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鱼润

不到四十分钟，医生又来了！这个时候恰好李皓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轩，又望向吴凡！

吴凡轻轻的皱了下眉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见二少爷说对不起，说真相出来了，苏一不是奸细，我们可能中套了！”

李皓一把把李轩提了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滚！！”李轩清晰的吐出这个字，挣脱李皓再次跪到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过了很长一会儿吧，医生从房间里面出来了！李轩像装了新电池的玩具一样，刷的站了起来！

“医生，他没事吧？”

“暂时不会死！”

“什么意思？！”

“二少爷，你应该把他送回家！！他在你家这栋别墅里面，每一天都可能会死！！把他送到他家人身边吧！！……把他送回去吧！！送回去，也许他会活的长一点！”

李轩松开抓着医生袖子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吴妈和吴凡守在苏一的床边照顾苏一！李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李皓坐在对面。李皓先开了口，“今天妈给我打电话，说，出去两个多月爸为什么都没给她打电话，是不是沾花惹草了。我跟她说爸很想她，很想很想！就是最近很忙，没时间打电话！……爸，今天醒了！还不能说话，但是眼球会动，能听见我们说话！”李轩抬起头，看了一眼李皓！不出声。李皓接着说：“告诉我！！可以吗？什么样的真相？”这次李轩没有抬头，但是张开了嘴，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告诉了李皓，秦安泽告诉他的真相！大概有十分钟或者更久一点，两兄弟之间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仿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送苏一回家吧！”李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李轩没说话，走进了苏一的那个房间，坐在沙发上，开始一根一根的抽烟。

“二少爷，别抽烟了！对病人不好！”吴妈的话音刚落，李轩掐断了烟，走出了房间，上了楼。

当第二天的曙光划破天际的时候，李轩下了楼。李皓坐在沙发上抬头望去，李轩的肤色暗沉，眼圈黑红黑红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兄弟两个人全都是整夜未眠！李轩走进苏一的房间，吴妈握着苏一的手，半眯着眼睛，吴凡搂着苏一的脚匀称的打着鼾声。听见脚步声，吴妈立刻就醒了，刚要出声，李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轻的唤醒吴凡，让他们两个人出去了。

李轩一个人坐在苏一的床边，轻轻的攥着苏一的手，看着苏一的头发，眉毛，闭着的眼睛，鼻子，嘴唇……目不转睛的看着，要把这个样子死死的记在心里！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一辈子，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记得这个样貌！要永远记住！……

上午房间里渐渐明亮的时候，苏一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房顶看。李轩就那么握着他的手，摸着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一声不吭。坐了有一会儿，李轩站起身，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把苏一扶起来靠在床帮上，开始细心的给苏一擦身体，一寸寸的皮肤小心翼翼的擦，然后给苏一换上干净的衣服，都是以前苏一和李轩回来住的时候留下的衣服。看着苏一像个没有生气的漂亮的布娃娃一样坐在床上，直直的坐着，也不抱膝了也不低头了，就是直直的看着前方，李轩的眼睛又酸了。使劲的吸了一下鼻子，把吴妈喊进来，自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李轩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稀粥和一盘没有西红柿的西红柿炒鸡蛋。“吴妈，你先去忙吧！谢谢！”吴妈出去之后，李轩坐到床上，一手搂过苏一的肩膀，一手拿着勺子喂苏一吃饭。苏一根本就不张嘴！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前方！李轩拿着勺子的手停顿在苏一的嘴边，不刻意的送到苏一的嘴里，也不放下胳膊，就那么举着……半个多小时之后，李轩的手抖了一下，有少许的粥撒到苏一的衣服上，李轩赶紧放下勺子拿起身边的纸巾，轻轻的颤抖的擦苏一的衣服！忙完的时候，又拿起勺子，可是粥早就已经凉了。李轩不管，继续坐在苏一的身边，把苏一仰躺的放到自己的怀里，拉过苏一的右手看看，那个黑了的指甲应该不疼了吧！医生检查过了，不会影响将来的绘画！轻轻柔柔的捏了捏苏一的手，又放下了！然后开始揉苏一的肚子，一圈一圈的揉着，很久很久没有停下来！这样一直一直揉下去，那么苏一以后一定不会再胃疼了吧！……

一天过的怎么这么快！不可以停一会儿吗？！怎么过的这么快啊！这么快啊！天都擦黑了！李轩把苏一紧紧的紧紧的搂在怀里！不松手！我们一起融化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的不分开了！

李轩再次出去，再次端了稀粥和没有西红柿的西红柿炒鸡蛋进来，再一次将勺子放到苏一的嘴边，再一次静静的等着苏一张嘴，“一会儿，我就要把你送回家了！送到爸爸和二叔身边！吃完饭再回家吧！……”苏一没有张嘴，眼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皓开着车，李轩在后面搂着苏一，车开到了苏家的楼下。李皓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李轩把干干净净的苏一抱下来，放到轮椅上，将毛毯盖到苏一的腿上，紧紧的盯着苏一的脸，看着！要把这个人死死的刻在心里！李皓轻轻的拍着李轩的肩膀，李轩拿出装了变声器的手机，换上新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那个最最熟悉的电话。很快，有两个身影冲下了楼，远远的看见苏一，空中腾飞的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苏一！李皓和李轩在暗处看着这番景象，李轩泪流满面，使劲的咬着手背憋着不出声，肩膀却不住的抖动！看着苏爸爸和苏二叔推着苏一上楼之后，李皓拉着李轩离开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李家的别墅外面传来人类的咆哮声，硬物的撞击声，还有渐循渐进的跑步声，当保镖跑进客厅，看着两个少爷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凌晨三点，居然全都没睡觉，以为是半夜遇见了鬼，“二少爷，有个男人大吼着要见你！”

“让他进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秦安泽冲进客厅的时候，一拳将李轩打倒在地，不愧是警察出身，李轩一边抹着嘴角，一边吐出一颗牙来！“李轩！你厉害！口口声声说没有关着苏一，在你知道真相的第二天，苏一就被送回了家！你在糊弄傻子吗？？——苏一怎么变成这样的？说！！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秦安泽拔出枪对着李轩的脑袋，李皓反手抽出枪对准了秦安泽！“哥，把枪放下！哥——”李皓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枪！“安泽哥，对不起！”

“安泽哥？我配当你哥吗？！李轩，你关着苏一的时候，有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有没有听他说一句话？李轩，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苏一，你是拿什么喜欢苏一的？暴力吗？折磨吗？非要把他整死的心态吗？”“李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打他骂他，你不能！你李轩没有这个资格！”“刚才那一拳是我替苏一打的！”秦安泽说着话低下身，揪起李轩的领子，左右开弓，又是两拳，“这两拳我是替苏爸爸和苏二叔打的！我知道，这三拳根本就没办法和你在苏一身上施加的侮辱折磨相抵消，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和你说，我们扯平了！你李轩永远都欠苏家的，可是，你不用还了！从今以后，你和我！你和苏家！是陌生人！！永远都不相干的陌生人！！”秦安泽说完话的时候，并不等任何人的答复，转身出门了。李轩嘴角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地毯上，米白色的地毯红了一小块。李皓扶起李轩，将这个弟弟搂在了怀里。

第三十四章：萧牧的背影

“一一，饿吗？”

“一一，要喝点水吗？”

“这不是回来了吗？什么事情都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算天塌下来，不是还有爸爸和二叔吗”

“一一啊，手……慢慢就会养好的，以后，我们还画画……”

“一一，困吗？睡会觉吧！”

“一一……”

午夜，当苏爸爸和苏二叔接到一个有关于苏一的电话的时候，彻底的疯狂了！苏爸爸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飞奔到楼下。看见如同带着皮的骨骼标本一样的苏一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只是想确认，这是我们的孩子！这个孩子终于回来了！我们的孩子终于回来了！把苏一半推半抱的领回到家里，还是被苏一的表情吓到了。不哭不闹不笑不动不理不睬，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言语，剩下的只有那双空洞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眼泪，没有酒窝，只有冰冻的神情，不管怎么说话，不管怎么去摇晃他，始终不曾有过反应，这到底怎么了？？

苏爸爸分别给秦安泽和那个要好的医生打了电话，秦安泽先赶到的，看见苏一，喊了两声，摇了摇，然后就是没有任何解释的冲了出去！医生来了之后，检查了苏一的全身，露出及其惊讶和无奈的表情！当然，医生所了解到的苏爸爸和苏二叔马上就全都知道了！苏爸爸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搂住苏一放声大哭，仿佛一颗年代久远的大树，面对强风暴雨的无助和悲伤……

 “孩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我快窒息了，恨不得把我自己的皮扒下来披到你的身上，好让你的身体没有一丝伤痕，你的脑海里没有一丝恐惧，你的心里没有一丝痛苦和难过，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快乐！！孩子，我的孩子，假如可以代人受过的话，我愿意用我所能替换的一切换取你一生一世的幸福和快乐！……”

秦安泽回来的时候，苏爸爸在哭，搂着苏一哭的一塌糊涂。苏一，让一个奔五的男人哭的天昏地暗，也许，没有人想在他的面前哭，只是，实在控制不住！苏二叔，蹲在地上，手握着苏一的脚腕，脑袋抵在轮椅的轱辘上，不动，像个精美绝伦的雕像！看见秦安泽进来了，苏二叔站了起来，走到秦安泽面前，“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安泽并没有想要逃避这个问题，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的把自己知道的讲了出来！

简单的概括一下就是：萧牧陷害，李轩误会，囚禁苏一！

囚禁？这个词用的真好听，还在为李轩掩护吗？还是怕苏爸爸和苏二叔承受不了折磨这两个字呢？不过，不过用什么词语，都没办法掩盖住苏一浑身上下的伤痕和未老先衰的呆滞表情！

苏二叔听完秦安泽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苏爸爸和苏一，转身就往门外走，秦安泽一把就把苏二叔抓住了！“找谁？”

“萧牧！”

“萧牧我会处理，我是警察！苏一是我弟弟！苏一现在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平安无事！萧牧的事我会处理的！！放心！！”

苏二叔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一一……一一……我们……我们去国外吧！”苏爸爸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好”轻轻的坚定的一个字从苏一的嘴唇中飘了出来！没有任何表情！

苏一终于说话了，只要说话就好！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苏爸爸、苏二叔和苏一一家三口已经在路途上了……

秦安泽在苏家的楼下目送着苏家的车消失在马路尽头的时候，很镇定的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家，而是敲响了萧牧家的门。

“我以为你已经逃走了！”

“为什么要逃跑呢？我说过，我等你！所以我不会走的！我什么都没有了，起码要留下一个承诺！进来吧！”

秦安泽走进萧牧的房间，反锁上了门。

“萧牧！我现在不想和你谈什么交情，虚伪！当你把那个手链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将以后的戏都编好了！你的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于心脏病突发，我没时间去给你查这个谜案！在警局陆警官一伙人是不是真的动用私刑，这个我也不想去考究！我不在乎你作为云间的卧底害死了多少人！我不追究你为了报仇杀死了陆警官！很坦白的和你说，作为一名警察，我不称职！我没有那么强的责任感和正义感将你亲手杀人的事公之于天下！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我弟弟苏一！！”……“我不知道李轩是怎么囚禁他的，也不知道到底李轩是怎么摧残折磨他的，可是我知道结果，苏一傻了！而这些，是你萧牧一手策划造成的！！……”

“我没有想过李轩会这样对待他，我以为事情发生之后李轩会原谅苏一的！！”萧牧打断了秦安泽的话。

“原谅？？哼！！你试试把我父亲害成植物人，我能原谅你吗？？”秦安泽的语调提高了一倍，现在心里有的全都是仇恨！

“你要杀了我吗？……”

“杀你？真聪明！起码我不会让你活好！”一边说着，秦安泽一边举起了枪。

“假如你真的杀我的话，你会坐牢！给我一段时间，我想去拜祭拜祭我爸爸和妈妈，然后结束一些事！可以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对我来说就是一副皮囊，没什么意义！”

秦安泽的枪指着萧牧的脑门，停顿！过了好一会儿，秦安泽放下枪，“希望你遵守你这个承诺！”说完就走出了门。其实，就算杀人不坐牢，秦安泽也下不了手！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加兄弟了。

青山绿树野花，小孩村妇农家，一片祥和！这里是农村！一个很偏远很偏远的小山村，这里的孩子要翻过两座山才能去镇上的小学上学；这里的农民从来都没见过真的越野车是什么样，也许就连小轿车也没见过吧；这里的农妇勤劳能干，从来都不吝惜自己的大嗓门；这里所有的一切仿佛将人们带入传说中的世外桃园！苏家三口并没有出国，只是想找一个很纯粹的地方，给苏一养病。苏二叔开着车，苏爸爸一手搂着苏一，一手翻看详细的中国区域地图。开了将近三天三夜，终于在贵州省境内的这片净土停了下来。

当越野车翻山越岭的到达小山村的时候，村上大概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大家带着极度好奇的心情，在车前车后转悠，叽叽喳喳的说着当地的方言。苏二叔下了车，说了几句话，人们只是好奇的看着他，似懂非懂！有一个年长的人走上前，用不是普通话又近似普通话的语言跟苏二叔对上了话。年长者将苏二叔想要租房的意图跟大家讲了一下，很快就有人跃跃欲试的走上前来。年长者微笑着和苏二叔说，他家这几年收成很好，今年新盖的房子，有空余房间可以让他们住。苏二叔立刻从钱包拿出了几张百元大钞，那人看了看钱赶紧摇头，看着苏二叔非常坚持，只是从其中抽了两张。苏二叔打开后备箱，拿出很多在路上买的零食分给了围观的群众。然后开上车跟着“房东”走了。

开始的时候苏一并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苏爸爸每天都会把他推到院子里晒太阳，有的时候下小雨，苏爸爸就会拿出大伞，给苏一撑着。“房东”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点的去镇上上学，最小的孩子五岁，整天在家玩。开始的时候不熟，小孩儿也不敢说话，日子稍微久一点的时候，小孩儿开始靠近苏一。起先就是满山坡的跑，把掐回来的花放到苏一的腿上，然后就是轻轻的拉苏一的胳膊，再然后居然使劲的推着苏一的轮椅在院子里转悠。

“哥哥？”

苏一轻轻的露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