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刚蔵身的土堆,他身边立刻便有五六个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江边的稻草在这个时节大多已被割下,一眼望去,一堆一堆的小堆堆着,本就没能蔵身地方,加上这路坑坑洼洼地上是长长的稻
草,跑着跑着就跘了脚,对于三个没吃过苦的少年来说也太难走了。
后面追赶的人是道上打滚火里来水里去的,这路跑起来跟平地没区别,所以不一会儿便追上了白浅他们。
跑不过那就只有打了!
白浅溪小海张承志三人虽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毕竟是家族少东,小时候没少真材实料的学过,那些招数又是这些外面靠着混迹
偶尔的经验的人不同的。
所幸来的人只有六人,一对二,白浅他们胜在精准。最后除了张承志挨了一拳外,溪小海和白浅连伤都没受。
六人被打晕丢在了草地上后,白浅他们便拍拍手不敢多作停留就怕船上的人再追过来。
三人气喘吁吁跑到之前的干草堆旁,三辆摩托车还停在原地,可是摩托车旁边却多出了一群人来。
白浅看见白絮扬转身便跑,于是溪小海和张承志跟着白浅也往回路上跑。
白絮扬好不容易找到人,可孩子却看见他就跑了。
白絮扬跟着追过去,夜色下的农作地一片白茫茫地月色反光,白浅比刚才跑得还快,爸爸怎么回这快就追上来了,一路上他明明
什么丝索都没留下!
“浅浅,别跑了,你听我说。”
白浅呼呼地跑着,耳边只有风声,不要再见到你,不要再见到你!
白絮扬伸手一拉,拉着白浅的一只手臂,把人带了回来:“浅浅。”男人低头看着月色下的孩子。
白浅低着头任男人拉着,只淡淡道:“你看见那张字条了……”
白絮扬双手紧紧抓着孩子的双肩:“你没失忆,你果然没有失忆。”
白浅一把推开白絮扬,退开一步看着面前的人道:“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吃你给的药让你失望了吧。”
白絮扬道:“不是,爸爸不是,浅浅,你不要做傻事……”
白浅又退了一步,看着男人紧张的神色苦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可以放心了,你走!”
白絮扬上前一步:“浅浅,你跟我走。”
“你不要再过来,我不想见到你,爸爸,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不爱我就放我自由。”
看着白浅决绝的神情,白絮扬停在了原地不再动作:“你,真的不想回去?”
白浅摇头,淡淡的月色下坚定异常。
白絮扬说:“好,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浅咬着唇看着站在月色下西装革领的男人。
“你不要再做傻事。”白絮扬看着白浅说。
原来你但心的就只是这个,白浅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只是忍着对着白絮扬点了点头。
白絮扬于是上前一步,拿了张金卡出来递给白浅:“你拿着,会用上的。”
白浅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白絮扬皱眉道:“浅浅,听话,这是我该给你的,在你十八岁以前我都该管你……”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你给的我不想要,想要的你给不了。
白絮扬把卡放在白浅手里,握着白浅的手让他紧紧握着那张卡,然后松开。
白絮扬看着白浅,淡淡地笑道:“等你十八岁以后,我再不会管你了,你放心。”
然后抬头看向一旁的张承志和溪小海,白絮扬说:“你们都是浅浅的朋友,这次你们能一起离开,我相信你们以后也能共同进退
。”
张承志和溪小海看着白絮扬,又看了看白浅,没有说什么,因为一切都不用多说。
远处有光亮照过来,和着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几十人。
白絮扬抬眼望去,那些人一看便是当地的道上势力。追过来的便是刚才在江边白浅他们惊扰到的人。
白絮扬看着白浅,白浅也看了看白絮扬。
“我们走。”白浅说对溪小海和张承志说。
于是三人转身离去。
白絮扬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不能叫他停住,放手,是最好的选择,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重要一环。稻草杂乱的月色下,男人
只能选择远远的目送。
白浅三人走远,白絮扬才转头看了看身后跟来的众人,又看了看拿着刀已经走近了的人群轻轻偏了偏头。身后众人会意,整齐划
一地从黑色西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黑色手枪。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中一领头的人发话问道:“是老才的帮手?”
白絮扬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你的朋友。”
那人狐疑地看了看白絮扬,因为隔地太远,有些看不清楚:“德镇李计,外边正在谈事,如果你不是老才找来的,那么刚才在那
边鬼鬼祟祟做什么?”
‘啪’。
一声消音枪响,白絮扬吹了吹枪口,面色阴冷地道:“李计?好名字,什么事都得算计着做,说话也是一样。刚才小儿一时贪玩
,你们吵了他还把三个孩子吓着,李计,你说怎么办呢?”
李计腿上挨了一枪跪倒在地,后面跟着的人一时也不敢上前。
“你……”
白絮扬转身把枪交给了一旁的人,上前走了步,看着地上的李计道:“咱这也算扯平了,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事情没谈完,我
可以帮你谈。”
李计一时瞪着眼仰头看着白絮扬道:“你,果然是来抢生意的。”
白絮扬说:“生意我不要,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之前的三个孩子以后可能会在你地盘上住个一段时间,你得负责他们安全,而
你的好处是……这整个德镇方圆四周的水上生意。”
李计看着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不解地问:“你是谁?”
男人却已经转身离去了。手下里有人走了出来,李计看着那些大块头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向江边的停船处,用枪把船上老才的人
全部赶走了。随后几天那些人也帮他清除了德镇四周的几个地头,让李计从些过上了高枕无忧的生活。不只如此,那天晚上李计
伤了的兄弟也有人付了医药费,说是医药费但那费用之高却是他们一年生意的总合。
李计想这么好的事让他碰到了,那三个小少爷是不是不好伺候的主儿?别捧了个烫手山芋,李计心想没底于是悄悄问了白絮扬手
下给李计办事儿的人。
那人看了看李计,半天憋出一句话道:“不知道,你照着做就是,不该知道的别问。”说完便准备走,临出门前又转身叮嘱道:
“大哥交待了,在他们面前别提到他。”
李计点头哈腰称是,见人离开了,自已又想了想,终是想不通。不过,也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事如果好了他坏不了,坏了
他也逃不掉。
白絮扬这里把德镇给李计一扫清,李计这个做老大的一时却是无事可做了,整日里闲得慌,便在德镇上无所事事的荡漾,经常地
路过溪小海那家最终租下来了的摩托车修理厂。
44.遇故
“你们之间不是化相,是孽缘。”
化相?孽缘?化相不就是孽缘么?
“孽缘是前世帐,今生还。”
前世是什么帐?
“此子有逆天之罪,但面象温和,此生只看其造化……”
屁话,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儿此生但看我给他的造化。白絮扬记得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逆天之罪?是指我吧。原来我就是你的劫,最终……爸爸不敢拿你的命作赌注啊。
他记得太青庙的明空师傅说过若过不了此劫,小白菜活不过十八岁必夭折!
白絮扬一直以为,只要把孩子带在身边,他完全能护他周全……却不想这逆天的意思竟是逆天乱伦!前事种种伤害……白絮扬差
点都以为这次车祸是孩子跟他的永决。
好,他认输了,他斗不过天,他只希望他们的分开能让浅浅平安。
但是,如果,他的宝贝再不回来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不回来,不回来也好,此生就不用背负这逆伦的包袱……
白絮扬喝下整瓶的白酒,人倒在书房的沙发上,黑暗的房间里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那晶莹的液体在透进窗帘的月色下泛着点点
白光自男人眼角滑落。
“不会回来,不会再回来了……”男人低喃着,一声声重复着。
一年后。
德镇。
白浅扔了书包在若大一个修理厂里大叫:“小海?小海?我回来了?你死哪个车底了?”
张承志从堆满各色车型与零件里抬起头,对白浅叫道:“这里。”说完便又缩回脑袋。
白浅边走过去边问:“你一个人?小海去哪儿了?”
张承志停了停手里的修理工作,转头道:“被人叫去修车去了。”
白浅皱了皱眉,过了会儿,道:“干嘛出去修?这不是有个修理厂么?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说完便走向一边去了。
张承志依旧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道:“有人叫,你也知道他性子,说不出拒绝的话。唉,话说,终于好了。”
白浅走到简易楼梯上听见张承志说修好了便回头看了看,便见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了,我们就去找小海,他别又被人欺
负了也不坑声。”
张承志擦着手回道:“唉,我也觉得,咱们走。”
四合院似的小庄园里,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站了一院子,中间有辆看起来很拉风的摩托车。溪小海半蹲在地上上着螺丝,过了一
会儿才站起来,淡淡地说道:“好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出修理厂来修车,因为他觉得这样太麻烦,但是有时别人非要他上门时,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赖不过别人太过
呱舌,只好勉强应下。
人高马大的男孩左右转着看着自己的爱车,这可是他上个月刚入手的,听说这镇上就这叫小海的整车最行便请了来给他改改,改
好了也好在朋友面前出出风头。
“好了?你确定啊,这车可花了我十万啊!”男孩不放心地问。
溪小海对这种普通的改造就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全给拆了再装上,轻轻点着头,溪小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钱。”他要走了。
男孩还在看他的车:“不行,我看看,我再看看。”
溪小海冷冷地说:“没什么好看的,不合适你拿我车行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块黑黑的机油。
男孩看了看溪小海,其实他也不太懂这个,一时倒也看不出好不好来,不如就先这样反正坏了再找他:“行,给你。”男孩把三
百块钱递给溪小海。
溪小海没有接,只冷冷道:“不是三百,我们之前说好了,七百块。”
男孩对着他一众朋友笑了笑,才对溪小海道:“那不行,你自己说了不合适再去找你,那我现在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总得这车弄
得我满意了我才能把钱全给你。”
溪小海本就话少,最烦别人跟他废话,自己也懒得多解释,当下只重复道:“七百。”
“嘿,你,三百,你要不要,不要拉倒,给脸不要脸。”
溪小海当下便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又有得麻烦了。
这时却有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刚才那男孩说道:“嘿,旺财,你别说这修车的小子皮肤好白啊……长得也有几分啊……”
溪小海皮肤本来偏白,此时脸上黑白分明却更是明显了。
有人说了便有人应和:“唉是啊,小白脸……”
有人骂了句:“妈的!唇红齿白的!”之前居然没看出来。
最开始说话的男孩看了看骂人的男孩,忽然笑道:“老树精,你是喜欢上了?”
之前被叫做旺财的男孩笑道:“老树精,你不好这个么?你要不要……啊?”
外号被叫做老树精的男孩戴着白色无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抬了抬眼镜看了看面前的男孩,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衣服上和
脸上都有黑色的机油,让人看不太清他的样貌,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他一定长得很俊雅,不可否认,他喜欢他。
可就在此时,溪小海偏大的蓝色工作服的袖口中紧紧握起了双拳……
起先说话的男孩伸手便要拍向溪小海衣服上,可还没等他
手碰到,溪小海袖中的拳头已经揍到了那个男孩的脸上。
鼻血顺着男孩捂着的手流出来,一时安静无声。
溪小海也愣了愣,他没想到他这一拳下去那人居然那么不经打,看了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提着工具箱转身便向大门外跑去。
领头的那个叫旺财的男孩大叫一声,指着跑到门边的溪小海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张承志和白浅两人骑着摩托车正往旺财家去,这段路因为要拆迁,路比以前难走很多。
“高经理,你看这一块,我们准备可以弄块温泉出来,这里的地质很好。”
一旁的高经理浅笑着点了点头:“嗯。”抬眼可以看见近在身边的青山,这里的空气比国外好多了。
“高经理,我们那边走走。”
高经理点了点头:“哦,好。”长腿一伸便上了旁边的一条大路上。
后面跟着的人称此机会耳语几句……
“这是上面下来的人,听说来头不小。”
“唉?我怎么听说只是出国留学了两年?”
“不知道,可能是靠关系来的……”
“管他的,人家有势,咱们就先听候着就对了,走走……”
被称为高经理的人其实很年轻,这样的年纪也难怪别人背后说道。说话的人以为别人没听见,可听见的人真的无心听见,却又偏
偏被他听见了。早知道了啊早知道,人生!他的人生也该就这样过下去……走着别人铺好的路让人艳羡。
道路的两边是高高的稻草,青幽幽地长着,高经理伸手轻轻抚过,那草便随着手矮下一点,手过又长出来,一一……像水中波浪
。
听吵杂的人声把他惊醒了,高经理抬头极目望去,那路的尽头,便看见那人向他跑来,他的心便是一颤……
很多年后,他回忆起来,便笑着眼睛险些湿润,他说,是命运的安排。
溪小海刚跑出大门,后面一群人便追了出来。对方人多,他只能拼命的跑,希望能留下时间等白浅和张承志来。追了一路他故意
往大路上跑,起初追上来的人被他放倒了三个,可对方一群十几个人,一路跑下来他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了。
回头看着,后面离他最近的人只有七八个人的位置,头渐渐感到有些重了。溪小海眼一闭,心一横,继续拼命地往前冲。
这一冲便撞到了一个人,来不及看是谁,总算找到一个人了,溪小海喘着气边回头望边焦急地道:“有,有,有人在追我,我…
…”或许又想起什么,他放开抓住的人,自己一人又往前跑去。没用的,他不会帮他,他要找白浅,找张承志!
高经理一把把要往前跑的人抓回来,道:“别跑,到我这里来,没事的。”然后抬头示意自己后面跟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