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升诊完后,楚跃把手收回被子里又把自己裹严了一些,他是真心想要自己快点好,让他这样无肉不欢的人连吃三天清粥蔬菜,他已经不堪折磨了啊!
“堂堂奉旨领兵办案的八皇子,怎么像个要糖吃的稚童一般,你这样子若是让军中将领见了,就是拿出圣旨兵符,怕也没人乐意听你调遣。”
楚闲正裹着厚实披风坐在安升旁边,见楚跃一脸讨好的跟安升近乎,有点不高兴的端起兄长架子嗔了他一句,这几天看着安升劳心劳力的照顾楚跃,要说七殿下不吃醋怎么可能呢?
“七哥……”
楚跃想说这人醋劲也太大了吧,但想着自己现在全赖着他们夫夫俩,就是为了安升能早点松了他的忌口令,他也不能得罪了他家七哥啊,所以八殿下只能偷偷的撇撇嘴,然后继续窝在被卷儿里扮蚕蛹。
“今天还不行,不过等晚上到了于大人处,殿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也就可以了,再说咱们要在这府城休整三天,到时殿下应该也就全好了。”
安升在楚闲开口后就把手从他的披风下面悄悄探了进去,在收到了对方咬牙隐忍的瞪视之后,这才悠悠然的开了口。
他们下午将要到达的受灾府城,是巡查御史于潘如今所住的地方,离犯案的府城只有四日路程,于潘之前已经来信告知他们在此地会和,如今正好一边休整一边探查探查。
“于潘……”
篝火旁明艳俊美的容颜忽然在脑海中浮现,楚跃的眼神不禁闪了闪,感慨似地的低喃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自两年前那次春猎之后,于潘离京赴任,楚跃就再没机会见这人一面,年前于老爷子病重他回京尽孝,也是闭门谢客什么人都不见,之后又顶着寒冬赶赴边省……也不知道这人现在如何了?
八十一
安升一行人入城后,堪堪赶在宵禁前到达了于潘一处隐秘的别院,因着于潘这边关注他的人并不少,所以别院处只是于潘亲信代迎,不过在三人沐浴更衣褪去一身风霜后,于潘已经备好宴席亲自恭候着了。
“微臣见过七爷、八爷,两位殿下金安,卓仁也好久不见了。”
以得了下人禀报的于潘,见到三人进来便微笑着向楚闲和楚跃躬身行礼,神色间并无刻意的亲近或敬远,待两人颔首以示回礼后,又同安升以表字而非官职见礼,却也算是很直白的示好了。
“于大哥怎么清减的这样厉害?可否让小弟一查。”
看到在烧的热暖的屋里裹着棉袍还脸色苍白的于潘,安升有些惊讶于对方的体虚疲怠,在寒暄入座之后,就职业病的想替对方诊诊脉。
“呵……能得小安太医问诊,哥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赶了这么多天路也累了,咱们用过饭先说正事,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说不迟。”
于潘笑着承了安升的好意,下意识的畏寒的拢了拢雪狼皮毛的衣领,他并非讳疾忌医什么的,也想早些把自己这不中用的身子调理好,但自家事自家知,他的病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无妨,咱们哪就那样金贵,还是你身体要紧。”
楚跃见楚闲淡淡的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有些忍不住的关心了于潘一句,他印象里的于家大少爷可是俊美而不失英气骄傲的,像如今这般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模样,八殿下看了心里揪揪的不舒服呢。
“这……”
于潘本就是看出楚跃身体不适,不敢怠慢这位八皇子,才推了安升的好意打算私下里再麻烦他的,这会儿从楚跃眼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关心之情,倒是让于大少爷有些受宠若惊了,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两年前自己被他们吓到落水,又被楚跃救了的乌龙事件后,他和这位混血王子就再没有过什么交集的。
“于大人不必客气,用膳吧。”
七殿下斜了自家突然恢复了精神头的八弟一眼,随即一言下了定论,然后就率先动了筷子,其余三人闻言也不再客套,一同静默的用起了晚膳。
而在八皇子那边,不知是因为大家的席面都很素淡,还是多了美男养眼,他这回喝粥倒是不再苦着脸了,只是多盯了三人桌上的蒸鱼酱肉几眼……
晚膳之后,四人移步烧有暖炕的书房,姿态随意的围着炕桌落座,感受着暖炕透进骨子里的热意,于潘这才舒了口气的去掉了自己的厚棉袍,而内里穿着的深灰棉布单袍,更加凸显了他的纤瘦身材,真是风大点都能刮跑的样子。
“身体怎么耗损的这样厉害?”
安升的手指搭上于潘手腕,仔细诊察后不禁蹙起了眉头,于潘如今的身体气血两虚心神耗损极大,肠胃功能也很差,但不知是气性大还是补过了,心火和肝火却又极旺,真真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想要治愈是妄想,怎么也要温补调理个一年半载,才能不留什么病根的健康起来。
“还不是给家里那些人折腾的,这边又一团乱,我大夫请了一二十个,他们不是拿不功不过的中庸方子应付我,就是对自己开出来的药都没把握,我怎敢把小命给他们折腾,打知道你要来办差,我可是就一直心心念念的盼着呢。”
于潘的神色间先是显出几分郁闷嗔色,待说到后来,一双桃花眼又泛起亲近暖色,在烛灯的映照下,本就十分的容貌暴涨为十五分的美色,用安升所知的话来形容,简直就是要闪瞎众人的钛合金狗眼了!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行了,我把近期的方子和注意事项都写给你,你严格按着方子慢慢医治调理,往后我再根据你的情况添减,会无碍的。”
安升余光见楚闲竟抬手挽袖替自己磨起了墨,同时察觉到了身边暴涨的冷气,他哪里敢接着于潘的调笑语气说话,忙端正了神色提笔,沾着楚闲磨好的墨汁开方子。
“庆平之案,于大人了解多少?”
七殿下毫不在意楚跃和于潘的围观眼神,一边平缓自然的替安升磨着墨,一边开口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去,而他所说的庆平,就是此次出事的府城庆平府。
“庆平知府被告的罪名虽然有些夸大了,但实情也占了十之七八,诛九族大不赦都够格了。”
于潘闻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眼底隐藏着深沉的色泽……难怪这一次他的曾祖默许了族人召他回京的举动,还不惜真正染病以消去可能的把柄,就是为了让他避开庆平的祸事。
再想起曾祖病榻前对他的告知和叮嘱,于潘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绝不会辜负曾祖的期许!
“那么关于这个庆平知府,于大人又知道些什么呢?”
楚闲对于潘的情况也是很了解的,所以这会儿他撇开了那些试探艺术的言语,直击核心问题,他和安升早就分析过,案子既然能大张旗鼓的直达天听,那么这个庆平知府的罪状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了,所以他们的主要目标,本就是罪臣身后的人和势力!
“此人确是太子妃娘家分家的姻亲,与本家往来也亲密,与其余几位都全无勾连,太子大婚后他很是积极的钻营,但并未为入过太子殿下的眼,只是他们每年给太子妃娘家孝敬丰厚,太子妃那边虽没有为他说过话,但对人家的孝敬来者不拒,也算是默许了他以太子门下自居。”
于潘也不遮掩,将他所知那犯官的底细,如实告知了在座的三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楚跃本人对太子妃真是没多少印象,毕竟除了年节宫宴和祭祀外,他都没什么机会见到那些深闺女眷,但出于对自己姻亲的不满情绪,八殿下这一刻倒是生出了几分和太子的同仇敌忾。
“那庆平知府为官这么多年,看着也是有几分小心的,怎的这回就吃了雄心豹子胆?”
开口将楚跃的话头截下,楚闲又斜了自家口没遮拦的八弟一眼,那人再如何也是他们的长嫂,未来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当然,前提是她没把自己给折腾废了。
总之,她不是他们现在能在人前议论的。
“确实,他以前虽然就是个贪官酷吏,但还是知道收敛小心的,这次雪灾是受了人挑唆下套,也是不得不为之,而逼迫他犯事的师爷,被查出的身份确是牧人奸细无疑,还有最麻烦的是,此次案子的罪银,已有部分被孝敬给了太子妃的娘家。”
于潘忍笑看了偷偷撇嘴的楚跃一眼,随即端正了神色继续回答楚闲的话,他这两年在本地的势力也不是白给的,只不过在事发前他就被召回了京城,全部精力都用来应付族人都不够,哪还顾得上边境这边,这会儿他用心去查,很快就把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
“虽不知其他人在这件事里伸了多少手,但就眼下看来,太子哥哥是必要被牵连的了……”
楚跃所指的其他人,自然就是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可就算所以都明白此事定有三皇子珉的推波助澜,但在没有确实证据的前提下,他们也是不能攀上人家一星半点的,至于二皇子伟,他们还真不知道那人在此事中是否扮演了什么角色。
“好了,这事儿一时也说不清,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先休息吧,其余的咱们明日再说不迟。”
安升施施然的写完最后一笔字,见余下三人都各有所思的没有言语,便一边收拾纸笔一边接过了话头,既然太子殿下这边已经没可能脱离关系了,那么之后该怎么应对就得从长计议,眼下他还是先给两个病号配药要紧,于大少爷可真是个惜命的,早就在别院里备下了不少药材呢。
三人对安升的话都没有异议,于潘就亲自把三人送到了各自的房门口,主院的三大间正房,都是有里间外间浴室小厅的格局,给楚闲和楚跃这样的皇子住也并不算委屈,于是正好楚闲和安升在中间,楚跃和于潘各居了左右,有于潘早就备好的高床软枕,颠簸了近半月的安升三人睡了个难得的踏实觉。
转眼两天过去了,楚闲等人在于潘的陪同下暗中查访,掌握了许多灾后实情,楚闲依着安升的建议,将灾民现状和官府作为等所闻所见,俱都客观详实的写于密报之上,并不加入自己的观感,至于对庆平罪臣之事,则以自己人还未到庆平府不敢妄言为由,并没有将于潘所说的那些报上去。
待到临行前一晚,楚闲接到了随行暗卫的密探结果,证明了于潘所言俱都属实……
“还想什么呢?明天要早起赶路,早点休息吧。”
沐浴过后的安升擦着头发走回卧房,见楚闲趴在被窝里还不放下密报,就坐到床边抽出了他手里的纸张看了看,见还是说的庆平府的那些事儿,就把密报都收了扔到床头边上。
从他们如今所待的城市到庆平府要两、三的天时间,中间正好有个县城能投宿,所以紧着点赶路的话,后天晚上就能到地方了。
“父皇那边催的厉害,如今京中的言论对太子殿下非常不利,咱们这边就算再不想得罪太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了,三皇兄这一次阳谋倒是用的漂亮。”
楚闲披着被子起身扑到安升背上,把他一起包进自己的被子里,然后将脸颊贴在安升的脖子上,闻着对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浴液清香,郁闷的情绪总算得到了一些缓解。
“其实换个角度来想的话,三殿下这一计,咱们倒还是有法可解的……说不得还能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被楚闲撒娇亲近的姿态逗笑了,安升将擦发的布巾扔到一旁的衣架上,反手把背上的七殿下捞进了怀里。
要说安升对于宫中那些阴谋诡计的敏感性,真是远不如楚闲这位多年苦修的,可要说旁观者清的出谋划策,他这个托了后世发达资讯福的人,眼界到底是比古人要宽得多的。
“哦?此话何解?”
侧坐在安升怀里的楚闲神情一动,看向小安太医的眸光立时闪亮了起来,随手把拢在身上的被子扔到一边,七殿下仅着了宽松睡袍的柔韧身子完全显露出来,尤其是半遮半掩着的前胸和双腿,在烛灯下映照下白嫩程度比之婴儿也不遑多让。
“真想知道的话……”
近半月不知‘肉味’的小安太医啊,眼看着美食自动‘打开包装’展露在自己面前,哪有不趁机饱餐一顿的道理!
虽然还不能完全吃下肚去,但在整个过程中,也是可以很有情趣的嘛。
八十二
“嗯?”
安升的调戏七殿下可是半点不惧的,当即轻哼一声长腿勾住安升的腰一翻身,便稳稳的跨坐在对方的敏感处,然后眼神灼灼的慢俯下了身体……
而随着体位的变化,两人的那处也紧密的蹭着。
“就是……”
本就不安分的地方被蹭的更有感觉,安升勾起嘴角轻啄着凑到楚闲脸侧,在对方垂眸听自己计策之时,突然发力的搂着楚闲翻身压下,在他耳边轻述自己想法的同时,手上也不停的动作着。
而楚闲先还能低声的同安升讨论几句,到后来就只剩下迷糊享受的份儿了……
……
第二天一大早,楚闲三人加上于潘,就带着护卫乘马车出发了,在积雪初融的泥泞路上颠簸了一道儿,总算在次日酉正(18时)时分到达了庆平城外。
此时的庆平城门已关,并且为了预防祸乱早早的宵禁,但城内早有楚闲他们派出的侍卫混入,联络上皇家的暗线,所以这会儿他们的马车毫无阻碍的入城直至住处,并在次日瞒着庆平府一众官员的眼睛,切切实实的了解到了民情。
是夜,在结束了一天的暗访后,于潘为了让楚闲对本地官员知己知彼,细心的准备了他在任上收集的官员们的资料,以供七殿下了解,至于八殿下那边,已经不感兴趣的泡热水澡去了。
这次庆平代理主事的官员赈灾抚民及时,民间并未乱起,他的兵符已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个暂理庆平府事的韩鹏韩大人,确有几分真才能,此次雪灾的几个地区,他的任上损失最小,赈灾成绩最好不说,现在临危受命,总理两府事务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次庆平能够不乱,他的功劳可谓是最大的。”
在说到现在主理庆平府事的韩鹏大人时,于潘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他对面安升。因为据于潘所知,这个韩鹏韩大人,就是安升继母的嫡亲兄长,并且这人本身还跟安升的父亲安沄关系暧昧……
虽说如今无论士林勋贵都以南风为雅,但身份相当的朝中大臣,像安父和这位韩大人般交往十余载却不与他人混玩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嗯。”
楚闲闻言眼神都没飘的应了一声,未作任何点评的示意于潘继续说下面的。
相较于于潘只是知道个大概,七殿下未免外任的安沄一家给安升他们惹祸,可是一直派人关注着呢,自然更清楚安沄和韩鹏的关系。
说起来安沄这几年在外,还真是多亏了韩鹏的照顾,而且这人也很拎的清,虽未明着投到楚闲门下,但借着和安家亲密的姻亲关系,他从没有向楚闲外的任何一方示好,自然就被归为了楚闲这未来的‘铁帽子’亲王一派了,而楚闲看在对方积极管束他妹妹,不给安家兄弟添堵的份上,倒也算是默许了韩鹏的追随。
这一次韩鹏能有机会管理两府总务,立下这大大的功劳,不也正是因为他不属于那几位中的任何一位吗?
“……”
安升忽然听到韩鹏的名字也是一愣,虽然面上神色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囧然的,他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获罪知府等犯官的身上,却是没注意现在代为理事的那些,不过现在知道对方是韩鹏,安升知道他们计划成功的几率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