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揶揄道:“五弟,听说你昨日去醉香楼了?”
这才半天的功夫,消息就传到皇宫来了,天峦不禁苦笑:“二哥,您就别取笑臣弟了。还不是刘子浩和卫奇风那两个家伙硬拉我去的。”
想想自己还真是失策,怎么会听信那两个损友的话:“二哥,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去那种场合。”
天启伸手放下一粒黑子:“五弟,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吧?”
这话还真是戳到天峦的心窝上了,他虽平生最喜风流雅事,但这并不包括女人,何况王府中虽然只有几个侍候的女人,但整天就知道争风吃醋,不提也罢。
天峦看着棋盘摇摇头:“二哥,您还不是一样。”
说完,不禁想起醉香楼中看到的人,不知还能否有幸再见到。
06.天巧公主
得知皇帝今晚要来悦鸣轩,凌妃赶紧吩咐手下的人准备晚膳。精心打扮了一番,站在门口候着。
远远看着那英俊挺拔的人朝这走来,凌妃真是喜上眉梢,快步上前:“臣妾参见陛下。”
待众人行礼之后,天启走进轩中坐下。
凌妃走上前来,身边跟着的丫鬟手中端着什么。
天启看了眼袅娜多姿之人,一身石榴红丝绸绣杜鹃花锦裙,面若桃李,唇色红润,香水木香徐徐传来。
“听闻陛下日日为国事操劳,臣妾特地为您熬了荷花链子粥,可为陛下清肺降火。”
说着,从丫鬟手中拿过白玉碗,凑近吹了吹,勺了一勺。
天启终于开口了:“先放着吧。”
凌妃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就近坐下嗔道:“陛下,您都好久没来悦鸣轩了,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也要让臣妾好好服侍您啊!”
天启伸手捏着凌妃下颚,左右看了一下,脑中突然出现月色如水那晚屋顶安静的睡颜。明明不是木易倾尘,为何却能睡得那么安然?又为什么他的容貌如此像另一个人?
天启双眼微眯,随即无趣地站起身。
凌妃焦急地跟着站了起来:“陛下,臣妾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了。”瞟一眼示意身边的人赶紧上晚膳。
又忙道:“陛下,您这是刚来就要走了吗?”
“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先歇着吧。”天启拍了拍凌妃的肩头,头也没回地走出悦鸣轩。
眼见皇帝要走,却无力阻拦。凌妃心中是又急又气,陛下刚刚的神情明显是失望,是对她失望了吗?难道自入王府以来才三年,就已经让他厌倦了?
不对,除了失望之外,还有其他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在看着另一个人。鸾惜宫的侍妾哪个是她凌盼儿不知道的,陛下对她们根本就没有耐心,就更谈不上记挂了。她倒要看看,这让陛下记着的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自从那日之后,天启已经几日不曾来偏院了。轩辕冽倒是乐得自在,不用刻意易容成阁主的样子,反正皇帝已经知道有他这号人在宫中了。
于是,轩辕冽貌似无意地在宫中闲逛起来,说是闲逛,其实是为了把皇宫的环境摸清楚。
突然传来两个女子的声音:“公主,等等奴婢!”
“公主,别跑啦!”
慌忙中,一个人冲到轩辕冽怀中。待来者站稳脚跟,正要责怪挡路的人。抬头看却是一位翩翩公子模样的人。顿时绯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哎,你是谁?怎么会在宫中?”
天巧蹬着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仿佛在说,你是哪来的?我之前根本就没有在宫里见过你。
轩辕冽看着眼前冒失的小丫头,一张小巧鹅蛋脸,眼睛大而有神,梳着十字髻,鬓两边簪两个金蝴蝶,虽是豆蔻之年,却已经有了美人的雏形。
再看看自己,一袭莹白衣衫,手执一把桃花扇。无论从衣着还是面貌上来看都不像宫里的下人。
轩辕冽朝她微微一笑:“在下是宫中请的乐师。”
“乐师?宫中什么时候请的乐师,本公主怎么不知道?”天巧咬了咬下唇,恨恨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男子。宫中所有的有趣的人和事,哪有本公主不知道的,偏偏没见过这个人,太失败了。
原来说话的人是皇帝天启的妹妹,尚太后的掌上明珠天巧公主。
“公主,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可别再跑了,太后会责罚奴婢的。”两个丫鬟模样的气喘吁吁跑过来。
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满不在乎道:“哼,本公主只不过是太无聊了,出来透透气,又没有跑出宫。”
两个丫鬟互相望了一眼,均一脸难色:“哎呦,您之前不是出过宫了吗?这才几天功夫,您别让奴婢们为难了……”
素闻天巧公主玩心颇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天巧甩了两下袖子,很不耐烦:“好了,别废话,这个人说自己是宫里新请来的乐师,你去把我的九玄琴拿来。”
“公主,您先歇着,奴婢去去就来。”其中一个丫鬟气还没喘匀,又往回跑。
轩辕冽笑着退后两步,准备往太医院方向走去。
“你站住!”天巧一个箭步挡在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男子面前。
“你要去哪?”本公主让你走了吗?实在是荒唐!竟敢无视本公主!天巧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却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只因为,面前的人朝她璀璨一笑,霎那间仿若春华一现,落英缤纷,飘飘洒洒般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这人笑起来的样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只是一瞬,天巧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全然忘记时间的流逝。
“公主,公主……”轩辕冽拿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小公主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眼睛一眨不眨的。
天巧刚回过神来:“啊……什么?”
“公主,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轩辕冽低头行礼,语气十分诚恳,笑话!自己只不过找个理由随口一说,这小公主还当真了。
“你!放肆……”天巧眉头一皱,甩袖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公主,奴婢把您的九玄琴拿来了。”之前离开的丫鬟匆匆跑过来,双手恭敬地捧着琴放在天巧眼前。
看了看四周,天巧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呶,正好可以在那里弹奏。”
说完,就拽着轩辕冽的衣袖往那边走去,好像怕他突然溜走似的。轩辕冽又尴尬又好笑,堂堂一天国公主,竟然为了证明别人的身份,把九玄琴给搬出来。还当众拉拉扯扯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在宫中弹琴?可是他来宫中的目的并不是来供人弹琴玩乐的。
“公主,您真的要让在下弹琴?”轩辕冽转念一想,似乎成竹在胸,径直朝亭中走去。
07.五味杂成
天巧快步跟了上去,身边跟随的丫鬟把九玄琴放在亭中桌上,退到公主身后站好。
轩辕冽优雅地拂衣坐下,将手中折扇放于一旁。纤韧手指覆上琴弦,微微闭目轻笑,弹奏出第一个音符,直冲云霄的音调,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就在其他人认为会有优美琴音流出时,却发现轩辕冽弹奏的九玄琴全无韵律可言,难听至极,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天巧看那弹琴之人的架势,随时有把她心爱的九玄琴弦弄断的可能。
这样的琴艺,说自己是乐师实在是荒谬。天巧赶紧上前制止,愤怒地拍桌子道:“大胆,你明明就不是什么乐师,竟敢戏弄本公主!”
轩辕冽一副云淡风轻,停下弹奏的手指,站了起来:“在下并没有故意戏弄公主,但私下为公主弹奏并不是在下的份内之事。况且,在下并没有说自己擅长弹琴。”
“你!”天巧气愤地指着面前人的鼻子,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随即迅速将手臂放在身后。
“如果公主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先告辞了。”轩辕冽转身离开。
天巧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声道:“你,你,你……小心本公主叫人砍了你的头。”
轩辕冽摇头一笑,继续走着,完全没有被威胁的恐惧感。
天巧真的很想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但她虽任性,在宫中却从来没有处置过任何一个下人,更别说宫外进来的人了。
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却又无计可施,只得蹬着身边的丫鬟:“哎呀,愣着干什么?回凤羽宫!”
“陛下……这……”皇帝天启正好经过后花园,走到假山旁却看到这样的一幕,皇宫的宝贝天巧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小太监刚想上前去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人,却被天启拦住,只得继续站在皇帝后面看着。
直觉告诉天启,那人并不是不会弹琴,只是不愿弹罢了。
真的很像,连弹琴时的表情都神似。天启看着离开之人的背影,心里顿时五味杂成,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影响到轩辕冽在宫中闲逛的心情,对付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继续凭直觉往太医院方向走去。
太医院中众人忙碌着,为各位妃嫔们配置养生药。宫中的人不比寻常百姓,都是金枝玉叶体,就是有些小病小痛的,也要精心调养。
再加上太后最近感染了风寒,更没人敢懈怠。之前先帝在世的一批御医均已经被换掉,据说先皇是中毒而逝,传闻虽说是传闻,但众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因一时疏忽掉了脑袋。
原来这里就是太医院,轩辕冽默默记住方位,转身抖开桃花扇,扇子后面的一双桃花眼已经弯似新月。
悦鸣轩中噼里啪啦器皿落地的响声传来。
一众服侍的丫鬟被这气势吓得不轻,凌妃娘娘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全是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拿出去扔了!”凌盼儿看着房中这些摆设,看什么都不顺眼。
“娘娘,这些也要撤掉吗?”丫鬟小心翼翼地指着香水木香炉和桌案上摆的杜鹃花。
“统统扔掉!”凌盼儿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什么香水木香,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想起昨晚的事,凌妃就生气,陛下何曾如此薄待过她,竟然连一刻都不想停留。陛下本来就不常来悦鸣轩,照这样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皇嗣,更别说入主迎凤轩了。
“叫小顺子过来。”凌妃吩咐下去,没过一会儿,一个太监弯腰进来。
“凌妃娘娘,找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小顺子刚进悦鸣轩就见满地狼藉,便知娘娘心情不佳,赶忙跪下听候。
“给本宫打听清楚,陛下最近常去什么人那里。”凌妃摸了摸鬓角戴的琉璃簪,貌似无意地问道。
“这……”
见小顺子似乎有些犹豫,凌妃嗤之以鼻,这些下人都一副德性:“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顺子心想实在不是因为没有打赏才犹豫的,打听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当朝皇帝,一不小心自己性命都会不保。
“愣着干什么?叫你去就赶紧去!”凌妃横眼看着底下的人,还不识趣地跪着。
“是。”小顺子被吓得一哆嗦,迅速起身退了出去。
看着一群人在屋中忙遭遭的,凌盼儿觉得心烦意乱:“净是些没用的,都给我出去!”
丫鬟奴婢们闻言,放下手上的活,正准备退出去。
“把这些桃花树也砍了!”凌盼儿走到轩门边,看院中桃树枝叶繁茂,如果到了开花时节,岂不是花比人娇,顿时觉得怒火中烧。
“娘娘,这是先皇最喜欢的桃花。”丫鬟们面面相觑,均不知该怎么办。
凌妃虽不悦,却又忌惮着皇帝天启。如果因为一点小事把先皇喜欢的东西毁了,陛下一旦追究起来,岂不是得不偿失。无奈只能回到轩中,眼不见为净。
08.略通医理
是夜,月色撩人,轩辕冽飞身至太医院,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
值夜的使唤御医手撑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
轩辕冽走进药房轻启药屉,四处查看了下,发现除了一些特别珍稀的药材较少之外,其他药材基本上都很充足,不愧是皇宫大院。
轩辕冽正要回去,刚走出药房没几步。突然一声响,那御医头磕桌面,愣是把自己磕醒了。看了看四周意欲起身,猛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吓得直接往椅子上跌去。
颤抖地指着眼前的人问:“你……是谁?”
啊!真是!怎么偏偏在自己想事情的时候让人逮了个正着。如果此刻用轻功离开,肯定会被当成刺客,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轩辕冽看着面前被自己吓到的御医,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气氛变得愈发凝重。
“你是新来的御医?”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那个刚过弱冠之年的御医走过去拍了拍轩辕冽的肩膀。
轩辕冽用手中折扇把肩上的手拨开,对面前比自己稍年长的人勉强一笑。
“陛下吩咐说近日会有新人来太医院,就是你吧?”见轩辕冽笑了,使唤御医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轩辕冽不置可否,任由面前的人自说自话。
“现在太晚了,明日卯时再来吧。”使唤御医似乎不太满意地看着打扰自己休息的人。
“是,在下先告辞。”
轩辕冽是一点有惊无险的感觉都没有,自从上次皇帝天启出现在偏院以后,轩辕冽自问自己的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强了,想必阁主云淡风轻的能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
明明是来皇宫替换阁主的,之前戏称自己是乐师,后又被人当成新来的御医,现如今轩辕冽却真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果然还是答应得太快了吗?
翌日,轩辕冽准时到了太医院,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丝烦事缠身的反感。
实在不是他想当什么御医,只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清闲,而自己恰好精通医术,发挥所长而已。
据悦鸣轩丫鬟来报凌妃身体“抱恙”,太医院急忙差人过去,轩辕冽作为初来乍到的御医有幸跟着姓张的老御医一同前去。
悦鸣轩,凌妃凌盼儿身下正垫着枕头半躺在榻上。老御医隔着丝巾正为她把脉,半晌都没有号出什么异样。
凌妃只是一个劲地咳嗽,面色苍白,显得异常憔悴,还不时费力地抬眼看看给自己把脉的人。
张老御医观察了凌妃的面相,继续搭在她手腕上,许久后摇摇头:“娘娘怕是感染了风寒,以至一直咳嗽不止。待老臣给娘娘开一副驱寒的药,娘娘按时服用即可。切忌生冷、辛辣的食物或者着凉。”
凌妃瞥了眼底下的人,一阵急切的咳嗽后:“张御医,不知我这病症几时能痊愈?”
老御医犹豫了一下:“娘娘注意歇息,保重身体按时服药,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凌妃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轩辕冽瞧见这一幕觉得甚是好笑,不禁弯起嘴角,恰巧被凌盼儿看到了。一直忙着装病,却没有发觉屋中还有位身着莹白衣衫的人。不是下人的装束,亦不是御医的宫服,真乃鹤立鸡群。这样奇怪的人,为何因为自己的言行露出嗤笑?
凌妃刚欲指责,但碍于自己妃嫔的身份,貌似有气无力地问:“这位是?”
老御医原意是带着轩辕冽来增长宫中的见闻,却没料到凌妃会突然问起。
知凌妃是在问自己,轩辕冽没有丝毫迟疑:“微臣轩辕冽。”
“轩辕冽你是?”凌盼儿斜眼看着自报家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