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猪大腿怕有二三十斤,朱医生何尝不知形补食疗对寒生腿伤有益,但苦于囊中羞涩,实在无钱购买,但是此人心术不正,最好敬而远之。
“无功不受禄,还是请拿回去吧!”朱医生说道。
“何谓无功?寒生治好了阿婆而不嫌其穷,舍弃心爱的土卵而不吝其宝,此仁术医德,从小即已显示其悬壶济世风范,我今日略表心意,区区猪腿,何禄之有?朱医生行走江湖,竟也如此迂腐?”吴道明义正词严道。
朱医生一时竟哑口无言,只能道:“吴先生,请。”
寒生高兴地接过猪腿,毕竟这年代大家肚子里都没油水,能补补兰儿她娘虚弱的身子也是好的。
茶叶很粗糙,泡在粗瓷大碗里显得寒酸,吴道明微微一笑,端起便饮。
“痛快,这种喝茶之法在岭南绝见不到的,我们那儿习惯功夫茶,品茶聊天,谈尽江湖事。朱医生久居赣北,也应当到处走走,尤其是寒生,多一些江湖历练,对他十分有益。”吴道明侃侃而谈。
朱医生点点头,心中猜测着这位吴大师此行的本意。
“此地地处黄山一脉,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朱医生可闻‘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之说,我看此地有形止气蓄,化生万物,土随龙起之势,朱医生是否同意我的看法?”吴道明说道。
“我是一个普通乡村医生,对这些风水之类的东西不明白,况且在我们这里,风水术始终是一种迷信。”朱医生应对着。
吴道明笑笑,又喝了口茶,正欲开口,瞥见头上包缠着布条的兰儿,不由得一愣,略微思索,心下即已明了,口中故意问道:“咦,这小姑娘怎么把头都包起来了?”
朱医生只得据实相告:“她得了怪病,以致相貌异变,现正在治疗之中。”
“我敢说,这丫头原本是一个相貌端庄美丽的姑娘。”吴道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吴道明的一句话提醒了朱医生,他回想起较早时,寒生曾问起过他有关“泣血症”的问题,如此说来,寒生早已知道了兰儿的病症,并着手医治了,这孩子倒是个热心人,这对母女孤苦伶仃,寒生也二十出头了,只是不知这丫头患病前的模样,唉,想哪儿去了。朱医生不由得暗自一笑。
“朱医生何故发笑?”吴道明不解地望着他。
“噢,没什么,吴先生还没吃早饭吧?若不嫌弃,粗茶淡饭将就吃一点?”朱医生问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那吴道明说着竟自己动手,径自舀了碗稀饭喝起来。
“吴先生为何住到乡下来,这里生活条件如此艰苦。”朱医生问道。
“现在是卯年戌月中,岁末已是不远,我在此地等着看天象奇观呢。”吴道明似乎不经意说道。
“什么天象奇观?”朱医生诧异地问道。
“阴晕五色光。”吴道明边喝稀饭边说道。
“阴晕五色光?”朱医生心中微微一颤。
“就是太极晕每当辰龙年初交更之时,由穴中发出五色极光,直冲斗牛,十二年才一次,难得一见啊!”吴道明放下碗筷,抹了下嘴巴。
吴道明眼角余光瞥见朱医生眉头紧蹙,沉默不语,心中暗自窃喜,这老家伙上钩了。
太极晕竟会发光?自己可不晓得,祖辈传下来的遗训中也从来未曾提到过此事,这事是真的么?朱医生百思不解。
吴道明看在眼里,再追加了一句:“黄主任、孟主任届时有幸一起来南山观看这旷世奇观呢。”
“唔。”朱医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话已递出,见好就收。吴道明站起身来,说道:“这稀饭的味道真是不错,我先行告辞了,你们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让寒生跟着我学习易术,不久即有所成!”
朱医生送出门外,那吴道明扬长而去。
这些人难道真的只是要观赏所谓的五色极光么?他们的目的是要寻到太极晕,找到后又要干什么呢?
朱医生闷闷不乐。
※ 第19章 鬼婴 ※
夕阳西下,竹林农舍前,一个农妇坐在屋檐下正在给婴儿喂着奶,眼望着怀中胖嘟嘟可爱的孩子,农妇心里甜滋滋的。丈夫下地快要回来了,灶上的大铁锅已经煮上了米饭,一股新米的稻香弥散在空气中。
竹林中传来了踩在干竹叶上窣窣的脚步声响,大概是丈夫回家来了。
竹林里走来一个人,虎背熊腰,身体壮实,这人正是朱彪,打听了一整天,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农妇有些惊奇地望着来人,这里地处偏僻,一般极少有陌生人经过的。
“大嫂,我想喝口水。”朱彪已经发现了农妇怀里的婴儿。
农妇进屋舀来一瓢凉水,递给了行路的客人。
“大嫂,这孩子长得好结实啊,是个小子吧?”朱彪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婴儿。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农妇自是喜不待言,农村里出生的小孩儿,父母都喜欢身体长得壮实一些。
“多大啦?”朱彪问。
“还没满月呢。”农妇回答。
“真的是生得又大又壮实,让我瞧瞧,你看这小脸蛋……”朱彪便说着上前细看那孩子。
那婴儿生得白白胖胖,浓眉大眼,乌黑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望着朱彪,朱彪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突然,那孩子“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尖厉并且刺耳,同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彪,眼皮眨都不眨一下,两只黑色的瞳孔放大了一倍有余,把眼白挤到了眼角边,几乎整个眼眶里全是乌黑色的眼仁儿……
朱彪一惊,随即大喜,那广东来的吴老告诉过他,有悖于常理即是相认,这孩子如此异样的怪笑,必定就是自己的儿子无疑。
菜花啊,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他噙在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