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兰霎时红脸,幸好那人没有进一步动作,注意力转移到蒸笼之上。
香逸雪一边揭开蒸笼,一边笑道:“蒸什么东西,是兔包还是……”
目光落到荷叶之上,那人脸色一变,手臂僵直半空,口中也没了声音。
银兰奇怪地道:“你怎么啦?”
香逸雪缓过神来,淡淡地道:“荷叶……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
银兰道:“河边呀……”
夏季的江南水乡,莲藕荷叶随处可见,有什么好稀奇的!
香逸雪夹起一卷荷叶蒸粉,顾左右而言它地道:“呵,生发元气,瘀血消肿,是个好东西!”
银兰奇怪地看着他,觉得他神经兮兮,话说得莫名其妙。
用完早膳,香逸雪说要沐浴,昨夜回来太累,没有沐浴就睡了。银兰煮些艾叶水,让他在浴桶里泡一泡,自己便忙着做饭去了。
想着那人爱吃青椒烧鱼,银兰弄了两条鲫鱼回来,又去田里摘了些青椒,回来生火做饭。
日头正午,银兰把碗筷摆放好了,进屋去找香逸雪,才发现他在浴桶睡着了。
一只蜂在纸窗上飞绕,翅膀抖得窸窣作响,在寂静幽暗的厢房里,响声更加明显。
那人静坐水里,头歪靠在木桶边缘,赤裸身子骨骼清晰,比昨夜更显清瘦。他似乎疲惫之极,但又睡得并不安稳,好象一直被噩
梦困扰,眉头眼角微微跳动,额上更是涔出冷汗。
不知道那人梦到什么,在睡梦中如此惶恐,难道是香世山庄出问题了吗?
银兰微微皱着眉头,指尖还未触碰到对方,香逸雪忽然睁开眼睛,眉间凛然杀气,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悄然无声地伸出水面,
瞬间锁住对方咽喉。
银兰喉口被锁,呼吸停滞,愣愣地瞪着那人,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在他心里,那人是绝不会对他出手。
一秒钟之后,如梦初醒的香逸雪‘啊’了一声,掌上道力随即消失,惊慌失措地从水里站起来,盖在腹部的毛巾掉进水里,溅起
一片水花儿,道:“兰,我以为……”
“咳,咳……”银兰捂着脖子,喘着粗气,瞪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香逸雪一时言蹇,嗫嚅道:“兰,我不是有意……”
银兰缓过气来,眼光落到那人光洁的腹部,三条刚愈合的新疤触目惊心,道:“你受伤了?”
那是刺杀薛老虎的代价,当他的银剑刺进薛老虎的咽喉,薛老虎的铁钩手也给了他凶狠一爪。当时的情况很危急,双方都已经拼
得精疲力竭,都是豁尽全力的一招,生死存亡的一瞬。若他的剑再慢一分,薛老虎就会把他的肠子拖出来。
香逸雪瞥了一眼伤疤,迅速地镇定下来,淡淡地道:“路上遇到一只熊,它从树后面扑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它抓伤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银兰将信将疑,用手摸着他的伤口,道:“亏你还是华山弟子,连只畜生都能伤了你,师尊的脸都
被你丢尽了!”
香逸雪一笑,道:“是,师兄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银兰冷哼一声,手指头轻摸疤痕,道:“还疼吗?”
香逸雪道:“现在不疼了!”
刚抓下来的时候,血肉模糊一团,痛得他差点晕厥过去,但也只是简单包扎伤口,就赶紧撤离现场。
银兰暗自思忖,要是自己武功未失,就可以保护那人,不会让他受伤了。莫说一只熊瞎子,就算来十只老虎也不怕。不过话又说
回来,香逸雪武功怎会如此差劲,连一只熊瞎子都打不过呢?
难道是隐居生活太过安逸,让那人渐渐荒废武功,本身就不怎么勤奋,再加上后天的慵懒疏忽,才造成现下孱弱的师弟?!
香逸雪见银兰一脸忧虑,便抓着他的手道:“嗯,想什么呢?”
银兰叹息道:“练武虽是苦事,但必要的防身之术,你还是应该学一些!”
香逸雪哈哈一笑,道:“是!”
银兰正色道:“从明日开始,你与我一同去河边练功吧,我虽然武功尽废,但剑术上面亦能对你做出指导!”
香逸雪跨出浴桶,拿过浴巾擦拭身体,淡淡地道:“兰,明天我要赶去洛阳,有一笔大生意等着我去洽谈!”
银兰心里一紧,眼睛看着他,不舍地道:“这么快又要走,你刚刚回来,不能多留几天吗?”
香逸雪道:“嗯,这是一笔大买卖,疏忽不得!”
银兰拿过他手中的毛巾,替他擦干背后的水,道:“若是这笔生意做成,山庄危急就能解除吗?”
香逸雪苦笑一下,道:“也许!”
银兰皱眉,道:“我不懂生意,不过听你的口气,问题似乎很严重!”
香逸雪淡淡地道:“是!”
银兰转过身子,看着那人眼睛,正色地道:“有多严重?”
香逸雪撇下嘴角,声东击西地道:“若要给当前严峻形势做个评价,那只能用十六个字来形容:经营不善,病入膏肓。人心背向
,分崩离析。”
银兰吃惊地道:“有这么严重吗?”
香逸雪眨了一下睫毛,道:“有!”
银兰想了想,道:“若我能再为你筹集一笔银两,你能解决山庄困境吗?”
香逸雪摇头,平静地道:“走到这一步,已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
银兰愣道:“那你还去洛阳干什么?”
香逸雪闭上眼睛,道:“人心和信誉!”
银兰费解地看着他,不了解生意的他,自然也不能给香逸雪任何建议。
香逸雪微微一笑,把手放在他肩头,道:“别烦这些事情了,山庄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只要留下顾家便可!”
家里有什么好顾的?没有那人在,这里也就不能称之为家。
银兰皱眉道:“我想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我也能为你分担一半。虽然我不懂做生意,不能为你出谋划策,但也可以给你跑
腿打杂。”
香逸雪眉尖一挑,不动声色地道:“哈,那好,你先为我打杂吧!”
他把手臂搭在银兰肩上,身子贴了上去,一条腿挤进银兰胯下,肆无忌惮地挑逗着。
银兰面色微红,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事!”
香逸雪微笑道:“嗯,我也很认真!”
银兰渐被挑逗呼吸不稳,干脆拦腰将香逸雪抱起,走到卧室把他扔在床上,自己也宽衣解带覆身上去。
一番润滑之后,银兰缓缓进入那人体内,被温软的后穴包围着,感受情事带来的快感。香逸雪打开身体,最大限度容纳那人。自
打药山之后,二人常常变换体位,银兰多居上位,香逸雪自甘下位,床事上更添乐趣。
与之前的羞涩相比,银兰变得主动多了,虽然偶尔也会脸红,但更懂得享受身体上的乐趣。
无论是要人或是被要,银兰不象以前那般害羞扭捏,也会像那人一样打开身体,怎么样舒服怎样动作。有时还会告诉那人感受,
什么样的姿态不舒服,什么样的姿态舒服,碰到那里会更爽快些。
与他的渐渐放开相比,香逸雪显得安静包容,一如既往地任君采颉。只要是银兰想要,无论多少次他都奉陪到底,哪怕身体吃不
消,也只是笑着承受。
二十来天未见,血气方刚的年纪,银兰要一次自然不够,休息一会便又要那人。
按照以往的频率,最多五次都做过,银兰知道那人承受能力,情事上面显然比他耐受许多,被做到腰腿发软的也是自己。
偶尔那人也会笑他两句,说他要是不行的话,以后还是换他在上面。
银兰一直不服气,有时发狠要在床上整他,可每一次都无法如愿,最后只能感叹体质不同,不可等同比较。
今天情形完全不同,银兰第二遍要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人力不从心,表情看上去颇为勉强。等到第二次做完,在那人昏昏欲睡
的时候,银兰从他背后又要了他。
第三次进入的时候,听不到那人舒服的叫床声,也不见那人配合的扭动,异常安静让银兰心生不安,强行将那人翻过身来,将他
的腿盘在自己腰上,改成面对面的抽插姿态。
与往常的孟浪不同,那人在身下细碎地呻吟着,额头上涔出一层汗珠,长长睫毛遮住眼里氤氲,绝美的容颜上露出隐忍之色,发
丝凌乱地散落床席之间,修长白皙的身子尽力承欢,却因不堪忍受而颤抖着。那人一定是疲惫到极点,却又不想扫兴,勉力为之
才会显露虚弱之态。
银兰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身下压着的是株仙草,若今世不把它得到,它就会化风而去。
这仙草美轮美奂,美得不似凡人能够拥有,银兰又觉得人仙殊途,纵然今日得到,明日终归也会失去,索性不如就将它虐死,自
己也一了百了。
极度的矛盾之下,银兰带着一半怜惜一半凌虐的心态,一边不停亲吻身下尤物,一边又凶狠的凌虐着他。
他身下加大力度,那人也明显感觉到什么,睫毛微微抬起,目光涣散地瞟他一眼,也只是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仅仅是微
弱地呻吟。
如果香逸雪求饶,银兰肯定会停下,不管再怎么难受,他都不会强逆那人意思。可香逸雪偏偏什么都不说,只是纵容他施暴。那
人脸上虚弱的表情,是引人施暴的诱因。银兰用唇堵那人的嘴,明知那人承受不了,却还故意加大力度,那人的腰都快被他折断
了,床也快被他摇散了架。
在银兰射出来的刹那,那人颤抖的玉茎也射出稀薄液体,然后不堪负荷地晕厥过去,至始至终都没有求饶。
事后,银兰也累了,连射三次也让他精力折损,便倒在那人身边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银兰伸手一摸床边,空荡荡地没有人影,只有凌乱的床铺和黏腻的身子,证实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的
一个午后春梦。
古城别院,水榭中央,香逸雪伫立栏前,对着一池荷花沉思。
七八个衣着普通的汉子守候在廊之下,警惕地注视周围情况,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更是组织培养起来的死士,就连叶影也身
在其中。
今天有一个重要人物要来,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那人安全,最近新盟杀手动作频频,那人被列入头号追杀目标,走到哪里就会给哪
里带来危险。
偏偏那人不肯退位,仍然积极活跃台上,为巩固旧盟势力,奔走武林四方。
比预定时间迟了两个时辰,死士们不急不躁静静等候。他们是一群丧失自我情绪的人,就算面对自己的死亡,他们也绝对不会波
动心绪。
终于那个人露面了,带着几名忠心部下,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们成功甩掉一批追杀之人,代价就是又损失两位得力部将。
那人挥一挥手,将自己部下留在长廊之下,自己独自走进水榭。
香逸雪知道那人来了,连头也不回,只是负手而立,折扇握在手中。
那人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眼睛望着荷花池,笑道:“毒雾之荷,天竺国七宝之一,你是如何弄到的?”
香逸雪淡淡地道:“只要有心,何难之有?”
那人沉默片刻,道:“听说独孤情劝你投效新盟?”
香逸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人皱眉道:“站在我的立场,独孤情绝不能留!”
香逸雪漠然地道:“抱歉,恕我无法昧心做事!”
任沧浪犀利地盯着他,道:“你想要离开组织吗?”
香逸雪转过脸来看着他,正色道:“我可以担下你们先前过错,可以面对将临恶果,但我不能踏着你们的老路,闭目前行一错再
错!”
任沧浪被噎了一口气,道:“你……”
香逸雪截断他的话,毫不客气地道:“牺牲这多生命,只是为了将一切导回正途,停止江湖腥风血雨,而不是为了遮掩你们当年
错行!”
任沧浪淡淡地道:“对敌人仁慈,只是对自己残忍,你想害死你的同伴吗?”
香逸雪眼眸如水,平静地道:“盟主,你一开始就认定他是敌人,你要他怎么放下对你的仇恨?”
任沧浪道:“那是死结,任何人都解不了!”
香逸雪反问道:“打了死结的绳子,难道就不能再用吗?”
任沧浪严厉地道:“你能担起失败的后果吗?”
香逸雪睿智地道:“承担不起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二人对持,目光各不相让,似乎都想让对方折服。
须臾,任沧浪转过目光,虽然不赞成对方决策,但与新盟决战在即,繁杂事务让他无暇顾它,沈声道:“年轻人,我希望你明白
自己在做什么!”
夜风袭袭,海浪声声,古城渡口,海船帆耸。
一辆马车停在渡口,独孤情和鹤云道姑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船坞不由一愣。
“走吧,你的儿子正在船上等你!”叶影目无表情地道:“少主要我转告你一句话,如果你求的只是生存,海阔天空任君畅游!
”
独孤情皱眉,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道:“什么意思?”
叶影做了放行地手势,冷漠地道:“独孤庄主,请吧!”
独孤情狐疑地瞟了大船一眼,搂着鹤云平静地道:“我们走吧!”
夜深人静,荷风暗送,香逸雪负手而立,沉思良久。
一条人影飘到他背后,道:“少主,人已经上船了!”
香逸雪嗯了一声,道:“首领传来密令,下一个目标是司徒无赘!”
司徒无赘——新盟骨干之一的天一教教主,方天画戟在他手上所向披靡,让江湖同流望而生畏。
叶影道:“少主,你伤势刚愈,这一次让我来!”
香逸雪淡淡地道:“谁来主攻谁来掩护,一切听从策师安排。叶影,下去休息吧!”
叶影道:“少主……”
香逸雪不容置喙地道:“下去休息!”
叶影皱着眉头,不情愿地走了!
水榭之上,明月皎洁,荷花摇曳,香逸雪伫立良久,幽幽叹息。
日子一天一天地逼近,那一天终究会来临!
虽然百般不愿意,可到底还是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
兰,终归还是负了你!
(六)隐居之尾声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银兰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男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时隔三个月才回家的人,竟然在第二天跟他说要断情!
这不可能,一定是他耳朵听错了!
昨夜还与他缠绵悱恻,今朝醒了就说分手,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
香逸雪叹息一声,平静地道:“兰,我这次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桌上放着一沓子银票,香逸雪避开那人眼光,把银票又往前推了推,道:“兰,除了这些银子,我还会给你几个仆人和保镖,保
证你日后生活无忧。他日若有什么困难,让人来香世山庄知会一声,只要我能够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银兰呆呆看着他,咬着嘴唇道:“你刚才说什么,要跟我一刀两断?”
“只是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