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自我修养 上——周吃粥

陆安生一愣神，半天不回话，主持人开始过来打圆场。

“对不起。”陆安生把话筒一放，坐到角落里发呆。

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都有点想笑了。

郑颖是作为特约嘉宾出现的，还是那么风光亮丽，还是那么得宠。

有人问她对这部戏怎么看？

郑颖很有礼貌的回道不错，一点儿都不盛气凌人，还有几分亲民的意味在里面。

主持人一看到郑颖就开始把所有话题扯到她和这部戏当中去了。

原子涵挨在陆安生身边坐下。

“你看你就像个小丑一样。”

这句话声音很小，只有陆安生听见。

没有人为他保驾护航，他注定是众人眼里的小丑。

有记者拿以前郑颖和温默阳的话题来炒，郑颖也不扭捏，既不默认也不反驳。

有心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写。

“郑小姐要跟温影帝现场连线吗？”主持人顺着杆子道。

郑颖的表情看起来很为难，但是底下的记者一起哄，她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陆安生一直沉默的看着场上的发现郑颖打电话的时候他把心都提了起来。

接通电话前的那几秒就像是漫长的煎熬。

“小颖？”温默阳的声音在全场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默契的静默了下来。

郑颖很小女人的叫了一声，“温哥。”

温默阳的语气一点儿都不生硬反而很亲热，“是又闯祸了？”

“哪有，温哥乱说。”郑颖撒娇的低了低头，躲过记者的镜头。

全场哄笑，主持人开始上前去解释。

温默阳也不意外，顺势表现出了对这次缺席的歉意。

也没多说，电话很快就挂了。

这次宣传显然是把郑颖当做女主角来计划的。

陆安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的，他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

他知道没有任何人会去突然注意少了他这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太阳很大，他却冷得发抖。

“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句话是陆安生的自言自语。

小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老老实实的一直没有开口去打扰他。

兜兜转转的在人流中走了很久，陆安生看着每个人都在忙碌，都在奔波。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面想的，他又一次坐上拥挤的公交走到了影视城。

影视城还是那么忙忙碌碌，每个人都在等着接戏。

有人在树荫下昏昏欲睡，有人在艳阳天穿着棉袄，十年这样卑微的生活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群头换了一个有一个，可是不变的依旧是吸血的特性，所有漂泊而来的人都甘之如饴。

“小兄弟，接戏吗，有个群演临时缺席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叔亲热的招揽起了陆安生。

墨镜大叔正愁缺一个这样的背影和脸，陆安生的气质不错，拿去当龙套刚刚好。

“我没跟工会。”

墨镜大叔不介意，“我就差个脸白的出个镜头，其他一个个的黑不溜秋不好找，好看点的他又瞧不起我们这给的钱少。”

“好。”

墨镜大叔更亲热了，把人带到导演面前，反正就一个镜头，导演让他往镜头面前一站。

陆安生只需要说句，来人啊，杀人了，然后晕倒过去就行。

“会演不？”导演慢悠悠的问道。

“会。”

然后陆安生衣服都不用换，走到空旷的街道上，看着地上的假人，就很直接说完就躺。

给钱的时候大叔很爽快，让他接不了戏的时候找他，他喜欢爽快人，最后还给陆安生一张纯金色的名片。

拿着二十块钱，陆安生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

不论天气如何，所有人都在一如既然的忙碌。

“你去哪儿了？”唐以清的怒气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出去到处走了走。”

唐以清也不好发脾气，最后嘱咐他小心，就被陈休然缠得把电话挂了。

本来他给陆安生打电话现在也只能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了。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主人~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就是好累。”

一路上陆安生正好遇到一队旅游团，导游是这里十几年的老龙套。

放言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很多剧组都是不放外人进去的，陆安生也就只能在外圈随便多看几眼，影视城旅游的人也多，他被热得有些投不过气来。

有人放消息说有个剧组见到两个帅哥，周围一圈年轻妹子立马就把持不住了。

随波逐流，陆安生也跟着一干年轻妹子的脚步去看帅哥。

影视城其实吧很大的一块地方，两个熟人要互相遇见都要饶半天。

所以陆安生看见温默阳的时候他坚信这是上天给他的缘分。

温默阳戴着帽子在跟一个年轻男人说话，脸色温故，不疾不徐。

陆安生远远的站在队伍后方，脚步迈不开，全身无力。

那男人无意识的转过头，陆安生看到他面目的时候觉得真的很熟悉。

跟他年轻时候眉眼特别像。

陆安生现如今已经二十有八。

如果自己近视就好了，看不清远处的人，看不明近处的景。

儿时的陆安生被人当做弟弟护着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也想要一个弟弟，然后把自己最好的全部让给他。”

他本来就没有最好的东西，他最好的东西不过是一颗心。

陆安生知道温默阳看见他了，可他好像没有力气再看他，他走的很慢，慢得温默阳把他的手拉住了。

“你怎么来了？”温默阳的语气都没变化一下，就像初见时的温柔。

陆安生想挣脱他的手，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出于习惯，半分钟的沉默过后，他还是装做很高兴的回道，“我刚刚准备随便走走，没想到就遇到温哥你了。”

温默阳对跟着他的人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拉着陆安生往阴凉处走了。

30.解释

坐在咖啡厅的时候温默阳体贴的给陆安生点了一杯果汁。

“活动做完了？”温默阳先开口打破沉默。

陆安生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嗯，好像做完了。”

喝了一口咖啡，温默阳继续看着他的眼睛，“感觉怎么样。”

逃避似的低下头，陆安生笑道，“都挺好的。”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陆安生憋不住的不自觉的开口道，“刚刚那人他有些眼熟。”

温默阳看了看玻璃窗外，“他叫路念。”

“哦。”

然后就再也找不到话题。

温默阳起身去了一趟服务台，陆安生伸长了脖子才看到温默阳半个身子。

回来的时候温默阳手里拿了两个草莓味的蛋糕。

“先吃点东西。”

陆安生拿蛋糕的手都是颤抖的。

“喜欢小提琴吗？”温默阳问道。

看了看一旁拉着小提琴的男孩子，陆安生眨着眼睛道，“喜欢。”

“我以前学过一点，想听吗？”

陆安生有些害羞，不过还是鼓足了勇气说想。

交涉了几句过后，温默阳站到了陆安生的桌前。

“送给你的，我最亲爱的。”

陆安生都快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差点站起来。

小提琴的声音舒缓而又流畅，但是陆安生只专注的看着温默阳的手指，还有微微偏动的头。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像陆安生做了一个梦。

咖啡厅里的鼓掌声才把陆安生拉了回来。

温默阳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好听吗。”

陆安生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不懂。

硬着头皮点头说好听。

“那就好。”

温默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我……我……”吞吞吐吐过后，陆安生觉得还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温默阳笑得很开，“敢问了？”

陆安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以为你会害羞得一辈子都不敢问。”说话的时候温默阳的手摸上了陆安生满是冷汗的手心。

陆安生很是窘迫，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越过规矩了。

“你很怕我？”突兀的温默阳问出了这句话。

陆安生心跳都快停止了，半天都不敢答话。

“好像确实有点怕啊。”温默阳有些烦恼的看了看吓坏了的陆安生。

陆安生真的很想解释，可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开口，沉默是最好的抵抗，也是最好的逃避。

“我觉得我需要检讨一下自己，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怕我，我男朋友好像很怕我。”

“……”男朋友，想想就好羞怯。

“是因为我一天到晚板着脸像个老头吗？”温默阳做了个严肃的表情，学着老头的样子。

然后又横了梗眉毛，“是我长得太吓人了吗？”

几副表情下来，陆安生终于被温默阳逗乐了。

“笑笑就好了，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

陆安生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在不知不觉中陆安生已经消灭了两块蛋糕，温默阳也没笑出来只是帮他又要了几样小点心。

促不及防，温默阳扔下了颗大炸弹，解释起来，“休然跟我说谈恋爱不能太惯着了，有事没事要放几天，他说这才叫谈恋爱。”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太粘人容易出问题。”

“……”

“而且我在网上看过，小吵有利于培养感情。”

教养不允许温默阳做出吵架这样的事情，所以冷战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以为你生气了。”陆安生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而且发布会你也没来。”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温默阳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生气，你有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唐以清，还有我让大哥帮了个忙，这几天他让我忙了些事情，那天临时走了忘了给你解释。”

“今天早上的宣传活动突然被我大哥叫到这里来了，见了个合作方。”

“……不打电话给你……是因为”陆安生想了想，“我怕打扰你。”

温默阳有些疑惑，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了极小的小册子，皱眉道，“书上说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有特权。”

陆安生小声嫌弃道，“可是你不理我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休然让我一定要做出我很生气的样子，我也问过吴姐她说这样最好，不然你一有事想到的绝对是唐以清。”

好像有些乌龙了，他是要赞叹温默阳演技太好，还是要佩服狗头军师出的馊主意。

“我请教过很多人，都说一定不能对对象太温柔了，不然对象容易觉得腻味。”温默阳说话的时候难得一见的正经。

“我觉得陈休然和唐以清的感情就很稳定，所以我也去问过唐以清，他的意思也是两个人之间一定要吵吵闹闹才刺激，时不时冷战是调味剂。”

不过温影帝摸索的方式有点奇怪。

两个不会谈恋爱的人走到一起，果然要磕磕绊绊才是真爱。

本来烦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陆安生顾不得太多，第一次在温默阳面前笑得毫不矜持。

温默阳觉得事情好像很容易就解决了，正想把拿出来的东西收下去。

“给我看看吧。”陆安生睁大眼睛，显然是很有兴趣。

温默阳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向来不太拒绝人，最后还是递给了陆安生。

字迹工整，有些还有特殊颜色的笔做了注记。

“第一，要天天对爱人说亲爱的。”

陆安生想到了刚刚的那句亲爱的。

“第二，要时刻注意恋人的心情。”

“第三，不必要的时候保持距离。”

“第四，冷战让你们之间更保险。”

“第五，时刻注意恋人的小习惯。”

“……”

条条款款，条理清晰，陆安生简直不能想象温默阳写下这些东西时候那温柔的样子。

这几条全都用在了陆安生身上，看来影帝的功课做的很足。

趁着气氛很好，陆安生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陈导说你想捧一个新人。”

翻了翻册子最后几页，“攻略上写到要给恋人必要的危机感。”

闭上册子，“所以我就拜托休然帮忙了。”

哪里做的攻略，给跪了。

过了一会儿，温默阳又有些纠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你会觉得很烦躁？”

“不会不会。”陆安生生怕让他误会了，从此以后说话都会少几句。

“亲爱的，有幸请你去看看朵朵吗。”眼睛里的深情让陆安生根本逃不开。

一天之间心情大起大落，陆安生都不知道是他想得太多，还是他真的太过于患得患失。

温默阳就像是一个笨拙的人，一点一滴的学着讨好。

而他整日整日的躲在自己的小世界，只因为他自己觉得，“我配不上他。”

没有谁配不上谁，每个人终究能够遇到一个对你温柔以待的人。

在车上的时候温默阳说，“我以前忙于工作，疏忽感情，所以在恋人和朋友之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坐在副驾驶，陆安生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你是最好的。”

“谢谢。”温默阳亲了亲陆安生的脸颊。

脸色通红，撞上温默阳的笑脸。

“其实昨天我也一直在思考，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太冲动了。”目视前方，温默阳又突然甩出来了这样一句。

……这样弄起来，陆安生都快得心脏病了。

“我可能不是你想象里那个样子。”

陆安生觉得温默阳无论什么样子都是他想要的。

“我会生气，我很吃醋，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接触，我不喜欢你有事不是跟我打电话。”温默阳一番话简直是让陆安生心都化了。

陆安生笨拙的道歉道，“对不起。”

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难受。

“很多时候我并不温柔，我也不会永远围着你转，你看我跟你看到的样子其实并不一样。”

陆安生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不论如何，你都是我想要里的那个样子，很美好。”又重复了一次，“真的很美好。”

很想哭，可是又怕丢人。

温默阳笑言道，“我会学着当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我也是。”

朵朵在大门口欢乐的摇着尾巴，保姆没拉住让它奔跑了过来。

“乖。”温默阳把朵朵的脑袋摸了摸。

陆安生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们互动。

朵朵亲近够了温默阳之后就跑到陆安生身边不走了。

“汪汪~”香香~

保姆见到陆安生更高兴了，“这可是先生第一次带客人来，我得好好招待招待。”

受宠若惊，温默阳的住处确实从来没有被人挖出来过，一直都很隐秘。

温默阳住的地方并不大，只是十分的清静。

朵朵很自觉的帮陆安生叼来了一双女士的带着蝴蝶结的拖鞋。

“……”

【还是粉红色的~跟我一个色喔~】

“……”

温默阳没有忍笑，很放松的换上鞋，“朵朵一直想让人穿这个，我拒绝了很多次，你再拒绝它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