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风景——如石如竹

“啪”，清脆的巴掌声瞬间让如菜市场般嘈杂的教室成了太平间，挨巴掌的不是赵恒琪。

王淑秋是伴随着陆睿轩的存在而成名，因泼辣而著名在这容纳浩浩几千人的高中。赵恒琪也当然知道王淑秋“雄伟的事迹”，既然她有勇气站出来去追求陆睿轩，也当然准备好应对王淑秋。赵恒琪看着杯子摔下，碎散一地，直接下蹲，脚利索的一伸，朝着王淑秋的鞋踢去。这一脚是非常有力的，王淑秋的鞋子直接飞走了，落个重心不稳，硬生生的踩在碎屑上。姐妹们正要一同冲上来，赵恒琪开了口：“不想一起吃处分的话带着她去包扎吧。想流血就再来吧。”说完就去捡掉在地上的书。

姐妹们听来也是，她们何必为她吃个处分，以前帮她最多去壮大阵势，扇几个巴掌，吃不了亏。今天看到赵恒琪的身手，她们肯定捡不到便宜，还见了血，事情闹大了，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一盘算，都纷纷去扶蹲在地上的王淑秋，从没被打败过的王淑秋难以接受这落魄，愤恨的推开了扶过来的手，又重心不稳用手去支撑，和碎屑来了个亲密接触。

快上课了，被老师看到事情就更复杂了，姐妹们满脸急意再次去扶她，王淑秋也不再逞能，否则会失血过多。

赵恒琪注意到她们的离开，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刚才可以说是用了空城计，她知道一两个是打的过的，可人多了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只能用淡然的自信去掩饰忐忑不安。

戏结束，人散了，细细碎语向全校辐射。

听闻陆睿轩有了小女朋友，李盛修不免也调侃一番，“怎的？男女通吃啊？”

“什么回事？”做兄弟这么多年，最近“波涛汹涌”，定有原因，这种时候钱宪安不会在正事添任何色彩。

“烦！”陆睿轩嚼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自从知道陆睿轩的追求，李盛修和钱宪安也很少谈及感情的事。现在既然他不想说也不勉强，人是铁，饭是钢，钱宪安又开了口，“那饭总要吃的，保持战斗力？”

“听说王淑秋上午去赵恒琪了……”钱宪安还没把话说完，李盛修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话也被卡在喉咙。

“说。”低着头挑捡着菜的陆睿轩微微抬起眼睑，如道犀利的寒光射向钱宪安，令其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听说，王淑秋这次败了。败的很惨，没进政教处，进了医务室。”钱宪安有点幸灾乐祸，他对这女的早看的不爽了，打着他们的旗“招摇撞骗”，一路败坏他们的名声，“丫的，这次找了个更厉害的。”

“她是他的发小。”陆睿轩不想让钱宪安瞎扯下去。这一说，更加证实了李盛修的猜想，“你不会是韩索希吵架了，想通过赵恒琪去搭上联系？”

被猜中了，陆睿轩无力反驳，又低下头捡菜。看他这表情，李盛修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你不是玩弄那女生的感情，再说的远点，你和韩索希以后好上了，你以后怎么面对她？又是发小，那让韩索希怎么面对？”李盛修的话可谓针针见血，剥去了陆睿轩掩饰的层层外衣。

陆睿轩没有摔盘子走人，但脸色却完全失去了血色。“那我该怎么办？”

两人都没想到陆睿轩也会问“怎么办”，都愣的没咽下嘴里的肉。可这次陆睿轩遇到似乎平生以来最难渡过的鸿沟，他好像没了桨的船夫，急切的想载着心爱的人到对岸欣赏不同的风景，表达倾慕之心。可心爱的人不懂没有船桨的船夫，望着身后还有他带不走又舍不得留下的土地，只能咬紧牙关转身回去，为了挽留，船夫抢了心爱人手中的棍子，开始努力的划起来，可心爱人清楚认识到使用棍子抵达。

“你应该重新制作一柄船桨。”李盛修的话抽象的离谱。作为兄弟，陆睿轩明白他的意思。

王淑秋去找赵恒琪原因也主要在自己，陆睿轩趁课间去了高一A03班，向赵恒琪道歉，不解情的送了她一听饮料。后来，这瓶饮料一直没有发挥让味蕾受刺激的作用，而成了赵恒琪枕边一景。

“你会武术？”令陆睿轩惊讶的是赵恒琪不用担心的现由是她练过，能保护好自己。

“对呀！小时候和小希一起在他外公那儿学过。小希没和你说过么？”在陆睿轩面前，赵恒琪完全忘了“学武”一事是她和韩索希在他人面前最避讳的话题。

只要关于韩索希，再枯燥的事陆睿轩也能产生浓厚的兴趣，“能说说么？”

赵恒琪完全没有力量拒绝，“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小希他外公会武功。小希从小身体羸弱，外公就教他武术健体，一起玩的时候也让我跟着学，说可以防身。”

“那他很厉害？”陆睿轩关注的点永远在韩索希上。

“也许吧。小希对练武谈不上有兴趣，更多时间是在看书。练武也只不过只为了身体强健，而且他从不和人结怨，也从不会把武用到打架上，这也是当初外公唯一让我们遵守的告诫。”脱离了韩索希的话题，两人似乎又没了话语。

陆睿轩转身离开之际，钱宪安的咄咄逼人的问题再次在耳畔响起，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却践踏别人的感情，自私的行为令陆睿轩感受到良心的谴责。

赵恒琪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次望着那迷人的背影直至消失，自己的脚步才会挪动。而这次踮起脚尖准备看尽最后的几秒时，那背影突然转了过来，吓的赵恒琪立刻站直身子，用手指拨顺耳边凌乱的发丝，耳根不由的烧了起来。

陆睿轩转身折回时当然也看到了那幕，那份自责又加重了。心里明想着和她一起吃晚饭，可到嘴里的话却成了：“一起吃晚饭，叫上韩索希吧。”

“好！”赵恒琪对陆睿轩是言听计从，只要她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小希。”为了能不食言，赵恒琪还是特意来到高一A01班邀请韩索希。当再次在教室外叫韩索希时，赵恒琪感觉到味道的不对，少了份亲昵，多了层屏障。

“琪琪，有事么？”挂在脸上的笑也不再是那么自然，聊天也不瞎扯，直接开门见山。

“一起吃晚饭吧。睿轩说得好好谢谢你。”赵恒琪无意识当中把后一句话添了上去，仿佛是在宣示主权。

十万个不愿意，可韩索希狠不下心再次找理由去搪塞赵恒琪，抿了抿嘴角点点头算是应了。

“阿希，吃饭去了？”蔡弘泉在铃声打响第一时间就冲出教室，可小伙伴还在教室里傻乎乎坐着发呆。

被这一叫，韩索希在去不去和他们聚餐纠结中回了神，忘记和蔡宏泉他俩说晚饭不和他们一起，不好意思的让他俩先走。

34.激化

陆睿轩和赵恒琪点完餐，足足望了大门十分钟，等待的身影才迟迟出现。

一直到坐下，韩索希的眼神没有在陆睿轩身上停留过，他只对赵恒琪微笑，道歉自己来迟了。

反应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饭粒”特别硬，赵恒琪放弃了活跃气氛的心，她疑惑关系不错的两人怎么今天形同陌路，不，是韩索希把陆睿轩当做空气了，陆睿轩却不时的看韩索希，表情异常复杂。“小希，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么？”有怀疑便有猜测，可赵恒琪猜偏了。

“没什么，身体不舒服，可能昨夜着了凉。”韩索希从拿起筷子时就低着头，被这一问也只看着赵恒琪机械式的回答。

“吃药了么？”陆睿轩抢在赵恒琪先发了问，随意中又不失关心，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

饭桌的冷清足以让韩索希听清陆睿轩的问话，可韩索希计较着什么劲，当是没听见低着头往嘴里装饭。

夹在中间的赵恒琪比吃了黄莲还苦，见两人已经放下筷子，差点扔了自己手里筷子，“吃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出了餐厅，韩索希直接走上自己的独木桥，迫使自己不要回头看。可在转角处还是忍不住用眼神瞥过去寻找。

陆睿轩被他的淡漠刺的体无完肤，握紧坚实的拳头不停砸向更坚实的墙壁

“你疯啦？”李盛修一脚踢开门就见到陆睿轩疯狂的把墙壁当作沙包狂打，手指关节打的血红。

钱宪安上去直接一拳，“上啊！”，向李盛修吼了一句。三人互不客气，用的都是拳头，除了致命点，其余都是轰炸区。

“妈的，真够狠的！”李盛修揉了揉被打肿的嘴角，仰躺在床上只剩下高频率的呼吸声。

“睿轩，别怪我爆粗口！”钱宪安为兄弟窝着的火再次爆发，“丫的！你是男人么？为感情怂成这蠢样！你还是陆睿轩么？喜欢他就直接去说啊！弯的正好！直的，就给他掰弯了。”愤怒中的钱宪安，豪气！

陆睿轩死命的一拳砸在墙上，卷着一股戾气冲出寝室。淹没在血液中的勇气在此刻如火焰般迅速窜起，步伐随着强大的内心激流逐渐加快，最后成了百米赛跑。

“怦！”韩索希寝室门被陆睿轩旋身一脚踹开，里面却空无一人，昏暗己经慢慢侵蚀着零稀挂着衣架的小小空间，可以依稀听见衣架相互碰撞的零碎声。

缓了口气，陆睿轩转身朝教学楼奔去，在高一A01班门口随手抓了一个从教室出来的女生：“韩索希呢？”

“他，他去请假了。”女生的好奇完全被陆睿轩的恶煞给震慑了，吓的往后抖。

“谢谢！”陆睿轩在插上一刀，又赏了一勺蜜。还没舒口气，直冲校门口逮人。

藐视保安的警告，陆睿轩翻身越过大门，奋力追着飞驰而去的骚红色的车。车子已经完全消失在眼前，可陆睿轩还是疯狂的跑着。

35.坦白

牧彤兰下班路上接到韩索希的电话说病了来接他，直觉告诉她这次不像过往那么简单。看了眼静静坐在副驾驶望着外面车子驶过扬起的灰尘的小子，“先去吃饭，边说边聊。”牧彤兰有一段时间一直认为某人追她车是开先河的，后来在某次聊天无意中谈到先前早有人追过她的车了。

“喂，妈，我晚饭不来吃了，公司临时有事？”姐弟俩在某些事上配合的很默契，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

牧彤兰要了包间，“你可以选择在这说，隔音效果很好，也可以回家说。但是一碗饭必须吃下去！”看着本来就瘦弱的弟弟几天不见脸上的肉又削了不少，岂不心疼？

“吃饭吧！”韩索希还没打算说，可听着牧彤兰的话语，不用猜她肯定用她的法眼窥探到他内心，从小到大韩索希在牧彤兰面前从来是没有秘密的。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先选择了吃饭。无论外人怎样褒扬自己的弟弟，可在牧彤兰眼里韩索希永远是甩不掉的小屁孩，需要自己为他撑伞的人。牧彤兰也在考虑交接伞的时刻是否到了？

家风其中一条就是反对铺张浪费，牧彤兰点了刚够两人吃的饭菜。“姐，我自己会夹。桌席上，牧彤兰自己没什么吃，而不停的给韩索希夹菜，“都吃掉，不要浪费。”

两人并肩坐在书房里可荡的枯木藤椅上，仰望着只有月亮的天空，黑幕总是飘荡而过，怎么也遮蔽不住月光的前行。

“我喜欢他。”韩索希的声音打破了洋溢着月色的静谧。

“嗯？”虽然心理早有准备，可当听到真正的答案时，牧彤兰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望着天空的扑闪的眼睛迷上一层雾，她的弟弟，将来该如何？

“可以说一见钟情，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应该当做兄弟吧。小道消息说他有女朋友，这次回去，琪琪说她喜欢他，让我把信转交给他，他却扔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就和琪琪好上了。”韩索希把自己的痛苦直接省略了，简单的把四个人关系概括了。

“他和你说过他有女朋友么？”牧彤兰可谓一针见血。

“他说过那个女生不是他女朋友。听了之后我还抱着一丝阴暗的希望。”

“不，你的希望很阳光。你和他最近有联系么？”牧彤兰不停的调动着脑细胞，直插问题的心脏。

“没有，那天转信时他发飚，骂了他。”

所有问题都解开了，“他也喜欢你。首先为什么小道消息有传，他没阻止却在你面前解释，说明他在意你。其次你和他断了联系，为了能接触你，琪琪就成了牵引线。”牧彤兰对自己的分析也吓了一跳，陆睿轩为了韩索希，竟然玩弄赵恒琪的感情。牧彤兰想否定自己的猜想，可是这如数学的解答题，每一步骤都是正确的，结论也不会错。

韩索希的眼眸暗了下来，“怎么这么肯定。”他内心非常恐惧，他希望牧彤兰说的是真的，可又难以接受这是真实。

“你兄弟会在你得个小感冒时大老远跑过来看你？照顾你？”

“这也不证明他也有这心，也许心善。”韩索希对自己奇怪的猜想笑逗笑了，这么恶劣的人怎么会心善？

“眼神！”牧彤兰加重了语气，笃定自己的猜想。

“你小说看多了。”

牧彤兰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说正事呢？我啥时看走眼过？”

“没看走眼怎么到今天还没领男朋友进家。”噙着嘴角笑起来，牧彤兰假愠：“小屁孩，懂什么？”

乐呵后，牧彤兰再次回到正题，“你想过未来么？”

“走一步算一步。”

“那你父母呢？”

韩索希被问噎了，他在这问题是避之的，想着都没谈过，何必去想伤神的事。

“爱不分性别，人生主干是自己，向上生长的高度决定你自己。但是周围的枝叶也是影响你的向上的因素。你也是他们向外生长的因素。树的繁茂与枯萎决定你自己。”牧彤兰是支持他的，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路不知道有多长，就如树不知道它能长多高，可已经存在了。

浩瀚的星空，多了几颗闪闪的星星。

“明早我送你回校。姐相信你能处理好目前的事情。”看着韩索希微微的点头，仰望着眼睛是专注的，牧彤兰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我回去了。”

“睡在这里吧，你房间我打扫过。”韩索希也跟着站起来。

“我不回去你大姨睡不着。”

韩索希陪着她下楼，“那你路上小心。”直到看不到车后灯韩索希才转身进屋，又是一个辗转难眠之夜。

“陆睿轩又被回家反省了。”回到学校，韩索希就听到女生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小希……”韩索希刚欲踏进教室就被急急赶来的赵恒琪给拉住了。“小，小希。”

看着赵恒琪上气不接下气，韩索希被逗乐了，“天塌下来了么？”

“你，你怎么请假回家了？”

“感冒了。”

“那个，那个睿轩回家反省了，说他藐视门卫的警告，翻大门出校。”

原来传闻不是假的，翻大门真是作死的节奏，韩索希恨不得把自己的理智全部灌输给他，“反省总能回来。”说不由心。

“可是，可是……”

“别担心，会回来的。”韩索希安慰赵恒琪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可，可是……”赵恒琪还想说什么，可哽在咽喉里怎么也出不来。

36.转机

牧彤兰把韩索希送到学校，看他安全进了学校，拿起了手机，按了一串数字，“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闭。”牧彤兰也不着急，油门一踩上班。她也是无法，感情的事其实得靠自己处理，可是自己的弟弟这么颓败下去也不再能袖手旁观，红线被打结，总需要月老来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