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有玉 上——不会下棋

“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进来。”曲文欣笑着往旁边挪挪，示意两人上车。

柏南让了让，想让班玉先上去。

“笨死了，快上车。”班玉强硬的将他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上车，用力关上车门后朝司机一挥手，不耐道，“回家，用最快的速度！”

车子后座很宽敞，坐三个人也不显得拥挤，柏南夹在班母和班玉中间，身体僵硬。

“脱掉！”班玉揪着柏南的衣领，十分坚持，“衣服脏成这样，不许穿，脱了！”

柏南看一眼身边优雅微笑的班母，抓住班玉的手不让他动，阻止道，“这不合适……大家都看着呢。”

班玉扭头瞪司机，“不许偷看！”

司机虎躯一震，忙将驾驶室和后座间的挡板升了起来。

“没人看了。”班玉板着脸。

柏南看一眼班母。

“妈。”班玉开始瞪曲文欣。

“……车窗外的风景真不错。”班母扭头看窗外，挡住抽搐的嘴角——寒心哟，有了媳妇忘了妈，简直人间惨剧。

“我外套里面就穿了件背心……”柏南捏捏班玉的手，小声道。

班玉瞪眼，耳朵渐渐红了，“你，你居然只穿……不知羞耻！”

为什么外套里面只穿背心就是不知羞耻了，求逻辑……柏南已经不敢去看身边班母的反应了，他将班玉的手握紧，软下声音，“脱了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脱行不行？”

握着自己的手暖暖的，向自己撒娇的声音也暖暖软软的，班玉眼神移开一瞬，揪着柏南衣领的手松开，然后瞬间移回视线，看着柏南，板着脸道，“这次可以不脱……以后不许再穿背心！”

柏南微笑不说话。

班玉瞪眼。

曲文欣捂额头，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儿子这么好说话？

到班家之后，班玉直接拽着柏南去了自己房间。

直到被塞了套衣服推进浴室，柏南脸上挂着的微笑才渐渐消失，他摸摸手中布料柔软做工精细的衣服，叹气。

今天总归还是冲动了。

他将衣服放到架子上，看向镜中的自己——熟悉的温和眉眼，却带上了自己不熟悉的迷茫和黯然。

和柏家闹翻，后悔吗？

……有点难过，但好像并不后悔。

他点了点镜中的自己，摇头失笑。既然不后悔，那就这样吧，欠债还钱，欠下的恩……也只能以后想办法慢慢还了。

洗完澡，换好衣服，他走出浴室，就见班玉正窝在浴室门正对着的一张软榻上瞪着这边，左手毛巾，右手吹风机。

“过来。”班玉招手，不满道，“就知道你会湿着头发出来。”

柏南勾唇微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伸手去拿毛巾，“你一直在等我出来？”

“别动。”班玉直起身，避开他的手，有些粗鲁的将毛巾搭到他头上，笨拙的擦了起来，“傻里傻气的。”

柏南扭扭脖子，想要去看班玉此时的表情。

“说了让你别动。”班玉双手按住他的头，丢掉毛巾，拿起吹风机，打开，没反应，他上下检查了一遍……吹风机没插插座。

柏南轻笑出声。

“你！”班玉恼羞成怒，想要甩掉吹风机，目光扫过他仍旧湿哒哒的头发，抿抿唇，黑着脸起身，拉着他往浴室走。

“小玉。”柏南眼带笑意的任由他牵着自己，快到浴室时，手上用力，将人拉了回来，与自己对视，问道，“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哪、哪里有什么为什么。”班玉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啊飘，突然凶狠起来，“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去吹头发，自己吹！”说完将他推进浴室，吹风机也塞到他怀里，快步走了。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柏南抱着吹风机，笑弯了眼睛。

曲文欣看着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两人，越看越满意。

自家儿子眼光不错嘛，挑了这么个温润俊秀的帅哥做媳妇。这“情侣装”一穿，一个精致，一个俊秀，都跟那画上走下来的清贵公子哥一样，养眼得很。

柏南被看得心里发毛，忙主动开口，打破这一片诡异的安静，“班太太，今天麻烦您了，谢谢招待。”

“啊？哦，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曲文欣掩唇笑得开心，优雅的面具快要戴不下去了。哎呀，这柏南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孩子，比砖块脸老大和臭石头脸老二看着可亲多了，若这孩子真和老二结了婚，那自己以后和姐妹们逛街，不就有人拎包了吗？

带着这么个帅哥去逛街……不行，有点小激动。

“……”柏南一哽，一家人是什么鬼？他和班玉好像才认识一个星期。

班玉翻白眼，“妈，南南是我的，你别想抢。”

曲文欣笑脸一僵，瞪了班玉一眼。这混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可爱了。

“哼。”班玉扭头，抓过柏南的手捏啊捏，语不惊人死不休，“南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柏南表情一僵，诧异扭头，“结婚？”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上面来的，太诡异了。还有，他们俩人原来已经发展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我觉得下个月就不错，对了，度蜜月的话你想去哪里？”班玉自顾自说着，松开柏南的手，开始掏手机刷网页，“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吧，你喜欢哪里？”

柏南忙扯住他的胳膊，艰难开口，“小玉，等等……那个，我们才认识一个星期就……就结婚？不好吧……”虽然他确实对班玉有点好感，但认识一个星期就结婚……这怎么想都有点太快了。

曲文欣默默收回手机，将刚刚搜出来的“十大蜜月圣地”网页收藏关闭，优雅的端起茶杯，开始喝茶看热闹。

——原来儿子还没把人追到手啊，可惜。

班玉扒拉网页的手一顿，用力回握住柏南的手，质问，“你不愿意跟我结婚？可我们定情信物都送了，父母也见过了，我求婚你也答应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

“等等等等。”柏南迷糊了，“定情信物？”

“螃蟹和乌龟，你主动送的！”

“……”

“你不承认？”班玉出离愤怒了，“你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你等一下。”柏南按住他，继续问，“见过父母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班玉噎了噎，不满，“如果今天没出意外，父母早就见完了！”

“……那你求婚我答应？”

“星期二，晚上，我说结婚，你没拒绝。”

柏南努力回忆，然后默了……这逻辑，无言以对。

第8章：老板娘

班玉见他不说话，脸色白了白，松开他的手，移开视线，“原来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我……你怎么能这样，我，我不疼你了。”

曲文欣端着杯子的手抖了抖，同情的看着自家儿子——可怜哟，怎么傻得连恋爱都不会谈，求婚是这样求的吗？这样求，人家能答应才怪！

柏南直觉回握住他的手，情绪复杂。

这个说要和自己结婚的人是有多傻，面对“欺骗”了他感情的自己，居然也只说出了“我不疼你了”这种程度的狠话……太笨了。

可笨得窝心。

“结婚的话，有些太快了。”他用力握紧他的手，不让他抽回去，微笑，“不过……班玉先生，虽然有点快……但是，你愿意和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

班玉抽手的动作陡然停下，抬眼怔怔看他，嘴张了张，耳朵渐渐红了。

他好笑的靠近，捏捏他的耳垂，“愿意吗？”

“不知羞耻！”班玉身体一抖，用力将他的手扯下来，握紧，瞪着他，抿抿唇，移开视线，“你这么呆……除了我，也没人会要你了！”

柏南摊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如果是对的人的话，大概一秒，就够了吧。

曲文欣下巴惊掉了，这么差劲的求婚，居然……成功了？

——天呐，她再也不嫌弃班朗当年的求婚不够浪漫了。

她小心放下茶杯，默默摸出手机，然后迅速点开微信，啪啪啪打字，发朋友圈。

威武霸气班妈妈：姐妹们，我家傻小二居然拐到媳妇了，用时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啊！我又相信爱情了！ps：输了的记得自觉把赌注交上来。

正在和葛喜喝茶聊天的班朗将震动了一下的手机拿出来，漫不经心的点开，随即——“噗！”

威武霸气班妈妈：老公，快回来喝媳妇茶！

葛喜眉毛抽动两下，忍了忍，没忍住，拍桌而起，“班朗，我让你帮我找几个听话的学徒来，你却喷茶到我脸上，怎么，想干架吗？”

“不，不是……”班朗咳得惊天动地，好容易顺过气来，将手机伸到他面前，惊悚道，“我儿子有媳妇了。”

葛喜扫一眼手机，也惊了，“我徒弟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班珏黑着脸离开会议室，将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拿出来，点开——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作死，敢在他开会的时候不停骚扰他！

屏幕亮起，解锁之后……未读微信十二条，未读短信八条，未接电话五个——全部来自班母。

班珏眼皮跳了跳。

随手戳开一条短信，他眼皮不跳了，改成心脏狂跳。

母亲：兔崽子快滚回来，老二求婚成功了！ps：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呵呵。

他火速关机，脸更黑了——母亲的呵呵，他肯定承受不起。

助理顾硕小心蹭上前，提醒道，“大少，三号店那边……您是现在去，还是休息一会再去？”

班珏摆摆手，“不去了，给我备车，我直接回家。”

回家？顾硕瞪大眼，垂头看手表，三点四十分……稀奇啊，大少居然早退！一直加班加班加班的大少居然早退！

“还不快去！”

顾硕头皮绷紧，忙跑去备车了。

班玉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盒子，打开，推到柏南面前，“你喜欢哪个？”

柏南被这一盒子珠宝玉器闪瞎了眼，移开目光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我这几年雕得还算可以的小玩意，大哥想要拿去卖掉，我不干，就藏起来了。”班玉眼睛亮亮的，像个献宝的孩子，“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全都是班玉雕的？柏南愣了愣，垂头仔细打量盒子里的物件。

盒子不大，内里包着红色的绒布，大大小小各色玉器堆在里面，有种厚重的美感。

戒指、项链、玉牌、玉佛、各种造型的小坠子，各种造型的小动物、昆虫……还有一颗十分小巧精致的……玉白菜？

柏南目光定在那颗白菜上，仔细打量——居然真的是棵玉白菜，白底凝实，绿叶通透，脉络清晰细致，造型圆润可爱。

“喜欢这个？”班玉将那颗小白菜拿起来，递给他，“眼光不错，这是我最满意的一个作品了。”说完将白菜塞他手里，在盒子里扒拉，“我记得还有几颗花生来着，被我丢哪了……”

柏南捏着白菜，听着那些玉器相撞的声音，觉得手有些抖——那些撞来撞去的东西，可都是钱啊。

在这盒子里找不到花生，班玉又从床底下拉出另一个盒子，哗啦啦翻，最后从里面挑出了整整一把花生，堆到柏南面前，“前几年大哥搞到一大块有杂色的玉，质地还凑合，我就拿过来切了雕花生玩了，你喜欢植物的话，我以后再给你雕其它的。”

柏南看看白菜，再看看地毯上那几颗绿中掺杂着褐色的小巧花生，扶额笑了——这人，是准备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宝贝全给自己吗？

他将白菜放回盒子里，又将花生一颗颗捡起放到另一个盒子里，盯着班玉的脸看，不说话。

“怎么了？”班玉皱眉，眼中光芒暗淡下来，“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我雕给你。”

他摇头，仔细看着他，像在看一件宝贝，“我只是觉得，你好厉害。”那些说班家二少没用的家伙是傻了吗，这人明明这么厉害。

班玉扭脸，不自在，“我、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我们还没结婚，你、你要收敛一点。”他将两个盒子盖上，全推到他面前，“这些给你，我以后再雕新的给你！”

他轻笑出声，拉着又有些恼羞成怒趋势的班玉走进浴室，从架子上将自己的背包拿出来，掏出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对方，“看看，喜欢吗？”

“是什么？”班玉嘴角翘起一点，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板着脸道“我告诉你，你用礼物贿赂我也没用，结婚之前所有言行必须收敛，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柏南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八分娃娃，递到班玉眼前，“我没你厉害，只会做这个，大概以后也只会做这个赚钱，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

“我接受！”班玉迅速将娃娃抢到手里，摸了摸它的脸，又扯扯它身上穿的小唐装，笑得甜蜜又得意，“看在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你的爱好了。”做娃娃都要做成自己的样子，哼。

喜欢得不得了？柏南眨眨眼，并没有反驳。他掏出手机，将自己的小网店打开，扒拉给班玉看。

“这是我开的店，卖的都是些卡通手办和这种娃娃，有时候烧出了漂亮的瓷器也会挂上去卖，你认认门，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店了。”

“咱们？”班玉愣了愣。

柏南点头，想了想，侧头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牵住他的手，“是的，咱们，以后你就是这个店的老板娘了。”

班玉的脸刷一下红透，语无伦次，“不知羞耻！不是说了要收敛吗？什、什么老板娘，胡说八道！”他噗噜噗噜说完，抱着娃娃，左脚绊右脚的跑出去了。

柏南眯眼笑得纯良，将店铺网页退掉，登上聊天软件，戳开群消息，啪啪啪打字。

南屋有枝：伙伴们，我脱单了，恭喜我吧。

一片安静，然后再次“卧槽”一片。

他想了想，火上浇油的又加上了一句。

南屋有枝：还有，我家的小玉美人，很可爱。

方寸之地尽xo：……

圆圆元：我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水里一条鱼：我感受到了来自南爷的恶意。

熊熊：我感受到了来自作业的恶意……

木头英：我感受到了来自膀胱的恶意……

圆圆元：木头你滚！

……

他收起手机，侧头，点了点镜中的自己，“柏南，你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