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不语——黎小鸢

咬过的地方细细地舔吻起来，接著吻过脖颈，又慢慢回到了面颊，最後咬住海棠的嘴唇，摩挲著不肯放开。

然海棠除了一开始吓了一跳，之後便再也没有反抗，只是放任辰王这般有些急躁的动作。

见他一动不动，辰王终是没有继续下去，整个身子都压在海棠身上，却把头埋入海棠脸旁，过了一会才有些沈闷地道：“棠儿，

我真不懂你，这麽多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海棠无法动弹，双眼无神地望向上方，嘴中却喃喃唤道：“宣泽……”

“你肯叫我的名字，我便认为你接受我了。”辰王抬起头，眼神变得幽深莫测，“可我到现在也依然看不透你的心。你……到底

还是把我看做叔叔，是吗？”

“你本来就是我的叔叔。”海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我也是喜欢你的。”

“喜欢……”辰王闭上了双眼，又再度缓缓睁开，可眼中充满的怅然丝毫未退，“只是喜欢吗……你也从来没有完全把心交给我

。”

海棠神色变得黯然，辰王却也没有再多纠缠，撑起身子下了床，脸上恢复了那般温和神色，“你先好好休息。”顿了一下，才用

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会等你。”

海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一般，皆是同样的无可奈何。

安丞远还是前去了西黎。

皇帝曾告诉他可以随意调遣任何数量的军队，甚至暗示他就算是率兵宣战也不为惜。安丞远隐隐感受到他的疯狂，并未应可，而

是以近似於使者的身份，带了皇上派的五六人，和自己的几个心腹轻装简行。

其实本朝强大，与几个邻国一直都是尽可能地和平邦交，从不会主动进犯。除了边关数度燃起战火，也有如安氏父子一般的雄将

亲身平息。而与西黎关系虽算不上十分紧密，却也并无隔阂，只是这次辰王叛逃藏匿於西黎，西黎却从未对此事有过任何表态。

然当朝皇帝竟也未加追究，二国倒也是维系住了表面上的平稳。

有关安将军“出使”一事，西黎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一路通让指引，出入关都十分顺利。

安丞远虽多有疑问，却并未太过思量，一切顺其自然，十几日後便得到了进宫面圣的许可。

其实当踏入西黎的土地之时，面对这异域风情的国度，他只是想到了他正与海棠同在一片大地之上，想象著海棠此刻身在何处。

然思及此行的目的，他又开始犹豫了。只是连西黎国君的面都没有见到，现今考虑这些也毫无用处。

西黎帝给他们准备了上好的居处，事事皆以礼相待。而这几日安丞远也在近处城镇都走了一番，百姓之热情皆令他对这个国度很

有好感。

想起皇帝竟有著愿意令两国开战的想法，他便感到背脊发凉。明明在他印象中，皇帝是个於政英明，於民亲和的明君，而他二人

更是相互信任，如今这般阴沈狂躁，著实令他陌生不已。

果然常言道君心难测，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可同时，他更对海棠和辰王的事情感到莫大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会令皇帝

这般不同於常？

毕竟海棠当日所说还是有遮遮掩掩之处，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明日，他就要见到西黎帝，也要真正开始此行的目的了。却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到海棠。

第二十一章

西黎的国君不似本朝新帝，年逾半百，看起来面目慈善，似是苍苍老者，只是眉目间不失威严。

而此时的安丞远，正在百官注视下独身走入大殿。并无太多繁文缛节，在跪拜和形式上的问候後，安丞远便直接切入主题：“在

下此次前来贵国，乃是恳请贵国能将我朝成员龙宣泽与……海棠交还我国以待发落。”以尽量平稳的语气说著，却还是在提及海

棠时顿了一顿。

西黎帝不动声色，周围的官员们倒是小声的交头接耳，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将军，也有人不悦於他为何如此直接，真是失礼云云。

忽然，西黎帝轻咳一声，全场才肃静下来。

“安将军。”西黎帝一张口便道破对方身份，“你近乎孤身前来，似是对於来此处要人十分自信。但朕若是不匀呢？”

“在下想求见二人，愿自行说服。”其实只是想见海棠罢了，但绝无法说出口。

“果然口气不小。”西黎帝的语气显得高深莫测，“莫不是打算如何强行将人带走吧？”

“不敢！”安丞远躬身，“在下只希望能先见上一面，再谈其他。”

“那麽便按他们的意愿来罢，若是他们不愿见你，朕便不能答应；若是愿意，自然好说。”

“……是。”听到还有余地，安丞远赶紧应声。然而退下去後才觉得飘渺无望，那二人，哪一个会同意见自己呢？

然而出乎安丞远意料的是，三日後便他接到旨意，称海棠愿意见他，西黎帝便答应二人相见，而地点则是景华宫。景华宫并不位

於皇宫之内，而是坐立於皇宫南面的一座独立宫殿，往日常用於接待宾客、盛开宴会之用，如今则是辰王和海棠的暂居之所。

听到这个消息，安丞远心中不无激动，他没有想到海棠会同意见他，却又不知海棠知道他来的目的又会是何反应，心中不禁忐忑

起来。

约见当日，安丞远依然被命令不准带其他人，他毫无意见，孤身前往景华宫。走入殿内，侍从皆都纷纷退离，安丞远打量四周却

不见半个人影。正在疑惑之时，却听到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来人正是海棠！

只是这时的海棠与他印象中相差甚大，除去最早那日宠妾的俗豔服饰，海棠在将军府一直都是著十分平常的素衣，然此刻海棠一

身贵气，身著淡青色锦袍，腰环玲珑带，还佩著上好玉佩，发丝顺两鬓向後束起，加上本就俊秀不凡的面容，令安丞远有些恍惚

，似乎这才感受到了海棠本是皇族之人的事实。

海棠走至安丞远面前，双眸紧盯著对方不放，语气倒是十分冷淡，“龙亦卿派你来带我回去？”话中只提自己，显然已知本该是

自己长兄的年轻皇帝此次目标只有自己。

安丞远却没有说话，他一直凝视著海棠，似是要将这般模样深深印刻在脑中一般。海棠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了，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回去告诉龙亦卿，我是不会——”然话说一半，竟生生地哽住，只见安丞远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力道之大令他差点踉跄站

不住地。

“你做什麽！”海棠有些不稳地道。安丞远却没有理会，只是将人抱的更紧，声音却十分低沈，犹不可闻，“抱歉，就让我失礼

这一会，抱歉……”

听著那近乎呢喃的道歉，海棠也惶惶不知所云，却真的僵在原地不动，任那人如此抱著。

良久，安丞远才放开他，却又退後几步，单膝跪了下去，“能见到五皇子平安，臣的使命已经结束，这便告退。”说罢，竟真的

起身向後迈出步子。

“站住！你、你是什麽意思？”海棠喝止对方，接著绕到对方面前，“你不是要带我回去吗？还有什麽臣不臣，皇子不皇子的，

我……”

“海棠。”安丞远再度打断了他，“你和辰王还是赶紧安置去别处吧，皇上他真的非要见你不可，可我不能让皇上伤害到你。”

海棠一愣，没想到安丞远会说这些，眉头也紧皱起来，话语间尽是疑惑，“安将军，你到底什麽用意？这是在帮我吗？”

见安丞远沈默不言，海棠有些急躁道：“你这样，不怕龙亦卿治罪？”

闻言，安丞远倒是毫无犹豫地摇摇头，“不会的，我也算立功无数，而且只是出使失败，皇上不会……”

“不可能！”海棠叫道，“你说实话，龙亦卿是不是想要向这里宣战？你是不是带了很多兵？”

安丞远一怔，眼神有些飘忽，不知该如何回答，斟酌一番才谨慎道：“皇上……是有些执著，但我没有听从命令带兵过来，回去

後我也会好好劝阻皇上，让他放弃此事。”

海棠面色倏地冷了几分，甚至有些苍白，整个人竟感到些许无力。垂眸轻叹一声，才又开口缓缓道：“为什麽……还是弄成了这

样。”

安丞远不明他话中深意，正欲张口，却见海棠抬起头看向自己，眉宇间带了几分莫名的怒意，“都是你，为什麽要揭穿我，让我

一直疯下去不好吗？我都马上要成功劝下宣泽了！”

“什麽？”安丞远有些惊愕，海棠这般似发泄之语他听了个模糊不懂，但海棠很快又收敛了神色，却添上一抹怅然，“不，不能

怪将军你，都是我的问题……”

安丞远不愿见到他这般神情，会令他的心跟著掀起波澜，他正视海棠道：“皇上不会如此鲁莽开战的，你们先避避风头，而我会

求皇上——”

“他会的！”海棠声音有些沙哑地吼出来，双拳紧握，面色愈发痛苦，“他只要你带我回去对不对？他是那样执著，绝不可能放

弃，更何况这还关乎……”倏地收口，海棠没有再说下去，但胸前起伏不定还是将他的激动一显无疑。

“到底是什麽事情，皇上一定非要你不可？”安丞远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海棠似是有些挣扎，许久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用一双眸子迎上对方的视线，轻声反过来问道：“安将军，你为什麽要知道这些

？为什麽要帮我？”

第二十二章

“我……”安丞远一时竟哽住了，他隐约间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却不知要怎样说出口。然神色纠结间，海棠却冲他摆了摆手，

低声说道：“算了，安将军先在西黎住上几天，龙亦卿没有急著叫你复命吧？”

安丞远摇摇头，但还是想著刚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几番思量，最终还是生生咽了回去，有些僵硬地开口道：“也是，我留

下来拖些日子，你们还是……”

“不。”海棠音色恢复冷清，“我只是想静一静，一个人好好想想，过几天我会去找你。”说罢，竟不给安丞远应答的机会便匆

匆从旁离开。

“宣泽，你不问我跟安丞远谈些什麽吗？”房内，海棠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十分随意地问向那个站在窗边擦剑之人。

辰王没有转身，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能听龙亦卿的命令过来，我可没有心思去过问他。”语气间十分不屑。

海棠微叹一声道：“他让我们快点离开，而他要回去劝龙亦卿放弃。”

辰王手一停顿，这才扭过头看他，似是等待对方继续下文。海棠嘴角微扬，有些似自言自语一般，“或许，我还是没有看错他，

他是个好人，而且……可能喜欢我。”

辰王彻底手一松，那剑砰一声摔在地上。他倒也不管不顾，而是黑著脸径直走到桌边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快步扔至床上便欺身压

了上去。

海棠倒是没有露出一丝惊慌神色，这更令辰王面露苦涩，“棠儿，你为何总要说这些话气我？就算你无法爱上我，也不能这般践

踏我的感情。”

海棠眨了眨双眼，不动声色地反手搂抱住身上的人，“宣泽，别生气，我从来没想那样，我一直都很感激你……”

辰王最受不了的便是海棠提及什麽感激之情，心中一急，忍不住低下头攫住对方的双唇，令他不要再提这种话语。一个不慎，却

是将人的嘴唇咬破了皮，舌尖也微微尝到那血腥味，这才再度抬起头来。

海棠也不呼痛，反而伸手抚上对方的鬓角，明明不过四十岁，那里却已生了几缕白发，映在他眼中有些刺痛。静静注视著辰王，

许久海棠才又轻声道：“宣泽，你为我费心太多了。”

“什麽叫费心……我……”

“你为我做了太多。”海棠伸出手指按在辰王唇前，“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再去犯险，更不愿你成为罪人。

“所以这一次，让我来做个了断，好不好？”语调很缓，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似是在试探一般。辰王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撑起

身子起来，神色有些茫然。

脱离了他的禁锢，海棠也跟著起身，却是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手，仿佛要让对方安心似的，“躲了七年，已经够了，一切的源头皆

在於我，我不能再让你置身其中。”

“所以我才会举兵啊！只要我当了皇帝——”

“快忘掉这种想法吧。”海棠皱起眉头，眼中浮上一抹怅然与悲伤，“不要一时冲动为了我而做这种事情。”稍微缓了缓，海棠

再度换上了一副坚定的表情，“我会让安丞远帮我的，所以……再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辰王却苦笑一声，“上一次你也这样问我，我才同意将你一个人留在府里，可结果还是没有成功，反而情形更坏了，不是吗？”

闻言，海棠赶紧道：“这次不一样了，我不会继续装疯卖傻的，我想好计划了，这次一定会和龙亦卿说清楚。”

“你——”辰王真想逼问他又计划出什麽，看他信心满满的模样，自己却丝毫放不下心来。然僵持了许久，最後辰王还是妥协了

，“好，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危险的。接下来，我会先和安丞远好好商量一下。”见辰王终於同意，海棠忍不住露出了笑颜，但这般

一提安丞远便有些欣喜的表情，更令辰王胸口气闷，到头来却仍是无力再去争执什麽。

毕竟一开始，便是他犯下了错，纵然海棠口口声声说著感激，他仍是敌不过自己心中的愧疚感。如今见对方渐渐偏向於另一个男

人，他只当一切是对自己的惩戒。

努力让情绪不要太过表露，辰王尽量摆出温和的神情，只是依然默默不语，轻叹一声後便又转身回去继续擦剑。

只是心绪纷乱的辰王，并不知道背後的海棠在他转身之时，脸上强装的笑容却倏地垮下，紧抿双唇，同样默然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

抱歉，又要让你失望了……

安丞远休息了两日，便再度见到亲自上门的海棠。而海棠的表情较之前日似是缓和许多，甚至眉目间带著淡淡的笑意。

不知他是为何事高兴，但见到对方此般模样，自己也是欣喜无比，连忙迎了上去，可简单的招呼过後，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犹

豫不决间，倒是海棠率先开口，“安将军，你我都是第一次来西黎，不如我们四处走走看看，怎样？”不止表情，连态度也和善

许多。

没想到海棠来见自己最先说的竟是这些，内容实在有点太过突兀，令安丞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海棠倒也不急，只是直直地看著

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终於，安丞远也微微一笑道：“当然好，其实前几日我已随意走了走，只是仅我一人实在无趣，能和你一起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