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留下一个安静的空间来诊断。”女医生的眼神很犀利,盯着人的时候就像一盆冷水突然泼下来。魏东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
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出去之前,他走到江少涵面前,俯身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亲吻。“少涵,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他不知道江少涵是不
是真的能听见,但是他相信,如果能听见,这句话会给江少涵带来撑过这场难关的力量。
魏东篱攥着拳,牙关紧紧咬着食指,然后在女医生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退出了病房。
一出来,魏东篱立刻拨了魏庄的电话。
他把一只拳头放在墙上无意识地擂着,咬着嘴唇等待电话接通。在这个仿佛世界都被风暴吹垮了的时刻,他最先想到的是大大老
大。尽管魏庄扎根美国之后就几乎十年没有聚过,可是在他以及其他两个兄弟心里,魏庄父亲一样的地位始终不变。正应了中国
的一句古训:长兄如父。
电话嘟嘟地响了两遍,突然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魏东篱狠狠砸了墙壁一下,然后捂住眼睛疲惫地靠着墙壁滑下来。
就在刚刚不久前他还和江少涵站在灯火辉煌的街头互相表白,互相许诺一生一世,可是现在江少涵完全无意识地躺在病房里面,
身上插着管子,完全无法断定生死。怎么人突然变得这么脆弱,怎么能够这么突然就变得仿若青烟一样飘渺不定?
魏东篱攥着拳头,用牙齿咬着手背。牙关的力道不停加重,可是直到血滴下来面前那扇门还是闭合着。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着手指
,可是掌心里空空一片,仿佛江少涵的生命也像空气一样,怎么握紧都没有一丝实感。
“别这样,你伤害自己只会让里面的人心疼。”一只女性的手伸过来抓住魏东篱的手腕,示意他松开自己。
魏东篱抬起头,见是之前那个灰色眼睛的女医生。
女医生蹲下来,用纱布给魏东篱手掌包扎。“爱惜自己才是给爱人最好的保护,作为一个出色的爱人,都应该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
魏东篱深吸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点了头。要是少涵醒来看见他受伤的话,一定也会像他现在这样心疼难过的。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魏东篱立刻接起来。“喂?大大!”
电话那边传来翻档的声音,魏庄在一边工作一边接电话。“什么事啊,让你这么热心一通话就喊大大?”
听见魏庄的声音,魏东篱突然觉得整个漂浮不定的心脏有了依靠。
“你能联系到一些知名医生吗?越近越好,我朋友病了,可这里的医生说他们查不出病因。”
“呵呵,什么朋友啊,让你这么紧张?”
“我爱人!”魏东篱觉得那一端的笑声让他十分揪心,揪心得他没办法保持理智。
魏庄在那边轻轻一声合上文件夹,语气有些淡:“他怎么了?”
“突然情绪大变,呕吐,抽搐,昏迷不醒。之前他什么都没吃,不是食物中毒。”
魏庄在那边沉吟了一下,然后突然说:“把电话给李飒。”
“什么?”
面前灰瞳女医生突然对魏东篱笑着伸出手,说:“我是李飒。”
魏东篱吃惊了一下,脑袋里瞬间闪过无数个诡异莫测的推断。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把电话给了李飒。
李飒接过电话之后叫了一声老板,口吻和魏庄所有的手下都几乎出奇的一致。
李飒和魏庄交谈了片刻,中途李飒转头看着魏东篱,问:“你爱人近期是不是注射或者服用过那种药物?”
魏东篱觉得全身虚软,疲惫不堪。“哪种药物?”
李飒挑眉笑了一下,说:“迷幻药,催情剂之类的。”
魏东篱下意识地皱眉,答道:“少涵怎么会吃那种东西?”但是思路一转,突然想起前不久江少涵被小景一帮朋友强行灌过半杯
迷幻药。“是,是有吃过,但是那是很久以前了。”贵腐酒吧的药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药,但是魏东篱却很清楚那些药一般不会有
副作用。而且就算有,也不至于到这时候才发作。
李飒意味不明地斜了下嘴角,说:“看不出那小孩这么重口。”然后不顾魏东篱瞬间难看的脸色,回头去向魏庄报告了情况。
过了几十秒后李飒挂了电话,然后开始组织人手进行抢救措施。
魏东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是刚才的话他一定会疯了一样冲进去,但是现在他明白江少涵会得救的。除此之外他觉得心很痛
,那是一种被至亲的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刺进肺腑的感觉。
第82章:有果必有因
两个小时之后,江少涵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情况好像并不特别严重,只是整个人虚弱而迷惘。魏东篱轻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
两眼放空地望着头顶,眼神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单纯。
“小涵?”魏东篱轻轻捧起江少涵夹着传感器的那只手,小声地呼唤他。
江少涵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几秒才转动眼球看向魏东篱。他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吓到你了吧?”
魏东篱把脸埋下去,用额头贴着江少涵的手,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江少涵感觉到魏东篱的手有点颤抖,那种传达着“我很脆弱、也很恐惧”的行为让江少涵心疼。
于是他勾起苍白的嘴角,盯着魏东篱乌黑的头顶说:“低着头干什么呀?我都只能看你后脑勺了。”
魏东篱这才抬起头,用嘴唇噙着江少涵的手。“怕你笑话我。”东行的总裁大人双眼通红通红的,像人形兔子一样。他嘴上说怕
江少涵笑话,可是大颗的眼泪还是突然从眼眶里滚出来,滴在江少涵手背上。
江少涵将嘴唇一咬,心里疼痛不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照顾不好自己的……我也不知道身体怎么了,突然这么娇气……”
“胡说什么啊?”魏东篱将眼睛抵在袖子上吸收了泪意,然后才抬头,将一只手掌放在江少涵额头上。“是人都会生病,你又不
是神仙来的。”他抱着江少涵的手轻轻咬了一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低血糖啊,早该叫你注重营养。”
“我昏倒是因为低血糖?”就算江少涵单纯,但是从他眼中魏东篱也察觉到了些微怀疑。关于江少涵的病因,医院的医生都含糊
其辞不肯说一个明确的理由,至于魏东篱心中所猜测到的,他更加不愿意让江少涵知道。
“嗯!”魏东篱嘴唇抿成一条线,漆黑的眼睛里含着点埋怨。“让你不爱吃糖,吃苦了吧?”
“哦,那我以后听话。”
魏东篱通红的眼睛里终于绽放了一点欣慰的笑容,手掌在江少涵头上反复摩擦着。“知道听话就好,过几天你恢复了我们就回家
,在中国好好给你养养身体。”
“好,我听你的。”
江少涵还十分虚弱,魏东篱和他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哄他睡觉。看着他闭合的双眼,魏东篱最后亲吻了那手背一下,然后慢慢地站
起来。
窗外已经是一片暮色,残碎的光线从外面投射进来。魏东篱逆着光站着,身影却不像以往那样充满英气和魄力。
他用双手使劲搓了面部,然后匆匆地穿了大衣离开。一出医院的门迎面就是一股寒冷的气流,魏东篱都忍不住全身一震。这两天
预报一直报导说有一股冷空气过来,终于在这一天的傍晚来临了。
魏东篱上来驾驶座,一踩油门直奔魏庄的私人度假村。去的路上他都把车窗打开着,凛冽的寒风从一侧像刀片一样狠厉地刮在脸
上、手上,还有心里。
开到一半的时候车上摆放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来电提示是“大大”。可是魏东篱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在度假村的三个入口处都设有岗哨,两旁各一个黑人保安军姿立正,后腰都挎着抢。
保安远远对魏东篱做出驱逐的手势,表示这里是私人领地,必要时他们有权击毙任何闯入者。魏东篱一个急?车在岗亭停下,车
轮激起一大片沙尘。他走下车后无视两名保安的威胁手势,横刀跨马地就往里面闯。
暮色昏暗,风沙十分大,两名保安中的一人见阻拦无效,直接拔出了枪。保安拔高了声音,对魏东篱的背影大喊:“先生,请你
止步,否则我将开枪制止你的入侵行为。”
然而魏东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现在只想马上见到魏庄。他早就应该料到了,有果必有因,魏西门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来警告
他,魏庄不会突然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一切联系起来就是一张网,如果是在这张网子里,那么江少涵两次突发的疾病,医院里突
然遇到的灰瞳女医生,甚至是魏庄当时所谓的戒指不见,这些就都有解释了!
举枪的保安见警告无效,于是正要扣动扳机。
这时候保安中的另一人突然收到无线电,里面直接从保安系统最上层传来了指令。那名保安吃了一惊,然后赶紧前去按下了同伴
对准魏东篱的枪。
第83章:一个字,滚!
以前魏东篱来的时候都是预约然后由魏庄手下的双胞胎之一亲自领进去,唯独这次他是硬闯。从岗哨亭到里面的别墅还有很长一
段距离,魏东篱徒步走着,衣服和头发在风里被剧烈地吹袭着。
一辆代步的小型轿车匀速行驶到魏东篱面前,双胞胎中的青年下车为魏东篱开了车门。他对魏东篱弯腰,用中文说:“四少,请
。”
“叫我魏东篱。”魏东篱黑着脸上车,语气十分硬。以前他不在乎魏庄怎么吩咐手下称呼他,但是现在他很听不惯。他终于发觉
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终于开始变质,在那些隔海相望的岁月中,也包括在这些日渐同普通人区别开来的称谓里。
双胞胎青年叫卢卡斯,姐姐叫卢丽思,姐弟两人穿着一样的白色西装,站立在大门两侧。红色的大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依旧是威
武骄傲的四龙屏风。
魏庄不像以往一样埋头工作,而是站在窗前,端着一杯咖啡静静观望着天际。
魏东篱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冷风,整个屋子里气压好像被风搅动的湖底一样晃动了一下。魏庄回过头,端正大气的面孔上带着
家长式的责备以及宠溺。
“越来越没规矩,我这儿也是可以闯的么?要不是我发现的早,那名保安真的开枪了怎么办?”
魏东篱默不作声地在沙发坐下,垂着头,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
魏庄眯着眼睛,笑说:“在我门前胡闹一通又不说话了,这是在对我冷暴力呢?”
魏东篱把脸抬起来,苦苦地笑了一声,反问回去:“我哪儿敢?”
“我看你胆大得很,我的大门不说西门,就连市长都不敢闯,你倒是开了个了不得的先例。”
“这不是因为大大督导有方吗?我就算随便进个医院都能‘巧合’地碰见你的人,那我到你门口你又怎么会不知道?除非有人真
心要我死,不然谁会对我开枪?”
“说什么死不死的,多难听?”魏庄横了魏东篱一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三个弟弟我最疼你,谁敢碰你,天王老子我都杀!
”魏庄说这话时语气沉下一分,话尾带着一股言出必行的冷厉。
魏东篱呼吸一滞,低声问:“那如果这个人就是你呢?”
“越说越不象话了。”魏庄正用银匙拌着咖啡,听见魏东篱的话后将勺子一丢。“你们兄弟几个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舍得你死
?”
魏庄生气的时候脸上看不出来多少蛛丝马迹,多年的明争暗斗早将他的脸打磨得不着痕迹,喜怒不形于色。
魏东篱从沙发里站起来,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用平静的口吻说:“那就求你别碰江少涵。”天知道他这时刻心中简直像爆
炸一样四分五裂,满世界的尘埃和硝烟堵得他喘不过气。可他面对的人是魏庄,他不可能咆哮和愤怒。他只有冷静。“我们好好
说好吗?不管你对小涵有什么不满,但是求你和我好好说,别动那些手段。”
魏庄笑了一声,嘴角只提起了一边。他眯着眼睛看着魏东篱,又缓缓拌起咖啡:“我很少听你说求这个字。”
“是,非常少。”
“你凭什么判断是我动了你的小涵?因为李飒?你怎么不想想是巧合呢?也许你去的地方正好有我的人,而我恰好在危机时刻出
谋划策救了他一条命——这么想的话,你不来感激我反而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该多伤心?”
看着表面上滴水不漏的魏庄,魏东篱心里被撕扯般的快要炸开。“解铃还需系铃人,小涵的病医生都下不了手,你如果不是系铃
人,凭什么一个电话就搞定?”魏东篱吸了口气,牢牢盯着魏庄风平浪静的眼睛。“从上次你说丢戒指的那天计划就定下了吧?
你的戒指怎么会掉?如果我猜的不错,当时卢卡斯拿来的那一迭文件就是小涵的数据。”
魏庄打开抽屉拿出那天的文件夹,不冷不热地丢在桌上:“那戒指是魏家的东西,我不允许外人拿着它。”魏庄的威严这时才稍
微流露出来,深邃的眼睛里云潮翻滚。而他面前的档上,赫然是江少涵的照片。
魏东篱盯着那一迭文件,立刻一股气涌来顶在喉咙上。“那是我的戒指!我有权送给任何人。”
魏庄突然将面前的杯子扫出去,上乘的珐琅瓷碎了一地。他盯着第一次和他叫板的魏东篱,低沉而不容反驳地说:“那是我的戒
指!”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势和霸道像劲风一样扫过来,这才是真正的魏庄。
魏东篱呼出一口气,默默地坐回去。
他端正上身,目光平静却坚定。
魏庄没有当着他的面发过火,更没有摔过东西。自小的印象就是一个温和父亲形象,有担当,有能力,可亲可敬,在父母双亡的
艰难岁月里独立养大了他们兄弟三个。
“对,是你的。”魏东篱看着自己最大的哥哥,双眼中缓缓沉淀着一些动容,以及心痛的伤感。“我们父母22年前就走了,长兄
入父,从我6岁时起,你就一半父亲一半母亲地照顾我们几个,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明白。”
魏庄双目闭着,在沙发中沉默了片刻。
他睁开眼睛看着魏东篱,眼里又焕发了笑容和神采。“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这些年的辛苦不白费。只要你老老实实,要什么我
都给。”
看着魏庄重新拾起的欣慰,魏东篱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忍。可是他握着拳,还是平静地说出来。“我真的长大了,我想自由地生活
,自由地选择爱和被爱,这些,你也能给吗?”
“不行。”魏庄毫不犹豫地答道,声音却也很平静。
“不行?因为不行所以你不打招呼地就要江少涵的命?”
“我没想要他的命,那是意外。”魏庄面无表情地将面前的档挥到地上,声音低沉。“我是带他来过这儿,只是用了一点‘坦白
剂’,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魏东篱刷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双拳攥紧,人都快变成狂风里的树叶一样抖成一片。“那个是军用药品,是禁药,你对小涵用?
他才刚满二十,你真要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