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沈暮荙

间屋子。”

“肖怀宇，我……”

“算了，你什么时候到？”肖怀宇打断他，拳头握的死紧。

“明天凌晨，我现在已经准备上火车了。”

“那好，到时候再说吧。”

肖怀宇挂了电话，索性把自己大字型的摔在床上。伍晨的电话让他气结，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几天前还好好的，为什么

回了一趟家伍晨对他的态度就会变成这样。他知道，如果真的有亲戚求伍晨帮忙，那个烂好人一定不懂的拒绝。肖怀宇也希望是

自己多心了，可是他就是感觉到不对劲，无论是空白了几天的联络还是伍晨和自己说话吞吞吐吐的语气。

初七的凌晨，火车按时到站，天还没亮，站台的灯看起来亮的刺眼。伍晨随着人流走出了站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差

不多年纪的女人。

伍晨在出站口伸长了脖子看了几圈，直到身边的女人轻轻拉了两下他的袖口小声问他：“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伍晨回答着，可是眼睛还是在前方不停的搜索着。

没来么？可是肖怀宇明明问过他到站的时间啊？难道是错过了？

伍晨心里叫了声糟，下意识的想去拿电话，可是突然间手臂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扯住一样，放在口袋边上的五根手指一僵最后还

是滑到了体侧。

伍晨垂下眼，跟身边的人说：“走吧，我先带你去我那。”这声音温柔的让伍晨自己都是一愣。

伍晨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肖怀宇的影子后，心里竟是莫名其妙的有些空荡荡的。

伍晨带着打开门踏进屋内，室内的一股暖流让伍晨眼镜上沾满了白雾。他把眼镜摘下来刚想开灯，这时却感觉有人扯了两下他的

手臂。

同行而来的女人好像被什么吓到了，躲在伍晨身后怯生生地指了指客厅里的那个小沙发。

伍晨眯着眼睛拼命的向那里看，最终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伍晨也吓了一跳，最终那个人影走过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淡黄色的灯光亮起来，伍晨眼睛里映出了肖怀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伍晨脸上立刻现出一丝慌乱，瞄了一眼躲在身后疑惑的打量

肖怀宇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实在是没想到肖怀宇会在这里，他以为就算是肖怀宇不同意他把人带回来的做法，起码也不会

就这么出现在家里。他和肖怀宇的关系，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伍晨的表情全落在了肖怀宇的眼里，可是肖怀宇却忍着心里那股恼怒，突然露出了一个礼貌标准的微笑。

肖怀宇接过伍晨手里的行李，随之不着痕迹的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看着那个长相普通穿着朴素的女人很绅士的把手伸了过

去：“你好。”

女人慌慌张张的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然后看着伍晨小声地问道：“这位是……”

肖怀宇微侧过头，等着伍晨的回答。他当然知道，伍晨不可能说是男朋友，所以哪怕是一句好朋友……

可是伍晨嘴唇动了动，说了句：“爸爸朋友家的儿子。”

伍晨说完就惊觉手腕上一痛，他不用低头去看，也知道肖怀宇是多么用力的捏着自己的骨头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看着女人有些疑惑的眼神，伍晨正在想着说什么能打破这么尴尬的场景，没想到肖怀宇却像个主人一样，把自己带回来的女人请

上了座端茶倒水还与她攀谈起来。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累吗？”

肖怀宇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让那女人脸上羞的一红，连连回答着不累。

“呵呵，之前听你哥说他要带你回来，所以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你哥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我怕他一个人照顾不过

来就先帮你们收拾了一下屋子。”

女人抬起头，先是奇怪地看了眼垂着手站在一旁的伍晨，然后对肖怀宇回以微笑，说了一句“谢谢”。

“太客气了，这样吧，我看你也累了就先歇着吧，至于你哥……”肖怀宇丝毫不忌讳的搂住了伍晨的肩膀，明显感受到了手臂下

面的身子一僵：“你哥的房子太小了，我觉得你们两个住一定不方便，这样，你哥就到我那里去住吧。”

肖怀宇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出的话也不知到底是给谁听的。肖怀宇也不管那女人什么表情，伍晨答不答应，强行就把伍晨像门

外拉。

伍晨没说话也没反抗，只是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要被肖怀宇捏碎了一般。

肖怀宇说的去他那里当然不是指回他家，他在附近的宾馆订了个房间。肖怀宇打开门一把就把伍晨扔了进去，伍晨还没反应过来

，肖怀宇就把他压在了床上。

“肖怀宇，你干什么！”伍晨微怒，伸手推拒着肖怀宇。

“你问我干什么，那你又在干什么！”肖怀宇说完直接在伍晨细白的脖子上泄愤似的咬了一口：“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给我打电

话，现在又为什么弄个女回来？还把她带到家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肖怀宇的一股脑的问题让伍晨无法回答，他也不能回答，因为肖怀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唇，亲吻着，撕咬着。

肖怀宇抬起身，看着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也不看他的伍晨：“你倒是回答我啊，为什么不说话！”

伍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突然感觉有一双手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伍晨立刻使出全力按住了肖怀宇的那只手：“肖怀宇

，你别……”

“为什么！”肖怀宇低吼着问他，自从他和伍晨有了那关系之后，只要自己要他就算不情愿也会听话的给。可是为什么几天不见

，他的抗拒变得这么强烈。

“我，我累了，很累。”肖怀宇接受着伍晨近似祈求的目光，可是同时收入眼底的那份疲倦也不是骗人的。

终究还是心疼他，肖怀宇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给伍晨脱了衣服，然后把人塞进了棉被里，自己也躺了下来。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她找到住的地方了，你再回去。”

听肖怀宇冷冷的口气，伍晨只能小心答应着。

两个人之后就是沉默无语，还是伍晨先翻了个身，弄出了一点动静。接着，肖怀宇也动了一下。他翻向了另一面，没有想往常一

样的拥抱只是背对背的躺着，两个人之间还留着一条缝隙。

良久，肖怀宇突然开口问道：“伍晨，她真是你的表妹么？”

伍晨在黑暗中眨眨眼睛，开口道：“是…

…“

肖怀宇没再问，却也没有睡。没多大一会，身后的伍晨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而肖怀宇的心却越来越沉。

那些伍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也已经不需要再追问了，因为答案已经赤裸裸的摆在了肖怀宇的眼前。

伍晨动摇了。

第二十二章

是的，伍晨动摇了。

伍晨家里面一到过年总是会有很多人，大家凑在一起也热闹。伍晨上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面的唯一一个儿子，这次过年二姐把

她刚会说话的儿子也带了过来。伍晨不由感叹小孩子的成长速度真是飞快，明明他离开家时那孩子才那么大一点。

伍晨很喜欢小孩子，看见那白净柔软的一团就忍不住在一旁逗他。小东西滴溜着乌黑的大眼睛在伍晨脸上扫来扫去，不论伍晨怎

么逗他都一声不吭。

伍晨在一旁“叫舅舅叫舅舅”的说了半天，可是小东西一点反应都不给他，最后干脆小脑袋一转爬走了，惹得伍晨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伍晨的二姐刚巧走过来，就看见伍晨趴在一旁逗着他儿子。于是一把抱起那个还在爬的小身子坐在了

一边。

“我笑他呢，你看着小东西虎头虎脑的真有意思。”伍晨边答着，边握住了那双小手逗他玩。

二姐摇摇头，开始轻轻颠着怀里的孩子：“哎，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养孩子多难了，真是要把你累死。你看他都这么大了还离不

开人呢。我跟你说哈，你以后可要找个好媳妇，温柔听话有耐心的，我可不想让我弟弟每天围着孩子打转。”

伍晨听了，拉着孩子的手僵住了。他小心的错开姐姐的目光，听她老调重提。

“晨啊，你看你都多大了，也该着急自己成家的事了。”二姐看着身边安静的弟弟，觉得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以前还好，可是

次从他去了外地，家里每次只要一提到给打找对象的事他就总是找什么借口拒绝掉。

“姐，不急……”

“不急不急，你总是这么说。晨啊，咱爸咱妈可等着抱孙子呢，我还等着当姑姑呢，你……”

“好了姐，大过年的你就非要提这事啊。”伍晨勉强的笑笑，从二姐怀中把小东西抱起来把她推了出去。

关上门的伍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不见了，心突然开始烦躁起来。怀里的小家伙很不安分伸长了小腿挣扎，伍晨小心的把他放到

床上自己也躺在一旁。

他习惯了肖怀宇，也喜欢上了肖怀宇。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是冲动的，是感情用事的。他甚至想刻意的忽略掉两个人的性别，

也想过天长地久。可是当现实摆在眼前，他才隐约觉得这样可能是错的。两边的家庭要怎么办，父母真的可以那么坦然的就接受

么？况且肖怀宇是GAY，但他不是，他只是喜欢肖怀宇而已。假如有一天肖怀宇喜欢上了别人，那自己该怎么办呢？他不想让父

母伤心，不想让自己伤心，也不想让肖怀宇伤心。

一瞬间，一大堆的问题同时涌上心头缠绕成一团乱麻。伍晨心烦起来，突然很想听听肖怀宇的声音，可是拿起电话举在面前半天

非但没打出去反而关上了手机。

他需要冷静，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决定做错了。

一连几天，家里的人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催着伍晨成家。伍晨想着两个姐姐的三口之家，再看看父母期盼的眼神，心里很矛盾。

也许他真的做错了，伍晨没敢再把手机打开，这几天他已经从想听到肖怀宇的声音，变成了怕听到肖怀宇的声音。

伍晨也在暗暗讽刺着自己，原来他所下定的决心竟然这么不坚决。

伍晨正睡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作乱，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上了肖怀宇的脸。

肖怀宇给了伍晨一个早安吻，刻意忽略了伍晨躲闪的眼神温柔地说：“起来吧，再不起来你上班要迟到了。”

伍晨见肖怀宇眼底的阴影一怔，半晌才道：“啊，好。”

肖怀宇默默盯着伍晨走进卫生间洗漱的背影，两只手在膝上交叉相握可是骨节却捏的发白。

他想了一夜，他还是没办法放弃伍晨。即使伍晨后悔、动摇了，他依然想把伍晨安安稳稳的搂着怀里，对他好，对他更好。

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的认真。

此后几天，伍晨对肖怀宇总是客气又冷淡，肖怀宇不许伍晨回家，可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却又是那么沉默。

肖怀宇生气可是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争吵，因为他怕自己会给伍晨一个先说分开的借口。

肖怀宇觉得自己怂透了，明明两个人在打冷战他却还是想维持这段关系。

这天伍晨叹息着推开门，就看见肖怀宇正对着窗户站着。肖怀宇现在已经不用再去公司上班，学校也还没开学所以他宁愿拿出所

有的时间耗费在伍晨身上，可是伍晨却觉得现在的肖怀宇更像一把枷锁钳着他，让他没有喘息甚至思考的机会。他以为以肖怀宇

的脾气，应该跟他大吵一架，甚至拳脚相向。可是肖怀宇并没有，这么反常沉得住气的肖怀宇倒是让他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肖怀宇”伍晨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他一声。

肖怀宇闻声转过身坐到了窗台上看着他：“哦，回来啦。”。

正值傍晚屋里没开灯，肖怀宇的身子挡住了射进来的夕阳，他的脸隐匿在阳光的背面看不清表情。伍晨的心不安的跳了一下，只

觉得这样的肖怀宇让他很陌生。

伍晨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开口，一阵之后才语气平平地说：“那个……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

“是吗，去哪里？”

肖怀宇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伍晨扫了一眼他的脸，却发现他在笑。

他的笑让伍晨觉得心慌，本来想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可是深呼出一口气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表妹，她说来这边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呢，晚上想让我带她出去转转。所以……”

“哦，好啊。”肖怀宇身子一跃跳下窗台，似笑非笑的走到伍晨面前帮他整了整衣领：“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晚上冷。”

伍晨觉得肖怀宇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可是又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只觉得这样的肖怀宇很奇怪。

肖怀宇的目光落在伍晨脸上，然后突然间拥住了伍晨，双臂施力，像是要把伍晨压进身体里。他把头埋在伍晨的颈间，但是偏偏

一个字也没说。

“你……”

正当伍晨想推开肖怀宇问他到底怎么了的时候，肖怀宇反倒手一松放开了他。

“快去吧，别让你表妹等急了，晚上带她去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多转转。”肖怀宇拍拍伍晨的肩膀，把他往门口推。

伍晨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可是肖怀宇的脸上没有字也没有破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

伍晨深深闭了下眼睛，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事了，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还想不想和肖怀宇继续下去。

把伍晨推出去了之后，肖怀宇就站在窗口看，知道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宾馆的大门，他才坐了下来。

傍晚很短，天很快就黑了。肖怀宇来到之前和伍晨住的地方，用钥匙打开门。

屋里黑着灯，看来伍晨没说谎他真的和那个女人出去了。

肖怀宇走到窗户边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他很久都没抽烟了，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瘾头，后来天天跟伍晨腻在一块，伍晨不抽他倒也忘了。

肖怀宇深吸一口之后，吐出了长长一口白烟。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进来这间屋子了，白天的时候肖怀宇猛然想起有些东西还放在这里，便回去拿。他站在门口的时候，从来没想

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本属于自己和伍晨的地方，现在却还要礼貌的敲门。

没有多一会，伍晨带回来的表妹就像个主人一样把他请了去，肖怀宇在那张小沙发上客人似的等着端过来的茶水，心里想着还真

是讽刺。

女人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偷偷地打量肖怀宇，样子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反倒是肖怀宇嘴角一挑礼貌的笑笑。

“最近还习惯吗？”

女人点点头，小声答道：“挺好的。”

肖怀宇看她这样子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真恨不得问她什么时候搬走，可是毕竟对方是个女人，肖怀宇也不好说的那么直白

。

“工作呢，找的怎么样了？”

女人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

“没关系，用不着着急，慢慢来。你表哥刚来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在这里站不住脚，可是你看人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肖怀宇巴不得这女人找不到工作，然后赶快收拾包袱回家。

“那个……”女人这时突然抬起头与肖怀宇对视，犹犹豫豫地开口：“伍晨跟你说我是他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