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摆摆手没有说话,直接转身上了楼,第二天老爷子胃口也不好,随便吃了点就搁筷,要不是看他精神真有点不好,郝竞先都快以为他在玩苦肉计了,晚上特特给老太太打了电话汇报老爷子的情况,老太太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说:“玩得正开心呢,过几天再回!”
老爷子等了两天不见老太太回来,也干脆收拾了东西去郝乐那边了,郝竞先对这两人的行为感到哭笑不得,只不过他们两个一离开家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郝竞先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晚上给季诗礼打电话的时候说:“新房都准备好了,你回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好尽早补上。”
“不用看了,你从小享受到大,怎么可能会让自家缺什么东西?”
“从小到你这里就破了例,装修家具家电都是我操心。”郝竞先说,“就算不缺你也回来看看嘛!有些东西要试用了才知道好坏,尤其像床这种。”
季诗礼只当没听到他耍流氓,平静地说:“把账单发一份给我,我看着先给你一部分。”
“我们间谈钱伤感情。”郝竞先对季诗礼的经纪情况是有数的,当初也是自己坚持要买房子,自然不愿意给恋人经济上的压力。
“我可不这么觉得。”季诗礼笑着说,“现在欠钱的可都是大爷。”
郝竞先说:“就是你不欠钱我也一直把你当大爷伺候呢。”
“发一份来吧,发了我明天回去,嗯……”季诗礼沉吟了下说,“要是心情好的话就陪你试用。”
“嗯,可以。”看在陪试用的份上。
“我智商过合格线了别想着忽悠我。”季诗礼故意严肃着说,“另外,骗我在我这里可是重罪。”
郝竞先暗想我手底下的会计忽悠一个你要是还被看出来就可以直接裁了,当下他说:“明天给你。”
“还是别这么麻烦吧,我明天回去直接给我看你的银行卡消费明细。”
这……真是个好方法,郝竞先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跟季诗礼约好大致时间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还没到约定时间就接到了季诗礼的电话,他提前到了,正在他公司楼下等他,郝竞先有些吃惊地问:“你这会倒不怕被拍了?”
“我过来的路上没遇到记者,我在车上等你。”
郝竞先跟秘书交待了两句后匆匆下楼去往停车场,他在停车场四顾很快就找到了季诗礼那辆车,他走过去敲了车窗跟他说:“你下来,试试我那辆车的手感。”他仍是不忘推销自己替季诗礼买的那辆搁置在车库的车。
“我没钱换车,别诱惑我!”
郝竞先拉开车门,替他解安全带说:“试试。要是喜欢就给你开,我开新车总行了吧?”
季诗礼拗不过他,拔了车钥匙下车,郝竞先的车停得并不远,走过去一两分钟,郝竞先边走边用眼神打量他,对方穿了件淡色v领t恤、淡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清爽,郝竞先侧头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的锁骨,他按了钥匙解锁,跟他说:“穿这样故意的?”
季诗礼给他抛了个媚眼,从他手里拿了钥匙说:“我要是弯腰那才是故意的。”
他的衣服较短,裤子是低腰,弯腰的话……
郝竞先觉得已经不能继续想下去,他说:“先去吃饭再回去吧?你租的房子有空的时候去办退租,东西我都给你搬过来了。”他替季诗礼开了车门护着他上了车,才转身去副驾驶那边。
坐上车后季诗礼正在系安全带,他说:“还没开过这么贵的车,有点紧张怎么办?”
郝竞先边系安全带边说:“别装得这么假。”
季诗礼笑,随后发动了车子,车子在街道上奔驰,他说:“现在吃午饭还早,去高速上开一段好不好?”
“嗯。”郝竞先看他开车开得开心自然是点头答应,同时还说,“要是喜欢,这车就送你。”
季诗礼皱着眉不满道:“你就不能留点让我奋斗的动力?”
“随你随你。”
车驶高速,油门踩下,时速表指针旋转至最高限速停住,车还是很稳,郝竞先却说:“别开太快。”
季诗礼点头答应,开始减速,时速表上的指针却不见动弹,他心下一惊,出了满背的冷汗,踩了刹车也没有反应,他用力踩了几次依旧如此。
郝竞先在他身旁看到他握在方向盘的手在抖,朝他看了眼,脸上血色尽褪苍白如纸,季诗礼抖着声音说:“刹车……”
郝竞先脑海里“轰……”地炸开,随后一片空白,或许过了几秒或许过了很久,回过神来时窗外的世界在飞速倒退。他用力拉了手刹,手刹被他很轻易地拉断。
“报警……”
郝竞先拿了手机拨号,双手颤抖,等待接起时,他跟季诗礼说:“对不起……”他这辈子应该更加小心的,从没想过这一切还会来,这次还要连累季诗礼一起。
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语气专业的问发生了什么事,郝竞先尽量清晰地说了情况报出了位置,对方表示会尽快给予帮助,随后挂了电话。
车在高速上的超车道上行驶,季诗礼一路按着喇叭,手心里满是汗,黏黏腻腻,他说:“郝竞先……”
“遇见你真他妈的……”
话未说完前方有车辆从超车道超车,季诗礼打了方向盘,车往护栏方向避让随后又扭转了回去,车撞上了超车车辆的车侧,一切来得太快,郝竞先的手只来得及握上方向盘就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失去神智的最后一刻他在想季诗礼想说的是不是遇到他太过倒霉。
世界一片黑暗,无论往前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有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他顺着声音往前,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也慢慢淡去。
稀薄的灰暗里他看见季诗礼穿着黑色线衫米色风衣以及黑色长裤站在墓地手里捧着一捧百合花,郝竞先喊了几声季诗礼的名字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只低头看着墓碑,他靠近想要看看是谁的墓碑,谁知一眼看上去,墓碑却像是面镜子照出来他的脸。他听见季诗礼在耳边说:“我一直以为我跟你也算有点感情的,没想到最后这么可笑。”他弯腰把百合放在墓碑前说,“这花送你的,据说有百年好合的意思,本来你订婚的时候想送,又觉得有点酸,这会你一个人下去了,我就送这个来膈应膈应你。”
他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你那个叔叔跟他小情人都进监狱了,你瞑目吧,我走了。”
郝竞先伸手想要拉住他一伸手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墓园里起了一阵风,季诗礼打了个喷嚏,远处有人在喊他说:“诗礼,好了吗?”
郝竞先往哪里看了一眼,一切都被浓郁的墨色遮掩,什么也看不到。
“来了。”季诗礼答应了一身,整了下风衣扣了粒扣子,抬脚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别走,诗礼,诗礼……”郝竞先焦急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后便无法向前,他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句季诗礼,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快步走进了黑暗。然后他听见有人对季诗礼说:“披我的衣服吧,听见你打喷嚏了。”
第85章
这个不是季诗礼,季诗礼不会披别人的衣服跟别人离开,那季诗礼在哪里呢?
“季诗礼!”郝竞先用尽所有力气喊出了这三个字,喊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回音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他感觉到喉咙干涸,声带震动带来一阵细微的疼,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疼痛。
“竞先……竞先……”
他听到耳边有人在说:“醒了醒了,按铃喊医生。”声音越来越模糊,他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郝竞先睁开眼看了看雪白的病房,眼神四处搜寻。家里给他请了护工,是个中年男人,忙凑上前来看了他一眼,确认他醒后给他喊了值班医生过来检查,同时打了电话通知他的家人。
他昏迷了三天,又失血过多,这会儿有些虚弱,积攒了好一会力气才开口问:“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人呢?”季诗礼那侧撞上了对方的车侧应该伤得更重一些。
护士正躬身给他测血压,刚好听清了他的话,问:“你是问季诗礼吗?”
郝竞先费力地点了点头,护士回答他说:“还没醒。”
“他在哪?”郝竞先想要起身一用力就感觉一阵眩晕,又躺了回去。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会已经赶到,老太太神色焦急地过来看他,郝竞先喊了两人一声倒把老太太喊哭了。
医生护士做完常规检查就要离开,老太太抹了眼泪让医生去写注意事项送过来,医生点头答应,然后出去了。
老太太在他床边抹眼泪,郝竞先等她稍微平静了点,才开口问:“奶奶,季诗礼怎么样了?”
老太太他们接到消息赶过来已经是车祸第二天,当时就被吓得不清,对于孙子一醒来就关心个陌生人多少有些不满,但还是回答说:“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郝竞先松了口气,想起他梦中季诗礼跟别人走了,心又提了起来,生怕那是一个不好的预言,他提出要去看下季诗礼,被老太太和老爷子两个拒绝了,又跟他说季诗礼家有人陪着让他不用操心。第二天郝竞先精神稍好,有警察来询问车祸细节,郝竞先一一答了,随后说:“停车场有摄像头,你们去调过录像吗?”
“那块区域的摄像头坏了。”
“你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郝竞先皱了眉头,看看还在病房的老爷子说:“没有。”
警察离开前给了他联系方式,让他有事可以打电话过去。
郝竞先的手机摔坏了,他用病房里的电话给秘书打了过去,让他买只新手机送来,秘书这几天也担心着他昏迷的事,毕竟是顶头上司出了事,万一有个好歹,公司必然是大洗牌,听得郝竞先的吩咐,很快就把手机送了过来,手机卡也想办法给他补了一张。
郝竞先下了备份通讯录先给侦探社打了电话,问他们出事那天之前或者当天郝季平的动态,随后打电话给李树新问他拿周彬那里拍到的照片,随后又让秘书去他电脑里调郝季平那边的账务的加密文件,郝季平挪用的公款一事老爷子并不知道,所以这个空缺还没有补上,他让秘书把他挪用公款一事透露给董事会,秘书领会了他的意思,深吸了口气才答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俞丞带着未婚妻来看他,他被家里老人看着,出不了病房,就拜托俞丞帮他去看看季诗礼那边是什么情况。
俞丞说:“不用去看,最近不都有报道吗?被碎玻璃划了脸,伤口很深,他那个职业,其他伤跟这个比都是小事。”
俞丞这句话让郝竞先是无论如何也在床上待不住了,老太太还是不愿意让他出病房,他有些烦躁地说:“奶奶,我又没伤到腿。你不让我去看一眼我怎么躺得下去?!”
老太太这才同意由护工扶着他过去看看,护士见他出门,忙过来问什么事。在得知他是去看季诗礼时她说:“他家人替他办了转院,已经换医院了啊。”
“他不是还没醒吗?”
“救护车送走的。”
“转去哪里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郝竞先又问了那人的形态特征,确定是季诗礼的姑父,他家人里没人能长久在这里陪着,所以给他转了医院。
郝竞先被硬压在医院住了段时间才出院,公司的董事会为郝季平挪用公款一事已经闹了起来,他回去后很干脆地代表公司递了律师函,为了防止郝季平又求去老爷子那里,郝竞先很暴力地让人堵着他把人打伤到住进医院,又保证接到传票的时候能起身出庭。
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孙子刚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一回,他也没敢说重话,只板着脸说了几句家族兴旺之类的大话,郝竞先这几天都没联系上季诗礼正是烦躁的时候,任老爷子说什么他也只冰着脸不理。
老爷子说完这些又问了郝季平具体挪用了多少金额。
郝竞先猜他又有帮郝季平填补亏空的意思,冷哼了一声说:“够他在里面享受个十年了。”
老爷子打发他出书房自己打听去了,第二天老爷子就收到了郝季平有些尺度的照片视频,对方给自己的脸上打了马赛克,郝季平在画面里就尤为突出,对方跟老爷子敲诈了笔巨款,老爷子气得撕了照片,他大概是真没想过他小儿子还有这个爱好,为了郝家的脸面,他也不能报警说出去。老太太本就不满他对郝季平偏心,这次老爷子有追去女儿那里把她接回来,她想着自己也有几分分量又跟着哭闹了几场,老爷子也没直接松口说不管,只说走了歪路也有他教导不当的原因,不能放任。
稍晚侦探社传了郝季平之前接触人的照片给郝竞先,他们知道他出车祸的事都着重查了下,替他排除了一番,郝竞先把这些有嫌疑的都报给了警方那边,剩下的就由警方来做。
法院发传票那天郝竞先跟着一起去了。郝竞优扑上来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翻来覆去地骂他是坏人,郝竞先听着好笑也就当真笑了。
郝季平事情的后续他没有再管,回去收拾了东西就乘火车去了季诗礼老家,他按照上次的路线,摸索了一天才找到了地方。
季姑姑家的门开着,他走过去扣了扣门,心中喜悦忧愁五味杂陈。
季姑姑听到敲门声出来,看到他时愣了下,用不太自然的普通话问他说:“来找小礼啊?”
“姑姑,我是来找他的。他……在哪?”本想问对方有没有醒,到了嘴边又换了语句,不管醒没醒,他还是他的,这点永不会变。
“他在楼上,你上去找他吗?”季姑姑偷偷打量着他手里的行李,猜想他会不会留下住几天。
“嗯,我去找他。”他几步跨上楼梯,觉得太过急躁又回头对季姑姑说,“谢谢姑姑。”
季姑姑笑笑表示没什么。郝竞先直接上了三楼,等到了季诗礼里房门口停下,开始做深呼吸,他刚才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他在心里想,假如他还没醒怎么办?
在他想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季母在门里问:“怎么半天不进来?”
“阿姨。”
季母往旁边让了让,郝竞先越过她进门,屋里的摆设没有变,只是多了些日常用品,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季诗礼靠坐在床头看书,见他进来抬手遮了下脸,随后嗤笑一声又放下了手。
季母说:“你们聊。”随后出去替两人关了门。屋里的光线更加暗了,郝竞先说,“这么暗看书伤眼。”
季诗礼车祸时伤了肋骨,他放下书,侧着身子想要躺下去,郝竞先凑过去扶他,季诗礼躺下去后偏着脸问:“看到了吗?”
“嗯。”郝竞先语气平淡地应了,他左脸上有两条半指长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黑色的疤很是醒目突出,他说,“对不起。”
“嗯?”
“连累你了,还有,这么晚来看你。”他在他床边跪下,牵起他的手,拿出早就买好的戒指放在他的手心然后替他合拢,说,“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