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延 上——危危印

作者:危危印  录入:12-14

索性时延来的时候地基都搞得差不多了,最底下的一层墙基也砌的差不多了。

小二哥带着他过去见了工头,说了来意,时延赶紧把烟递了过去。工头接了烟,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说要带好安全帽,注意安全,就又组织工人干活了。

小二哥又带着时延见了孙晨,孙晨和小二哥关系也不错,笑着让时延婚宴的时候过来吃饭,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时延自然开心得很。农村不兴那套童不童工的事儿,要真未成年就不让干活儿,那没爹没妈养的孩子早活不了了。但时延还是没想到工头和屋主都能同意,这不就相当于给了个饭碗吗?

要搁前世,他想不到这么多,也没有这胆量,更不可能特意去买香烟通人际,也就只能捡捡破烂,顺顺吃食了。

于是时延就跟着小二哥后头干了。工程预定是二十个人,十天左右完成,每个人每天工酬是十三块钱。这二十个人也大多都是同乡同里的,来回方便。时延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因为是乡亲,所以这孙家包中午饭。

时延原以为砌墙简单,结果也是学了两三天才琢磨明白。包括墙楞上一根细绳垂着一个红砖头代替的壁线和测锤,折尺、卷尺,还有抹灰用的四角抹子,都熟悉了一遍。连带着挥着一铁锨灰浆上架子都摸索了一下,手指手心磨了大大小小的泡。泡又被磨破,就有水流出来,握着什么就疼得难受。小二哥时不时要来问候一下,时延倒是习惯了。比之前世受的一些训练,这种疼痛都算是小意思。

看时延不太多话,只是埋头苦干,虽然体力比不上众成年人,倒是也不曾歇在一边。原本对时延冷冷淡淡的男人们都松了劲儿,吃饭的时候也不吝啬一个笑脸几句夸奖,还把饭里为数不多的肉块挑出来放在时延碗里。看那模样,这些中年人大约是想到了自家的孩子。差不多年纪,这生活却是活脱脱的不一样。

时延挺高兴的。自从他有意放下压在胸口的仇恨,开始畅想和徐泽的美好未来,就会陷入一种浑身力气使不完,无所畏惧的极度亢奋的状态。这里面,开始显露友善的人们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晚上回家的时候,时延才觉得自己的手火辣辣的,就好像不均匀地放在火上燎烤,烧的难受。干脆坐在小河边,把手插进冰冷的河水里,这才觉得缓解了一些。

一直到手冻僵了,没任何感觉了,时延才捶着这几天弯的厉害的腰站直了身体。虽然一直在跟着砌墙,但是他每天仍然会三趟跑去垃圾堆旁看看。随着对周围情况的逐渐熟悉,许多遗忘的东西也在逐渐复苏。他现在已经想起来是在哪个垃圾堆捡到的徐泽,也想起了捡到徐泽的那个日子。

那一天,4月23日,天气很晴朗。

工程进入后半期,时延已经开始从一开始每天的挑战极限,变得适应起来,尤其是砌墙的工作,他也能熟练地上手了。因为说了不要工钱,所以时延干不干活大家也基本没有什么争议的,时延干活的时候,只要小二哥在身边,基本都没有人多关注。

3月18日,开始上大梁了。随即主梁、副梁都顺利架了上去,然后是大块的草席,压住了凝实了码上草泥混合土,然后再依次码上青蓝色的瓦片,就可以了。

3月20日,工程进入收尾阶段。孙晨家爽快地发了工资,小二哥也拿到了一百三十块。只是拿到钱以后,他却非要拿一半给时延。时延已经学到技术,对工钱自然不敢再收。不过两人互相推了将近二十分钟,小二哥都快冒火了,时延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下三十块钱。

虽然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但时延手握着还有些温度的三十块钱却忍不住咧开了嘴巴。没有人知道这三十块钱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意味着他可以不去帮那些所谓老大们做那些偷鸡摸狗害人不浅的事儿,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劳动,堂堂正正地获得报酬,然后略微心疼却问心无愧地花出去。他可以如徐泽所愿,不求大富大贵,只是陪着他,一直陪着他,永远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说起来,孙晨结婚真是够着急的。这边房子刚刚盖完,那边八大件就陆陆续续地运了进来。这白石灰把墙一涂,红绸子红喜字儿这么一挂一贴,还真是喜庆地叫人艳羡。

挑了日子说阳历4月16这天是黄道吉日,于是女方那头也就高高兴兴地嫁了过来。孙晨还特意租了车来送,擦的亮亮的大众上绑着大红结,开进村里就有人笑着跟在后头瞧热闹。还有那拦驾的,拉着手就是不让过,非得给了红包才让新娘子进家门。

时延也被小二哥拉过去看婚礼,看着孙晨一身大红色喜服背着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下车,时延心头也是滚烫一片。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给徐泽一个婚礼就好了。

这边大家瞧着热闹,那边厨房已经乱了套了。原定了八桌,看着这人越来越多,眼看着是不够了,桌碗倒可以满村地借一借,只是这厨娘就麻烦了。

就瞧见这边闹哄哄地折腾新郎新娘,那边怎么也挤不进人群的厨娘大声道:“谁会炒菜的,来帮把手啊!今天下厨的,都有红包拿的!”

下意识地,时延就举起了手。

厨娘诧异地看着这个十几岁的面色淡淡的小男孩,怀疑道:“你会炒菜?”

不等时延说话,小二哥就在后头推了一把,道:“会会会!他会!他炒的菜特好吃,不信你叫个人问问!”

时延无语地看着小二哥。他炒菜的本事还是因为徐泽差劲的身体硬是练出来的,除了徐泽以外还真没人吃过他炒的菜。

这话说的,还“特好吃”……让他想圆一句都圆不上。

厨娘一听,当下也不管了,心急火燎地把人往厨房推。时延也就钻进了厨房里,里头人多,谁也不认识时延,但时延进屋把那菜板上的菜剁得一溜儿响,倒也没人再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了,外头百把人等着吃饭呢!!

跟着一群三四十岁的大妈屁股后头忙活了将近四个小时,整个人都快跟陀螺一样打转了。切菜、炒菜、烧火、调汁儿……大妈们把时延当万金油,哪有空处往哪搬,把时延可折腾惨了。

等到终于让外头的大伙们吃满意了,里头开始让炉膛留着火了,时延这个小陀螺才算是消停了下来。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时延决定下次再也不要为了钱就随便进厨房了,就算再砌个几十天大瓦房,也比跟这群老大妈混得好。

瞧她们刚歇下来,看着小小的时延怜惜的样子,只差没把时延压进她们下垂的胸部里好好爱抚一番了。

晕头晕脑的时延这边刚出厨房,那边孙晨就过来发红包了。厨娘一个个眉开眼笑地接过去,总要说上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轮到时延了,孙晨这丫的攥着红包,醉红着眼睛瞪着时延,就等着时延说好话,不说不给钱。

时延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应场的好话了,只得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没想到孙晨却是眉开眼笑,一掌拍在时延肩膀上,笑道:“管小二说的没错,果然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来,孙晨哥今儿高兴,收着红包。”

时延差点儿一巴掌甩出去,什么“好孩子”?!你妹的好孩子!

不过捏着手里鼓鼓的红包,时延倒是有些惊异,照着他的眼力,他这个红包似乎比别人的厚一些啊……

孙晨转身去赴他的千金一夜去了,时延却惨落入大妈之手,开始各种剩菜的填鸭之旅……

十一点多,孙家这边终于忙完了,时延这头晕脑胀地回家,一躺下却摸到口袋里硬硬的红包,当下按亮了从小二哥他爹那里扯来的电线通的电灯泡,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十块,十块……竟然有四十块!

这忙了四个小时,比盖房子盖了十天还要赚!

时延有些愣神,慢慢地却回想起孙晨的话来,琢磨着应该是小二哥跟孙晨通了气,孙晨才注意到自己一个未成年人讨生活不容易,所以借着红包的名义,支援自己一点吧。

心里有些久违了的感动。

毕竟这年头四十块钱真的很值钱。

时延捂着胸口揣着的七十一块钱,觉得非常,非常地踏实。

第4章:捡回了徐泽

4月22日晚上,时延窝在垃圾堆边上,等着那个将徐泽丢弃在垃圾堆上的王八蛋过来。他甚至从他那小破屋里找到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的弹弓,准备了大量的小石子儿,随时预备对那些人发动攻击。

将近凌晨三点四十的时候,果然有动静传来,时延爬起来却傻了眼,居然是一辆私家车,开到这里的垃圾堆旁,把人往下头一扔,然后绝尘而去。

关键是时延手里的弹弓还没来得及装弹呢。

这时候却也顾不得这些闲事儿了,把那私家车的车牌号记了下来。时延手忙脚乱地冲到徐泽身旁,看着那熟悉的脸,时延终于忍不住将人紧紧扣进了怀里。

或许对于那个绝尘而去的人来说,徐泽是可以丢弃的。可是对时延来说,徐泽却是无价的宝贝。他曾经为了另外一些事舍下了这个宝贝,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丢下他了。

嘴唇急切地贴着徐泽稚嫩的嘴唇吻了吻,看着徐泽小小的手脚骨架,时延一个转身就把徐泽背了起来。相比较十三岁的时延来说,六岁的徐泽只能算是小小的一团儿。这几日他刻意锻炼,也让自己筋骨强壮了不少,背个瘦瘦弱弱的徐泽完全不成问题。

这一见一如初见。

徐泽发着高烧,整个人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噗噗地,偶尔会抽搐一下,显然是烧的糊涂了。背在背上,时延都能感觉徐泽灼热的烫人的温度。

时延背着徐泽大步往前跑,这时候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但或许街上会有一些黑车停在路边,能开往镇医院,给徐泽吊上药剂。时延粗喘着,跑了将近一千多米,腿脚还是开始酸软。他毕竟才十三岁,背着徐泽的重量奔跑,也不容易。

最后一个上坡的地方,时延差点儿重心不稳,带着徐泽一起滚下去,不过时延晃了晃,还是站直了身体。深呼了一口气,带着徐泽走了上去。

村里只有街上贯通着一条柏油路,这时候天一片漆黑,只有一辆马自达隐隐亮着一抹灯光。时延心头大幸,背着徐泽跑到马自达面前,连忙道:“师傅,你能到安溪镇上吗?”

那昏昏欲睡的师傅被这焦急的少年音一惊,连忙打开前头的大灯,仔细看了一下两个人道,“这是怎么了?”

“发烧。”时延道。

“发烧在孙家村医院看看就行了,大半夜跑到安溪干什么?”那四十多岁的男人奇怪道。

“师傅,我弟弟他烧的厉害,村医院看不了。你放心,我身上有钱付给你,你就说到安溪镇医院要多少钱。”时延简直想把这男人推下去,自己来开。火烧眉毛的事了,还在这儿唧唧歪歪。

“十块。”男人对时延的语气颇吃惊,细细看了看,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没错。可是这话腔,可真不像个孩子啊。

“行。快走吧。”时延赶紧催促道。虽然三块的车程,硬是被黑成十块,但这时候,时延也没空跟男人计较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也还是立刻发动车子,朝安溪镇驶了过去。这毕竟在孙家村,自家地头上,谁敢赖账还真跑不脱。况且刚一乍看,那怀里半大的小娃娃还真红的跟油锅里的大虾一样了,男人也有点儿害怕了。

半夜三更,柏油路宽宽地没有车,男人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风驰电掣,二十分钟以后,终于到达镇医院急诊部。

时延抛出十块钱,背着徐泽就往急诊室里跑。男人犹疑了一下,也干脆地锁了车,跟在后头就往里面跑。

后面有护士在喊,“那什么,赶紧挂个号。”

男人下意识看过去,时延一回头正对上他的眼睛,一怔之后了然,笑了一下道,“麻烦您了。叫徐泽,六岁。”说完立刻跟着手推车冲进了急救室。

这边护士立刻输入信息,那边急诊室已经给徐泽打上了点滴。

半夜的急诊室多是一些重伤患者,医生忙完了空出手来刚要歇歇,结果来了个发烧发到三十九度八的徐泽,当即差点没把手里的口罩给摔了。

这三十九度八已经是相当危险了,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医生连忙紧急降温,见措施有效,才放下心来,这心头却又不由一阵火气。这大人到底是怎么当的,孩子烧成这样才知道送医院!

随即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急诊室,见急诊室外只有个半大小子急急忙忙地迎上来,医生倒是一愣,随即怒道,“家长呢?”

时延本来正要问徐泽怎么样了,结果被医生的怒火当头冲来,整的一愣,反应过来却又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避而不答,问道:“我弟弟怎么样了?”

医生见他眉目冷清,神情焦急却又强行抑制担忧之色,努力保持冷静,却也多少明白了什么,随即点点头道:“没事,这一瓶退烧盐水挂下去,看看情况。没有转肺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天亮前烧退下去,就没什么了。”

时延神色一松,随即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老医生点点头,时延立刻就冲了进去。透过病房的玻璃窗,老医生看到时延握着徐泽的手,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忍不住叹息一声,对一旁的护士道,“也是两个可怜的孩子,把他们的医药费记在我头上吧。”

护士却是微微一笑道,“主任,外头有个男人付了医药费。”

老医生一怔,抬脚往外走,正看到搓着手一脸不安的马自达师傅,脸色阴晴不定地问,“你是孩子的父亲?”

“不不,”男人立刻否认,拽着衣襟的下摆讪讪道,“我是送他们来的马自达师傅,那孩子怎么样了,我有点儿担心……”

老医生脸色瞬间阴转晴,看着男人笑着赞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吧,孩子今晚能退烧,就没大碍了。也亏得你了,及时送过来,不然这孩子就废了。”

被慈眉善眼的老医生一夸,男人那黑黝黝的皮肤上也不由泛红,嘿嘿笑了几声。

时延从急诊室出来,就见马自达师傅和老医生对面站着,大步走了过去,真诚地笑了笑,对那男人道,“大叔,这回可真是谢谢您了,要不然我弟弟就危险了。我听护士说医药费加挂号费一共要二十块,这二十块给您。我也没什么钱,要不然还能请您吃个饭什么的……”

男人哪里好意思在老医生面前收小孩子的钱,只是时延已经欠了小二哥和孙晨人情,实在不愿意再欠别人什么,好说歹说,还是把钱塞给了木讷的男人,结果本来帮忙的男人反而满脸不好意思了,老医生只好也帮着时延说了两句,男人才收了钱,转身离开了。

老医生望着男人的背影,转过头来对着将将到自己胸口的时延笑了笑,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像个大人一样?”

时延笑了笑,“我本来就是大人嘛。”

老医生看着时延瘦高的身影消失在急诊室的门后,忍不住笑着摇头道,“人小鬼大。”

时延坐在徐泽的床边,轻轻地拉着徐泽的手,放在嘴边浅吻。目光如同温水一般,慢慢地描摹着徐泽稚嫩的脸部轮廓。

上一世他们初见的时候,徐泽也是这么小,这么一个团儿,手腕和脚腕的骨头纤细得让人觉得只要稍稍用力一捏,就会乒呤乓啷地碎一地。那时候时延也小,因为心里那一点点的同病相怜,就把徐泽当宠物似的养了下来。

头几年,原本还能隔两天混个肚饱的时延因为要把食物分成两份,这饿肚子吞冷水就成了每天都要做的事儿。可是每次时延想要狠狠心把徐泽赶走,徐泽就仿佛意识到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小半块发绿的馒头递到时迁面前,眼睛里闪着莹莹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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