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岚懊恼地叹口气,他很喜欢时朗乐观拼搏的人生哲学,自己也或多或少受到感染,但总在意志薄弱时刻显出惰性。
一周后时朗回国休养,人山人海的粉丝堵塞了机场。柏岚已于前一天搭班机返回,接机的是龙叔。
“你妈妈提前回来了,现在在家等你。”
柏岚脖子僵硬,一方面是因为飞机,另一方面是因为冷文如。
从小他就怕她,她既不会打他也不会骂,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漠不关心的样子,柏岚自记事起,宁肯跟父亲去值夜班也不想睡在母亲身边。
刚过完42周岁生日的冷文如穿一件小翻领改良中式旗袍,紫红丝绒衬得肤白如雪,看着出奇地年轻,左手戴一只镶了四头金狮子的碧玉镯,此外再无任何饰品。
她一边洗茶一边问:“你进了演艺圈,还和一个叫时朗的男孩子搞到一起去了?”
柏岚看向龙叔,龙叔苦着脸摆摆手,他一个字都没提过。
柏岚不耐烦地回答:“我们是好朋友。”
冷文如立刻朝他看过来,她明明没有表情,柏岚却打了个寒战。看着儿子极力掩饰惊畏的样子,她淡淡的垂下眼睛:“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有任何来往。”
柏岚浑身血都冷了。他和时朗的关系才刚刚确定,未经考验,一切都还很脆弱,冷文如可能连十分之一的招数都没使出来,时朗就会招架不住离开他。
就算时朗扛得住,那伤害也是可想而知的,柏岚不可能忍心让他在那么辛苦之余,还要为自己受罪。
龙叔把手放在柏岚肩上,轻轻捏了捏。
虽然他也认为柏岚不应该和时朗再有瓜葛,但柏岚的个性显然不会听从,弄得不好,玉石俱焚极有可能。他想,如果柏岚只是一时兴起去喜欢一个男孩,激情过了自然会淡忘,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倒不必刻意去拆散。
除夕夜也是任其芳的六十岁生日,早上冷文如剪了一段刨花片,用清水在瓷碗里化开,拿梳子蘸着为任其芳梳头。
梳完了,他问:“柏岚起了吗?”
“昨天和几个朋友出去玩通宵,应该还没有吧。”
任其芳沉吟片刻,说:“柏岚六月就毕业了吧,看样子也不想进公司,既然他对演戏有兴趣,就让阿龙出来单独搞一个经纪公司,主要捧他,我也比较放心。”
冷文如柔声说:
“你太纵他了。”
“小儿子,就是拿来宠的嘛,我又不指望他继承家业,公司有灏,其他的有阿龙看着,再说我也不想他沾那些不好的事,会有报应。”
冷文如眼神闪了闪,点头轻轻应声。
龙叔亲自下厨,年轻时他还做过几年大厨,尤其擅长淮扬菜,后来事务繁多弄得少了,但任家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却依然依赖着他的手艺,比如,年夜饭,生日宴,二合为一就更要隆重对待了。
四点多了柏岚的房间却一直没有动静,任灏忍不住去敲门:“还不起来?要开饭了!”说着推开进入,意外的是床叠得整整齐齐,屋子里根本不像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电话也没人接,任灏露出古怪的神色。
任其芳见他一个人下楼,无奈道:“还在睡?”
“不是,我才想起来,他说过要去学校取给您的贺礼。”
“是吗?”任其芳眼一亮,任灏向满脸疑惑的龙叔使了使眼色,龙叔明白过来,忙走去一边打电话。
天很快黑了,柏岚既不现身,电话也不通,任其芳没那么好骗,淡淡笑着说:“他是不是在躲着我呢?”
“哪有的事,他——”任灏刚开口,门锁传来了钥匙插入的声音。
柏岚关上门发现几双眼睛盯着他,撇撇嘴角,走过来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龙叔和任灏面面相觑,他还真去准备贺礼了不成?
揭开盖子是一个蛋糕,上面画着仙鹤和松树的图案,龙叔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夸赞,冷文如却在这时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希望你爸爸早点驾鹤西归吗!”抬手就要掀那蛋糕。
任其芳一把攥住冷文如手腕,看了看惊愕的柏岚,笑笑说:“你太敏感了,仙鹤和松树当然是长寿的意思。”
任灏反应过来,忙说:“是啊,文姨,不信我上网搜给你看。”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递过来,“你看,松鹤长春,鹤寿松龄嘛。”
冷文如也意识到自己举止失当,肩膀松弛下来,微微笑着去扶任其芳坐在首座上:“是我想多了,还好你阻止我。”她看也不看柏岚。
“坐下吧,都坐下吧,两个小的都算有心了。”龙叔挽起袖子,“我去把汤端出来。”
任灏解开柏岚围巾搭在椅背,然后又脱去他的外套,把僵硬的他按在椅子上。笑着说:“爸真偏心,我可是用足了真金白银打的卯日星君,您就说了句‘哎唷’,也不多赏我几个字。”一边说一边在柏岚肩上按了按。
任其芳笑道:“都乖。”接着授意冷文如拿红包给兄弟俩。
但柏岚心思早
已不在吃饭上面,熬到七点半就又出去了。
冷文如面色一沉,任其芳说:“由他去吧,肯定是跟朋友约好了的。”
第8章
这是时朗头一个在国外度过的春节。
主意是柏岚出的,既然时母怕坐飞机,那游轮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时母起先担心游轮上没有年味,上船后才发现原先的想法大错特错,柏岚给她要了最好的单人房,自己和时朗在她底下一层的双人间。
“你花了多少钱啊?”时朗一放下行李柏岚就把他扑在床上,一边亲一边解扣子,弄得他发问的声音都有点喘。
“3个人10万左右吧。”柏岚忙于种草莓。
“蛤?”时朗惊得上身坐起来,柏岚一阵好笑:“干嘛啦!”
“……”柏岚出道才一年,对于没有背景的新人来说,10万的成绩很不错,但肯定也是全部的收入了。柏岚居然把一年的积蓄都花在他们身上,时朗突然有很强的罪恶感。
柏岚爱看他震惊语塞的样子:“我说过要养你的嘛。等我把你养得又白又胖之后,我们再一起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
“你应该留着买车啊……”时朗呐呐了半晌,挤出这么一句,当初得知柏岚的车报废在高速公路上,他吓得够呛。
“少废话。”
“不然也应该交给你妈妈……”他最自豪的事就是交钱给妈妈的那一刻。
柏岚亲到一半,闻言眼神一黯:“她才看不上。”
看来柏岚和母亲的关系实在恶劣,不然也不会大过年的宁肯和其他家庭外出旅游,她是个很难相处的女人吗?这些日子以来柏岚跟他陆陆续续说了些以前的事,虽然语气和措辞难免郁愤,但作为旁观者,时朗并不讨厌冷文如,不过他承认自己老派,总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就拿柏岚单独跑出来过春节来说,哪个做妈的会不生气?等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纠正下柏岚的观念。
“不要说她了,难得放假,做点开心的事吧!”柏岚再度把时朗压在床上,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刚要亲下去,砰砰砰传来敲门声。
“柏岚——时朗——行李放好没有?饿不饿?”
柏岚狠狠捶了一下枕头,时朗好笑地亲他嘴角:“10个晚上呢。”他说。柏岚斜睨着他,总算露出笑容。
晚餐后时母提议做个SPA消食,柏岚和时朗中途溜出去游泳,泳池边形形色色各种穿比基尼的美女,两个人过去就像鲜肉掉进了狼窝,短短十分钟已被三拨人搭讪,而且这三拨人的目标还全都是时朗。
柏岚看着时朗笑而不语,让时朗有一种皮绷紧紧的感觉,他多么希望也来几个美女把柏岚围住,凭心而论,两个都是帅哥,
在帅度上不分伯仲,可是气质就差远了,时朗蜂蜜色的肤色大概更符合狼女们的审美口味,而且是天使脸孔配魔鬼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射着性感讯号,首拨狼女试探过后,发现他又好相处、又好下手的样子,后面的就蜂拥而上。
反观柏岚,皮肤比那些悉心保养的女人还要白上三分,湿了水的头发全部往后拢,露出额头后的整张脸孔,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气势。别看他和时朗只差三岁,时朗身材因长期坚持锻炼已有成熟男人的轮廓线条,他的却还嫌青涩瘦削,所以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身高一样,总觉得时朗要高出1、2公分甚至更多。
接连不断的桃花让时朗根本没办法好好游泳,他求救地望着岸边翘二郎腿的柏岚。
柏岚跳进泳池,说:“来比一场如何?”
“好啊!”比游泳时朗从未输过,他可是差一点就入选了国家队。
“输的人就请大家喝酒好了。”
女孩子们一阵欢呼,自动退让出地方,时朗苦笑,低声对柏岚说:“要不要这么绝啊?”
“那就不要输啊。”柏岚冲他挑眉。
一声哨响,两个人势如剑鱼般破浪前进,带起又一波兴奋的尖叫,时朗没想到柏岚速度也这么快,棋逢对手,好胜心大炽,当即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以微弱优势取胜。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游得这么尽兴,洗完澡躺在床上时,都还在回味那种酣畅。
柏岚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地爬上时朗的床,嘴角带着不言而喻的笑意,时朗撑着肩膀故意问:“你还有劲吗?”
“你说呢?害我荷包大出血的家伙。”柏岚陪每个美女都喝了几杯,有点微微的醉意。
“你真的好厉害,逼得我全力以赴啊。”时朗笑着头往后重重栽在枕头里。
“那还用说,我10岁以前住海边的。”柏岚解开浴衣的腰带,嗯,游轮提供的浴液挺好闻的,有种青草加蜂蜜的味道,和时朗的皮肤相得益彰。
柏岚连吮带咬,很快就弄出不少深深浅浅的吻痕,他看着得意之作恶狠狠笑:“叫你明天再去泳池啊!”
“喂……”醋王之称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时朗浴袍和四角裤都被柏岚扔到床脚后习惯地要翻身采取趴的姿势,柏岚却把他按住,时朗一愣,露出不解神色。
“看着我,好吗。”他俯身温柔地在他耳边说。
时朗的脸慢慢的热起来,“可是……”妈妈跟他们就隔了一层天花板啊!想到这里简直羞愤欲死,更惨的是他无法拒绝柏岚那种眼神,那简直就像泳池的波涛一样吸引他跳进
去。
昏头昏脑之际,柏岚后退用嘴含住了他的欲望。时朗倒吸着气,双手下意识抓住床头镂空的雕花床柱,腰也微微抬起。
柏岚不紧不慢地服务着他,不时笑着看他一眼,时朗不敢和他目光对视,可是看着天花板也觉得不妥,那会让他想到楼上的妈妈,他都要怀疑柏岚是故意用这种冲突和羞耻感折磨他了,走投无路,只好闭上眼睛。
很快他就射了出来,不由睁开汗津津的眼皮去看被他弄得一嘴都是的柏岚,柏岚嘴唇因摩擦格外红艳,泛着水光,他做了个清晰的吞咽的动作,时朗微微皱眉,柏岚却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脸立即滚烫。
柏岚说:“你痉挛的样子好诱人,腹部整个都陷下去了呢。”
这方面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小子,说的一些话比A片更让人脸红心跳。
“我喜欢细腰,要保持住哦!”他还格外恶劣地用指甲刮了一下时朗腰侧,那还未平息下去的欲望余波便又被带了起来,时朗发出可怜的呻吟,那音调撩拨得柏岚心里又麻又痒,趁热打铁连要了两次。
“我怎么会捡到你这个宝贝呢。”柏岚从后面抱着时朗,脸就贴在他后肩,自顾自的喃喃,没有听到动静,又随口问了句,“睡着了?”问完自己也闭上眼睛。
“我在想,怎么跟我妈说呢。”刚才做的时候觉得困,现在倦意倒像潮水一样退去了,时朗声音听起来非常清明。
“一定要说吗?”
柏岚疑惑地皱眉,时朗转过身,定定看着他。
柏岚笑了笑:“现在说的话还不把她吓死啊,等到时间长了,三年五载,她开始怀疑的时候,你再说,她有心理准备就不一样了。”
“三年五载……”时朗神色有一点恍惚,“那时我都二十九,快三十岁了。”
“嗯,熟透透了的。”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点发福?”柏岚睡意上来,思维天马行空,肆意奔走,想到哪说到哪,“总不至于三十就谢顶吧,你这张嫩脸,三十岁了可能还会被当成大学生,到时候你就背着书包,穿着几十块钱一套的运动衫……剪个选秀节目里的发型……去学校泡小女生……等她们芳心暗许的时候……告诉她们你已经被我定了。”
他说完,笑了,闭着眼睛亲过来。
时朗也被他逗乐了,“那她们还不撕了我!”他紧紧靠着柏岚,近距离的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舍得闭眼,因为怕再睁开时,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到了尾声。
第二天一早整船
人都被广播吵醒,时朗皱着眉听了半晌,对迷迷糊糊的柏岚说:“有个孩子摔破了头要输血,在征求B型血的客人。”
柏岚一下子醒过来:“我是B型啊。”
“我是O型,应该也可以吧,不是万能血型么?”
两个人去到应急中心,那里已经有了几个年轻人在排队,柏岚让他们采集了血样,没多久一个医护人员过来抱歉地笑:“先生,你可能听错了,我们需要的是B型血啊。”
柏岚一愣:“我就是B型啦!”
“怎么会,您是A型啊,结果不会错的。”
柏岚怔住,下意识说了句“不可能……”但马上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闪过。
两个人回房打算睡回笼觉,时朗打着呵欠看见柏岚专注地瞪着眼,笑了:“有什么奇怪,很多人要么记错自己的血型,要么根本不知道!”
柏岚若有所思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但并没有认同和释然的迹象。
时朗把被子盖上,迷迷瞪瞪说了句:“不过你确实比较像B型血的人。”
他哪儿是像,他根本就是啊!柏岚费解,难道私家医生的诊断还没游轮上的来得准?任其芳是B型,冷文如是O型,他怎么会有A型血?
假期结束,每天至少工作14小时、没有休息日的生活开始了,每每觉得疲劳时时朗就想想柏岚,其实他现在很满足,因为有一个心爱的人,充满了他其余10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奔波的14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这份合约虽然赚得少,可是只要努力创造自我价值,自然会吸引到待遇更好的经纪公司来签,正如他的口头禅说的,他还年轻,到30岁退出娱乐圈,也还有6年,这6年他可以存一笔钱,给柏岚开一间小小的首饰设计工作室,凭他那些天马行空的idea,作品一定畅销。
他自己呢,就开一间画廊好了,和柏岚的工作室比邻而居,每幅画卖多少钱并不要紧,但一定要是画自己喜欢的内容,每年出去旅行两次,捡几只猫猫狗狗,伺弄一院子的花草……
至于妈妈,一定会吃惊,也许会伤心很久,但她毕竟爱他,又是个软心肠的,不会忍心逼他和没有感情的女人在一起度过余生,而且时朗有80%的把握,妈妈也喜欢柏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