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山和宗磊哈哈大笑,乔立山拍着巴掌,眼睛笑成一条缝,脖子处的喉结笑得上下不停的蠕动,看得我这个闹心。
宗磊笑弯了腰:“小张呀小张,你真逗,没你这么逗还真没意思,我和乔总可没这么乐过。”
乔立山喘着笑音说话了:“张浩,也别废话了,今儿晚你请客。”
“干嘛让我请?”
“表示对宗哥的感谢啊,光说废话没用,来点儿实际的才是正道,你不是发工资了吗,还不够你请的。”
你说你一个大老板还蹭一小职员的饭,丢人不丢啊!
是呀,一个多月了,发了工资,刨去借老幺的钱,还有富于,这薪水和我原来相比还就真不赖。请就请,谁怕这个!
“那好,宗哥,晚上我请你。”
“还有我。”乔立山看着我。
“有你什么事啊?我是要对宗哥表示感谢。”
“你不知我和你宗哥是一体的,你请他就得请我。”乔立山抬着下巴耍赖,那样子哪像个总,像个耍赖的孩子。
你和宗磊是一体的,这真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十九章
琢磨着晚上带他们去哪儿吃去呢,浩瀚宫去不起,那里的菜价让我眼晕。
开着车带着二位爷转来转去找地方,乔立山不干了,在后面嚷:“浩子,这都转了半宿了,整个就是一香飘飘奶茶的破纸杯子连起来已经绕地球跑两周了,你累不累啊?合着我这汽油费加起来也能在美国希尔顿酒店吃八回了。”
宗磊在后面呵呵笑“瞧你说的,哪那么邪乎,你在吓着这孩子,别一激动真开美国希尔顿去了。”
好嘛!连宗磊也会插科打诨了。
乔立山搂着宗磊的肩膀呵呵笑:“去美国希尔顿这不正和你意吗!你不是老想让我和你去美国吗,这下好,不仅我去了,还带着一个小跟班的,哈哈!”
俩人在后座上哈哈笑。
拿眼从后视镜里往后瞟,正看见乔立山从镜子里盯着我:“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开,我俩都饿的前心贴后心的就剩下一张皮了,吃你这顿饭可真不容易。”
我倒不急了,放慢了速度悠哉游哉。
“乔总,我的饭不是人人都能有幸吃的,我得让你印象深刻,记住一辈子,你会记得曾有那么一天,一个叫张浩的傻小子带着你游遍北京城寻找一家经过卫星雷达定位的地界儿,这地界神奇的很,吃了这儿的饭,你立马就会通灵,立马就有感应。”
宗磊插言:“什么感应?”
“嗯……就是心灵感应,听说过吧,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跟谁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乔立山扯着嗓子喊。
“当然是……是你和宗哥了……呵呵。”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俩早就心有灵犀了,用不着你再点了。”
那是,我这是废话唠,我这是妄想症。
“你那个卫星雷达定位的地儿到了吗?”乔立山忍不住又问。
“这就到了。”
转悠老大一圈来到我家附近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街,我知道这里有个叫八夜的小餐馆,虽然餐馆简陋但菜价便宜味道又好。
停下车吆喝:“到了,二位哥、二位爷下车。”
“到底是哥还是爷?”乔立山瞟我。
“当然是哥,你别想着老占便宜没够。”
“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我请宗哥吃饭,你跟着蹭,就是占便宜。”
“这便宜我还就占定了。”乔立山哼哼笑,伸着脑袋望着门面:“八夜,这名挺怪,这饭店也太小了,搁得住咱仨人吗?”嘟囔着进了屋。
还好过了饭点儿,小店里没几个人,找了个僻静地儿仨人坐下。
“宗哥,你想吃什么?”我问。
“随便,我又不喝酒,吃饱就行,你看着要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呀?”乔立山赖皮赖脸的看着我。
“那什么,今儿宗哥是主角,要不是为宗哥,哪有你什么事啊,你还是先耐着吧。”
乔立山伸出拳头做出一个暴打我的手势。
想打我,你妄想,我决不让你得逞。
“宗哥,这里的脆皮豆腐做的很地道,要不要来一个?”
“好。”
“还有家常豆腐、鱼香豆腐也特正味儿,要不要尝尝?”
“你怎么一个劲儿的点豆腐啊,合着这店里就只有豆腐菜?”乔立山插言。
干嘛点豆腐,豆腐便宜啊,这还不知道,傻帽!
“我就爱吃豆腐,真的,我就爱吃豆腐。”宗磊说。
“对,你就爱吃豆腐,每次跟你吃饭豆腐来豆腐去的都要把我给吃吐了,这回可合了你心意了。”乔立山托着腮帮子看着我们俩。
太好了,太好了,宗磊爱吃豆腐,这正合我意,别的菜管不起,豆腐管的起,紧忙的要了两个豆腐菜外加一青椒肉丝,这顿饭真便宜,心里这个庆幸。急忙又上杆子讨好说:“宗哥,你爱吃豆腐这容易,我住的那胡同儿里就有个祖传做豆腐的,人称豆腐王,据说早年间是专为皇上做豆腐的御厨,至今还采用原始秘配做法,到今儿已是第八代豆腐传人,他那豆腐准保你吃了这回想下回,吃了下回想……”
“别想了,还有我呢?我的菜呢?”乔立山抢话高喊。
不答理他,就当他是一空气,继续和宗磊聊贫:“准保你是吃了下回想未来,营养丰富这人人都知道,但你知道豆腐的寓意吗?”
“什么寓意?”宗磊感兴趣。
“豆腐质地纯白,色泽明亮,代表醇厚洁净,出家人把他列为万千食物之精髓,是可以历练纯净心灵的食物。”
宗磊点头。
“这豆腐啊还有宽厚仁爱以一本变万通的意义,谁爱吃豆腐,谁就宽宏仁爱,宗哥,你就是这样的人。”
宗磊呵呵笑。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想啊,一颗豆子把它磨碎了,榨出汁,然后就做出与它原来形态完全不同的各种食物,它的宽容就在此,它的变通就在此,变通就可以存活,这是生存的硬道理。”
“绝对有道理,小张啊,你比我这个爱吃豆腐的人还要懂豆腐,我还真想尝尝你说的那个祖传豆腐王做的豆腐。”
“包我身上,赶明儿我就给你切几块去。”
“你们俩有完没完?啊?这还有个大活人那!”乔立山又嚷,可谁顾得上答理他呀,宗磊正和我聊得起劲儿呢,气死他。
“小张啊,你老叫我哥,你到底多大呀?”
据我所知,这饭桌上一互通年龄,也就到了感情深一口闷的哥们弟兄的份儿了,和宗磊掰扯掰扯年龄,他比我大不到三岁,只比乔立山小几个月,而乔立山一口一个小磊小磊的叫着,你怎么不叫我小浩呀!
乔立山终于急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菜单哗啦哗啦翻着,大声对店老板喊着:“我要一个砂锅羊肉,要最大的砂锅啊,再要一个红焖驴蹄筋,再要……再要……你们这儿什么菜最贵?”
“你要干嘛?”我忙问。
“我吃饭。”乔立山眼睛又瞪上了,好像我不给他吃似的。
店老板连忙回应:“我们这儿最贵的菜是生鲜蟹黄鲈鱼。”
“来一个!”
“那……那什么……”店老板支吾。
“怎么了,今儿就给你送钱来了,你支吾什么。”
“这……今儿缺货,这菜没有。”
哈哈,我乐!
“你说你,没有你说什么呀,那你们这儿有骡子肉吗?”
我瞪眼,乔立山回瞪眼。
“骡子肉?不好意思,没有。”
“怎么没有啊,你这儿菜不全啊,我想吃的都没有,今儿我就想吃骡子肉。”
“这骡子肉还……还真就没有,真的,不好意思。”店老板一个劲儿道歉。
宗磊不解:“你怎么想起来要吃骡子肉?我还真就没听说哪个饭店有骡子肉的,你可别为难人了。”
乔立山冲店老板摆摆手:“得了,就要这么多吧,赶紧上。”
我鼓着嘴瞪着乔立山,他也瞪着我,不说话,互相瞪着,宗磊看看我又看看乔立山,呵呵笑:“你俩这玩斗鸡眼呢!”
我点的菜很快就上了桌,又要了主食和宗磊吃了起来,乔立山要了一瓶白酒,默不言声的倒满了两杯,我忙推脱:“我不喝酒。”
“怎么不喝了?”
“我开车。”
“让你宗哥开。”
“那不行,开车是我的活,我不能老让宗哥帮我干。”坚决不喝,是因为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喝醉。
乔立山自己喝起来,喝得没劲,冲店老板喊:“我的砂锅羊肉怎么还不上啊?”
“这就来了,您别急,砂锅羊肉需要火候,火候不够不好吃。”
等我和宗磊都快吃饱的时候砂锅羊肉才端上了桌,真是好大一砂锅,红艳浓稠的颜色,看上去很勾人食欲,乔立山搓搓手,一副喜形于色准备战斗的贪婪样,那摸样像是真饿了,眼珠子都快掉锅里了。
我拿筷子伸过去,让乔立山一把给打了回来:“这羊肉是我的,没你份儿。”说着端着砂锅放到自己面前。
“凭什么没我的份儿,合着我花钱还没有权利吃。”
“对,就没你的份儿。”
乔立山像是耍赖又像是赌气,我不服,伸着筷子和他抢,顷刻之间在羊肉砂锅的上方顿时云山雾罩金戈铁马的开始刀兵相见,他耍周公剑,我用阴风刀……他瞪眼、我回瞪,噼里啪啦筷子的交合声震彻四壁,震得连头顶的小圆吊灯都一个劲儿的颤抖。
这忙不过来,手不够用的,桌下的双脚也开始参战,你踢我踹,他用豹尾脚勾住我的脚腕儿,我用灵鳌步踹他的大腿,他又使出扫叶腿乱踢一气,我改用连环迷踪脚破解,一来二去四条腿在桌底下麻花状死缠一块儿拔也拔不开,震得餐桌像是历经12级大地震,桌上所有杯盆碗筷跟着欢腾地跳动。行,不让我吃,你也别想吃。
店老板和伙计们傻眼愣头的盯着看,一边看一边相互嘀咕:“难不成是武当山的武侠高手惊现人间?今儿让我开眼了,我得学两招。”
“我看是少林高僧,肯定是多年修炼没吃过肉,馋过劲儿了,今儿就为咱闻名遐迩的砂锅羊肉大开杀戒。”
“操,双足鼎力,太他妈过瘾了,你说谁能赢?你说那锅肉能归谁?”
“我看是那小的,瞅见没满脸通红,脖颈子青筋暴跳,连耳朵根儿都扇呼着使劲呢。”
“我看是那大的,瞧见没俩眼瞪得跟铜铃铛似的,拿铁锤子一敲能铛铛敲出声来,连鼻孔都扑扑的能吹出龙卷风来。”
一小伙计满脸的钦佩崇敬:“我一直想着去少林寺学武功呢,没想到这武林高手就在眼前啊!”差点给我们双膝跪拜咔咔磕仨响头拜师学武。
就在不分胜负杀影不见血光的硝烟战事中,宗磊双手压住桌子大吓一声:“你们俩有完没完!怎么……怎么你俩在一块就掐呀?”
这声喊叫让我和乔立山从刚才的血影杀阵中收回动作,桌下的双腿麻花扣也渐渐的松了叩解开绑,乔立山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我小心翼翼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羊肉,他抬起眼瞥我,也不敢吱声,我终于吃到砂锅羊肉了,这都是因为宗磊,因为宗磊我们结束了这场战争。
一起看向宗磊,按着桌子白净帅气的脸被气得通红。我急忙打圆场:“宗哥,你别生气,我俩闹着玩呢。”
宗磊噗嗤笑了:“你俩怎么老玩这游戏啊,跟小孩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俩神经病出来了呢。”
乔立山也笑了,指着我说:“他是神经病,我不是。”
“你才是神经病!”我马上回嘴,绝对不让他占我一丝便宜。
“你才是。”
“你是。”
“就你是,没意思。”
“是你,就是你,没劲儿。”
“停——”宗磊又是一声大喊,眼睛都瞪起来了,这次像是真生气了,我和乔立山都感觉事态的严重,谁都不再吭声,只剩下默不言声的吃。
最后我和宗磊俩人盯着乔立山吃,他一人捧着那一大砂锅羊肉,脑袋都恨不得掉锅里。
三人无语,一人吃两人看。楼上传来哐哐强奏的音乐声,震得墙壁像在颤抖,头顶的那顶小圆吊灯也跟着忽悠摇晃,三人一起问店老板:“怎么回事这是?这是什么动静?”
“哦,楼上是个歌舞厅,一到这点儿就开始闹腾,没准儿这会儿正蹦迪呢。”
瞧今天,我们刚停止了别人却开始闹腾了,没安静的时候。
就在这时,头顶的圆吊灯忽悠忽悠颤巍跳动的越来越厉害,乔立山正埋在砂锅羊肉里闷头吃,我和宗磊的眼珠子跟着吊灯的颤动来回止不住的眨巴,瞬间预感到要发生什么,还没有想明白,只见那小圆吊灯一下断绳,瞬间直直的砸下来。
我和宗磊张嘴惊愕的傻愣,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动作,直看着吊灯忽悠悠坠落,擦过乔立山的脑皮哐的一声砸进砂锅羊肉里,顷刻间红油酱汤像繁花盛艳般飞溅而出,溅满乔立山一脸一身,我和宗磊顿时愕然惊呆。
乔立山毫无防备,哇的大叫一声站起身,惊愕的大喊:“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看着掉进锅里的吊灯懵然乱叫:“这什么档子事?这……这吃个饭怎么还暗藏杀机啊!”满脸滴着油汤子诧异惊恐的瞪着眼,今天他穿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白色纯棉T恤,漂亮的T恤让酱汤溅满前身,像一幅即兴而作的水彩画。
片刻后我和宗磊才醒过神儿,我站起身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吊灯居然掉下来了?老板!在你们这儿吃饭怎么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这……这叫怎么话说?”这情景太突然,我真感到慌了。
宗磊急忙拿纸巾帮乔立山擦脸,边擦边急问:“烫着没?有没有烫着?”
乔立山像是刚醒过味儿来,愤懑的一把脱下T恤,光着膀子用T恤胡抹着脸上的油汤子。
店老板急忙上来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你说这吊灯怎么能掉下来呢,这……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乔立山瞪着怒眼:“从来没有的事居然让我赶上了,你是不是说我幸运啊,中上了百年不遇的头彩。”
“不……不是,这……这真是意外,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店老板惊慌失措。
我也急了,对着老板不依不饶:“你倒是说说,在你这吃饭跟按了定时炸弹似的,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得把我们炸死。这亏了是吊灯,要是一把砍刀咔嚓一下落下,整个就得削去半拉脑袋来,你们这是想谋财害命啊!我们都让这吓着了,我得告你去!”
“那什么……别急,别生气,今儿这顿饭算我请,我不收钱,算是给你们赔不是……”老板一个劲儿哈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