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什么?”司骁骐轻声问,轻轻在萧晨的唇上讨了一个吻,他的舌尖抿到了咸涩的味道。
“高兴点儿的吧,”萧晨说,“要不你唱个小苹果?自带伴舞的那种。”
司骁骐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唱另外一个,不过你别笑。”
“哈哈哈!”萧晨故意大笑三声,然后说,“我笑完了,你可以唱了。”
司骁骐狠狠地瞪了萧晨一眼蹦回去点歌,等房间里she的《波斯猫》旋律响起来时萧晨真的忍不住笑了:“司骁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里面一句歌词。”司骁骐耐心地等着前奏,然后说,“跟你说了别笑。”
“我,我尽量,不笑。”萧晨努力压住自己的笑意,但是他一想到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摇摆出一个年轻女子婉约曼妙的曲线他就忍不住。
司骁骐又瞪他一眼,开始唱。
他唱:“想出现就出现,想不见就不见,想睡就睡一天不理任何人,不回电不上线不会和任何人争辩”,萧晨想起自己拒绝的那十几个电话。
他唱:“任谁都不会是他爱情的主人”,萧晨想起当初自己走的义无反顾毫无转圜的余地。
他唱:“有时候沉默冰冷有时候温柔腼腆”,萧晨想,其实在爱情的领域自己是“被动者”,只有在撤退的时候主动而决绝。如果司骁骐不曾“厚颜无耻”地接近,自己注定是要错过他的。
“司骁骐,”萧晨开口说,声音不大,但是司骁骐立刻就听到了,他停下来问,“怎么了宝贝儿?”
“你喜欢哪句?”
“‘爱上他危险危险,不爱他思念思念’,我就喜欢这句。”
“为什么?”
“我自虐!”司骁骐丢下话筒蹭到萧晨身边,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我觉得我真自虐,真的,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所以萧晨你不要变,你就这样,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愿意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反正我陪着你。”
“我又不是孙猴子,我没有七十二般变化,”萧晨的手臂慢慢环上司骁骐的腰,然后说,“不会变。”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只有《波斯猫》的背景音乐在响,等这首歌走完,切下一首的时候司骁骐低头亲亲萧晨的头顶,说:“宝贝儿,你也来一首呗。”
萧晨坚定地摇头。
司骁骐安心想要逗萧晨开心,见萧晨摇头便来了兴致,死活非要他唱一首,赖到最后司骁骐说:“我都唱了那么多了,你就算是为我唱一首都不行吗?”
萧晨抹掉胳膊上暴起的一层鸡皮疙说:“我唱得没你好听。”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司骁骐软磨硬泡地赖着,磨得萧晨终于烦了。
“松开,”他挣了挣身子,从司骁骐的手臂里脱出来,严肃地说,“说好了我就唱一首啊。”
司骁骐拼命点头。
萧晨走过去点了一首《向往》,司骁骐严重抗议:“这首歌完全体现不出来你对我深沉的爱!”
萧晨丢下话筒,司骁骐立刻陪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对你爱得深沉就行。”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鸟儿都飞翔。
当夏天过去后,还有鲜花未曾开放。
我害怕看到你,独自一人绝望。
更害怕看不到你,不能和你一起迷惘
……
萧晨的歌声响起来,司骁骐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晨,萧晨在唱这首歌时有种特别的神采,他晶亮的眼睛里透着对未来无尽的“向往”,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唱“多想你在我身旁,看命运变幻无常,体会这默默忍耐的力量。当春风掠过山岗,依然能感觉寒冷,却无法阻挡对温暖的向往”时,司骁骐觉得有一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他能听出萧晨的“向往”,他想要呼应萧晨的“向往”,告诉眼前这个骄傲的男人:你的“向往”就是我的“向往”。
我会陪在你身旁,看命运变幻无常。
萧晨几乎叹息着唱“我知道并不是耕耘就有收获,当泪水流干后生命还是那么脆弱。多残忍,你和我,就像流星划落。多麋烂,飞驰而过,点亮黑夜最美焰火”,司骁骐几乎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扑过去,在萧晨的耳边大声说“泪水流干后,生命再脆弱也有我陪你”。
但是司骁骐动弹不得,他被几乎被萧晨的眼神凝固在那里,他有一种强烈的沉重感。他明白,这个男人把他的“向往”无比郑重、无比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这个人对待爱情认真得异乎寻常,他绝不轻易开始,但也不会随便结束。他可以面对命运的变幻无常,但是自己必须站在他的身边。
司骁骐几乎屏气凝神地听萧晨唱完,听他的尾音渐渐低下去,电视里的配乐消失。萧晨扭过头来看着司骁骐,司骁骐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呢?”萧晨问,难得的有些扭捏,“我唱完了。”
“萧晨,”司骁骐慢慢站起身走过去,把话筒从萧晨手里拿下来,他认真地说,“这歌词写的真好。”
“我很喜欢这首歌。”萧晨笑一笑,脸颊有点儿红。
“我也很喜欢,”司骁骐的下巴轻轻抖动着,玩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颤抖着声音说,“所以求求你以后你别再唱它了好吗?”
“你什么意思?”萧晨斜着眼睛看着司骁骐,语气非常狰狞,但是眉眼却弯了起来。
司骁骐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以后、以后你要是、爱听,我、我、我唱给你听好了,你、就别唱了,真的,别唱了。”
萧晨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自己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你嫌我唱的难听?”
“你……你别糟践……难听……这个词了。”司骁骐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不看歌词,根本、不知道你在……唱什么。”
萧晨沉默了两秒,走过去踹了司骁骐一脚,可是自己的嘴角也挑了起来:“我说我不唱,你非要我唱。”
“你成天在家听音乐,我以为你恨不得能唱歌剧呢,谁知道你五音不全能到这个程度?”
“听音乐就应该会唱歌吗?你要是会开飞机的话,是不是也得会飞啊。”
司骁骐笑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摇头:“哎,宝贝儿,不行了,你、先让我笑会儿。”
萧晨看着明显在装疯卖傻的司骁骐满沙发打滚儿,刚刚心里的那点儿委屈和愤怒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心里堵着的那一团烟雾迅速散开,现在胸怀大开无比舒畅,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简直可以和司骁骐打一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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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来也不是为了唱歌才来的,这会儿心情好了同时也觉得饥肠辘辘。司骁骐坚决要求萧晨兑现承诺,请自己吃饭。萧晨痛快地拍拍钱包说“随你点”。
萧晨结完帐,一边跟司骁骐商量着吃什么一边沿着狭长的走廊往外走,转个弯时竟然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章天启。
双方都有些尴尬地站住了脚,司骁骐自动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萧晨的身后。
“你……来唱歌?”萧晨没话找地打破沉默。
“啊,跟朋友来的,”章天启似乎也没想多跟他说什么,倒是挺认真地看了司骁骐几秒后皱皱眉说,“你们……这是准备走了?”
“嗯,”萧晨淡定地点点头,“一会儿还有事儿。”
“哦。”章天启应了一声,又打量了司骁骐一眼,一时之间大家竟然僵住了。
萧晨发现了章天启一直在打量司骁骐,他也知道章天启可能有点儿奇怪,自己明显是刚哭的过的样子,再说也很少会有两个大男人约着来唱歌的。萧晨还想起,在自己刚认识司骁骐不久,有一天夜里去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吃宵夜,正好赶上章天启也在买宵夜,两个人虽然没打招呼,但章天启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他俩的。
看到了……又怎样呢?
萧晨觉得自己跟司骁骐混的时间真是太久了,颇有点儿“混不吝”、“无所谓”的处事风格。当初在小饭馆里看到章天启时自己还挺紧张,心里只犯嘀咕。现在跟章天启面对面,自己一脸的暧昧泪痕,身后就站着这个男人,可心里却异常平静——看见就看见呗,天还能塌了不成?
萧晨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不过……他觉得无所谓。
就在双方发愣时,不远处一个包房的门忽然被拉力拽开,一个年轻的女子从里面冲出来:“天启,有电话!”
章天启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他仓促地回头看过去,萧晨也顺着看过去,那姑娘长发披肩,妆化得有点儿浓,很难说好看不好看。
“你手机响了。”姑娘拿着一个手机奔过来,非常亲昵地依在章天启身边。她看到萧晨和司骁骐后问,“天启,这是你朋友?”
“啊,对。”章天启简单地应一声,接通了电话,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后退后几步去接电话。萧晨趁机示意“我们先走了”,双方点点头算是告别。
走出去不远,萧晨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章天启搂着那姑娘的肩头正往走廊的另一边走。萧晨牢牢盯着那姑娘的背影,总觉得看着有点儿眼熟。
“看什么呢?”司骁骐问,“甭管看那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高兴啊。”
“这不是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啊。”萧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你连别人女朋友都惦记着?”司骁骐在一边逗贫嘴,“你也太过分了,奴家不依嘛。”
“别闹!”萧晨板着脸说,“他现在这个女朋友看着有点儿眼熟。”
“卧槽,都画成那样了还能看出眼熟来?”司骁骐惊叹着,“你解剖学的好,是觉得她的骨头架子看着眼熟吧,也就那个伪装不了。”
“他以前那个女朋友是我们科的一个小护士,他调去骨科后没多久那小护士也走了,看来两个人是分手了,现在这个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你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情史?”司骁骐笑着说,“你还是先管管你老公的肚子吧,我快饿死了。”
萧晨点点头:“咱们吃什么?”
“重庆九宫格火锅!”司骁骐毫不犹豫地说道。
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馆子,司骁骐摩拳擦掌准备大开杀戒,捋着菜单点:鸭肠、毛肚、黄喉、鳝鱼、酥肉……很快就铺了满满一桌子。司骁骐亢奋无比看着红彤彤的涮锅,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麻辣鲜香的味道,他美滋滋地说:“我在易县就惦记着这个呢。”
“你走到哪儿都是一个‘吃’字!”
“民以食为天。”司骁骐拽过一个干碟,痛痛快快地就开吃。萧晨吃的有点儿心不在焉,司骁骐瞥他一眼也不打扰他,只是从锅里不断地往萧晨的碟子里捞东西。
“我想起来了!”萧晨忽然一拍桌子,吓得司骁骐差点儿把一整块血豆腐吞进去,他“咳咳咳”地咳嗽着,被麻辣味呛得眼泪都下来了。
萧晨忙不迭地递过去一杯冷饮,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吓着你了……”
“你想起什么了?”司骁骐面红耳赤地问,“想起下一期双色球的号码了?”
“那姑娘是刘副院长的女儿。”萧晨说,“我一直奇怪章天启出了事儿刘院上上下下跑那么勤是为什么,敢情这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呀。”
司骁骐完全听不懂萧晨在说什么呢,但他一直都知道萧晨单位里有些事儿不顺心,只是萧晨不说他也不问。就好像萧晨不干涉司骁骐公司的运营一样,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这两个圈子完全不同,也没有融合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如果有烦心事儿想找个人说说,大家都会是双方最好的听众,如果需要“狗头军师”出个主意,也都愿意帮着想想办法。但是双方都给对方绝对的独立空间,不会更多地打听插手。
所以司骁骐对萧晨的反应一点儿也不理解。
萧晨简单地把刘副院长和张副院长争院长一职的事儿说了一下,他说:“章天启在骨科职务级别不高不过地位倒是挺高,估计以后爬得也会很快。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跟刘院有私交,现在看起来人家那俩就是一家人。照这个局面下去,骨科的事儿张院早晚插不上手。他们现在不想让我回胸外,想把郭宏整下去,那以后胸外的事儿张院也就插不上手了。安海医院就胸外和骨科最强,将来张院即便当上了院长,这工作也够难做的。”
“权力嘛,”司骁骐把一筷子鸭肠放进嘴里说,“‘商人逐利,官者逐权’,自古如此。谁当权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权对宝贝儿你有利。不过宝贝儿,这里全是大咖在角力,你一小卒子别跟着掺乎。”
萧晨苦笑一声:“我现在是上了贼船的人,下不来了,甭管愿不愿意都得去掺一脚。”
司骁骐浑不在意地说:“那这样啊,要掺乎就彻底掺乎一下,即便不成功也折腾个痛快的,过过瘾也好。”
“别逗了,折腾完了丢了工作可怎么办?”
“有我啊,”司骁骐用筷子尖指指自己的鼻子,“有我呢,放心吧。”
第五十八章
司骁骐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有我呢”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真诚,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感天动地,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靠真诚就能办到的,比如说——挣钱。
国庆节后一周,也就是“安捷”开业后一个月的时候,乔鑫、程子华一起来到司骁骐的办公室,三个的男人趴在办公室桌上认真仔细地研究了一遍账本后,乔鑫说:“哥,我觉得咱们公司完全没有必要请会计。”
程子华点点头,指着账本说:“会算一千以内加减法就足够了。”
司骁骐叹口气沮丧地靠近椅背里,圈养猫咪的计划又得推后了,事实上,萧晨可能还得再当两个月养鸡场场长。
“客运那边的流水是怎么回事?”司骁骐问乔鑫。
“罚款太多了!”乔鑫简单地说,“这事儿赖我,这笔钱我会负责赔偿。”
“这不是重点,”司骁骐屈指敲敲桌面,“赔不赔的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想知道这笔罚款是怎么出来的?”
“长途那边大部分是用的老孟的旧班底,他们一直短途超员来挣外快,国庆节前后查得那么严,一下子被抓了好多。”
司骁骐皱皱眉头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他们一直这么干?赵宇新不是盯着呢吗,他没管?”
“我问了一下,在老孟手底下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干,但是没那么厉害,而且老孟跟路政和交通那边似乎关系都不错,所以一般只要不太严重就是警告一下让乘客下车就完了。最近查得特别严,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所以基本每次都被抓,罚到最后就翻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