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 上——秋雨未央

林渊觉得这个简陋的房间透着无限孤苦的意味，水声微微的传来，即便离水房不进，还是听得到哗哗的流水声。昨天就木叶一个

人吗？睡在这里体会着孤单，还想着林渊挂了他电话，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林渊看看表，他知道木叶需要休息，可是眼看他就要走了，四点钟还有一个会要开，木叶的学校离家和公司那边很远，要提前一

个小时走。林渊轻轻地拍着木叶“起来了，小叶子，我要走了。”

木叶在梦里听到了这一句，心一下子就疼醒了。

要走了吗？就抱着我这么小小的一会就要走了吗？

林渊大概还可以待半个小时，他知道自己要走木叶心里肯定是难过的，所以早一点叫他，还能陪他一会，要不然自己走了木叶又

该后悔为什么贪图温暖睡了过去。没有好好把握在一起的时光，要是相聚太短暂，就总是搞不清做些什么才不会觉得惋惜，其实

做什么他们都不曾惋惜，因为那段时间他们的距离好近，可是要是时间不能延长，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不值得，好像和那个人在

一起应该有更精彩的日子。

木叶死死的搂住林渊，不说话。

“怎么了，这么粘人？”林渊的心里也有一些舍不得，可是害怕说出带他回家的话，反而被他拒绝，也就不再提。

“我再陪你一会再走，来，松开手，再这么用力气狠狠地打你。”林渊宠爱的从身后拿过来木叶的手，握在手心里，木叶的手腕

耷拉着，就好像拉了一条小耗子的腿，惊恐的想要逃窜，却被掌握在手心里。

“对了，衣服还没有洗完，走，我去给你洗出来，你去看着我洗好不好？”

木叶的眼睛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还是不要下来，再睡一会？我洗完了告诉你？”

木叶一下子抱紧林渊，不要松手，木叶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不想让林渊走，马上就要到晚上了，榈冠还没有回来，林渊就要走

了吗？要是从来都没有相聚过，木叶以为他还能折腾自己挺过孤单，可是林渊，你的到来让我的生活从此依赖，我放在你手心的

脆弱你又要生生的还给我，却更加的冰冷。日复一日，习惯了别离，要是你没有来，我不会知道什么叫温暖，也就不懂什么叫失

去。

“好了，那我们一起下去？”

木叶还是不松手，不要，就这样抱着我，你去洗衣服，我就不能挨得你这么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不要去洗衣服，那不是你该

做的事情，小叶子是因为有了吴妈才可以不干这些的，要不然这是小叶子的工作。

“听话，要是我走了你的衣服没洗你还不是又要吃苦了。”

“我给你洗出来你穿就好了”

林渊蓝色格子的衬衣袖子一层一层的挽了上去，露出坚实的手臂，衣服平整的好像刚熨完一样，可是木叶一点一点给他折上去的

。一直到大臂处，衣服里面自带的带子从里面拉出来固定在外面的纽扣上。

林渊的手泡在水里，生疏的一点一点揉搓着木叶本来就不脏的衣服，认真的神情一点也不做作，就好像那是他从今天起必须做的

工作。

木叶站在一边愧疚的不好意思在说话，显然，这个工作对于林渊来说并不熟练，可是林渊做得很认真，没有丝毫的抗拒，没有丝

毫的不好意思，没有觉得帮木叶洗衣服多么不能接受，没有假装生疏的迸起水花，没有皱着眉头便是不满或者是无能为力，那是

他该做的，那是他想要完成的，木叶看着林渊平静的脸，心想，这个成熟的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哥，我来吧。”木叶挽着袖子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说不定现在举行洗衣大赛他都能轻松拿个冠军。

“没事的，你的手腕哪里能用这种力气。”林渊自顾自得低着头洗衣服，对答的没有一点因为分心而有的蹩脚。温婉的还是那个

举着咖啡杯在写字间里看远处的悠然男子。

“没事的，洗常了就习惯了，不觉得有多累，”木叶把林渊的手从盆里拿出来，放在自己身后，拉着林渊也到自己的身后去“是

你总不洗，不得要领才会这样的，我洗起来很轻松。”木叶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看起来很可信，还挑动了一下嘴角，躲避的眼神

却交代了一切，再说林渊也不是几岁的孩子，更不是讨巧的情人，别人给一个理由自己就放过了自己。

木叶的手放进了冷水里，还没有用力就觉得疼了一下，可是木叶是真的舍不得林渊做这种事情，林渊的生活应该随意交代几句，

马上就有人帮他办好，就算是曾经没有这样的实力有人伺候，木叶也会默默的帮他熨平上班要穿的衣服，每一天都要换，每一天

早上都平整的在林渊的床头。

有的时候木叶耽误了功课还要被林渊罚，木叶有过委屈，有过不甘心，可是他不说，他知道那段时间林渊的心里有很多事情需要

沉淀，木叶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什么都比不过林渊的，可是林渊每次在自己这里得到的安心却让木叶小小的自豪，至于林渊有

没有发现，木叶看得越来越开了。

“别以为我真舍不得打你，说了那么多遍小心你的手，就是不听。”林渊有些真生气的样子，木叶愣在那里不敢再动。手从水里

现在拿出来也不是，放在里面也不是。

林渊走到水池边，把木叶拉到自己身旁，拿出木叶湿漉漉的带着泡沫的手，放到打开的龙头边，自己捧一点水一次一次的给木叶

冲洗，怕太强的水流和冰冷木叶会吃不消。直到木叶的手不再打滑，林渊才把木叶拎到自己身后，把木叶的手从后面绕到了自己

前面交叉，木叶整个人都过度僵硬的趴在了林渊身上。

“你就这么抱着我”林渊继续做他的工作，甚至没有回头看木叶僵掉的脸。“你的手抱着我就可以了，给我一点力量，看看勤劳

的小叶子能不能把洗衣的智慧传给我。”

木叶在背后嘟了一下嘴，林渊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其实木叶没什么不喜欢，可是好像这样的语气并不是他内心想要的想法。

木叶的手被林渊摆放着的位置，让木叶必须踮着脚才能不给林渊很大压力，所以累得要命。

“趴在我身上，小叶子。这个动作后面的伤不疼吗？”林渊回过头去看动作僵硬的小叶子，想一个从天而降摔晕了的大瓢虫，就

差支着好多只爪子，仰着头在上面画圈了。

木叶还是不敢。

“趴在我身上，对，”林渊循循善诱，他知道木叶其实并不抗拒。

木叶慢慢的习惯了把身体的压力给一些给林渊，抱着林渊，听着水声，感受得到林渊一点一点揉搓着自己衣服的力量，后背上肩

胛骨的颤动。

“其实……不脏。”木叶小声的说。

林渊笑了笑，没有回过头去，木叶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让人不停的心疼，衣服不脏一定要洗，因为没有事情做，因为自己伤了

他的心。林渊动手帮他洗，即便他知道是自己任性，说出来难免挨骂，说不定还要被拍几巴掌，可是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一定要

出说来。

木叶，为什么不放任我一点一点的揉搓，我就不得已要多陪你一会，为什么你把你的愿望和心疼小心的隐藏，却不想让别人因为

你或不因为你的有一点点难过。

我曾经以为那是一种太好不过的品质，可是当有一天我发现你的世界里不只是我，我是多么的心疼你，我是多么的不甘心你的这

种委屈。

第二十六章：平淡

林渊洗完衣服，手已经红了起来，肥皂的腐蚀和冰凉的地下水让这个不怎么洗衣服的男子有些应付不来，倒是幸亏木叶在后面趴

的很安稳，要是被他看见了，一定又要自责了。倒不是林渊娇贵，只是他洗完了衣服用心的体会了一下，就开始心疼木叶平时做

这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林渊双手抱起木叶的长方形的圆盆，灰蓝色的调子，质地很不错，因为材料厚实，木叶又极其的爱干净，从上面看不出盆常年放

在地上的污垢，典雅的像是在家中一样。林渊努力回想木叶上学那天，或者之后的那一天，林渊真的没帮木叶添置过些什么东西

，倒是打发人陪着去买，木叶也没有任何疑义，所以面对木叶这些东西，林渊是陌生的。

林渊抱着盆，慢慢地转身，木叶在身后也不松手，好像很享受的趴在林渊背上，和他一起移动。两个人抱着在原地转圈又要不踩

到对方的脚那动作可想而知有多可爱。

“要走了哦，看着脚底下。”林渊双手捧着盆，后面被木叶抱着，心里突发了一种幸福感，好像，要是可以在周末，自己不用上

班，或者只是为木叶休息一个下午，让木叶抱着，自己给他洗衣服，要是还能看到木叶满意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林渊终于知道偶像剧里女孩子在盆里用脚踩衣服，男孩子抱着她转圈的镜头，并不是没来由的快乐，也并不是没来由的笑声。有

的时候欢乐很简单，可是要是不去体会，就永远觉得那是一个离自己很远的世界。

林渊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妥，倒是木叶在后面摇晃的摆着林渊和自己，他喜欢林渊不得已的迁就自己的脚步，更喜欢林渊的迁就让

自己跟的更合适。相处的快乐应该不是一个人的追随，而是两个人的配合。

“好了，别粘着了，你好好看着，监督我，我要挂衣服了。”林渊笑的很灿烂，木叶好像看见了第一天相识时的林渊，那个时候

他就笑的像现在一样单纯，学校，简单的生活，洗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林渊也曾有这样的向往，可是为了满足木叶同样的心愿，

却不得不过现在日理万机的的生活。

而那个人还以为自己成就了他很大的愿望，还以为自己帮他洗的衣服他应该感谢，或者说应该有些动容。木叶松开了手，站在一

边靠着床的栏杆，屁股上疼得厉害起来，木叶并不在乎，反正林渊要走了，早一点习惯疼痛也好，没有林渊在一切好像都变得难

以忍受。黑夜变得绵长，痛苦变得撕裂。

林渊把木叶的衣服拧了又拧，才挂在粉色的衣挂上，是那种很深沉的粉色，衣挂也不是圆形的金属框，而是一边平整一边凹进去

的平整的感觉，木叶的东西真的都和木叶很像呀，明明很惊艳，可是却不张扬，平实的永远不被忽略。

林渊把每一件衣服都抻了一遍，这是他向木叶学的，记得小木叶小的时候洗完衣服要甩来甩去，抻来抻去，自己还骂过他说弄得

到处都是水珠，却不知道这样干了的衣服会很平整，后来林渊去考虑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发现说过之后，木叶只把林渊的衣服抖

来抖去，自己的不再弄了。

林渊搭着衣服，心里想的都是木叶小的时候那副可爱的样子，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木叶是天真的，眼里带着的是隐藏不住的

单纯，你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所有，今天木叶仍然很善良，可是有太多稳重，太多规矩让他把表面表现得太平静，以至于看

不到心底的波澜。

林渊临走没有说木叶下周一定要回来的话，这是一个愉快的下午，林渊发现自己是被欢迎的，木叶回不回来其实无所谓，自己可

以过来。他不知道那么多年他为什么纠结于这样一个可笑的问题，一直觉得自己在的地方就是木叶的家，却忘了，木叶在的地方

也是他的家。

木叶站在楼梯口，久久地看着林渊离开的地方，林渊没有让他下去送，木叶也不坚持，他承受不了看到林渊的车离开，再也看不

见，在这里看不见，木叶还能想象他在校园里，还有那么一瞬，林渊应该想着自己，在这个校园里想着自己，而不是离开这里想

着工作。

“木叶？”

林渊的脚步声从一楼安静的走廊里开始回响的时候，木叶的就心开始颤抖，他不会听错，不会有错，在吴妈还没来家里之前，木

叶每天晚上都在门口停着过往的脚步声，一次一次盼望，一次一次失望，那些脚步声都没有停在一张门板后面的位置，没有掏出

钥匙打开房门的动作。

木叶没有向下跑，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好像睁大了眼睛看的会比较清楚，不会一时眼花再去确认一遍。

木叶希望只要看到任何的出现，林渊就可以包容在他眼中。

林渊手里提着几盒和他身份不符的白色打包盒装着的菜饭，走到了木叶边上还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蓝色格子的衬衣映入眼帘

，落下了东西吗？还是有什么忘记交代？是要到我回家吗？木叶看了看林渊手里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又在胡乱猜测了。

“怎么还在这里？”林渊随口问了一句，他的确很赶时间，本来下去的就晚，突然想起来木叶晚上还要下楼，又要折腾身上的伤

，就索性跑着来回买了些吃的回来，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体会木叶站在这里的不舍，“我在楼下买了

些吃的，不知道可不可口，要是还能凑合，就不要下去了晚上，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药我放在床头了，晚上自己上一点，没有

什么害羞的。”

“恩。”木叶接过了东西就不再说话，默默地看林渊再一次离开。看着林渊快步下楼的背影离开视线，并没有刚刚的失望。

木叶的脑海里全都是林渊和自己小时候在泥土的操场上看雨后蚯蚓在地上蠕动的惊奇，那个时候操场还不是塑胶的，还有一片会

把手弄脏的乐园，想到的都是林渊和自己坐在秋千上你一句我一句背着《秋风夜雨》的午后。

默默地看着一个人离开，不动声色的还念着快乐的过往，木叶觉得这才是自己该有的心境。

木叶转身和林渊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向自己的生活，门在背后关上，发出吱嘎的刺耳的声音，木叶看着阳台上林渊洗好的衣服，在

风中略有些飘动，沾了水的透明看得见阳光的颜色，默默叹一口气，就什么也没有了。

抿抿嘴唇，手里提着林渊在下面买来的饭菜，并不向移动把它们放在桌子上。一切又变成了回忆，为什么所有的美好都成为回忆

保留在心里，却默许不了一个未来。

木叶不知道为什么要重复这样的过程，盼望着林渊，林渊没有让他有失望，可是木叶害怕这是最后一次，害怕这样的快乐稍纵即

逝，害怕林渊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的时候自己措手不及，然后默默的失望。要是快乐里参杂着苦痛，要是欢笑里没有放纵，要是每

一次都好像最后一次那样拥抱你，我的确不会后悔没有珍惜最后一次，可是最后一次的记忆也带着苦痛，

木叶没有上床去，那个地方刚刚是温暖的。

“回来了吗？”木叶给榈冠发了一条短信，这个时候心里真的好空。科学家说人类用脑思考，可是为什么感受到的是心痛呢？

榈冠没有回音。

木叶就站着，靠着墙，没有衣服洗，那就只能这样开始发呆，白色的墙壁，一切都熟悉的没有办法探索，木叶提起勇气给榈冠拨

了过去。

“你在哪了？”木叶的声音很平淡，就好像没有期待，没有失望，没有要求。

“篮球场，打篮球呢。”榈冠的声音听不出运动后的喘息。

木叶沉默了，回来都不告诉我吗？回来都不来找我吗？没有因为没能和我一起出去愧疚吗？

幸好，林渊刚才在。木叶觉得自己的安慰思路有一点混乱，幸好的不是林渊在，而是榈冠不在。

木叶抬起手腕看着周边的指针一刻一刻的走动，不知道时间为什么行走的如此不急不慌，过往的时间到底消失在了那里，还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