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俞轻舟的喜帖翩然而至,婚礼定在四月一日,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不过算算时间,孩子该是落地了,毕竟谁家姑娘也不乐意挺着个肚子结婚。
管教的婚礼,连向来低调的周铖都给了面子,大早上十点,我们四个便精心打扮奔赴酒店。刚下车,远远的就看见新郎新娘在门口迎礼,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充气拱门,上面贴着几个大字:恭贺王家明先生、许虹小姐喜结连理。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把红包塞到西装笔挺的王八蛋手里,然后凑近小声儿问,“你啥时候改名儿了?”
王八蛋脸黑下来,没好气地指指右后方:“那儿呢!”
我定睛望去,好么,敢情还一个小了两圈儿的粉红色拱门迎风摇曳:恭贺俞轻舟先生、何雪小姐喜结连理。
“这酒店一上午几份儿婚礼?”我随口问。
王八蛋伸出四个手指头。
我情不自禁就想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四月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看着新娘子穿着漂亮的婚纱在冷风中直打哆嗦,我都有些不忍,不过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跟新人握手并递交红包,我也不好总占着坑位。于是简单聊两句,便进了大堂。
我们四个被安排在男方朋友席,奈何左右都是陌生人,好容易瞧见隔两桌有一位,我还没敢叫。
刘迪。
时隔小半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谈笑间神采飞扬,风度潇洒。
典礼很快开始,在经历了各种煽情搞笑温馨环节后,新娘新郎吻在一起,等候多时的宾客们早就饥肠辘辘,于是名正言顺开吃。大约半个小时后,新郎新娘敬酒敬到了这一桌。眼看着王八蛋脸都要笑硬了,我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仰脖干了,可王八蛋却悄悄靠过来递了一句,刘迪在那边儿。
显然,王八蛋以为我没看见刘迪,但是就算我没看见也并不一定需要特意提醒,除非……他知道我和刘迪那摊子烂事儿。
新人走了,我坐在椅子上发愁,虽然有想过找个机会敬酒把事儿说开翻过去,可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哪成想在我踌躇之际,人家刘少爷直接大摇大摆过来了。
“别装相,我知道你看见我了。”什么叫迂回?这人完全不懂。
我赶忙站起来把他拉到一边,以免引起群众围观。
花花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任由我离开。
好容易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我拿酒杯撞了下刘迪手里的杯子,真心道:“这杯酒就当我跟你道歉了,那事儿我干的是不地道。”
“你也知道啊,”刘迪旧怨微消,当下开始数落,“你俩多少年了,啊?我不动你俩也不动,我一动他妈的你俩直接本垒打了!我是属喜鹊专门给牛郎织女搭桥的完后牛郎织女还毫不留情地踩我的背!”
“……”
“得得,干了!”吐槽完,刘迪倒是痛快了。
我连忙也跟着喝干,然后直觉这事儿是过去了,满心轻松。
“下回见着我绕路走,瞅你俩就来气。”
“要不你带个不透明的墨镜?”
“……”
这天晚上花花无比热情,到最后我连求饶的话都喊了,无比丢人。事后花花问我白天跟刘迪说什么了,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赶紧坦白。花花不甚满意,一口咬住我肩膀。我心领神会,赶紧向组织保证,再有这种事儿,一定主动说。
花花总算开心,然后就赏了我一个昏天黑地的吻。
我喜欢和花花亲吻的感觉,像是两个人要融化到一起。
立夏那天,饭店乔迁新址,面积是之前的三倍,装修也不可同日而语。作为最大的股东,周铖很欣慰,并表示以后要投入更多的经历参与经营,争取三年扩张分店,五年树立品牌,八年成功上市。我对上不上市没什么概念,但很乐意多个人来为饭店操心。
开张的前一天中午,我们在崭新的大堂里吃火锅预祝明儿开业大吉,吃到一半的时候花花忽然打开电视,然后我就看见那个要金丝楠棺材的家伙正在某权威台的烹饪大赛节目里当评委。我知道老头儿是个人物,但我没想到是个这么大的人物。
后悔回来吗?我问花花,因为如果他继续跟着老头儿,前途不可估量,而现在,就算印名片,抬头也只能是冯家私房菜主厨。
花花摇头,说幸亏回来了,然后抱住我,搂紧。
小疯子翻白眼,你俩太腻味了。
周铖给他倒了满杯雪碧,吃你的。
吃完火锅,周铖和小疯子组织服务员们去筹备明天的各项事宜,什么彩带啊,红包啊,鞭炮啊,诸如此类。我插不上手,便拉着花花到天台透气。
新店是个独门独栋的三层小楼,天台干净宽敞,租房的时候周铖就说这地方不错,将来可以弄个暖房养花养草什么的。小疯子不干,偏要露天烧烤。我觉得不用那么复杂,大夏天的,吹风乘凉多好。花花没发表意见,只是第二天这里就多了四把躺椅。
初夏已经有些热了,乍一离开空调房,额头便出了层薄汗。
我随意挑了把椅子躺下来,任由小风吹拂,没多久,汗便消了,只剩下舒坦。
花花躺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天空。
我也学他那样,仰望。
电视和小说里总会出现那样的台词:你看,这个云彩像不像牛?你看,那个云彩像不像羊?其实云彩就是云彩,天空就是天空,纯粹的白,纯粹的蓝,广阔,无垠。
一阵风吹过,我轻轻闭上眼,觉得浑身轻松,仿佛自己也要化成一缕风。
以前想追求的东西很多,金钱,名望,美女……可绕了一大圈才发现,世间最美丽的景象,就是这夏日里若有若无的几丝凉风。
就是,此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