩人，你是这种态度的？”

赵雪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镇龙玉乃天神之物，徐老板这等山野小民不可能会有。你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那里，这件

事只怕与你脱不了干系。不……不仅是你，就是和整个皇家都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还需要感谢

你么？”

五皇子把手收回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雪卿抬起眼睛，“靖麒，明人不说暗语，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傻。长生不老药……不正是当今天子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

天子！我心一跳，这次的事，果然与皇家有关……

靖麒低声笑了笑，“你果然聪明，我本来也没想可以瞒过你，只是还想试试英雄救美的滋味。”

赵雪卿皱起眉头，鄙夷地看着他。“普天之下，最想要长生不老的，莫过于皇上了。而你又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此处，要

猜到这一点又有何难？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知道你有争位之心，你是最不希望皇帝长生不老的人，如今却那么热衷

帮他寻长生不老药，你到底在想什么？”

靖麒不大在意道，“天命本就不可违。就算真让他得到长生之法，他又有何能耐去享受呢？我不过是做做样子，讨他欢

心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清，我却觉得十分的冷。做做样子……他的做做样子，害了这样多人的性命！他根本视人命如草芥！这种

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赵雪卿也皱起眉头，“麒麟本是仁兽，你为何到了人间变得如此暴戾？”

靖麒回应道，“为何你要指责我暴戾？你怎知那些人不该死？”

赵雪卿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徐老板让人进店前写生辰八字的意图，不过是想选合适的祭品，选取那些本就该死

的人。”他又凝眉，细长的眉眼瞪着靖麒， “即使那些人该死，你又凭什么决定他们要成为血魔芋的食物？被血魔芋吞

下的人，除非血魔芋死去，不然他们的魂魄将被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靖麒微一挑眉道：“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点恻隐之心，难道是跟灵萱一起在人世久了，也开始对人有感情了？”他走

近赵雪卿，抓起他的手，赵雪卿用力想要挣脱，但无力的他连云陇都挣不开了，何况是这个五皇子。

靖麒一手揽上赵雪卿的腰，“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的你……”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看你现在的

样子……当年你在天庭，乃是天之骄子，高不可攀，凤凰之焰，能将一切烧灭殆尽。除了灵萱，谁也无法得你真心。可

是如今，你变成这么一副虚弱的样子……为了这么一个人，你真觉得是值得的？”

他话尾轻轻挑高，充满嘲讽的味道。赵雪卿拧起眉头，一双桃花眼厌恶地看着他，“是否值得，本就无法衡量。我要爱

谁，不干你的事。我无法爱你，我也早就跟你讲得清楚明白。”

靖麒眼底闪过一丝怒气，“你不要执迷不悟。”

赵雪卿冷静回应，“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靖麒脸上露出阴森的表情，脸上的那只麒麟刺青看起来越发吓人，云陇看他神色不对想要插手，却见他抬手一挥，云陇

竟被他挥到一边去，半晌爬不起来。靖麒不再说话，低下头就想去吻赵雪卿，我眼皮一跳，赶忙冲上前去，用力推开他

，靖麒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冲上前来，竟真的被我推开了，有些愕然地看着我。我把赵雪卿护在身后，气喘吁吁道，“

你想干什么？”

赵雪卿也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他在我身后沙哑着声音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跟离尘在一起？”

靖麒眼风飘过来，目光中有让人胆战心惊的冷酷，“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你不好好地跟你的小情人呆着，跑来这里搅

什么浑水！”

他的语气，就像是我是一只让他恶心的烂虫子。我挺直了脊背瞪着他，“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管你是狗屁五皇子还是

什么别的人，你没看到赵雪卿不愿意吗？你这样跟流氓有什么区别？我可未见过天潢贵胄还要来欺负良家百姓的！”

靖麒脸皮抽了一下，狠狠瞪着我，“你说什么？”

他本就是长着不太良善的面相，被他一瞪我腿就有些软，但一想到他把手放在赵雪卿的细腰上我就觉得疙瘩，我又挺了

挺背，“说的就是你！又刺青又调戏人，你活脱脱就是流氓！说你你还不承认！本大爷今日心情不好，你、赶、紧、给

、我、滚！”

所有人忽然安静了。

我冲动使然，从小我爹就是一方恶霸，养就我也是一俗人，也没想清楚话就啪啪啪地出口。可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看到云陇正以古怪的眼神看我，再抬头一看，靖麒额上的青筋正在微微冲动，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大概是从

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不敬的话，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糟糕了……

老爹，你为什么要做恶霸呢？

今日我小命休矣，也与您老人家脱不了干系……

赵雪卿却忽然笑出声来。

我惊讶地回过头，赵雪卿正掩着嘴角笑着看我。“你呀……真是个傻瓜……”他漂亮如上天精心打造的眉眼微微弯起来

，眼神中满是宠溺。

二十

“真是无聊……”靖麟的声音冷冷传来，他捂着额头，“我觉得我头疼起来了……每次看到你，你都有本事把我弄得头

疼。”

“因为他很直率啊。”赵雪卿道，“在天庭能把你弄得头疼的人可不多。”因为受伤的关系，他的声音很轻。

“你是在开玩笑吧？”靖麟温文尔雅地看他一眼，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他扯了扯嘴角，“无论怎么转世，你

还是那样难看。”

“谢谢夸奖。”我僵硬着回应。

我可没忘记他拔出剑来时血魔芋瑟瑟发抖的模样。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我惹他不爽了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将我劈成两半

的。但是如果他想对赵雪卿做一些猥琐的事，我也是断断不会允许的。虽然说我这正义感来得莫名其妙，说是正义感，

倒更像是一种对赵雪卿的独占欲。

“你知道吗，如果头疼就该多回去休息。你这种整天养尊处优的皇子可病不起。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要诛我们九族

，你们皇族最喜欢诛人九族了……”我不知死活地继续往下说。

所有人忽然又安静了。

……老爹，您为什么要给我一张臭嘴？

所幸靖麟似乎没想和我多做纠缠，他只皱了皱眉，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不太赞同道，“君凰，我真不理解你的品位。我

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赵雪卿低声道，“你永远不会懂的。”

靖麟沉默地瞪了他半晌，看得出他在隐忍自己的怒气，所幸最后他也只是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无所

谓，反正你总是要到我的身边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与镇定，这让我非常不舒服。又见他走到赵雪卿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他声音太轻，我听不清楚他说的内容，却见赵雪卿的脸刷地变白了。

我伸长了脖子想去听，无奈什么都听不见。靖麟似乎很满意这个赵雪卿的表情。他笑着道，“君凰，这里有外人不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