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哲道:“大概是这几天贪凉,刚才是说嗓子又不舒服了。”安哲熟门熟路地将医药箱找了出来,“就怕这嗓子疼是个引子,晚上还有的折腾。”翻了翻药箱,“正好里面有些药也快吃完了,我下午再去药店买点回来备着……我现在先上去让瑞瑞把药给吃了,婶子麻烦你再做两个清淡点的菜吧,这一桌太辣了,我怕瑞瑞吃了不大好。”
王嫂立即点了点头:“那我再去炒个青菜吧……唉,小少爷那身体,怎么就……”摇了摇头,看着安哲,带了些感叹,“安先生又是个忙的,平时不着家,这个时候也多亏有小哲少爷帮忙了。”
安哲拿了两盒药,又倒了杯温水,朝着王嫂微微笑了笑:“婶子放心吧,我会陪着瑞瑞的。”
仔仔细细地侍候着安哲吃了药用了饭,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周玉婷在中途回了家一趟,但还没坐下来几分钟,却又被一通电话给催走了。
安哲帮着王嫂收拾了桌子,然后看着靠在沙发上没什么紧抿着唇,没什么精神的安瑞,坐过去问道:“要再上去睡一会儿吗?”
安瑞摇了摇头:“不想睡。”
“那我给你削个梨?”安哲让安瑞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地问。
安瑞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
见安瑞应了声,安哲便拿了个梨仔细地削起了皮:“对了,今天我在外面看见周阿姨了。”
“嗯?又是参加什么聚会?”安瑞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她倒也真是大忙人了。”
安哲将梨切成一块块地喂给安瑞:“应该不是……”想了一下,将遇见周玉婷的事简单地同安瑞说了一下,“那个小区也不是什么豪宅区,应该不是去参加聚会的。”
安瑞眼神微微闪了一闪,咽下了嘴里的梨肉,若有似无地笑了笑,道:“算了,她怎样也不管我的事,还是不提她了吧。”抬眸看了安哲一眼,“说说你吧,从上学开始就一直在补习,感觉还吃得消吗?”
安哲安安静静地看着安瑞,伸手拿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汁液,然后微微笑了:“我想要早点和瑞瑞在一起。”
侧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半了,再不动身下午的补习班该迟到了。安哲起身将茶几上的果皮收拾干净,然后转身对着安瑞轻轻地道:“瑞瑞要是累了,下午就去屋子里睡会儿。等我回来我会去叫你的,不要担心。”想了想,又嘱咐道,“空调的温度不要调太低了,我会让王嫂上去帮忙看着的。”末了,微微弯着腰和安瑞对视着,郑重其事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直到安哲背着书包出了门了,安瑞才若有所思地微微眯了眯眼睛: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他养的小狼狗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有了点上辈子大尾巴狼的神韵了?
虽然从目前来说,事态发展还算良好。不过,如果最终还是养不熟,那么——
安瑞站起身,倒了杯水,拖着步子慢慢地上了楼,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遮挡住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
第27章:甜食
安哲走后不久,安瑞就接到了老k打来的电话。
“我说,你们这种豪门大家过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奢靡嘛。”那头老k带着笑,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怎么的,还是你们安家虐待新媳妇了?那周玉婷好歹也是你们安家的少奶奶,怎么现在居然还要靠变卖首饰过活了?”
安瑞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透着窗子看着外面过于明媚刺眼的阳光,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扣了一扣,问道:“怎么回事?”
那边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上午你不是让我去查查你那个后妈么?所以我就简单地调查了一下她最近的行动方向,谁知道,嘿,这还真是巧了,我一朋友前几天刚巧从你后妈那里收了点东西……听说是当初拍卖到了一百多万的蓝宝石项链?转个手五十万就给贱卖了,啧,待会儿我把图发给你看看?”
“我知道了。”安瑞应了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伸手将窗帘拉上了:“最近她似乎是手上缺钱,这种买卖也不会只做一次。你帮我继续盯紧了,我要她最详细的动向资料。”
“明白!”老k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安瑞结束了与老k之间的通话,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封彩信。彩信上是一件极美的蓝宝石首饰,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安瑞隔着屏幕用指腹轻轻划过那些宝石,而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上辈子周玉婷有没有贱卖首饰变相圈钱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这辈子,有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他若是不好好利用利用,也实在是太对不起他的这个后妈了。
安哲下午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将买来的几盒子常用药放到药箱摆好,向王嫂打了一个招呼,便直接上楼去了。
开了门,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空调上的数字,见是终于调到了合适的数值,这才放了心朝着安瑞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瑞正在写作业,见安哲进来了,却是眼都不抬,只一边动着笔一边控诉:“安小哲,你进来居然不敲门!”
安哲看着安瑞,大约是中午吃了药,精神看起来要比之前好多了,眨着眼无辜道:“我怕你跟中午一样睡着了,敲门你听不见。”而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安瑞身边去,“下午怎么不睡会儿?”
安瑞侧着头审视了安哲一番:“吃了睡,睡了吃。小哲,在你印象里,我就是头猪吗?”
安哲特别真诚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低头看了看安哲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转移话题,“做了一下午的作业了,累么?”
“累的。”安瑞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安哲非常给面子地顺着安瑞的话往下接。
“想吃蛋糕。”安瑞乖乖地道。
安哲皱了皱眉:“你的扁桃体还在发炎,蛋糕是甜食,现在不能吃。”想了想,“等瑞瑞好了我们再去买好不好?”
安瑞竖了竖手指:“一个。”
“一个也不行。”安哲坚决地摇头,“炎症症状会加重的。”
安瑞睁着眼睛望着安哲,突然笑了:“就算加重了难道不是还有小哲照顾我吗?”
于是,安哲在安瑞的眼神再一次中彻底溃败。
安瑞是安家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对于吃食方面挑剔得厉害。安哲花了半个多小时走到安瑞指名要的那家蛋糕店,等排完队再赶回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侍候着安瑞吃了药,又盯着他吃完饭,这才进了厨房,将本来就只有杯子大小的抹茶蛋糕又硬是仔细地分成了好几份。
“只能吃一点点。”安哲将盘子端到安瑞面前,想了想,道,“反正刚才光是吃饭,瑞瑞也就差不多吃饱了吧?”
安瑞哭笑不得:“那剩下的怎么办?就算放在冰箱里蛋糕味道也会变的。”
安哲微微笑着,拿着勺子舀了一口蛋糕喂到了安瑞嘴里:“没关系,我已经让婶子拿去吃了。”
“……”
晚上九点多,洗完澡的安瑞回到屋子里正准备上床,突然看到在自己的床旁边,安哲正抱着几床被子,认认真真地打起了地铺。
“……你在干什么?”安瑞走到了安哲身后,“打地铺干什么?”
安哲将地铺打好,又将枕头摆了上去:“照顾你。”
安瑞看着安哲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往常:“不用了,我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
“应该是说嗓子更难受了吧?”安哲站起身,转过来,走近几步,伸手将安瑞稍稍拉下来了一点,然后一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唔,还没有发烧……”拉远了点看着他已经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但是晚上估计还会有些低热……我已经跟婶子说了,晚上就在这里看着你。”
安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哪怕是上辈子,他也从来没有和别人在同一个空间入睡过。安哲在这里——哪怕并不是跟自己一张床也不行,这简直像是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人强行入侵了一样。
“不用了,我……”安瑞努力想要心平气和地拒绝面前这个人,但是话还没说完,却又被他的声音截断了。
“我不想让瑞瑞难受,”安哲拉住了安瑞的手,乌黑的眼睛眨都不眨地对视着安瑞的眼睛,“我想留下来照顾你,不行吗?”
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不行吗?
安瑞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烧的昏了头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还能隐约瞧见的挂灯的轮廓,然后侧了侧头看着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下,睡姿良好的某小豆丁,然后用手重重地按上了隐约作痛的太阳穴。
病中不能吃甜食。
——他果真不该吃那块蛋糕的。
第28章:照顾
半夜的时候安瑞果然开始发起了低热。安哲模模糊糊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些声响,立即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身来,伸手拧开了床头的夜灯。
柔和的蓝色淡光笼罩在房间里,安哲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年眉头微皱着,正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不知因为什么而快速地颤动着,已经有些干裂起皮的唇微微开阖,偶尔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
安哲伸手摸了摸安瑞的额头,掌心下的温度果然已经升了起来。起身去将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拿了出来,又倒了一杯水兑到了合适的温度,这才走到安瑞床边,把东西放下了,小心地将安瑞半抱了起来。
“瑞瑞,我们把药吃了再睡?”安哲轻轻地哄着。
安瑞听到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迷迷瞪瞪地看了安哲一眼,半天才含糊地“唔”了一声,但是看那样子,却分明还是没有清醒的。
安哲于是小心地将胶囊剥到手里,一粒一粒地喂给安瑞:“瑞瑞,喝口水咽下去。”
虽然意识不清楚,但是好在吃药已经成了反射性的动作,有着安哲这么一步一步地在一旁侍候着,磕磕碰碰地倒也是把药给吃完了。
喂完了药将安瑞小心地重新放平在床上,安哲将一旁的药和水杯先收拾好了,然后又赶紧去了洗手间一趟,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用冷水浸湿了,然后叠成小长块,轻轻覆在了安瑞的额头上。
也许是冰凉的触感缓解了之前一直萦绕不去的燥热,冷敷之后,安瑞的眉头明显松了下来,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开始舒缓起来。安哲见安瑞似乎是好受一点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却是不敢睡了,只在一旁靠着床头柜坐着,掐着时间帮安瑞去换毛巾。
如此这般折腾了两个小时,烧是渐渐开始退下去了,但是紧接着安瑞又开始了盗汗。
安哲重新拿了条毛巾帮着他将脸上的冷汗擦了擦,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被汗浸了个透湿的衣服脱了下来,仔细将身子擦干了,随即这才去柜子里翻出了两件干净的睡衣出来准备帮安瑞换上。
只不过在当事人软塌塌又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这衣服换的过称有些坎坷。
安哲看着安瑞光滑滑白嫩嫩,连块伤疤都没有的小身子,脸上莫名有些发烫。紧紧地抿了抿唇,径直走过去抱住安瑞的上身,拿了衣服就准备往他头上套。
感受着手下那种温暖而细腻的触感,安哲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窘迫而出了一身汗。无奈越穿不上去越着急,越着急越穿不上去,折腾了半天,连陷入深眠的安瑞都已经紧紧皱了眉发出不满的呜咽,安哲这才略有些挫败地放弃了帮他穿衣的想法。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了,想了想,安哲最后还是从柜子里找出了干净的床单,将安瑞身下已经透湿的那一条给换了下来。
被褥放在最上面的柜子里,纵使站在凳子上,安哲的个子还是差了一截。试了几次,实在没了办法,安哲叹了一声气,只能将自己的被褥盖到了安瑞身上。
把这一切都忙完,再去看一看体温计,上面的数值已经正停在三十七摄氏度的刻度上。见是终于完全退了烧,安哲这才真的把心放下了,伸手将空调电源关了,趴在安瑞床头,迷迷糊糊的也就睡了过去。
安瑞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大亮,刚侧了侧头,就看见在自己身边,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无意识的蹭在自己的被子上。先是猛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却像是又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什么,又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
夜灯开了一晚,淡淡的蓝光照下来,显得那个趴在自己床头睡得正熟的孩子越发瘦小。
虽然已经在安家养了大半年,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比一开始好了不少,但是却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个头是半点都不见长。安瑞稍稍坐起来了一点,侧头看了下时间,还差几分钟才到五点。
他记得这个孩子睡眠一向浅的可怕,随便一点动静都能让他立即惊醒,但是现在趴在床头,自己这么动弹他却还没有醒,估计昨天晚上也真是累坏了。
犹豫再三,伸手摸了摸那个小脑袋,然后,便见那人先是轻轻动了动,而后猛地一抬头,一双黑黢黢的眼迅速地将安瑞打量了一圈,声音有些紧张:“是又有哪里难受了吗?”
安瑞笑了笑:“你忙前忙后照顾了我一晚上,那点烧早退了。”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上来睡吧,不然明天就该是你要感冒了。”
安哲眼里闪现过一丝亮亮的光,却还是有些迟疑:“在一起睡……会挤到你吗?”
安瑞这是真乐了:“你觉得你是高估了你的身材,还是低估了这张床的尺寸?”然后向安瑞伸了手,“上来吧,这都已经五点了,早上九点你不是还有一个补习班要去吗?再不上来眯一会儿,你上午该撑不住了。”
安哲怔了一下,紧紧抿住的唇角却是忍不住溢了一丝笑出来。迅速掀了被子上了床,一伸手就碰到了安瑞软乎乎的肚子,然后,安瑞和安哲都猛地愣住了。
“你这是——”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的安瑞眼神复杂地看着安哲,见他在自己的注视下脸皮一点一点涨红了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心头的恼火又在瞬间转换成了某种难言的恶趣味,“蓄谋已久了吧安小哲!”
安哲脸更红了,看着安瑞精致的脸上微微夹杂着古怪笑意的眼睛,他微微张了张嘴,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单纯地帮他擦个汗,才会替他脱衣服,但是心中一直盘旋着的某种东西却让他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出口解释。
于是,在发现自己无法向安瑞解释的这个事实后,安哲越发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恶质地看着安哲笨嘴拙舌的样子,终于满足了的安瑞忽而笑了出来,掀了被子站起身,将放在床头的那套干净睡衣拿在了手上:“身上汗津津难受死了,我先去洗个澡。”走到门前,忽而又回了头,冲着安哲笑眯眯地眨了眨眼,“小哲要一起来洗吗?”
安哲脸色通红地摇了摇头,安瑞笑嘻嘻的:“那真是太可惜了。”伸手开了门,“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洗完澡我马上就回来。”
“我不在的这几分钟,千万别觉得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