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尧之不得不答到:“池先生的伤……我也无能为力……”看来那池回生是来找过宫尧之的。
话说我这么一再揭人家伤疤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你们偷偷摸摸地议论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中年文士的脸皮在抖动,可是那粉就是没掉下来,让我不得不赞叹其质量之好。
第十八章
停了一阵,几人开始上峨眉。
峨眉山高大巍峨,连接着好几个山头,走了好一阵,我们才走到半山腰,抬头,看到几个人正从山上下来,轻功还不错,很快就到了。
“峨眉七子前来迎接贵客。”来的是七个小姑娘,水灵灵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听着让人舒服,七个女孩子穿着绿色衣裳,看到我们,齐齐叫到。当先一个眼睛很大,滴溜溜的来回在我们六人之间扫视了几眼,走到宫尧之面前道:“敢问是神医谷谷主?”
宫尧之笑了,微微颔首,“是我。”
“峨眉七子苏秀芳拜见谷主,敢问,青鸾师姐的骨灰……”那女孩微微一屈身,面带哀色地问到。
宫尧之将一直抱着的那个包裹交给她,苏秀芳恭恭敬敬地接过。其他六子看着骨灰盒,也掩面作哀戚之色。
“请各位随我们来。”苏秀芳轻声说到,当先往前面走去。
我们一干人跟在峨眉七子之后上了山。
峨眉风景一枝独秀,巍峨山脉间云雾缭绕,苍松翠柏,奇岩怪石,涓涓溪流。一路行来,有种脱离尘世喧嚣之感。想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心性修养应该不错。
但我很快发现这个想法错得离谱。我们才刚到了山头,前面峨眉七子忽然就开始朝我发动攻击,脸色一片冷肃。
其他人闪到一边,有人长吐一口气,是廖正风;有人面无表情,是孟优;有人观望犹豫,是池回生。
虽然猝不及防,可是我好歹在江湖里混过的,加上宫尧之也加入了战局,峨眉七子的功力不弱,但是在当代两大高手的手下……好像应该是前代吧?不管……也不过尔尔,很快就败下阵来。
宫尧之医术不错,功力也不弱,算是当今江湖一流高手。当然,如果我巅峰情况下,他也不过尔尔。
“这就是峨眉的待客之道吗?”宫尧之将苏秀芳的长剑打落,用玉箫指着她的咽喉。
苏秀芳目光哀戚又冷冽,不答反问:“宫谷主,你要包庇恶人吗?”
“恶人?”宫尧之挑挑眉。
苏秀芳愤怒地看着我,“是他和他的徒弟打伤我们峨眉众多弟子,还杀了青鸾师姐,难道还不是恶人?”
我挑挑眉,刚要说话,旁边一人开口到:“峨眉七子,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不要妄下断论为好。况且百里大侠能上峨眉山评论,不管如何,峨眉也该行东道主之礼。拔刀相向,委实太过了。”
居然是池回生。
这人声音虽然不太好,没想到说话倒是有一套。苏秀芳听了,脸微微一红,放下了剑。向宫尧之低声道歉:“宫谷主,失礼了。”
说完,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是不向我这个正主儿道歉。
我也不和小姑娘计较。转过头,就看到池回生冲我友好地一笑,脸上的白粉刷刷刷地,看得我一阵鸡皮疙瘩直冒,连忙转开头。无意间,眼角余光看到孟优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廖正风一脸不甘。估计给峨眉传信的人就是他,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话,让一群小姑娘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真的是掌门吗?这么没种。好像以前也没这么挫啊?
峨眉七子这次也老实了,老实地把我们迎进了大殿。刚跨进去,我就被满屋子的大龄女青年惊呆了。
虽然听说峨眉喜欢收女弟子,但是又不是尼姑庵,怎么这么多大龄女青年?
峨眉七子走进去,简直被衬托得像仙女下凡,水灵得很。
峨眉的大殿也像佛堂,高大庄严,两旁燃了香炉,点着安神的熏香。青山绿水,青烟缭绕……原来如此,估计是这个地方太不沾红尘了,女青年们都心如止水,加上没有什么男人,于是一个个都自发地成为了道家俗家弟子。
大龄女青年们都目光炯炯地望着我们。
我突然替我们这行人担忧起来。
要是有女弟子道心不稳,以身相许了怎么办?
我望望身边的宫尧之,这人长得不错,听说是武林位列前位的美男子,现在又死了老婆……
我再望望周围的大龄女青年,突然发现她们的目光都如狼似虎起来。
我开始替宫尧之担忧不已。
“宫谷主……”最前面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轻声说到。
我们一群人向她抱拳施礼。“汉中师父……”
“宫谷主客气了。”老女人声音还是很慈祥的,又打量其他人,缓缓地说到,“白眉真人、百里大侠、江南判官笔池先生、浮萍剑孟少侠……今日特地来我峨眉,真是蓬荜生辉。”
她的声音很慢,但是却散而有力,每念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连忙抱拳施礼,很是恭敬。当然,我除外,刚刚峨眉七子朝我动手还不道歉,我心里还不爽着呢。
其他峨眉派弟子看到我态度不是很恭敬,都纷纷怒视我,特别是站在最前面右边的那几个,更是对我咬牙切齿的……我没惹着她们吧?
“师祖,宫谷主特地护送青鸾师姐骨灰回归峨眉。”苏秀芳盈盈一拜,高举着盒子,眼神瞟了一下宫尧之。
你脸红什么?他是“特地护送”,我就是“恶人”,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大概得到了消息,早有准备,汉中老太婆到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清音,你快去把青鸾接过来。”
最前面右边的那几个女弟子——就是那几个老是瞪着我的女弟子——中走出一个,面上又痛又怒,快步走到苏秀芳身前轻轻接过,小心翼翼地好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
周围的女弟子一片哀伤之色,更有人掩面哭了起来。
我突然想,如果我死了,不管是不是被人杀的,会不会,也有人为我流泪?会不会这么珍重我的骨灰?
看着这一片,我却有点儿淡淡的羡慕。
忽然手被人捏了捏,我回神,宫尧之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他上前一步,朝汉中老太婆躬身道:“请节哀顺变……”
我周围的人都埋下头。人死为大。青鸾女侠能让这么多人为之伤心落泪,想来平时为人不错,是我刚刚过分了。
轻轻叹息一声,我也上前朝汉中师傅躬身行礼,态度虔诚。清音看了我一眼,眼神愤怒中夹杂着痛苦,她捧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子,一步一步走向最前面。
大殿忽然弥漫起一股哀伤至极的气氛,我微微转头,就发现,周围的所有女弟子,个个都俯身行礼,恭送着清音将骨灰盒迎到汉中的面前。
汉中师父接过那个盒子,又是一声长叹,“青鸾为我峨眉所做良多,平时为人宽宏大量,在江湖上也行侠仗义,现在却落得死于非命……哎……”
廖正风上前一步,忽然朝汉中师父下跪,以头磕地,失声痛哭到:“祖母,是我对不起青鸾……”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汉中师父没想到廖正风有这么一出,有点儿动容,“廖掌门快请起,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女弟子也纷纷面露惊讶,目不转睛地盯着跪在正中央的廖正风。
廖正风抬起头来,顿了顿,沉声到:“其实……青鸾和我,已成一对……”
这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大殿都吃了一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荆云笑要杀的是我,是青鸾拼死相救,我才逃过一劫,入了神医谷求宫谷主治伤,可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青鸾就……”说到后面,廖正风忽然转头看着我,面孔扭曲,眼中喷着火,像要把我烧死似的。
我刚要说话,忽然身边的宫尧之又轻轻碰了我一下。我顿了顿,没有开口。
“廖掌门先息怒。”宫尧之站出来说到,“其实当时情况混乱,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廖正风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我说怒声到,“青鸾没有得罪过人,只有救我才遭到荆云笑追杀,他又是荆云笑的师父,不是他就是荆云笑杀的!况且你说过神医谷外布有阵法,外人无法闯进来,如此一来,除了他动的手还能有谁?”
他一说,大殿上被他误导过好几次的弟子又开始纷纷对我怒目而视。
那个清音早就按捺不住,听到廖正风的话立即哗地一声拔出剑来,叫到:“让我杀了他!”说着就如青鸟展翅,飞身扑来。
宫尧之手一抖将玉箫抖出,挥箫挡住了清音的攻击,“清音女侠息怒……”
“清音!”最前方一声威严地呵斥,清音脸色扭曲了一下,不甘不愿地收了剑,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跺跺脚,转头到,“师祖,就让我杀了他为青鸾师姐报仇!”
“清音!”汉中面色肃然,“回来!”
清音急得快哭了出来,但是师祖的命令又不敢违背,跺了跺脚,忽然将剑往地上一扔,叮地一声,她飞身掠出大殿,很快就消失不见。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汉中也没阻止,只是叹了口气说:“各位不要见怪,清音自小就和青鸾交好,感情非比寻常。现在青鸾突遭毒手,心绪不稳,各位还不要见怪。”
众人自然连声说不怪不怪。
第十九章
估计是看到青鸾骨灰,大家都心情低落。汉中也没有当场为难我们的意思,让一名叫青烟的女弟子带我们去客房休息。
带我的时候,那个青烟也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摸摸鼻子,默默地进了房门。
感受了大殿中的那一幕,我的心情也低落下来,不得不开始思考青鸾到底是被谁杀的。
荆云笑……应该不是他。神医谷的阵法我曾经闯过,总会闹出点儿动静,除非有里面的人接应。可是,荆云笑和我呆在塞外整整五年,不可能和别人有所交集,更不可能和神医谷有所交集……难道是和我相遇之前就认识的人?
……还是另有其人做的?
我潜意识里觉得云笑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因为我觉得我并没有向他传输一些邪恶思想。况且他很崇拜他的父亲荆云飞,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大侠。大侠是不能随便滥杀无辜的,他没必要杀青鸾,除非青鸾也是仇人之一……
哎,怎么越想越是一团乱麻?
况且这又关我什么事?好好地在塞外呆着,却又被兜了回来,真是自讨苦吃。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离我的耳边很近。我一惊,连忙转头,嘴唇擦过滑滑的东西……
两个人都愣了,呆呆地盯着对方。
我紧紧地盯着那两瓣浅色的唇,柔柔的,湿润的,软软的……
啪地一声,我连凳带人倒下去才打破了屋子的沉默。
宫尧之想笑又憋着笑的样子很欠揍。他伸出手来拉我,我盯着那双干净修长的手一眼,没理他,自己站了起来。
咳嗽一声,尽量让自己遗忘掉刚刚的糗事,“什么时候来的?”
我居然会这么没有戒心?大概是塞外的悠闲日子过久了吧?还是因为是这个人没有所以没有戒心?
宫尧之笑到:“我站在你后面半天你都没反应,我只好出声叫你,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大概是想到我刚刚摔到地上的一幕,他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我们两人都避开不提刚刚不小心吻到那一幕。
可是唇瓣上残留的触感……
……话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怀疑地看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宫尧之看我死死盯着他,有点莫名其妙。
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
……我怎么好意思问出来?
反正要算吃亏的话,也是他吃亏。我想了想,安慰自己。
“没什么,只是几日没见,觉得你又变帅了而已。”我随口说到。
他一愣,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啊你……”
“我怎么了我?”我挑眉。
他望着,笑得眉眼弯弯的,不说话,只是望着我连连摇头。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我冷声吩咐。
“我才刚来就赶我走?”他略微惊讶,然后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这人好不要脸。我斜眼看他。
“我要休息了。”我说,开始赶人,“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很累。”
我说的是实话,当时一直往前跑,都没怎么休息。
宫尧之忽视了我的话,笑到,“要是知道你想和我一起走,我肯定会等你……”
谁想和你一起走了?不要老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
他又看着我,眨眨眼,“要是知道你在前面等我,我一定飞奔而去,绝对不逗留……”
“停——!”我连忙打住他的话,这个误会无论如何都要解开。他眨眨眼,等着我说话。
“我不是在等你。”我说。
他继续眨着眼睛,像一只大狗等着我喂骨头……话说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我连忙甩甩头,说到:“我只是还没决定去峨眉还是华山而已,是你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他点点头,“你只是等着我冒出来而已。”
“不是……”
我还要解释,他突然问到:“吃药了没?”
好像没有。
我下意识地往怀里掏出瓶子,一摸,咦?怎么有两瓶?
我从怀里拿出两个瓶子,两个都是很普通的白色瓷瓶,长得一模一样。我突然想起,好像当初我揍那个采花贼的时候随手把一个瓶子塞怀里了……
我有点儿发呆。
“怎么了?”宫尧之问到。
“……我不知道是哪个……”
“我来看看。”宫尧之拿过瓶子,各自倒出一颗放在手掌里观看片刻,拿起一颗说到:“是这种。”
……长得都差不多,你怎么知道?
但是他是神医嘛,肯定知道。
我接过来一口咽下。
他微微一愣,“你不看一下?”
“都长得一样,反正有你在……”我咽下之后,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润润喉咙。
宫尧之又笑了,他拿着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我,“好好拿着,别再弄错了。”
我点点头,收好放回怀里。
宫尧之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吧。”
我点点头,快走吧。
他走了出去,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刚想要说什么,我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记得每天吃药……”他在外面说到,估计现在的表情很无奈。
我关上门,闭上眼睛。心还是跳得很快。
……唇边还是残留着那滑滑的感觉。
我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那人却能神情自若,而我却有点儿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