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圳盯着对方出示的google地图,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海滩,是他们上次一起去的海滩!
“谢谢你!”陆以圳深深鞠了一躬,拽上小郝就打了个车,直奔沙滩。
入了夜。
法国的海岸安静微冷。
海浪一下下拍打在沙滩上,退潮后的沙滩留下一条条海浪的滚过的痕迹。
陆以圳不顾形象地脱了皮鞋袜子,光着脚就冲到了海边上,“容庭!!!容庭!!!!!!!”
他放声大喊,清澈的声音立刻伴着海浪,回荡起来。
但没等他提气喊出第二声,一只手,就捂在了他的嘴上。
“嫌我不够出名,嗯?”
带着海水的湿咸,却是滚烫而熟悉的掌心。
陆以圳但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两拍。
他愣了一瞬,猛地回过身,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容庭平坦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修长的双腿,还有泳裤下紧紧包住的……陆以圳僵了下,然后退开一步,将容庭再度完整地打量一遍。
过了片刻,他才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你来游泳……?你翘了戛纳的颁奖礼跑来游泳????!!!!”
容庭不置可否。
陆以圳猝然大怒,“卧槽!!!!!你知不知道老子找你找得多着急!!!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以为你讨厌我以为你也相信是我暗中搞鬼弄来的这个什么混账影帝!!!”
他说着,将奖杯狠狠往沙滩上一摔。
然而,容庭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替陆以圳将奖杯捡起,没有多去欣赏这座本该属于他自己的奖杯,而是直接交还到了陆以圳手中,“那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陆以圳僵了下,所有被激怒的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成了隐隐的内疚。
他迟了一拍才接过奖杯,随之,整个人的肩膀也塌了下去,仿佛再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去指责容庭。
“这样啊……那你还可以故意做点别的事,再消失一次也行,打我骂我也行?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行……”陆以圳低着头,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师哥,你别难过,我从来没想拿过这个奖,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期待你拿奖,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部电影可以见证你封帝,我根本就不会拍这片子……师哥,对不起。”
但容庭似乎根本不在意陆以圳的解释,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陆以圳,然后问:“会游泳吗?买条泳裤来陪我?”
陆以圳迷茫地摇摇头,“我,不会游泳。”
容庭嗯了声,并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点头,“好吧,不会游泳,那你等等我,让我再去……发泄一下。”
说完,他掉头,径自往海水里走去。
陆以圳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奖杯,等在原地,他看着容庭走到海水里越来越深的地方,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再也不见身影。
起先还能看到起伏的浪上有一个人,但到后来,陆以圳根本看不见他在哪。
他心里一下就慌了。
比一个人没有预告地离开,更可怕的是,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陆以圳再也顾不上别的,把奖杯随手往远处等待他们的小郝丢了过去,直接往海水里跑去。
他压抑着自己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死命地在心里念起了佛号。
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佛还能不能庇佑到他们,只要容庭好起来,就算他真的怪他,他也不介意。
直到海水已经齐腰深。
湿漉漉的裤子完全裹住陆以圳,水的重量让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再加上海浪的阻力,他迈一步都觉得困难。
在脱裤子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找救生员之间犹豫了片刻。
陆以圳立刻解下了裤腰带。
然而,与此同时。
忽然有一个力量将他拽着往海水里沉去。
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彻底失控。
然而,正当陆以圳本能地想要扑腾起来的时候,一股被迫切渴望的氧气,忽然贴着他的嘴唇,涌了进来。
第41章
“啊——阿嚏!”
陆以圳用力打出一个喷嚏,连带着身子都往前踉跄了一下,亏得容庭眼疾手快,抓着他胳膊,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回来。
不过他力气稍微用得大了点,陆以圳披在身上的浴巾直接被拽了下来,窄瘦的小身板光溜溜的,容庭无奈一笑,只能重新替他披好,“你这身体也太弱了……”
陆以圳本能地挣了一下,迅速将自己的胳膊从容庭的掌控中抽了出来,两人都是一僵。
容庭倒是还好,依然保持着无奈的样子,倒是陆以圳自己尴尬得要死,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对容庭说什么才好。
该说谢谢——他被他从海里捞上了岸,如果没有容庭,陆以圳这个旱鸭子指不准就被海浪卷走了,那么他大概也可以名垂史册,成为戛纳电影节最短寿的影帝了。
可他又不甘心——陆以圳不傻,他当然知道,肯定是容庭故意把他拽到水里,然后……然后……亲他。
陆以圳单是想一下就忍不住脸红,耳朵根底下都开始火烧火燎地发烫。
这种奇怪的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陆以圳甚至无从分辨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在濒死边缘的一个吻,是求生意切的不舍放手,更是攀住浮板的兴奋。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是他。
是容庭。
可是为什么呢?
陆以圳不懂。
那么缠绵的一个吻,或许是可以属于赵允泽和许由的,却又凭什么是他的?
容庭上岸之后整个人的态度都再正常不过,让他脱了碍事的西装,买了沙滩裤和浴巾给他,然后领着一个脚踩皮鞋、身穿沙滩裤,最后赤膊披着大浴巾的他回了酒店。
如果没有依然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容庭保驾护航,陆以圳觉得他肯定会被酒店保安赶出来。
可这样镇定自若的容庭,让陆以圳莫名有点……怨气。
他或许是知道容庭怎么想的,故意捉弄他,叫他尝尝那种濒死的滋味,大概这样容庭就能出了气,不再为戛纳的事耿耿于怀。
但确实,上了岸之后容庭的态度就显得好多了,不再那么冷漠,也似乎并不为错过这个影帝而失落。
可即便知道,陆以圳也觉得很别扭,他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么简单。
他一贯藏不住事,眼见两人就要回到酒店房间里,陆以圳偏又想问:“你干嘛在水里亲我?”
容庭挑眉,盯着陆以圳气鼓鼓的样子,强调了一遍,“我不是亲你,这不是看你不会游泳救你么。”
“我才不信!”陆以圳声调高了一点,“海水苦咸苦咸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容庭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哦,那就当我故意亲你,你能怎样?”
“……”
是啊,他能怎样?
陆以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追上容庭的脚步,“亲亲亲,随便亲,亲到你爽为止啊!”
说着,仿佛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决心,陆以圳撅着嘴往容庭身前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容庭忽然刹住脚步,晦暗的目光落在了陆以圳脸上。
陆以圳不甘示弱地撅着嘴,和他对峙。
容庭无奈地提醒他,“向后看。”
“嗯?”
“你转身,向后看。”
站在容庭面前的陆以圳回头,他们俩的房间里,探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惊呆了的邵晓刚。
邵晓刚:“……”
陆以圳:“……”
容庭:“……”
陆以圳迅速让嘴唇归位,尴尬地讪笑起来,“呵呵呵,我们开玩笑的,开玩笑,你别误会。”
容庭从后面拍了下陆以圳后脑勺,“谁会误会,赶紧进屋子里去换衣服。”
“哦!”陆以圳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很冷,噌地跳起来,直接绕过邵晓刚,进了两人的房间去穿衣服。
邵晓刚和容庭站在走廊里。
“容庭啊……”邵晓刚有点手足无措,他料也料到,陆以圳肯定会把他的反应告诉容庭,冷静下来仔细想,自己第一反应确实有失稳重,况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容庭再一次错失奖杯。
陆以圳离开的话始终回荡在邵晓刚的脑海里,七年了,他将容庭从当初校园里的无名之辈,捧到了如今的高度,却终于面临这样,后继无力的境地。
就算这个时候,容庭提出解约他也丝毫不感到意外了。
然而,容庭非但没有像过去那样,或是警告,或是不满,他只是微微一笑,像是两人刚刚签约的时候一样,带着点谦逊,还有对未来无限憧憬的自信心,向他走来。
“邵哥,让你们担心了,”容庭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显然没有对他生出隔阂的感觉,“陆以圳的衣服弄湿了,估计熨不回原样了,你去联系下dior那边,索性买下来好了。”
邵晓刚一阵兴奋,对方既然这样表态,大概就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他搓着手,满口答应,“哎,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和他们联系!你……你还好吧?”
容庭立在门口,侧首,“我很好,这次的事不怪你,是我这边有点意外。”
“啊?什么意外?”邵晓刚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你跟我说说看啊,我去替你解决!”
然而,容庭只是抿唇,两人离得近了,邵晓刚这才注意到,容庭脸上虽然有笑容,却是最客套、最疏离的那一种,“不劳邵哥多心了,会有别人来处理这件事。”。
说完,他径自进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了。
邵晓刚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门的落锁。
当容庭发觉陆以圳洗澡已经洗了太久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浴室的门。
明黄的灯光将宽敞的浴室照映得格外明亮,而陆以圳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镜子前,用力地漱口。
容庭皱了下眉,在确定对方绝对不是在刷牙这么简单以后,他有些语气不善地开口:“你干嘛呢?”
“瑞尼惹咩捂!!”
“……说人话。”
“……”陆以圳把水吐掉,“我说,嘴里特别苦。”
见容庭的表情,陆以圳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本能地继续解释了一句,“都是海水的味道,不舒服。”
果然,添上这一句之后,容庭才算稍微霁颜,“吃块口香糖会好点,赶紧出来穿衣服,别着凉。”
“哦!知道啦!”陆以圳一贯的听话,放下漱口杯出来嚼口香糖,顺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按照原计划,容庭是会在巴黎再逗留几天再回国,但是奖杯泡汤,一系列合约也就就此失效,陆以圳刚才听到容庭已经让小郝改签机票,准备趁媒体打听到他行程之前回到国内。
陆以圳没敢多问,却是乖乖地打包自己的东西,免得给容庭拖后腿。
然而,当他收拾完衣服,再次看到被放在桌子上的戛纳奖杯时,终于忍不住,抱着它去找靠在沙发上的容庭,“师哥,这个奖杯给你吧……”
容庭抬起头,眼神却压根没在那个奖杯上停留,只是望着陆以圳,“给我做什么,这是你的东西。”
陆以圳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容庭身边,带着点谨慎解释:“师哥,你别误会,我不是可怜你或者怎样,是我一直就觉得,这个奖杯是属于你的,我真的没有想拿过奖,也不想做演员,《同渡生》里,我所有的表演,都是从你身上得来的经验……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颁奖给我,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在背后搞过任何手段。”
“我知道。”面对着一脸严肃的陆以圳,容庭总算释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整件事跟你都没关系,最后这个奖落到你身上,我也很高兴,你安心拿着它就行了。”
陆以圳还是忐忑,“师哥,还是你拿着吧,我本来就觉得这个奖是你的,你要我天天看着它,我非抑郁症了不可。”
容庭挑眉,迅速指出陆以圳话中的漏洞,“你本来就是抑郁症,跟它没关系。”
“哦……”陆以圳愣了下,来了法国玩得太开心,每天有国民男神暖床睡得太香,陆以圳简直忘记自己还是个抑郁症患者的现实,他讪笑了下,“师哥,反正你就收下它好不好,就当替我保管了。”
然而,不管陆以圳怎么撒娇卖萌,容庭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不好,这是你的奖项,你应得的肯定,不要因为我而拒绝。以圳,正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更不该在这种事情上感到自责,我相信你在这件事背后没动手脚,你也要相信,你能拿到这个奖,我是真的很高兴。”
陆以圳讷讷的,一贯的巧舌如簧,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攥着手里的奖杯,却始终没有离开容庭身边的座位,直到最后,容庭才忍不住叹了口气,“你难道就这么不信任我?还是觉得,错过这一座奖杯,我就没有机会拿到下一个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得了,赶紧带着它离开我眼前。”容庭挥挥手,“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了,得不到的就忘掉,没什么了不起。”
陆以圳将离未离,犹豫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那,师哥,你还相不相信我说的,人定胜天?”
容庭滑动触摸屏的动作停了下,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抬起头一笑,“信啊,人定胜天。”
陆以圳如释重负。
五月的最后一天,来自法国的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
望着窗外灰霾着的天空,陆以圳颇觉无奈地感慨,“北京什么都好,不管别人抨击它哪一点,我都能找出千百个理由回击,唯独雾霾,真是永远的痛脚。”
容庭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别关心空气了,先关心一下你的人气吧。我估计无论如何都会与记者埋伏的,毕竟航班是固定的,总会有人严防死守。”
他熟练地接过小郝递来的口罩墨镜,然后看了眼愣着一张大脸的陆以圳,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小影帝,准备长大吧。”
果然,不出容庭所料,他们一行人刚刚从接机口走出,一瞬间就冒出无数个追打着的长枪大炮,闪瞎人眼的闪光灯毫不客气地对着两人的眼睛招呼。
甚至还有容庭的粉丝,尖叫着簇拥上来。
好在公司提前安排了接机的保镖,抢在粉丝之前围上容庭,帮着一路开道,邵晓刚和小郝也训练有素地替容庭强势地挡开镜头,口中却不断在说:“对不起对不起,谢谢您谢谢您。”
然而,比起以往每一次从机场里走出,不论是媒体,还是粉丝,今天的情绪都显得有些过激。
“小蜻蜓”们有好些都忍不住哭了出来,没有照相也没有索要签名,只是不断地重复:“容庭,你真的很棒,拿不到奖没关系,我们永远都爱你!!”
她们小心翼翼地追随在容庭两侧,俨然是有组织的前来,她们手臂挽在一起,一点点将冲上来的媒体记者挤得越来越远。
然而,没有一个记者甘心错过这种头条新闻,他们声嘶力竭地向容庭喊话:“容庭!请问你这次戛纳铩羽而归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