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很有风度的。”七夕打了个喷嚏,吸着鼻水崇拜的看着前面的人影说道。
兰科受不了那腻人的香气,大步追上前面那个自得其乐的人,拉着他的衣袖不爽的问他:
“我们要去哪儿啊?”
“哪里人多就去哪儿啊,这地方我也不熟啊。”百里陌说的理直气壮,朝后面两个被来往人流撞得快缩角落的人高声喊道,
“你们跟紧了,在这里失散就麻烦了。”撇开离崖不说,七夕那张水灵灵的脸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拐到小倌馆去。
“到人多的地方找挤去啊。”兰科不情愿的跟着他往前走。沿途带着邪、揣测的眼神让兰科浑身不舒服,而当事人一副我任逍遥的样子,坦然无视。
这花都九曲十八弯的街道不少,没多久四人就摸不着北了。
百里陌秀眉一挑,走到离崖面前吩咐道:
“离崖,给我找灯最亮的地方。”
离崖乖乖的照他指使做,往四周看了看,他指着前面高兴的说:
“前面,有好多灯,人也好多。”
兰科和七夕探着脑袋张望,到处都是人,哪看得出人多人少啊:)
“往前走吧,难得来一次著名的花都,不能败兴而归吧。”百里陌嫣然一笑,兴致勃勃的往离崖所指方向走去。兰科拉着七夕和离崖赶紧跟上,心底哀叹,他目前为止除了挤人还是挤人,还败兴呢,他的“兴”一开始就没提起来过:-(
四人来到灯笼最密集的场地时,兰科着实被黑乎乎的人头以及眼前缀着宝石珍珠,闪亮的几乎刺瞎眼睛的大型舞台吓傻了。这是什么?珠宝展吗?:-O
:舞台四周挂着华美的绸缎,璀璨夺目的宝石就镶嵌在上面,在灯光下流窜着让人垂涎的光泽。
“哎,这位兄台,这是在干什么?”百里陌温和的笑着,询问身边穿着富贵的青年,青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估计看百里陌气质出众,那不耐的神色略有好转:
“马上就要举行花都一年一度的选魁大赛了,听说今年连十三王爷都来了。”说完有匆匆把视线转到舞台上。
“选魁大赛?什么东西?”兰科抓紧他的袖子问道。
“就是选出最漂亮的人。”百里陌饶有兴致的看着,拉着四人挤了半天找了一个能纵观全场的角落等着看即将出场的美人。
刚说完,有清越的乐声响起,闹哄哄的人顿时闭上嘴,整个会场只听到那乐声慢慢停歇,然后走出来一个瘦高个,笑得眼角的皱眉都清晰可见。一番开场白后,他报出首先出场的美人:
“琼袖楼,霓裳姑娘,献舞。”
男人退下,一位身着斑斓羽衣的女子莲步轻摇缓缓上台,台下叫好声一片。
“虽说是美人,不过清秀有余而韵味不足。”百里陌看着台上旋转跳跃的女子,摸着下巴评价。
兰科看不出什么韵味,他只觉得那人跳得很美,至少他没见过那种舞:-(
跳舞的美人下去了,接下来又上来一个白衣劲装的美人,一支剑舞博得阵阵喝彩。百里陌又在评头论足,兰科已失了兴趣,懒洋洋的四处乱看。
比试还在进行,各色美女齐上阵争奇斗妍,各展风姿,台下的人看的目不暇接,心潮澎湃。
“她们美得各有特色,何必硬要选出一个呢?”
“为名为利。”百里陌浅笑着回答。兰科只觉无趣,正想劝百里陌回去,台上突然两个人,搬着把椅子放在台上,随后从幕后悠然走出一名紫衣玉冠的男人。他面容清俊,笑容颇有点风流公子的佻达,明明步态闲雅,却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凛然之感。
自他出现,百里陌的脸色就变得极难看。
那人站在台中央,环视全场后朗声说道:
“本王今日打断选魁大赛,实属无奈,本王正在找一个人,若是有人能提供他的线索,本王会重重赏他。”
说完,有一侍从捧出一只木匣,小心的拿出里面的卷轴,轻轻摊开。画中的人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人吗?恐怕只有天上宫阙才会有如此美丽的人!?
画中的人坐在船顶上,头顶皎月高悬,一头银发逶迤散在身后,殊璃清丽的脸孔带着不可亵渎的圣洁,不可思议的银眸中闪现的一丝慌乱,让这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相貌生动了几分。这种小细节都抓得如此细致,可见作画之人对这幅画倾注了不少心思。
男人不理会底下痴迷的神情,他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细细品味着初遇那晚,那人瞪大眼睛傻乎乎看着他的样子,眼神不由变得温柔多情。
看着台上皇帝最器重的弟弟,手握重兵的十三王爷温柔凝视的目光,台下的美人个个气的牙痒,本想借着选魁大赛的机会获得王爷青睐的想法被一张画搅了局,你说她们能不恨吗!!!
那张画一出现,兰科就暗叹不好,头顶百里陌的目光灼灼的好像要在他头上开了洞似的。离崖仔细看了那副画好几遍,因为他眼神好也就比一般人看的细致,他歪着脑袋,疑惑的开口:
“奇怪,兰科,那人和你……”接下去的话被百里陌捂住堵在嘴里,他只说了句“回去再说”就拉着离崖离开。七夕怪异的看了兰科一眼匆匆跟上。兰科心里那叫一个悔啊,狠狠瞪了眼台上吃饱了撑着的家伙,他打起精神追了上去。
回到船上,百里陌二话不说就把离崖和七夕打发回去睡觉,他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兰科,示意他跟他进来。
进屋,关门。百里陌帮他倒了杯茶,坐在一旁斜着眼瞅着他说: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兰科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他强笑着喝了口茶,装作不以为意的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人只是长得跟我有点像而已,而且他的发色跟我一点都不一样。”
“说的对,普天之下长得相似的人多的很,”百里陌走到他身边,伸手揭下他的面具,露出底下绝世无双的脸孔,他轻浅一笑说,
“不过,如果这世上还有第二张和你一样的脸,我百里陌三个字倒着写!”
倒着写?兰科分神想着百里陌的名字倒着写是“陌里百”茉莉白?白茉莉!这名字挺配那骚包家伙的:-)
百里陌看这家伙不知道想了什么东西,笑得一副呆样,他的巴掌毫不客气的呼过去,差点把他拍地上。
“说吧怎么露陷的。”百里陌舒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说。
兰科还在揉脑袋,听到百里陌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像只踩了尾巴的猫“喵呜”一声窜起来,指着百里陌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百里陌好整以暇的看他表演,笑得得意的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爬屋顶啊,当我死人吗?”
“你……那你……”不会当我是怪物,不会怕我吗?
兰科想起初遇七夕的那晚,被他一嗓子“鬼啊”喊得他郁闷了好久,渐渐的他知道自己这银发银眸在这世界有多么格格不入,因为害怕被讨厌所以一直隐瞒着。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只是外表与我们不同而已有什么好支吾的。”百里陌说的轻描淡写,兰科却是大大松了口气,他看着百里陌轻轻的笑,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但百里陌的下一句话直接浇熄了他的小暖流,留下一缕细烟。
“再说,就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残废的人有什么威慑力,我怕你才有鬼呢!”
百里陌笑嘻嘻的说完,成功迎来一声把他的门都要震碎的摔门声,兰科恶狠狠的踩着步子往外走,心里真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明知道那死白茉莉什么德行,他还被他三言两语骗的差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傻啊!骚包白茉莉,我以后再被你骗,我不但名字倒着写,我连路都倒着走,混蛋!!
13
在整个花都都在热烈议论那画中人的时候,话题中人正肚皮朝天睡得哈喇子乱流。
货船休整了一夜,必需品也都办齐,百里妈妈神采奕奕的指挥着工人扬帆,起锚。百里陌曲起一条腿,坐在角落,慢条斯理的啃着苹果。七夕本来想去帮忙,结果在被一包大米压趴下后,人家工人叔叔很客气的把他请到一边,七夕郁卒的蹲在百里陌身边画圈圈。
百里陌随口安慰了几句,把苹果核左右转着啃得细细条条,他随手往外一扔,核落入水中,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岸边某个衣着不凡的男人抿着唇,不悦的看了百里陌一眼。
兰科咂咂嘴,卷着被子贴着墙继续睡。
“哐当”门被人撞开,七夕扑到兰科身上,摇着他的身子焦急的在他耳边叫:
“兰科兰科,快起来啊离崖……有人找离崖来了,你快别睡了啊~~~~”
兰科睡梦中被人用几乎摇碎全身骨头的力道摇醒,晕晕乎乎的说“
“哈?离崖……什么?”
“离崖要走了!”七夕对着他的耳朵鼓足全力大喊。
兰科朦胧不清的眼神瞬间被冲击的清醒无比,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拖着鞋子往外跑。七夕跟着他告诉他人就在甲板上,兰科应了声,快到甲板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七夕粹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背上,两人差点摔倒。
“你……你干嘛突然停下来?”七夕捂着鼻子不满的说。
兰科转过身,表情复杂的说:
“离崖找到家人,是好事啊,我出去干什么……”
是啊,一开始带他出来的目的就是帮他恢复记忆找到家人,现在成功就在眼前,为什么他却有点不开心呢?
七夕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明明不高兴还要硬装轻松的人,他推了兰科一把,笑容讨喜的说:
“先生还等着呢,去看看也没关系啊。”
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甲板上时,百里陌正跟一个清瘦男子对峙,离崖害怕的躲在百里陌身后,工人们自觉的站在一边观察事态发展,百里妈妈神情冷峻,手里抓着一根柴火棍严阵以待。
一上来就要面对这种诡异的气氛,兰科刚刚经历“地动山摇”的脑袋开始抽痛起来。
“先生,兰科来了。”七夕拉着他走到百里陌身边,百里陌冷睇他一眼,袖子一挥退居二线,坐到刚才啃苹果的地方,吊着眼等着看戏。离崖看到兰科欢呼一声,扑到他身上,蹭着他的脖子。兰科习惯性的拍拍他的脑袋,一束冻死人的目光从对面射来,兰科打了个哆嗦,放在离崖头上的手僵了几秒。
“在下赫连枢,是特来迎接我家庄主的。”
那人收回冷冰冰的视线,朝兰科不卑不亢的微微俯首,说出来的话就像他的脸一样跟结了冰渣似的。
“我……我叫兰……科……”兰科不由得悄悄抓紧离崖的衣袖,低着头紧张的回答。
“我听那位百里公子说过,”赫连枢说着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百里陌一眼,继续毫无表情的说,
“庄主遭邪教奸人暗算,跌下悬崖,多亏公子出手相救,您对庄主的救命之恩,浮生山庄没齿难忘,改日定当奉上重礼登门道谢。”
“啊……不用……”兰科不习惯太文绉绉的话,他听不太懂。还有,浮生山庄是什么,原来离崖是庄主啊!
兰科偷眼瞧着埋在自己颈窝处的男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好像捡到一块好漂亮的石头却被人告知是宝石,石头是属于他的,宝石却不是。
百里陌睁开眼,眼中冷光闪烁。
浮生山庄,有名的冷血山庄,虽为正道却行事诡秘,狠辣嗜血,不留余地。百里陌曾无意中经过一处被浮生山庄所灭的盗贼据点,一地血腥,所有人都是被人割断颈部大动脉,喷洒出的血遍布每个角落。百里陌被恶心的三天没胃口。所以他对浮生山庄不待见。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赫连枢不在理会兰科,撩起下摆单膝跪地,垂着头,恭敬的说,
“请庄主随属下回去。”
兰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拉着离崖就想躲到百里陌那儿去,然后想到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他插手,又硬生生止住脚步,拍拍他的脑袋,在他清澈天真的目光下兰科拉着一张写满“不情愿”的苦瓜脸,硬扯着微笑说:
“离崖,你家里人来了,要带你回家。呵呵……呵呵呵……”这笑声就像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听着十分恶心。
百里陌恶狠狠的盯着他娘手里的柴火棍,矛盾着这一棍子下去是该用打残的力道好呢,还是打死的力道比较干净?赫连枢神色不变,坚定不移的望着他家庄主。
离崖呆傻的看着兰科的脸,刚才的话应该是让他走的意思吧,可是兰科藉着宽大的袖子把他的手抓得死紧,他稍稍一动他就更加紧的拉回,动作上完全没有他话中的豁达。
兰科看着离崖又傻里吧唧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反驳他的话,心里那叫一个苦哦,自己辛辛苦苦给那只骚包白茉莉当牛做马的好不容易拉拔的这么活蹦乱跳的傻小哥要倒戈了啊~~~兰科爸爸在心中泪奔~~o(>_<)o~~
“不要,我要和兰科一起。”
正悔着呢,突然一双大手把自己用力的揽到怀里,头顶上离崖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他有点陶陶然,兰科感动的仰头看着离崖的下巴,一时间觉得连那青色的胡渣都显得十分可爱:)
听到离崖铿锵有力的回答,百里妈妈笑着扔了柴火棍,工人们松了口气,百里陌撇着脑袋温柔了眉眼,七夕直接蹦道离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大声称好。离崖腼腆的笑,视线不经意的接触到赫连枢的眼神,他僵住笑脸,冰冷的视线仿佛冻结了他的奇经八脉,彻骨的寒意游遍全身让人无法反抗。
赫连枢站起来,慢慢走向被兰科半搂半拖着走的离崖,众人顿时觉得随着的逼近周围的温度也在下降。距离安两个狼狈的人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语调生硬语速缓慢,冷言冷语中是赤的杀意:
“小郁,天地万物皆为刍狗,我们没有怜悯也不需要感情,你多余的坚持只会招来灾祸。”
“不好意思啊,这里没有什么小郁只有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和一群没多少学识的普通老百姓,你那套言论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一抹瘦削的身影施施然闯入两方中间,百里陌挡住赫连枢那洞穿人的视线,笑意盈盈的直视,面上风轻云淡。
七夕赶紧帮着兰科把吓傻的离崖拖到安全地方,兰科抹了把汗,担心的看着暗潮汹涌的两人。
“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是何用意?”
“没什么用意,就是看不惯你。”百里女王抬着下巴,高傲的说。
兰科见势不好赶紧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冲进“战圈”里,大张着手朝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忙不迭的连声喊道:
“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啊,这艘船小经不起两位折腾的。”
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的中工人们连忙点头,表示兰科同志说出了在场所有劳动者的心声。
很严肃的气氛被他一搅,百里陌体内沸腾的热血冒了几个泡泡无趣的偃旗息鼓了,赫连枢看了远处缩成一团带着惶恐之色偷瞄他的离崖,又看看被百里陌拍了一掌嘟着嘴埋怨的人,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就这样停手,但离崖那样子硬要带走也很容易只是若他路上又吵又闹赫连枢不保证自己一气之下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看来只能先利用那个长的其貌不扬的家伙把庄主带回去再说。
打定主意赫连枢也不再坚持,接受了兰科结结巴巴的邀请,随着他们走到船舱由武斗变成文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