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太好了!”自己的成果能被肯定,他雀跃的整个人都像是要飞上天一样,“客人是什么样的人?”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支吾了好一阵子才说,“其实是我的弟弟买走的,他说想见见你。”
“哦,那好。”即便李全澔不太喜欢应酬,但做客户服务也是应该的。他们约好了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他们约了一个周末在店里碰头,老板为人倒也豪爽,直接交给他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袋。他说因为是熟人,没算得太贵,但还是诚意很足的给了他定价的三成分红。问他是否该再拿几幅来摆?老板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不挂了半年都没卖出去吗?
“我弟很少会来店里,一来就相中了。我还想他平时怎么也不时兴这玩意,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老板说着便引他进入里间,桌上摆着简单的茶具,还兼作仓库用,空气有些沉闷。从里头的透明玻璃就能对店里的情形一目了然,要是有客人进来便能立马出去接待。
从店外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穿着合身的大衣,正伸手解下深绿色苏格兰纹的围巾。李全澔看清了来人,却很想夺门而逃。那人看见李全澔却也愣住了,怎么世界就这么小?
“哈哈哈,两位该不会认识?世界真小啊。”
“苏兆,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助理,李全澔。”他随手将围巾披在椅背上,动作间充满着自在惬意。
李全澔苦笑,自动接过了泡茶的工作。在空壶里注入热水,先一一温过杯后将水倒掉,再加入茶叶。
“哦,原来就是你,一时没联想起来。但弟弟你怎么没发现呢?”
“他用的是笔名,一时也没想到竟会是他。只是看见了就觉得喜欢,真是缘分。”他笑得有些苦涩。
“承蒙董事长厚爱。”李全澔说着再次倾斜壶身,将上头的浮沫倒了点出来。
“最近工作还好吗?”
“嗯,还行。”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苏兆夹在中间竟也该不知如何是好,李全澔只是盯着眼前的茶壶,像在看着情人似地痴痴傻笑。这壶虽然样式朴素,却从里而外透着圆润的光泽,看来也是个爱壶人。眼见外头有客人走了进来,苏兆乐得冲出去逃离尴尬的空气。
数满了六十秒,李全澔斟满了两杯茶,一杯递了过去。
杯子才刚凑到嘴边,苏嘉就笑了,“还是你泡的茶好。”
“泡茶用心,不同的心自然泡出不同的茶。”
“那我大概是真喜欢你。”说完抿了口茶,看着李全澔一脸不自在,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这么一说,李全澔又更不自在了。
“难得碰面,等会我请你吃顿饭吧。”苏嘉看着他的脸色,又叹了口气,“就当作是朋友。”
李全澔别无选择地答应下来,明明吃的是高级中式菜馆,他却觉得食之无味,连手脚该往哪摆都不知道。想想也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南辕北辙,也没有共通的话题,只能不着边际地说着:工作还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这之类的客套话。一有踰矩的话,苏嘉就会立刻道歉,连送他回家都规规矩矩。
大概是终于察觉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苏嘉终于沉默了下来,这次见过面之后倒也很是安分没再和他联系过。
结果反倒是李全澔自己开始有些寂寞难耐起来。随着圣诞节的脚步接近,天气渐冷,看着路上那一对对的小情侣你侬我侬地共享一个大衣口袋,就觉得好像身边也少了个人。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选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打开了几乎要生灰尘的同志交友APP,选了几个照片顺眼的聊了起来。上头的照片还是大学时代的自拍照,穿着海滩裤对着镜头露出傻气的笑容,那时候还知道要为了恋爱努力而勤上健身房,而如今……他撩起衣服看着一片白净毫无起伏的身材,不禁叹了口气。算了,照片总是会和实际上有些落差吧。
他最后选了一个很幽默又帅气的男生,约在gay bar里先聊聊。太久没做这种事,他费了老大功夫才从抽屉的角落里拉出了保险套,却哀伤的发现竟然已经过期了。还来不及为他贫乏的性生活哀悼,就连忙去超商抓了两个新的,结账时紧张得连手都在颤抖。
那是一间李全澔以前也曾常去的酒吧,那时候还年轻,追求着刺激,但现在大概是上了年纪,好奇心随着欲望一起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对方身材高挑,长的一张模特的脸,打从一踏进酒吧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李全澔也注意到了,头像上明明就是一张卡通青蛙的图案,怎么会是这么亮眼的人?他赶紧缩着脖子躲到吧台另一边,唯恐被人发现。这次……这次就算了吧,哈哈。
可惜的是对方眼力似乎也不差,很快就发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他,朝气十足地向他招手,“澔子,我打你手机怎么不接?”
“啊,太吵了,不好意思没接到。”李全澔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有个花名,谁也不会以真名示人。虽然很久没踏进来了,但有些东西早已成了习惯。
那人盯着他的侧面看了很久,看的李全澔有些畏缩,“你好像跟照片上不太一样啊。”
“那是大学时候的照片了,一直没换。”
“现在成熟了有韵味的多了,我喜欢。”他在灯下眯着眼笑了,笑的有些稚气。也许还在念书吧?李全澔心想。
那个自称叫凯洛的男人人很和善,又很幽默,时不时对他投来放电的眼神让他都快酥了,还有那紧实的胸肌几乎要让他那身黑色衬衫的钮扣爆开。看的李全澔不住咽了口口水,脑中不禁想入非非,想着那衣物散落在床上会是什么情景。这么优秀的男人很容易就吸引到了不少人,却被他一一有礼的劝退。李全澔已经不只一次暗示他,看到喜欢的可以尽管带走不用管他没关系。
但凯洛只是伸手勾勾他的下巴轻挑道,“你要是在这给我上我就考虑一下。”
李全澔无助地把头埋进臂弯里,决定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澔子你条件怎么好,怎么可能空窗两年?”
“嗯……就没怎么考虑过谈恋爱的事。”
“是吗?那我真幸运。”凯洛衔着杯口,有些邪佞地笑了,但依然笑得很好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我床技也好,为人也体贴喔。”
大概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李全澔晕乎乎地点了点头。男人看他那傻傻的样子可爱的很,忍不住就吻了下去。霸道激情的吻的他有些不知天南地北。在这昏暗的角落里竟谁也没注意到他们。才刚踏出店门,就急不可耐地靠着墙疯狂拥吻起来,饥渴地索求彼此。
“不如我们就在这做怎么样?”他啃着李全澔的耳垂低声说道。
李全澔刚睁开一双情欲弥漫的眼,眼睛就倏地睁大,吓的赶紧伸手推开眼前的人。
“你干什么啊!”被打断的男人显然很不开心,但才刚站稳脚步就看见李全澔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回过身一看,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站在街灯下,冷静的不像是刚揍过人的人。
凯洛本能地觉得这场合不太妙,“我操!原来已经是有人的,装什么纯情啊!干!”
说着一边骂咧咧的走了,连回头看都没看。
苏嘉抓着他的领子狠狠按到墙上,那眼神似乎还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我哪点比不上刚刚那个男人了?一直拒绝我,勾搭上别人倒是挺勤快的。”
“我自己的感情生活干你屁事啊!”被这么羞辱,李全澔眼眶都是红着的,“老子有需求也不行吗?”
“哦?你也有需求?”苏嘉忽地由怒转笑,“早说嘛,找我不就得了?”
当李全澔整个人被扔在酒店床上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双手被扭的很疼,身上衣物一件件被剥下来却无从反抗。这么愤怒暴躁的苏嘉,他却突然觉得很陌生。平常那温柔好情人的样子全都收拾了干净,只是变着法子折磨他。先是逼他射了一次,又借着润滑一手捅进了密道里,来回粗暴地穿插,一面刺激着前面让他泛着泪水直求饶。苏嘉却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李全澔才刚用后面射过第二次,来不及喘息苏嘉就挺了进来。他没看清,但用的好像还是他今天刚新买的套子。前端在来回摩擦下又巍巍立起,双手被绑着找不到施力点的李全澔有些无助的狼狈。
“苏嘉、苏嘉,这太激烈了,慢点……”
苏嘉眼睛一眯,却加重了力道,逼得他连连求饶。
这趟销魂的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李全澔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被榨干了再也射不出东西来,腰酸软的几乎下不了床。才刚想下床去洗澡,就被一双手给紧紧按住了。他习惯性地蹭着对方的脖颈,汲取对方的味道,但一手却往下方游去,像是觉得很有趣似地伸手甸量着他那里,轻轻摩擦着。已经累的再也动不了的李全澔,轻哼了一声有些不太舒服地想往后躲,却撞进了他厚实的怀抱当中。
苏嘉轻啃着他的耳垂说,“李全澔,你没被阉了真是太好了。”
他只觉得脑袋轰地被砸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噌噌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他马的根本就记得?”
苏嘉只是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我也是刚才才……”
“我不想听!”李全澔挺硬气地翻身下了床,把能碰到的东西都摔了个乒乓作响,但因为实在做的太过,很没骨气地跌了一跤,又倔强地扬着头往浴室而去。
原来他根本什么都记得!一个人独自烦恼的像傻子一样!还有好多帐要算呢,这辈子和上辈子的都是。但想着却不住扬起了嘴角轻笑出声,他上辈子的承诺几乎没一个达成的,却是这最不可能的一个成了真。
正准备穿上衣服,却尴尬地发现这饭店没附浴袍,自己那躺在床上的破布已经不能算是衣服。没办法,只得围了条毛巾就出去了。
“你在浴室里笑什么?”苏嘉好整以暇地侧躺在床边看着他。
“想怎么折磨死你。”李全澔说的阴狠。
“哦,那尽管来啊。”苏嘉说着便掀开了棉被,笑得一脸下流。
李全澔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好吧,说正经的,你怎么想起来的?”
苏嘉伸手揽过他,让他在自己身旁躺下,轻搂着他的腰,甚至还感觉得到彼此的鼻息,“最近一直有些破碎的画面像打散顺序电视影集那样突然插播到眼前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有时候是在梦境里,有时候甚至就在等红灯的时候。一回过神来,真实的时间却没有前进。我都觉得自己要疯了。刚刚也是一样,补上了最后一块缺片。你又是怎么有前世的记忆了?”
李全澔把自己大概的经历说了一遍,苏嘉耐心地听完,却也不笑他。听他说是那日应酬后酒醉发生的事,就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事似的,默默收紧了手,让他的头紧紧埋进自己怀里,就像要融为一体,“抱歉,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沉默了一会,苏嘉问他,“不想知道你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全澔对这奇怪的叙述愣愣地点了点头。苏嘉便开始说起,从那之后他如何励精图治做个好皇帝,老有所终,幼有所长。在急流暗涌的政治斗争当中,却因为他已经痛失所爱而成了最大的利器,没有任何人再有他的弱点。因此强悍却又寂寞。再说那皇帝景嘉一辈子没有立后,他说那后位已经给别人留下了,只是时不时地会跑回他儿时长大的东清宫,爬上那株刚出墙头的榆树,还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从旧王府搬过来的。问他做什么呢?他只是笑说在等皇后。再后来,他用什么方式得的皇位,就用什么方式将权力给交了出来。他那长进的大儿子,因为等不及要做皇帝,又或是尽信了一干大臣的谗言,竟趁他巡幸行州时在马车上给刺杀了。对外宣称是病死,公布了遗诏传位嫡子。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想着:啊,能死在你出生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那再后来呢?”李全澔急切地像个听故事的孩子。
苏嘉只是亲了他一下,“哪有人会知道自己死后的事呢?”
李全澔想着,也跟着笑了。是啊,上辈子的事,如今还说这么多干嘛呢?
“李全澔,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26章
而苏嘉所谓的“重新开始”,竟是每天早上五点到楼下接他,逼着他晨跑之后再做体能,搞得他每天上班前都腰酸背痛。同事见他总是捂着腰来上班,老笑他昨天晚上跟女朋友太激烈了吧?
却只换来李全澔一个哀怨的眼神,“每天早上五点逼你起来晨跑的女朋友你要不要来一个?”
同事却露出了一脸认真的表情,“听起来很健康啊,我也来晨跑吧。”
冬天早晨的空气冰冷,连从被窝里爬起来都很困难。苏嘉却很有耐心地哄着他,替他穿衣迭被。在他跑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拉他一把。比起情人更像是健身教练,唯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回到家里冲过澡,就有热腾腾的早餐等着他。不过长此下来,他竟发现自己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精神也好了,慢慢竟也不觉得晨跑是什么苦差事。但他想,要是哪天苏嘉跟他分手了,依照他的惰性,大概又会迅速回到原本的样子吧。
“分手?我们也会分手吗?”苏嘉在餐桌上咬着筷子有些意外地问他。
“总是有可能的啊,哪天也许就因为生活习惯不合,或是一个误会啊什么的就分了手也不一定。”
苏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然你搬来跟我住吧?”
李全澔想起那有物业的高级大厦,连出入都用的是电子感应锁,还有那舒适的床铺和宽大的浴室,想着很是心动了一把。挣扎了不过三分钟就点头搬了过去。
但他很坚持地要了自己单独一间书房,写写画画已是他所剩不多的兴趣。当他把那幅桃林的画挂上去的时候,连苏嘉都愣了。他伸手揽过李全澔的腰,两人一起细细端详着眼前那幅画,然后低下头来咬了一下他耳朵,“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去找个像这样的地方做一次好不好?”
然后就这么吃了李全澔一拳。
两人同居的生活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没什么变化,就连圣诞节、跨年都是在家里过的。苏嘉说圣诞节是基督徒的节日,没事跟人家凑什么热闹。跨年又说到哪都人挤人,回来还塞车,多麻烦。最后还是在顶楼上手拉着手看着烟火,幸好这楼地段好,看到的烟火竟也很是壮观。看完了就下楼,睡觉。
李全澔说这生活真是未老先衰。
“那不是为了配合你吗?”苏嘉优雅地把饭认真地嚼完十下才缓缓开了口。
“我还年轻,生活总要有点激情啊!”
苏嘉挑挑眉不做表示,只是洗完了碗后,徐徐从衣柜底下拿出一大箱今天刚快递到的箱子,说,“激情吗?我很早以前就想试试了。”
结果那晚果然过得十分“激情四射”,做的李全澔第二天直不起腰来,只得跟公司说腰闪了在家工作一天。
苏嘉亲昵地来回抚摸他的背脊,“回来我这上班吧?保证你爱怎么请就怎么请。”
李全澔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严正拒绝了。他说那多尴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见到彼此,那岂不是腻的很快?况且现在的公司还能准时上下班,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