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们周围雾气淡了很多,鬼哭鬼嚎的声音也小多了,我还有点儿纳闷,死人脸轻声道:“你爆阳了,威力不错。”
……= =,这不科学,刚才在阴虚里死活发不了大招,为毛这次就成了?
罗盘的指针终于稳定下来,我逆着方向一看,五步之外就是阳光普照的雪地,那是鬼镇之外!!
我激动地直接笑出来:“死人脸!你看!找到出口了!”
“嗯。”死人脸似乎也松了口气,把三张紫符啪啪啪贴在我身上,又给我塞了五把小旗:“何征,找阳光最强的地方摆五边阵,点了紫符,你站阵眼。”
“???”干嘛要我摆阵?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一脚踹在屁股上,整个人直接飞出去,脱离鬼镇的时候好像在从一个水囊里挤出来似的顿了一下,接着很快就被摔在了雪地上。
刺眼的阳光让我恍了恍神,我迅速爬起来一看,死人脸的背上肩上挂着十多个模糊的白影,正透过雾气淡淡地望着我。
这个闷葫芦,缺了一魄又耗费那么多的阳气,偏偏还要逞强,刚才一路扛着那些鬼灵的阴体走,肯定难受坏了。
没有了我,死人脸不再忌惮鬼灵,先点了一张黄符逼退它们,一声轻喝后铜钱短剑上的纯阳血熠熠生辉,他旋身一劈,生生把一个鬼灵劈做两半,变成了黑烟。
这里的鬼灵都是一团模糊的形态,跟杨小克那个怪物相比,实力显然逊色一筹,可它们胜在数量多啊,尼玛还时不时地搞偷袭,死人脸杀掉第二个的时候,肩膀上又挨了一爪子,我看得眼睛都红了,他瞥我一眼道:“何征,别愣着,布阵!”
“哦!”我手忙脚乱的把旗子举起来,就近找了五处阳光强的地方插好,围成五边形,我蹲在中间摸打火机,这越着急越打不着火,好不容易点着了紫符,我也不敢松手,硬是让它们在手里烧完了,指头都快给烫熟了,五个小旗子无风自动,旗身全部指向死人脸的方向,我兴奋地大叫:“好了好了!!”
死人脸一震阳气,在周围弄出了一个没有浓雾的圈子,鬼灵暂时都无法靠近,他蹲下用纯阳血专心画符,我感觉约摸有半分钟吧,他才收手站起来,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接着,死人脸把铜钱短剑往符阵中央一插,竟然直接插进了结实的青砖地里,周围的浓雾和鬼灵就像被旋风卷着一样给抽吸过来,越靠近铜钱短剑就变得越浓厚,跟干冰似的。
可能是知道末日将近,那些鬼魂凄厉的哭号声突然加大,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我感觉浑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啪得一下跪在了雪地上,仰头看着几步开外的死人脸,他也撑得很辛苦,弓着背使劲儿按着不断颤动的铜钱短剑,眉头紧蹙,薄唇微抿。
鬼镇里的浓雾快速地被吸收过来,在铜钱短剑周围形成了一个圆盘大小的浮空的白圈,扭动翻腾着想要挣扎开,最后终于老实下来,死人脸腾出一只手,甩了三张燃烧的紫符下去,白圈渐渐落了地,缓缓融进了死人脸画的纯阳血符阵里。
鬼镇的阴气都散尽了,阳光洒进青砖小镇里,长久不见天日的阴湿地蒸腾起淡淡的水汽,那种让人浑身发寒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鬼镇,不再是鬼镇。
死人脸拔出铜钱短剑,整个人跟着晃了晃,我其实也因为借阳虚得要命,咬着牙站起来去扶他:“喂,你没事儿吧?”
他轻轻摇头,挣开了我:“去龙女庙。”
龙你妹!=皿=
我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扯着他就地坐在青砖地上,把大包拿过来,拧开一瓶水塞给他:“休息,喝水,咱一会儿再走。”
死人脸诧异地看着我,我一咬牙:“看屁看,你不累我累不行吗?!”
他没说话,静静地垂着头喝水,我从包里翻出止血药和绷带:“你把衣服脱了,伤口得处理一下。”
死人脸身上的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好在他体制强,自己已经不大出血了,肩上的深,背上的长,都毛毛剌剌像被野兽抓的一样,他居然还能那么淡定,我裹伤口的时候故意使了点力气:“得缠紧点,小心崩开了。”
他好像也不知道疼,随便我折腾,等我满头大汗地裹好了伤口,死人脸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没喝完的水往上浇,疼得我一哆嗦,等洗干净手上伤口的灰渣子,他也帮我上药包扎。
我心说这一趟可真够熊的,还没到目的地呢,我们俩都挂彩了。
吃过东西,我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儿了,天阳体的阳气恢复挺快,死人脸看上去也还好,就是脸色有些差,我凑过去含含糊糊地亲他一下,说要借阳,结果他倒好,直接把我按在雪地上吻了个结实,害得我又躺了一分钟缓阳气,内心宽面条泪T-T,何征,让你丫嘴贱!
我躺着的时候无意看到了我们包底下的枯草,黄就黄吧,还断成一截一截的了,真挺奇怪的,于是我薅了一把想观察,结果在手里就碎成了细灰。
“这草,枯得不对劲儿啊……”
死人脸说:“为了压制鬼镇的阴气,我借了地火,旗阵和血符阵的方圆三里内,十多年都会寸草不生。”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次没觉得太累,原来不光借了我的阳气啊,就是这地方怪可惜的,不能长草开花了。
死人脸说,那些鬼魂的形态大多是被屠杀时的样子,日本人轰掉了这个原本宁静美丽的青砖小镇,当年死掉的人太多,再加上一些合适的条件,就形成了后来阴气密布的鬼镇。
我问他:“他们还能投胎吗?”
“也许吧。”死人脸穿好外套,低着头收拾背包,“它们本来只能进入恶鬼道,但这个阵聚阳,能洗怨气,运气好的话……几十年后,我会再来看看。”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运气好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在指这些无辜的镇民,还是他自己?
67.龙王鼎
等休息够了,我们继续上路,死人脸的背上有伤,于是我把他的背包抢过来背,前后各一个跟个双面龟似的,更郁闷的是他那破包的带子快被鬼灵抓断了,我还得小心翼翼地捧着,可这么走实在不方便,最后我想了个好主意,反正这种防风服很宽嘛,我干脆把他的包兜在衣服里,难看是难看了点儿,好歹能腾出来一双手。
死人脸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没说话。
我摸摸脑袋瓜:“怎么了?”
“……跟怀孕了似的。”
卧槽!=皿=,劳资是个纯爷们,你丫不是还亲自感受过吗?!
他捧着罗盘站在山脉入口的地方判断方向,龙女庙既然有异常,就一定会在罗盘上显示出来,指针也的确晃荡着指出了一个方向,但死人脸眉头紧蹙,望着那坐矮峰,它跟我们隔了三个山头,翻过去估计得明天了,不过我们准备了军用强光手电,也不怕赶夜路。
“龙女庙在那里?”
“嗯,”死人脸说,“可有些不对劲,那里是极阳之地。”
极阳之地?光是听着也挺让人高兴的。
“那肯定没鬼吧?”
“是,所以才不对劲。”
想想也是,我们在飞机上还讨论了来着,苏梓在MV里鬼气森森的,八成是在龙女庙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顺心鬼这样的玩意儿,可如果龙女庙是极阳之地,苏梓身上的阴气哪儿来的?
死人脸指指我们身后不远处的鬼镇:“那里极阴,龙女庙极阳,苏梓大约是经过鬼镇沾了阴气,又被阳气相撞后魂魄离体,她应该还在龙女庙。”
“那还耽搁什么?”我举着包好的熊爪一指前路,“咱们快点英雄救美去。”
死人脸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感觉后背都凉了,那啥,我、我就开个玩笑……
俗话说看山山近,真走起来比我想象中还费时间,七垳山这边因为有个鬼镇挡路,几乎没人踏进来,所以我们一进入山口就是野路,全靠死人脸的那把野战刀开道,再加上积雪未消,还得仔细着脚下有没有树坑,眼看着星垂夜幕,我们才爬到第二座山的半山腰。
我身上出了不少汗,把手套围巾都给摘了,脸上也热得红扑扑的。
死人脸停下来:“休息吧,睡一会儿再走。”
我们找了一个能避风的浅凹坐下,死人脸找了枯树枝生火,取暖顺带防野兽,他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加苍白。
“死人脸你先睡,我不怎么困,先玩会儿。”我不等他拒绝,摸出来手机开始玩游戏,缩在角落嘿嘿地乐,死人脸看了我几秒,直接裹紧衣服躺下睡了。
这小子好逞强,在鬼镇耗费不少阳气,大约也快到极限了……
那一次合阳,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我想着让死人脸多睡一会儿,也就不管时间,玩到手机没电了就关机看天空,山里空气好,星星特多,估计明天也能是个好天气。
其实出来这一趟也不错,我感觉我跟死人脸的相处方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我们俩中间就差那一层窗户纸,可我俩谁都不想捅破,因为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我心里琢磨着,我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难道天生就是个弯的?
可要是把死人脸换成别人代入一下,我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来劳资不是弯,劳资只是栽了= =
万一出柜的话,我妈那么稀罕帅哥又心软,倒是挺好拿下的,我爸嘛,估计能打断死人脸的第三条腿……
想着想着我就迷糊过去了,后来是被一阵肉香味儿给馋醒的,死人脸正在火上烤兔子,个儿小油多,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去打得野兔,他又不能吃肉,这一整个都是我的,哈哈。
我脑袋底下枕着背包,身上还盖着死人脸的外套,他转头看我,一双漆黑的眼睛很亮:“过来吧,熟了。”
我们没带盐,也不知道他搁哪儿掏的蜂蜜,给烤了个蜜汁的,味道不错,我吃得就差舔指头了。
死人脸默默地坐着,等我吃饱喝足,他用积雪盖了火堆,丢给我一把手电:“继续赶路。”
我看了眼手表,三点多,如果不出岔子,明天上午应该能到龙女庙。
虽然我俩平时合作老是横生枝节,不过这次运气不错,眼看到龙女庙了,别说鬼怪,连个山里的野兽都没见着。
龙女庙挺旧的,遮掩在密匝匝的树丛中,约摸有个五六平方,藏得这么深也亏得苏梓能找到,这小破庙四处漏风,中央供着一尊缺臂的神像,彩色都掉光了,但模样端庄,人身龙尾,不像什么恶神,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只有贡台前头被草草清理过,台子上还摆着几样有些干了的水果,看来苏梓的确来过这儿。
死人脸在庙里四处转悠,时而蹲下去捻土观察,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卸了背包在庙外头转悠,最后在斜后方的草丛里发现了苏梓,她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我赶紧跑回去叫死人脸。
死人脸看过之后,说是魄丢了,跟C市灵异公车的案子差不多,他也没多耽搁,轻车熟路的用借阳走魄的法子帮苏梓找回了魄,苏梓的脸色瞬间好看多了,我给她兑了点葡萄糖水灌下去,招呼死人脸把人给抬到庙里去。
结果挪动苏梓的时候,我一脚踩在她之前躺着的地方,脚底下居然跟踩到火炭一样烫了一下,死人脸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用脚尖拨了一下土层,说:“别挪人了,放在这儿她好得更快。”
我纳闷极了:“这底下有什么?”
“不知道,但龙女庙极阳的来源,就是它。”
我们俩合力把苏梓放在旁边,一起蹲在地上刨坑,我右手受伤,就光用左手帮忙,好在这里的土冻得不结实,也怪好刨的,没多久我俩就刨了半米深,里面的土壤又黑褐色变成了黑红色,死人脸动作一顿,表情居然有些兴奋:“何征你看,是红土。”
擦,该不会这红土是宝贝吧?跟QQ农场似的,带一包回去能增加产量,还他妈防盗?
我们加快了速度继续刨坑,土越刨越结实,我的指甲盖都生疼生疼的,死人脸叫住我,直接开始用那把野战刀戳,他薄唇紧抿,漆黑的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手底下,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我觉得他那不是累的,绝对是兴奋。
挖了好半天,我听见叮地一声响,像是撞着什么金属的东西了,死人脸把野战刀拿起来一看,我了个去,刀尖都断了,野战刀的硬度可是很高的,这里面到底埋着什么?!
死人脸跳进坑里,在里头徒手扒了一会儿,取出一个沾满红土的小木匣,上面还贴着烂成半张的黑色符咒,我在《天阳集述》里见过,是阴符。
我好奇地看着木匣,问死人脸:“这木匣刀枪不入,是宝贝吗?”
死人脸摇头道:“阴沉木符匣算得上珍贵,不过它和阴符都是封锁阳气用的,匣子里面装的才是真正的宝贝。”
“那快打开看看——”我正要去碰木匣,死人脸拦住我说:“这里面装的是极阳之物,你是天阳体,本身就阳气足,不能碰它。”
我咽了下嗓子,也是,老张一颗药都能让我鼻血肆虐,这玩意儿要是摸一下,搞不好我会被阳气给憋炸了。
死人脸小心翼翼地揭开黑色符咒,我突然感觉浑身燥热,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死人脸也挺谨慎的,把小木匣放在地上,布了个阵才打开木匣。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小鼎,拳头那么大,其貌不扬,看上去又丑又旧,但周围急剧上升的热度说明,它绝对不简单。
我心里一动:“死人脸,这东西阳气足,能代替固魂针吗?”
他摇摇头:“物品和人的阳气是有区别的,铜钱短剑的阳气也足,但只能用来发动道术。”
“哦。”我一下子对这个小鼎失去了兴趣,“那好像也没多大用处啊。”
难怪给埋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死人脸专心致志地研究小鼎,蹙眉思索了一阵,激动地声音都微微颤抖:“何征,这是龙王鼎!我在祖师爷墓穴的壁画上见过。”
我瞪圆了眼睛:“……这难道是祖师爷的东西?”
“没错,他一生炼了三件宝贝,归尘拂在对付鬼王的时候断了,黄穗铜钱剑的阳气也在那场大战中消耗了不少,但这件龙王鼎不同,他炼成之后,因为天阳体的缘故无法直接使用,于是原样封在某处,没想到就是七垳山。”
“死人脸,有它的话,我们就不用怕魏家放出鬼王了吧?!”
“至少不是赤手空拳了。”死人脸勾唇笑笑,“这一趟,我们没白来。”
68.鬼男友
苏梓在旁边嘤咛一声,眼见着要醒,我摆摆手跟死人脸示意赶紧收东西,死人脸飞快地贴好阴符,又用纯阳血在木匣上补了一道符,我立刻就感觉不到龙王鼎散发的阳气了。
等他把龙王鼎收好,苏梓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显然还有些晃神,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你是……何警官?”
“嗯,欧雪让我们来找你的,经纪公司那边都快炸锅了。”我扶着她坐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苏梓半靠着我,沉默了好半天又垂下头:“……你们走吧,我要留下。”
留下?
留这儿干嘛?难道她觉得自己还不够诚心,得再拜拜庙里的龙女像?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鬼镇的,但我不能撇下她不管,这荒山僻壤的,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我看向死人脸,死人脸漆黑的眼睛正牢牢盯着苏梓,似乎正在仔细观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