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立刻进入戏剧之神附体状态,作哀婉小媳妇状,伏在他爹肩膀上,咸猪手四下乱摸,外加哭哭啼啼:“爸,你别看我,呜呜呜……”
“没关系的,我是你爸,哪里没看过啊。”安东温柔地抚着儿子哭得抖抖索索的脊背。
“爸,那个、那个韩铭是坏人,他说为了报复你,才对我……呜呜呜……”
“……”
安乐感觉安东的手停住了,怕是他刚才那句话分量太大,安东一时消化不了,他赶紧把话题引回来:“其实爸,我没关系的……只要你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不许主动离开我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安乐一气儿说完,仰起头:“好不好啊,爸?”
安东推开安乐不住晃悠的脑袋,盯住安乐大腿内侧的伤口,一个沾满消毒酒精的棉球按下去,安乐惨叫一声。
“疼疼疼疼疼疼!!!!!!!!”
“……”
安乐泪眼汪汪:“爸,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你这个小撒谎精!”安东毫不留情地把酒精棉球滚过伤口,安乐一阵叫唤。
见老爹已经发现,安乐也不隐瞒,得意地扬起下巴说,“爸,我聪明吧,我和秦世欧配合演给韩铭看,哈哈,连你都骗过去了~”
安东终于忍不住,拍了儿子脑袋一下。
“啊?”安乐茫然看着老爹。
“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啊?我和你妈把你呵护得太好了,你这样,以后独立出去了可怎么办……唉……”安东说不下去,一拳砸在扶手上。
“爸……我错了还不行吗……”
安东叹了口气,继续给儿子消毒。
处理好伤口,擦干净秦世欧没事儿乱射出来的精液,安东从柜子里翻出条新床单,裹住安乐,把他抱在怀里,离开这间房子。
与此同时,秦世欧坐在韩铭车里,看着他骨节苍白的手紧握方向盘,眼神阴鸷地盯着自家公寓的楼门洞。
秦世欧说:“我听说他已经离婚了。”
韩铭没反应。
秦世欧小心地问:“你——不会打算把他父子俩撞死在这门口吧?”
韩铭没反应。
秦世欧忍不住把手伸向韩铭的大腿,连拍带摸:“别这样,小铭,我早说了,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负心汉,不值得。”
韩铭突然咧开嘴,神经质地笑了,吓得秦世欧赶紧收回手,韩铭转过头,面向他,一手拿起发声器,按在耳后。
“世欧,我不是哑巴。”
“二十年前我发誓,只有到了复仇完毕的那一天,我才会用我自己的嗓子说话。”
韩铭的眼珠飞快地转动,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我不会杀他,没那么简单的……我要让他也尝一尝,被所爱的人背弃的滋味!!!哈哈哈哈!!!”
韩铭狂笑起来,耳侧的接触器像一个畸形的器官,随着他的笑一抖一抖。
秦世欧用力抱住韩铭,把他锁在自己肩胛之间,这个人还在不断发抖,胸腔里发出可怕的声音。秦世欧吻着他的耳朵:“好了,好了,我帮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渐渐地,韩铭平息下来,一把推开秦世欧,整整衣领:“我要去老太太那里,你走吧。”
秦世欧望着他:“今天很晚了,到我那里睡吧,明天我帮你找房子。”
“不用了,你下车。”韩铭又恢复到斯文冷静的模样,秦世欧知道这时候的韩铭是不能违背的,他只有下车。
可是,韩铭,就算你复仇完毕,你也无法用自己的嗓子说话了吧。
秦世欧望着夜色下魅影一般的宾利远去。
35.老爹吓唬人!
医院,早晨,高级看护病房里,安乐朦朦胧胧醒过来,看见老爹坐在床头。
“爸~”安乐立刻拱过去,蹭蹭。
安东把他拉开:“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还没说你呢,你不好好在学校上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在安东进行进一步说教之前,安乐伸手抱住老爹的腰:“来找你!”
安东按着安乐的脑门:“你妈没跟你说我们离婚了,以后她带你?”
“说了!”安乐直起身子,笑嘻嘻地瞅着老爹,“没关系的爸~就算我妈不要你,我还是一如既往地……”
“行了!”安东捂住安乐的嘴。
安乐伸出舌头舔老爹的手心,一边看着他笑。
安东猛然抽回手,在床单上蹭了两下,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很严重!”
“什么啊?”安乐继续骚扰老爹,“你都不先夸奖一下我千里寻爹的英雄事迹!”
安东瞪着安乐,半天没吭声。
“爸,到底什么事啊?”
“……”
“不会是……爸!你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你来S市是找你那个老基友安大略的吧?啊??”安乐悲愤。
“不是。”安东把手放在床头柜上,停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化验单,犹犹豫豫递到安乐面前。
“这什么意思?”安乐一瞥,没看懂。
“HIV化验呈阳性,”安东眼神乱飘,就是不看安乐,“你、你有可能被感染了。”
“什么??”安乐吓懵了。
“儿子,你先别怕,有可能是误查,我们今天再做一次……”
“不不不,”安乐立刻缩回床里,“爸你离我远点。”
安东看着安乐缩成一小团,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暗中自责,怎么就想出这么过分的招数来吓唬儿子呢,但是,他真没办法了,安乐又不是一般人,属于来软的不吃,来硬的他不忍心那种,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安乐,以后可能真要出大岔子。
安乐小声说:“肯定是秦世欧……我一定要宰了他给我陪葬……”
“安乐?”
安乐继续嘟囔,一抬头,看见老爹挪近了,他吓得大叫:“别过来,离我远点!!”然后又捂住嘴,闷声说,“唾沫会不会传染……”
安东一把拽住安乐的小胳膊,把他拖到床边:“伤口还疼吗,给我看看。”
“不不不——”安乐使劲推安东,“你走开!走开!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安东停下手,不放心地看着安乐:“你要想什么,先告诉我。”
“我要想我以后怎么办!”安乐捂住脸,缩回床里。
“你先想想你哪里做错了,以后怎么改。”安东站起身,又说,“给你三分钟,就三分钟。”
其实搁在往日,安乐那么精明的脑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安东在骗他,可是秦世欧那句“刚从MB那里拔出来的”,真把他吓住了,秦世欧自己撸管射他腿上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不会有什么病吧,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射外面总比射里面好,何况他手脚都被铐着,想推拒都不行。
然后这事就变成安乐心头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那儿,现在,石头真变成定时炸弹了。
安乐坐起身,眼泪鼻涕哗啦哗啦往下流,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36.狂犬疫苗
这谁往病房里打电话啊?安乐不想接,铃响得闹心,他无奈爬过去接了,那头一个痞痞的声音:“小屁孩?”
“秦世欧??”安乐腾地站起来,“你他妈的……”
“哎,你怎么骂我啊,我这可是千辛万苦,给你送好消息来了!”
“我去你妹的好消息!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不是、到底什么事儿啊?”
“你有病!你传染给我了!!!”
秦世欧那边一怔,接着大笑:“我有病?传染给你了?谁编了这么蹩脚的假话吓唬你啊?行了,老师还有正事,不跟你废话,那个‘东国少年’选秀,我给你搞了个区选名额,特别推荐,想清楚了来Q上说哦,等你哦,白白~”
嘟嘟嘟——
安乐疑虑重重放下电话,坐回床上,这时,安东推门进来。
“想好了吗?给爸说说。”
安乐瞅着安东,越看越不对,老爹怎么会骗他呢?而且是这么严重的事……安乐决定不动声色,先试一试老爹的反应。
“想好了。”
“哦?说说。”
“我看我还是自杀吧,注射死比较快,不过针头要消毒,千万不能循环利用,吞安眠药也可以……”安乐冷静地分析各种死法的利弊。
安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上去拉住安乐的手。
安乐甩开老爹:“会传染的。”
安东强硬地攥住安乐的胳膊:“只有性交和血液才会传染。”
“爸,”安乐突然很开心地冲安东一笑,“这样我就不用高考了,是不是?我想去参加那个选秀,那是我最后一个愿望,爸,我不奢求你回应我的感情,但请你,让我实现这最后一个愿望好不好?”
安东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他儿子明显不是他以为的那样:青春叛逆期,三分钟热度,热过就算了。
安东问:“儿子,你真想以后走演艺这条路?”
安乐猛点头:“对啊对啊,我觉得我一点都不适合学术,每天泡实验室,跟在老板后面点头哈腰的,卯足力气做了课题出了成果,发篇论文吧,还得带上一堆莫名其妙的合作者,还得交版面费,完了就在学术期刊网上等着,谁引用你了,谁抄袭你了,我当初想的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想成科学家,想对人类有所贡献,可是现在的学术界……”
“你别上网看人家乱七八糟的评论,就觉得学术界一团糟了,每个行业都有污点,学术界我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不过就我所知,这还是比较干净的一个圈子,里面还是有些人肯坐冷板凳的。”
“爸,你又说教我,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上网随便看评论才这么想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安东笑问。
“我……”安乐语塞。
正在安乐抓耳挠腮之际,门外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
安东把人请进来,护士小姐吩咐:“哪位是感染者?袖子搂起来,打针。”
安乐吓了一跳,安东把安乐拽到床边,搂起袖子,露出大臂,护士小姐用橡皮管扎住安乐的胳膊,拍了拍,掏出一只粗大的针管就要下手。
“等等!为、为什么要打针啊?”
护士小姐白了一眼安乐:“你家长没跟你说?你可能感染了,这种病发病率很高,基本上是百分之百,每年死在这上面的全球就有五万多人,你老实把胳膊伸出来,先打一针,再观后效。”
安乐慌了神了:“不可能,不可能——爸,你不是骗我的吗?”
安东笑:“乖乖的,打一针就好了。”
安乐把头埋进安东怀里,扎完针,护士小姐鄙夷地说:“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安乐推开老爹,重新缩回床里,两手抱着肩膀直打哆嗦。
安东叹了口气:“儿子,爸不对,爸骗你的,那个化验单是假的。”
“可是我感染了,刚才护士都那么说的,她还说发病率百分之百,呜呜呜……”
“那是狂犬疫苗。”
“……啥?”
……
注射死:老师!
注射死:召唤老师!
:想好了
注射死:老师,你说这区选都已经过时间了,我难道直接加塞儿到全国总决赛里去啊?
:是这样的,那天韩总就是想吓唬吓唬你爸,他转天觉得特对不起你,想补偿你,所以给你弄了个名额
注射死:那就算了。
:什么意思
注射死:老师,那个韩总有点不正常,你也离他远点o(﹏)o
:哟,小屁孩,你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啊
:你放心吧,公事和私事韩总还是能分清的,要不然韩氏传媒也做不了这么大是不是,他只负责把你送进全国赛,至于你能走多远,那就和他没关系了,他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注射死:那我还得跟我爸商量商量(⊙_⊙)
:行,你商量去吧,三天内给我个准信
:爱来不来啊
注射死:老师,我爸让我打狂犬疫苗了,你也打一个吧
:……
37.他回来了
安乐对着电脑嘿嘿坏笑,他现在日子过得挺滋润,出院以后,和老爹一起租了个破房子住着,在S市西边郊区,老爹出门找工作,他就在小屋里呆着,预备着先放松几天,缓缓神经。
“东国少年”的广告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打这间小屋往外看,就能看见对面街上一大幅广告牌,在给其中一个人气挺旺的选手宣传,这人叫苏羽纯,男的,收拾得跟小姑娘似的,手里拿一营养酸奶,脑袋旁边一粉红色框框,里面写着“爱纯爱自我~”。
安乐翻着“东国少年”的官网,所有区选入围选手都有一个自己的页面,内容包括每日行事历,个人资料、日志,最寒碜的选手每天也有一两千的点击……
奇怪的是,安乐左翻右翻,就是没找到任剑的页面。
那天晚上他没回去,第二天给吕清河打了个电话,跟他们大概说了说,他找到他爸了,叫他们别担心,吕清河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可是,从始至终,任剑都没有接过电话说一句话。
是不是还在烦他的破奥拓报销的事啊?安乐当时想。
现在看来,任剑有可能被暗箱操作给PASS掉了,还公平公正公开的选秀呢!安乐义愤填膺。
同一时刻,S市远郊,海边一所豪华别墅之中,拱廊门厅里,着统一制服的家丁们纷纷躬身退开,来客从白橡木欧式提花沙发上站起来,恭敬地等待主人出现。
一个妙龄少女搀扶着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太太走出来,老太太穿着苏州老宫廷作坊特制的云锦衣,少女则一身普通的运动服。
“韩叔!”少女乖巧地叫,“你又来看青青啦?”
“哎,青青这回考试怎么样?”韩铭微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一番寒暄之后,老太太让家丁带着青青去玩。
韩铭问:“老太太,您最近有没有检查过放在外面的那几件东西,是不是被人动过?”
老太太脸上冷冷的,并不是她对韩铭有意见,只是她那不孝儿子离开之后,她就再没对谁露出过笑容,而且她一个老人掌管这么大的家族企业,下面又没有个接班人,她心里也焦得慌。
老太太瞅着韩铭耳后的接触器:“小韩啊,你说我老人家还没带助听器,你先给我把模样支在这儿了,你这不是让我闹心嘛!”
“呵,我都戴了快二十年了,老太太您还没习惯?”
“哼,你不就是给老人家示威么,嫌我当初拆散你们俩,啊?”
“这我可不敢。”
“小韩啊,我老了,有时候想想,当初要是不拆散你俩,好歹我儿子现在还能放在眼前看看,唉,我也后悔过啊,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看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