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穿越）下——红叶无相

长歌道，

“诺，这位改了个名。毕竟在陈国，华国的碧侯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去从商，顶着那名头可不好。”

我点头认同。

这位长得颇喜感的小哥用锤子狠狠钉了钉门，再拉了拉门，对着我道，

“二位公子，修好了。”

我道了个谢，问，

“这几年皇上过得如何？”

他说，

“也不知如何说起，现在四处征战都是靠皇上御驾亲征。看刚才二位公子不是还同皇上说着话，何必还问皇上过得好不好这话。”

长歌道，

“御驾亲征？刚才还说着话？”

同我们说话的小哥木然答，

“是啊。半年前元誉帝驾崩，把皇位丢给了咱将军。华氏天下现今全由咱将军护着，朝臣也没说啥。”

一口茶堵在我喉咙里。

咳嗽之间有人顺着我的背拍着，

“别激动，淡定，淡定。”

我伸手掐住正给我拍背顺气的人的手，

“老子这辈子就是全给你们算计的。”

他说是是是，对不起您老人家。

我风风火火拽了那修门的小哥及其余修门的兄弟众杀到叶衡明军帐前，对着那披挂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明黄的那位姓叶的恬着脸问，

“华胥呢？”

叶衡明道，

“你到是舍得回来问一句。”

我真真想扑上去掐着他脖子问一问，但是这一扑的结果必定是我在扑上去被拽下来往后的某段时间内被剁成一大滩肉沫。

叶衡明说，

“有战争，就有瘟疫。先帝不幸染上瘟疫，咳了一年血，委实是撑不住，便去了。”

他说，

“你要想找先帝叙旧，去带上酒水香烛去永陵上一次祭罢，要金牌朕赐一张给你。”

又顿了顿再继续，

“先帝怕你不信，有说过若是你要去开棺查看尽管去，任何人不得阻挡。他说他舍不下你，折腾许久当真是对不住，你要是回来听到这消息想必也能安心。从陈国过来到我国国境以内时有看见各处飘的黑白两色的纱罢，才挂了半年，还有两年半得挂着。”

叶衡明问我，

“还有什么不知道不清楚的要问，就快说。朕还有朝政要处理。”

我大手朝着他一伸，

“草民自会赶去永陵，烦劳陛下恩赐金牌。”

叶衡明叫人去捧了过来，我往怀里揣好了就走。

背后有人说这等贱民胆敢如此无礼，回头瞟了眼，叶衡明指着一个胖子吩咐了声拖下去仗责二百军棍。

走出军营时看见长歌蹲在路边叼了颗狗尾巴草直勾勾地看我，我过去轻踹了之一脚，

“走了。”

他抬头道，

“别憋着，会发疯。”

我又一脚踹过去。

正在慢慢消化什么恐怖的真实的伪天然呆伤不起可知道。

我说，

“真死了？”

长歌说，

“啊，恩。瘟疫。”

我蹲到长歌身边，做了托腮望天的样。

大冬天的出个啥的暖阳。

我道，

“没下雨啊。”

长歌用手肘一拐我，

“往那边去点。”

万里有云，阳光刺眼。

这当口不是该要小雨淅沥缠绵地下，然后咱淋着雨狂奔，再倒地呕出口老血？

从搅在一起那时到现在，差不多十七年，弹指除了人已老，也有故人死了。

原来到了头，皇上还没挨到先整死臣的那天，自个先把自个整死了。

神奇的感情，神奇的执着，神奇的地球乃至宇宙。

这里是本人蹲在荒野边上发出的悲叹，我正处于人生中根本过不了的坎，感情。

鄙人目前正在木然的享受传说中的‘天崩地裂’四字神髓。

一百六十六、

人啊，就只有在痛到无以附加时才想起来自己尚苟活于世这茬。

后浪看着前浪惨死在沙滩上，还是没有任何办法的继续死在沙滩上。

以为正如手中握着命运线所以人定胜天，可是最后还是在有限的老命耗尽中化作几段骨头和一堆小白灰。

在全部落空后开始回想曾经充满的感觉，广大人民都开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想念。

我还记得一堆又一堆和他在一起时的事，记得我能想起来的所有事。

那个遥远的多年前，传说中的一见误终身、那个遥远的多年前，肉贴肉时有听到的心跳、那厮瓦亮亮的小眼，勾人的小笑。

人过一辈子可以回想的事情，挺多。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有意义，什么叫做没意义。

长歌用手撞我，

“回去了，现在这造型想在蹲茅坑诶。你看你看，军营那边有好多小哥探头过来看哦。”

我当然是斜着唯一的目瞪了之。

我说，

“你叫我回来就是为这事？”

他疯狂点头。

我道，

“我要去永陵。”

长歌伸手揉搓了我的头顶，

“好。”

他说，

“你不哭？”

我起身继续伸腿踹之。

迅速的刨了一个月左右的路奔到永陵。

我带领着长歌及赶来会师的南宫紫阳，骑着三匹山区专用交通工具毛驴君，晃着明晃晃的金牌，大摇大摆进入了华胥的墓地范围去。

地宫之上，那是一座长着无数小歪树及杂草的大号土堆小山。

我蹲在墓道口深思了几天要不要进去开棺验尸，最后都是灰溜溜的走人。

守墓大军差了代表团过来问我，

“大人可做出决意了？先帝已去了不久，墓道迟迟不封，这个……”

我看着人家那火热的眼神十分的不好意思，终于说了句不进去看了，去祠堂里拜一拜，烧点钱纸就好。

踹掉一切尾随者进了祠堂，大门关好。

对面就是那万千烛光中的牌位。

我坐到香案前的地上，狠命地揉了眼再睁开，睁开眼再揉。

论现实之可怖。

我说，

“你讨厌。”

我说，

“你混蛋。”

我说，

“你咋就不折腾了呢。”

他在的时候巴巴的想逃，他不在了又巴巴的想贴上去，想着要什么都还没开始该多好。

真理一直在：人民在犯贱中成长，爱情在犯贱中永生。你渣我渣，此为何其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我突发奇想地把脸凑到香案边蹭了蹭桌案，再伸手抓了华胥的牌位过来蹭。

木头制品，触感只有相当的冰凉。

莫名感到了冷，抱臂摩擦之间剩的那只眼就华丽地模糊去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啊。

倒霉似我。

果断抱着姓华的牌位在地下打着滚抱着怨撒着泼，翻腾到最后鼻血君踩着这点报道而来，迷迷糊糊就又没用地晕去了。

后来也不清楚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总而言之，大腿传来被人掐了一狠把的剧痛，长歌在说，

“你要坚强点哈，早晚都得两只眼睛全没有的。老命还在就好了，恩。我可好不容易保了你的命，你可别闹想不开去撞墙。”

我自己动手摸着自己的大腿狠掐，这痛得相当真实。

分不清梦和现实在于，无论如何想睁眼，眼前都是一片黑，还搭上纱布缠绕在脸上的紧绷感……

悲壮的人生斗士在下我，死完小情不说，眼睛也全瞎了。

长歌的声音飘进耳，

“你那天情绪忒的激动了些，全嚷着些后悔了什么的。你整出来的情况，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哈，还逼我施法把你和南宫紫阳立马弄回陈国。”

我伸手隔着纱布感受两个陷下去的眼眶。

我说，

“你个死不靠谱的，你上次不是答应让我死得干净些，结果又让我回来受折腾。上次顶天被抽打得多了些，这回小情没了，眼睛也没了。”

长歌道，

“上头说你阳寿未尽，我还不是没办法。”

我说，

“现在可以死么。”

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我往被窝里缩了缩，

“于是你还欠着我愿望。”

“要死人复活是不可能的。”

“噗，我只想说容我在多想想，啥时候想出来，啥时候再说呗。”

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好可惜。

“我还有多久好活？”

“挺长，况且恭喜你，鼻血奔腾它成为历史了。”

一百六十七、

我呈大字态躺倒在地板上，腰杆上传来被人轻踹一脚的感觉。

“华先生，就算现在学生都跟陈先生陈夫人出去春游了，你好歹也有点为人师的样好罢。我要出去晾衣服，你不要在路中间躺着，挪一挪，我晾完衣服就回来扶你回房。”

往旁边一滚动，头顶上一声叹息，有人伸手拉了我坐起来。

我道，

“宿花。”

“恩？”

“我让你过了的。”

“可是你还是挡在我前面啊。”

“唔……”

宿花小弟再叹一声，远去了。

我现今二十九岁了，这个年纪扛着杆神算的大旗出门充瞎眼神棍忒没说服力。

去年陈子翡带着他老婆领了票华国的流浪儿童浩浩荡荡过来投奔我，安阳帝竟然也给之以安排，姓陈的家两口子还住在了我隔壁。

陈子翡说我以前反正也捞了个私孰的全体人员自家教养，这回也将就收了一帮流浪的倒霉孩子们玩呗。

那时我正在心伤惨重，吃了睡睡了吃的浑噩状态，果断一摆手表示不干，理由还是有力的瞎子有心无力。

结果在某个我睡得安稳的日头上突然就被魔音灌了耳。某个混蛋揽着老婆，指挥着一群倒霉孩子在我的大门口悲啼不已。

嘤嘤复嘤嘤，老顾睡不着。

陈子翡六年和我没联系，想也知道大概是某只死狐狸精涌起了对老顾我的无限责任心，要找点事给我冲淡下悲情。

长歌奔来对我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整天不是没事做？可巧陈大人从华国过来找你开学堂。

我用手掏了掏还在被门外的鬼哭狼嚎洗礼的耳朵君，点了点头。

后来安阳帝丢了个固定的仆役给我，虽然人是爷们，可惜名字娘的宿花小弟。

后来实践证明了瞎子哥在下我人瞎了但嘴巴还能说，讲课还是不成问题。

不用常常睡觉以致时时做些刺激自己神经的梦，对着一片黑说话反而成了最大的救赎。

华国的消息我已经不能再主动去碰，出不了门看不了纸上的前线报告。到是陈子翡过来和我灌酒时偶尔会提一些。

华国仍旧战火纷纷，我老娘在山上坚持着吃斋念佛外加时时下山救济战火中的国民，弘扬牛鬼蛇神的同时大有了一代明尼的风范。

话再说回来，我原本时时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子翡那般会找事爱闹腾的货会去娶个老婆来拴自己。只为这货家老婆也是个爱找事会闹腾的。

几天一场相亲会的有木有！

瞎子看不见啊喂！对面那货到底长得如何小家碧玉还是很有创意根本是浮云！

总不可能我拉着人家的小手，温情曰，

“姑娘，可能给摸摸脸？”

我不怕她甩我耳光大骂死流氓及尖叫非礼啊。

我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着说她那啥操已经奉献给了我，于是要小爷我立马准备娶她回家过日子这档事。

最怕她爹娘一定说娘子神马的不能退换货哦亲。

我还正想着陈夫人热衷于给我找老婆这茬而打了下冷颤乃至连连大了喷嚏，晚上陈子翡过来给我八一八郊游那些时，其间有声音谄媚地道，

“我家娘子又给你相上位姑娘，该天有空去会会？”

我开始沉痛自己玩瞎了自己的事实，哀痛于不能用鄙弃的眼神把他陈子翡从头看到腿，再从腿看到头。

陈子翡这妻奴，真不厚道。

打发了这位回家陪他那肚子里踹上了个娃的夫人，叫了宿花带人过来收拾东西包括收拾我回自己的房。

每一天大同小异，睁眼闭眼还是有区别。而今是睁眼黑，闭眼如果做梦的话，就能有明媚的风景。

我的倒霉学生们收了他们陈姓师父的老婆的唆使过来问我，

“先生为什么没有妻子呢？”

老师我陷入沉思，自虐的回想。

好像有人喊，

“XX！赵师娘说回去吃饭了！”

混乱的脚步声自我周边蔓延开，我嘴角有抽搐。

陈子翡家老婆大人不是要人来听我的八卦咩？一句回去吃饭就让这些兔崽子一哄而散是要闹啥啊。

我坐在原地愣然，扯着嗓子喊，

“宿花，扶我回家吃饭！”

吃饱就洗洗睡，除了隔天出门去和陈子翡上课我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还有授人课业的价值，没到废物的层面，我对此甚满意。

晚上的梦里又是不可说的某某。

他还是那满世风华中那啥XX又OO的少年样，长袖飘飘，如画眉目。仍旧是那般迷花了我曾经的一双老眼的范，恶心巴拉地叫我，

“淇梁……”

酸死人。

眼前的人和风景都散开成了无尽黑暗。

我的鼻孔被鼻涕塞满。

深呼吸再深呼吸，脸上有些痒，眼睛还那样。

“淇梁……”

很熟悉，但是隔了很多年都没听过的声音。

我开口叫了很多年都没叫过的名字，

“华胥。”

他说，

“是我。”

背上被人伸手一搂，脸部贴上发着暖意的布料。

应该是大梦未醒。

我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确定了身在何处。

乃好，现实君。

一环扣一环，以狗血四溅开头的事轰轰烈烈蹦达到了一个点上，它还是狗血四溅的来着。

人生如梦，绕了多远，过了多久，不定下一刻又蹦达回了最初时侯那梦。

一生之求，都说如此而已。

岁月滔滔，生命有限，谁管恩仇哪刻已泯。

——正文完——

番外：那个多年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个美女过去了，两个美女迎面来，三个美女结伴游，四个美女……”

“吃饭啦。”

“嘘！看美人啦！”

已经三十五岁的，被无数倒霉孩子叫了叔叔的顾淇梁蜀黍，正翘着二郎腿，吃着花生喝着小酒，坐在那烟花柳巷的某深处开了间小包房，坐在窗子前数绵羊似的数美人。

老夫老夫的，一辈子偶尔翘家，是必然的。天天吃一种口味的人的饭，不腻味那是绝对不可能。

顾蜀黍不顾老脸满地滚动的表示了想吃什么某地小吃的冲动，成功哄得了他家华姓的闷骚情深切切地握着他的手揽着他的腰一声声：老实等着我回来。

顾无耻同志表示从来不知道无耻这词多不好，当时是小鸡啄米点头应承，当夜就打包上部分家财，连滚带爬，匆匆忙忙地抛家弃夫而去。

这件事的共犯长歌同志对此有前线采访了顾蜀黍，

“有什么事情就拖拖拉拉，多年不改。你真好意思？”

顾蜀黍说，

“这回拖拉的是他，不是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正气凌云，正经无比。

长歌弱弱问，

“你舍得？”

顾蜀黍犹如清晨的小白菜，精神抖擞答曰，

“当然。”

长歌低低一句，

“你就不怕他追过来时……”

“我有留书一封说明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